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奉旨平俚乱，兄弟返岭南（1 / 1）
“大哥，天色已晚，前面就是广州驿站了，咱们先在那儿歇一晚，明早再出发。咱们这次回来一定要和二哥、四哥、七弟还有八弟他们好好聚聚，这一别都有十年未曾见过一面了，虽说咱们和他们兄弟四个常常书信往来，但到底还是隔着千山万水呢。”李琨一边慢悠悠地骑着马一边对李仁说道。
“谁说不是呢？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眼居然十年都过去了，人活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等忙完了正事咱们就和他们好好聚上一聚，我老早就让六儿先咱们一步去告诉他们了。”李仁笑道，说话间就到了广州驿站，兄弟二人下马后李仁便忙将武皇颁给他和李琨的出征敕书拿给驿长勘验。
“二位将军辛苦了，洪某早已为二位准备好了上好的客房和晚膳，二位用过晚膳后就可以回房好好休息了。本驿站条件粗陋，还望二位多多海涵。”那姓洪的驿长验看完敕书后满脸堆笑道，并忙命驿夫将李仁和李琨的坐骑都牵去马房喂食。李仁和李琨见这驿长说话如此客气也不免客套自谦一番，吃过晚饭后就一起先回李仁的房间商量平乱一事了。
“大哥，陛下任命你为岭南招讨使，任命我为岭南招慰使，就是要让你我对高州境内夷、獠、俚、汉杂居的溪洞地区发生的俚乱采取讨伐和抚慰相结合的战略措施，因此咱们若能不费一兵一卒而进行招安则最好了，毕竟兵戈一起，不但兵士死伤难免，而且百姓也不能完全免于战祸。”李琨道。
“你说得倒轻巧，哪有那么容易啊？咱们兄弟在岭南生活了三十六年，你该知道溪洞地区的这些豪族首领们除了拥有朝廷赐予他们的世袭特权外,还占有大量的土地、财富和奴婢，其中奴婢的数量往往又是衡量他们豪富程度的重要标志，因此他们除了奴役本部族的族人外还压良为贱甚至于掠卖人口，简直就是无恶不为，而且为了扩大奴婢的数量不惜发动部族之间的掠夺战争，越、俚、獠、蛮等世相攻伐，从未止戈。”李仁道。
“话虽如此，只是我听说六年前岭南采访使宋庆礼奉命赴岭南查看军情及民情,当时广州、桂州、容州、邕州、安南等五州的首领接连相互掠夺珠宝和人口，百姓不得安宁，宋使君到来后亲自向当地百姓询问风情习俗，对首领们说明祸福之理，从那以后岭南的百姓就一直安居乐业到现在，朝廷还因此撤除了镇守在此的五千兵士呢。”李琨道。
“今非昔比，且不说如今的首领们大都已不是当年那些还肯听劝的首领们了，单就眼下的形势而言，敌强我弱，敌众我寡，你觉得让他们接受招安有可能吗？挑起这次争端的豪族首领恩州刺史陈承亲不光公然派他的子弟兵杀害路过其境的县令，而且还将那些县令的子女通通掠卖，他不光在自己境内为恶，还贪得无厌地将恶爪伸向了人丁兴旺的高州，公然在高州境内掠卖人口。那高州刺史冯君季又怎会甘心坐以待毙呢？于是奋起反击，谁料竟被那陈承亲打得一败涂地。眼见情势不妙，冯君季为保性命现已逃往潘州境内投靠其刚当上潘州刺史的堂弟冯君衡，并上书陛下请求援助。如今那陈承亲不光占据了整个高州，还占领了潘州治所茂名县，并在茂名县内占山为王，牢牢占据并派重兵把守住高凉山，共计屯兵三万于高州全境和潘州的茂名县。那高凉山扼南北通道之咽喉，易守难攻，且那陈承亲的三万兵士各个都马甲装备精良，粮食供给充足，而陛下却只允许咱们调岭南道五府的兵力去平叛，这些府兵加起来充其量也只有六千人，且又分散于岭南五州，其中桂州、容州、邕州和安南这四州都在潘州以南，而要将这四州的府兵通过陆路的方式集合起来的话，那就必须要经过潘州的茂名县，可茂名县如今却被那陈承亲霸占着，因此只能通过海路的方式集合，但走海路费日持久，且海上多灾劫变化，那陈承亲也极有可能从海路对咱们进行拦截，所以这样一来就只剩广州折冲府一府的府兵可以顺利地被快速调集起来了。况且由于均田制遭到破坏，好多府兵都已逃亡了，恐怕到时候广州府兵都不足一千二百人，单凭这区区一千多人的兵力要去抗击三万强兵又谈何容易呢？而且由于朝廷连年东征西战，再加上旱涝不断，咱们军中库存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制定个速战速决以少胜多的万全之策才行。据冯君季上报给朝廷的奏折所知，那陈承亲几乎是倾恩州一州的兵力去占领高州和潘州的茂名县，他在高州和潘州所需的大量粮草都是每日派兵从恩州经春州运过去的，咱们先调广州府兵去春州城门处堵截他的粮草，将他和他那些兵士都困死在高州和潘州境内。”李仁道。
“大哥，这主意好是好，一来彻底切断了陈承亲的粮草，二来大大补给了咱们的粮草，但广州府兵充其量也只有一千二百人，那陈承亲知道他的粮草被劫后定要从高州派远多于咱们的兵士来抢夺粮草，到时候咱们又该如何应对呢？”李琨道。
“弟弟言之有理，该怎么把那陈承亲彻底困死呢？万一他狗急跳墙带兵杀向春州，咱们就算死守住春州城门也未必能守得住啊。”李仁思量道。
“大哥何必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呢？我们盼大哥到来都盼了半个多月了。”忽有一人在屋外笑道，李仁闻声忙去开门，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柴珪、柴瑜、房荛和房荑四兄弟，那开口说话之人正是柴珪。兄弟们都已年过半百了，又是久别重逢，自然都显得格外激动，不免叙些家常旧事。
“二弟，你刚刚何出此言？”李仁笑问道。
“大哥有所不知，陈承亲手下兵士虽多，兵器虽精，但那些兵士中有七八成都是被陈承亲强掳为兵的良家子弟，而且那些良家子弟的父母、兄弟姊妹或儿女都或多或少地遭受了陈承亲的掠卖和奴役，他们之所以身披铠甲手拿兵器却未敢反抗陈承亲，是因为他们亲人的命都或多或少地攥在陈承亲的手中，实际上他们各个都对陈承亲心怀愤恨很久了，因此除了陈承亲的那些个子弟兵外，真正心甘情愿地替陈承亲打仗的兵也没有多少。”柴珪笑回道。
“二哥，那依你之见又当如何呢？”李琨笑问道。
“那陈承亲断了粮草后要想带领所有陷入粮荒的兵士快速夺取粮草就一定会来攻打春州，况且他想快速地从高州返回恩州的话也必定要经过春州，因此等他带兵从茂名县赶到春州时，咱们除了紧闭春州城门不让他和他的兵士们进城外，还要让守城的所有广州府兵和所有春州民兵都站在城楼上，以此来给他造成咱们的兵士之数远胜于他的假象，并且在他赶来春州前先派几个兵向他诈降后再向他放风说咱们有八万兵马。以陈承亲多疑的个性，他必定不敢立刻下令攻城，再加上他的人马长途奔波，人困马乏，因此他必定会在春州城外安营扎寨，与兵休憩，咱们就偏不让他们好生休息。等到夜间，咱们就时不时地击鼓呐喊，让陈承亲误以为咱们要出城与他激战而紧急备战，可咱们却只打鼓呐喊而不出一兵，如此这番折腾一夜后他的兵士们必定疲累至极，等天刚亮，大哥就带领三个团的骑兵趁他们熟睡之际出其不意地杀出城外后便立刻诛杀那陈承亲，等成功诛杀了陈承亲后就迅速骑马回城。只要陈承亲一死，他的那些兵士必定会乱作一团，且急欲仓皇逃命，那时琨弟再在城楼上劝降他那如一盘散沙般的兵士们就轻而易举了。那春州刺史畏惧陈承亲的势力，一直日夜大开城门准其粮草通行，但他对陈承亲又恨之入骨，咱们若带兵前去增援他，那他必定会积极配合咱们剿灭陈承亲的，再加上咱们又有朝廷的敕命，到时候也由不得他不配合。”柴珪道。
“二弟考虑得周全，只是我们都不认识那陈承亲，又要如何从他那些兵士中快速准确地将他找出来呢？怕就怕他穿上普通兵士的兵服来躲避咱们的明枪暗箭。”李仁道。
“这个不难，前日我特地去了一趟潘州南巴县找冯君季和冯君衡兄弟俩打听高州和潘州境内陈承亲及其兵力部署的状况，并且我还把冯君季带来了广州并安排他住在这驿站附近的一家客舍中，明日他会随咱们一起去春州，他认识陈承亲，能帮咱们很快找出那姓陈的狗东西。另外那姓陈的为了迅速解困必定会只留极少的兵力在高州和潘州的茂名县内镇守，我已经和君衡兄商量好了，只要陈承亲大部队一撤，君衡兄就会带领他和冯君季的三千子弟兵杀回茂名县和高州以收复失地，并紧闭高州城门以截断陈承亲的退路。”柴珪道。
“二哥虑事周全，看来那陈承亲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只是我有些好奇，一向无心功名而只愿与夫人泛舟江湖的二哥怎么会对大哥和我如此鼎力相帮呢？”李琨笑道。
“大哥和我在年轻时就对逼良为奴的现象深恶痛绝了，曾共同约定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狠狠地收拾那些贼人，没想到这一天还真的来临了。”柴珪笑回道。
“二弟说得没错。”李仁立即附和道。
“那大哥和琨弟就早些休息吧，我们四人都住在冯君季入住的那家客舍中，我们也要先回客舍去歇息了，等养足了精神才好战斗呢。”柴珪笑道，于是兄弟们各自分开安歇。次日一早，按事先约定好的，李仁和李琨兄弟二人将调兵所用的武皇敕书和铜龟符交于广州刺史与广州折冲府折冲都尉验核，验核无误后遂挑选带领一千一百个府兵赶往春州，并很快就在春州将陈承亲的大量粮草截获。果然不出柴珪所料，陈承亲得知自己粮草被劫后便忙带着绝大部分兵士杀向春州，只留了一二百人镇守在高州和潘州的茂名县，潘州刺史冯君衡趁机收复茂名县和高州，并紧闭高州城门，而李仁也在折腾了敌兵一夜后于天明时分带领三个团的骑兵飞马冲出城外杀敌。在冯君季的指引下，李仁很快就锁定了陈承亲，一枪将陈承亲刺死后又将他的首级砍了下来，之后又顺便杀了他的亲随子弟兵将士近二百人后才迅速带领所有骑兵飞奔回城，如梦初醒慌忙迎战的敌军顿时乱作了一团，好多兵士为保性命都欲逃回高州。
“降兵不杀，降兵不杀，城下的将士们，你们先别急着跑，都请稍安勿躁。我们不是来杀你们的，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听我说，我是朝廷派来安抚你们的岭南招慰使，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被陈承亲强掳为兵的，不管你们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只要你们愿意投降，朝廷就会分给你们耕牛和种粮,让你们回到旧居或邻近的州县去居住，让你们重新从奴隶变为良人，让你们可以回去和亲人团聚。现在你们愿意放下兵器随我回高州接受朝廷赐予你们的耕牛和种粮吗？”李琨站在城头大声喊话道。那些将士听了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旋即放下兵器表示愿意投降。在李琨的耐心安抚下，那些将士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他们对李琨也都感激不尽。李琨在高州安抚投降的将士们，柴珪兄弟四人也帮着李琨一起处理安抚一事，而李仁则先带领广州的府兵返回广州折冲府去交兵，然后再独自回到高州和李琨他们汇合。
俚乱虽平，但更大的考验又在等着李仁和李琨兄弟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