第五章 那些遗失的美好（1 / 1）
第五章那些遗失的美好
住进医院，从午夜时分开始就点各种吊瓶，已经到了早上八点了，胳膊不能动，厕所也不想去，一生都爱干净的我，把儿子送来的接尿盆给推到地上，宁可憋着也不在被窝里拉尿，咬牙挺着等老伴和孩子们都来了，大家搀着我去了趟如厕，真的不行了，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昨晚进来之前还能说话的嘴也突然不能发声音了。老伴煮的大碴子粥想喝点，还是没喝进去，肚子里胀乎乎的，还很恶心，我知道，这回真的要走了，要去那个没有争吵的极乐世界了！
大夫们舞扎着又给我换了方案和药水，大女儿力争了半天，说不要再点了，都点半宿了，可以停一下吧，可是大夫不让，说在医院就得听医生的，要不就立马出院！现在的医院和医生，其实是想多挣我的钱吧！明知道快要不行了的人，还给使劲点各种药，不知道他们的脑袋咋长的。
又换了药瓶子，两只手指头肚都变成紫色的了，女儿急得团团转，也没有办法叫停医生，老伴来了，直接拔下来了那个盐水还是糖的瓶子，我迷迷呼呼的，好像又回到了科洛乡，离开那里时我是正乡长了吧，正科级干部了吧，有点记不清了呢。
第一节迷上了钓鱼
科洛河是嫩江的支流，这里的水清冽而多鱼儿，每当夏季到来，人们就携妻带子来到河边，妻子洗衣，孩子在河边嬉戏。我最喜欢的事就是来河边钓鱼，鱼钩上那个挂上活的蚯蚓，甩到河里，盯着河水潺潺的流着，一会儿鱼漂就起伏着，赶紧拽线，一条肥美的大江鱼就上来了，这时是心里最惬意的时候。
又是一个周末，一早起就准备好渔具，戴上草帽，背着干粮准备去钓鱼，可是任务来了，妻子说今天要去学校加班，大女儿今天需要我带着，看着妻子背着老三，骑车前面大梁上的小坐里带着老二，她出了门，我也领着大女儿溜达着向河边前进。
天很晴朗，伴着徐徐的微风，五岁的大女儿乐呵呵地在草丛里追着蝴蝶，脚上穿着她妈妈刚给做的新布鞋，红色小花带个小横带子，很是高兴的跑来跑去。就叫女儿给我背首毛主席词！
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毛主席
久有凌云志，从上井冈山。
千里来寻故地，旧貌换新颜。
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炉入云端。
过了黄洋界，险处不许看。
“错了孩子，不是不许看，是：不须看！”
“就是不许看么，我都说了不许看么！”
“好！好！好！接着念！”跟这个小崽子也说不明白什么。
风雷动，旌旗奋，是是人寰。
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
可是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爸爸！啥是捉鳖啊？”
“那个是河里的一种可以吃的动物。”
“爸爸！你给我也捉鳖吃啊！”
“爸爸！啥是一种动物啊？”
这个熊孩子，哪来那么多问题，平时没带过孩子，真是不知道真么不好对付。小姑娘在草丛里跑着，还采了一些野花，爷俩磨磨唧唧地草河边走去。快到河边时想起来蚯蚓还有点缺，又领着孩子，找了块软乎地，挖了一会蚯蚓，她也不害怕，帮我把蚯蚓装到盒子里，爷俩终于个来到了河边，开始钓鱼。
孩子太小，老往河里走，不一会鞋也湿了，裤子也湿了，我这鱼也没钓上几条，真是头疼，没办法收工了。回到家才发现，孩子的新鞋子在草棵里走的时候划出了一个大洞，女儿吓得哭了起来，妈妈回来会打屁股的，我这手忙脚乱地安抚了半天，最后，还是去供销社花一角钱买了7块水果糖，那时的钱才叫钱！总算哄好了孩子。新鞋子第一次穿就出洞了，不用说媳妇回来很不高兴，到是没说啥，就还给我小脸子看，还能咋的，这大老爷们看孩子，容易么?这也不是我该干的活啊！
第二节鸡架里的书包
特殊时期开始时老丈人被打成****，批斗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平反了，老头抑郁和积劳成疾，大病缠身卧床不起，没多久就离开人间，这一下扔下了一大家子人，丈母娘带着一堆半大孩子，大的十五六，小的八九岁，妻子家里兄弟姐妹十个，男孩子里行三的小舅子最淘气了，十来岁的男孩子最讨人嫌的年纪，妻子就接过来科洛乡，说是在学校教书方便管理弟弟。
这个小鬼很淘气，早上背着书包出门了，以为上学去了，她姐姐在学校正给学生上课呢，弟弟的班主任就找来了，说你弟弟咋没来上课。
妻子说：不能啊，早上背书包走的！
赶紧骑车回家，弟弟也不在家里啊，书包也背走了，这下就吓坏了姐姐，跑到乡里来找我，我就带了一帮人到处找三小舅子，后来我在鸡架里发现了小舅子的书包，这个小混蛋把鸡窝给占了，母鸡把蛋不知下哪里了？一直没找到弟弟，急得她姐姐哭唧唧的，到帮掌灯时分，他和一帮小伙伴晃悠回来了，原来是偷拿了我的鱼竿，领一帮孩子去钓鱼了。她姐姐上去就给了他两巴掌，我真没拦着。
故事结局是：最后把弟弟送回县里去了，这个占鸡窝的书包也背走了。
第三节大女儿会是矬子么
大女儿小的时候很漂亮，粉白的脸蛋，圆圆的笑眼睛，像洋娃娃的她好几次差点被人抱走了，左右邻居都很稀罕这孩子，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妻子很疼爱她，还给她枕过唐诗宋词呢，一直期望着她能健康长大，她也是很聪明乖巧，而且一直是很听话的孩子。
可是，大女儿是在海疆公社出生的，那里的水含氟多，地方病史就是大骨节病，那是刚落实政策我在那个乡里当秘书，没有想过孩子会不会得大骨节病，当时医学也落后，生活条件也很差。
孩子一岁半才搬到科洛乡，一次妻子下班回来脸色不好，问她咋了，她就哭了。原来那天带着大女儿去学校玩，赶上开会，就带她去开会了，孩子很乖巧坐那里，一个老师把一碗水放在女儿的头上，孩子头顶着碗水没撒，看来头顶是平的，不能长高个了。这孩子刚刚四五岁，毛主席的诗词背的就可好了，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这要是大骨节病不长个了怎么办啊？劝了半天，哭也没用吧，也是无力回天了，就顺其自然吧！
其实那时的担心是多余的，大女儿还是长了个大傻个子，腿长脸也长了，孩子越长越咧吧了，好在学习还好，脾气很温顺，三个孩子里只有大女儿的家长会直到高三毕业，我一次都没落下过，因为她考试全年组都没出过前三名，每次考试时，我会把英雄钢笔借给她用，她也会考个好名次回来，看着孩子高兴地样子，做父亲的很欣慰，虽然脸越长越丑，头还是越来越好用的，其实现在想来，参加家长听老师跟我表扬女儿的时候，才是我今生最骄傲的时刻啊！
大女儿真的没有成矬子，看着傻大憨粗的她在我的病床前绕来绕去的，也还庆幸没给世界留下残疾人呀！
第四节最疼爱的是二女儿
三个孩子都只差两岁，间隔太密了，这个老二出生后没多久就又有了老三，说实在的，这个孩子就是有点来不及细心呵护，这样没有长高个的是老二姑娘，也到一米六了，还行，虽不算亭亭玉立，也还是小巧玲珑。
二女儿很机灵，小立眉黑黑的，小圆眼睛里可有事了，心眼多着呢。记得在科洛住的时候，一次乡里开会，喝多了酒回到家，坐在院里小板凳上难受的想吐，小女儿刚刚两岁啊，就翘着脚用小手给我捶背。
还问：爸爸喝酒疼么？爸爸不喝酒了吧！
那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心疼父亲，真的很感谢上苍给我这么好的孩子，女儿！如果有来世，我还做你的父亲。
无论怎样抚养，孩子都会长大，在二女儿考学的问题上，做父亲的没有帮着报好自愿，孩子只上了技校，其实她的成绩可以上师范学院的，也许是命运吧，这个姑娘自己找了研究生毕业的对象，他爱人的事业发展的还不错，结婚之后生活的最好就是她了，在这点上我很欣慰吧。
她也最细心也最贴心，冬天给我和老伴买羊绒衫都是最好的那种，夏天给我们安空调做蚕丝被，她能享受的东西都会给我们弄过来，知道我们喜欢大连，她没犹豫就买了大连黑石礁的海景房装好给我们住，做女儿的她能做的都做到了。我们也一直很疼爱或者说有点偏爱她，能为她做的，我们都会帮她做的，只要她的小眼睛一眨巴，我和她妈妈就得都听她的呢。
她刚刚说好十月份带我们老两口去台湾旅游的，可是我这一病就不再起来了，台湾恐怕去不了了！
第五节儿子的婚姻
儿子是最小的，在倍加疼爱和呵护下长大，不是很独立也不很成熟，是有点意气用事的孩子，就像所有被惯坏的孩子一样，他一直被妈妈宠爱着，一直当做孩子。
可是这个孩子，20岁的时候和一个21岁的女孩成亲了，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后来才知道，他是置气跟女孩子的妈妈。女孩领他回家时，他听到她妈妈训斥女孩，说你大学毕业怎么找了这么大傻孩子，咋也得找个事业有成的人吧！
婚姻不是置气，也不是赌博，选择什么样的人结婚，就是选择了什么样的人生，因此说年轻人不论恋爱还是结婚都要选对了人。老祖宗说的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的，所谓跟对的人结婚在哲学的观点看就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相同或相近的人，两个人的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相同时，他们的方法论也会大相径庭，这样的人走在一起不累。否则，就是一个人妥协地尾随着另一个人，想要维持，要学会容忍，生气要忍、伤心要忍，有时高兴也要忍，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惹怒别人，假如有一天不能容忍了，只有断裂的姻缘，只剩破碎的婚姻，如果没有孩子的话，离婚还算好的选择吧！
在儿子的婚姻上我们一直持反对的态度，但是，天下没有拧得过儿女的父母，只能祝福他们，尽我们所能为他操持了婚礼。当他们的儿子刚五岁的时候，终于离婚了，像所有的父母一样，我们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前妻坚决不要孩子，我和老伴就开始抚养这个大孙子，养完儿子养孙子，这就是中国的传统美德吧。
好在孙子是个好孩子，在我们的呵护下健康的长大了。养的太好了，又高又胖的大孩子，还很懂事不惹事，送他去当兵近两年了，14年末就要回来了，我还能见到大孙子的面么？这很难说吧!
还是没人告诉我得了啥病，能活多久了，没有氧气就不能喘息的我，在一阵一阵的昏迷中，还在断断续续地、努力地搜寻着我走过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