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冯君衡获罪,李仁献力士(1 / 1)
“大哥,君衡兄家出大事了。如今君季兄正在四处打点,想要救君衡兄一家。”李琨进屋后皱眉道。
“出什么大事了?”刚刚从广州回到高州的李仁忙问道。
“君衡兄被岭南按察使武攸止参了一本,武攸止上书陛下说君衡兄公然打他,他是陛下亲派的按察使,打他就是藐视陛下的皇威,是大不敬之罪,陛下批阅奏报后也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下令将君衡兄裂冠毁冕斩首示众并籍没其家。咱们兄弟以前在岭南时可没少受君衡兄的照顾,如今君衡兄全家都遭了难,咱们总要想办法救救他们。”李琨道。
“这可真是奇了,君衡兄为何要打武攸止呢?”李仁道。
“是武攸止向君衡兄索贿不成便恼羞成怒地向陛下诬告君衡兄打他,实际上君衡兄只是骂了他几句而已。”李琨道。
“那你打算怎么帮君衡兄?陛下都已经下旨了,难道你要我和你一起上书陛下说是武攸止诬告君衡兄不成?这样一来咱俩可是把老武家的人都给得罪光了。”李仁道。
“你我都明白,陛下为了削弱冯家在岭南的势力而早就想收拾冯家了,武攸止的诬告正好给陛下提供了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陛下的决断又岂是你我能够改变的?我的意思是咱俩可以尽最大力量让君衡兄免遭身首异处的厄运,并让他家眷免遭沦为宫婢的厄运。我已经想了个既能救君衡兄全家,又能让咱俩都全身而退的主意,只不过具体的实施办法我还要跟大哥一起商量一下,以确保万无一失。”李琨道。
“什么主意?你快说来我听听。”李仁道,于是李琨便将自己的营救计划向李仁和盘托出,李仁听完后遂陷入了沉思,思索了片刻后便又接着说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咱们现在就赶去潘州,等到夜深人静之时,趁君衡兄他们还没被押往洛阳之前,咱们借机将他们通通都放跑。可如今潘州刺史府已经被武攸止派兵团团包围了,咱们要将君衡兄全家都弄出来绝非易事,你刚才说的让武攸止的暂住之所失窃的办法恐怕不能让武攸止带领他手下全部撤离冯府,既然武攸止贪财,那咱们就以财诱他离开,我已经想到了个好主意。”,未等说完李琨便忙问是何好主意,李仁便将他的新计划详细地告诉了李琨。
“万一君季兄不肯呢?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再者君季兄从来就没想过要找你我兄弟二人帮忙,很可能就是因为他觉得咱们兄弟俩的官爵都比武攸止低,未必能帮得了他。”李琨听完李仁的计划后担忧道。
“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们堂兄弟十分要好,竟比亲兄弟还亲呢。正如你所说,君季兄现在正竭尽全力地想救出君衡兄一家,常言道:病急乱投医,若君季兄得知咱们愿意出手帮他救出君衡兄一家,那他必定十分乐意配合咱们,而且这件事也非他协助不可,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商量。”李仁笑答道。
“恒安王殿下替陛下巡边,一路辛苦了。”李仁笑对武攸止道,李琨也陪笑着向武攸止行礼问好。
“我这是在替大周朝廷效命,虽苦犹荣,况且这也没什么辛苦的。”武攸止笑回道。
“我们兄弟俩今日前来是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要告诉殿下。”李仁故作神秘地笑道。
“什么要紧的事?”武攸止笑问道。
“当然是好事啦。告诉你个秘密,你没收到的冯君衡的家产并不是他全部的家产,而只是他所有家产中极少的一部分,我听说他去年就已经把他的大部分家产都折变成了金锭后藏在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你想不想把他私藏的那些金锭都找出来?”李仁故意压低声音道。
“不会吧?你凭什么这么说?”武攸止将信将疑道。
“怎么不会呢?我问你,你有没有从他那儿搜到至少一百方做工精致的绝品端砚,一百幅阎立本的精美画作?我以前可亲眼见到过他府上有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呢。”李仁一本正经道。
“我连个影儿都没看到,难道真的都被那狗东西给变卖了?”武攸止怒道。
“我们兄弟二人有办法可以让他说出那些金锭的下落,你让我们进去劝劝他,等我们问到了藏金之所后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可以带上你手下去挖走那些金锭了,这岂不是咱们的大功一件?为陛下分忧本就是咱们的职责所在啊。”李仁诱道。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个?你们和冯氏一族不是一向都私交甚好吗?”武攸止冷笑道。
“殿下有所不知,自从我那死去的二弟娶了冯家的女儿后,我们兄弟几个就备受冯氏一族的白眼,因为冯氏一族觉得我们高攀了他们。那时候我们势单力薄,哪斗得过他们呢?所以为了苟且偷生,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地曲意逢迎他们,可心里却着实气不过,只是没有逮着收拾他们的机会罢了,如今机会来了,他们失势了,我和琨弟我们兄弟两个又岂能不报当年之仇?尤其是这个冯君衡,他当年可没少嘲讽挖苦过我们兄弟几个呢。”李仁胡扯道。
“他那么不待见你俩,会愿意把藏金之所告诉你俩吗?”武攸止道。
“这个殿下尽可以放心,他一直误以为我和琨弟已经对他不计前嫌了,所以劝他说出藏金之所这事就包在我们兄弟俩的身上。只是有一条,只能我们兄弟俩单独去找他,要是殿下在场的话,他必定是不愿意说的。”李仁道。
“那你们两个就进去劝劝他吧,你们告诉他私藏家产也是大罪,只要他愿意主动上交,我可以不向陛下告发他私藏之罪。”武攸止正义凛然道,李仁和李琨闻言忙答应着。
“千里弟弟,琨弟,你俩是来送我这个将死之人最后一程的吗?”冯君衡强颜欢笑道。
“君衡兄,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武攸止对你们看管得很严,不过我们有办法把你们全都弄出去,但要你配合才行。我们骗那个武攸止说你有大量的金锭藏在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而我和琨弟能让你说出藏金之所,他这才允许我们进来的。我们来之前已经跟君季兄商量好了,君季兄已让他手下将他重达一千斤的金锭全都埋到了一个极深的地方,我们待会儿出去后会告诉武攸止这个藏金之所,为了让他带领他手下都去挖金,你一定要配合我演场戏给他看,等他和他手下都走之后我们会立刻让君季兄派来的在此负责接应的人连夜将你们送去高州君季兄处,然后君季兄会再将你们送往其岳家泷州,等你们走后我们就把那些早已准备好的尸体放在这关押你们的房间里,然后放把火把这冯府给烧了,等武攸止回来后我们自然有话对付他。另外你走之前还得写张金锭的清单给我,我要拿它来吓唬那武攸止。”李仁压低声音道。
“活命之恩,不甚感激,可万一那老妖婆迁怒于你们,我心里又怎么过意得去呢?因此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的。况且这么多人逃往一处也太招眼了,万一被武攸止派人抓到的话,那到时候非但我们全家一个都活不了,而且还会因此而连累了无辜的亲族。要是你们能让我家眷不被押往洛阳做宫婢的话,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冯君衡道。
“君衡兄不必灰心丧气的,你们逃走一事一定不会连累到我们兄弟俩和你亲族的。”李琨忙劝道。
“算了,人活一世,终有一死,何苦临死了还要拖害无辜之人呢?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活得够本了,等他们都平安逃离后我便自行了断。”冯君衡道。
“夫君,我不许你死,你就听琨弟的话,和我们一起逃吧。”一直默默垂泪而不发一言的麦氏忍不住哭求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父亲,您就和母亲他们一起逃吧,我愿进宫为奴,只求将来有一天能为父亲洗刷冤屈。更何况很容易就能查明人究竟是死前被烧死的还是死后被烧死的,因此如果陛下深究此事,那两个叔叔都有可能会遭殃的,总得留个活口才能减轻陛下的疑虑啊。”十三岁的冯媛忽然开口道,李仁和李琨见冯媛小小年纪竟如此聪慧过人,心下着实都感到十分震惊。
“好丫头,你别再劝我了,我要是逃走了的话,万一将来有一天我被贼人告发了,那你这两个叔叔还有活路吗?”冯君衡冷静道,冯媛听后深知再难改变父亲的心意,不禁放声大哭起来。
“那索性把你元一弟弟一起带进宫去,这样你们姐弟俩也好有个照应。”麦氏对冯媛哭道。
“我这个小儿子五岁时那里受过伤,已经不是正常的男子了。”冯君衡忙向一脸疑惑的李仁和李琨解释道。
“三郎,与你这一别,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然而你胸上有七个黑子,别人见了都说你将来必定会大富大贵的。你我母子若能不死并得以重见,你一定要牢记我的这番话。你常弄我手臂上的双金环玩耍,我也会一直留着,等再见你时拿出来作为相认的信物,你千万不能忘记了。”麦氏一边摸着小儿子冯元一的头一边不停地哭道,而冯元一也不停地哭着点头。
“你们兄弟俩帮我把我夫人和我长子及次子都带出去逃往泷州,另外在去洛阳的路上媛儿姐弟俩就仰仗你们兄弟俩多多照顾了。”冯君衡道,说完便朝兄弟俩拜了一拜,兄弟俩忙回拜了一下。只见此时李仁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下后就将匕首交到了冯君衡的手中。
“君衡兄,待会儿琨弟会去叫武攸止过来,并告诉他你在我拿匕首逼问你藏金之所时竟反过来拿我的匕首挟持了我,想要以此来带你家眷一起逃走。你现在就一边在大开的房门口假装拿匕首挟持了我一边使劲地骂我们兄弟二人,等武攸止赶到时,我会伺机挣脱你,那时你就不要再假装继续挟持我了,其他的事就都交给我们兄弟二人好了。”李仁按着伤口道。
“殿下快去看看,那冯君衡因怪我大哥拿匕首逼问他藏金之所而趁我大哥不留意时反拿我大哥的匕首挟持了我大哥,想要借机带他家眷一起逃走,我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李琨故作惊慌道,武攸止闻言忙带兵冲往冯君衡的房间,等赶到时果然看到冯君衡正一边拿匕首挟持着李仁到房门口一边大骂李仁和李琨兄弟二人。李仁见武攸止已到便忙“伺机”狠狠地踩了冯君衡一脚,并夺过冯君衡手中的匕首后就迅速地逃离了冯君衡的挟持,之后武攸止的兵士们便一哄而上,快速地将冯君衡一家都控制住了。
“李公,你没事吧?”武攸止道。
“我没事,多亏殿下及时赶到,他一慌我才会得以逃脱的。琨弟,你去弄些粗绳来,替我把他们通通都捆起来,尤其是冯君衡这个狗东西,你替我把他捆得牢牢的。”李仁怒道,李琨闻言忙出去找了几根粗绳来把冯君衡一家都给捆上了。
“殿下,我已经得知藏金之所了,但冯君衡说他早已将藏金之所告诉他堂兄高州刺史冯君季了,还说若昨晚他不能逃脱,那今晚他堂兄便会带领所有的手下去把那些金锭都挖走。我看不如今晚你就带上你全部的手下赶去挖金,我们兄弟二人替你看着他们如何?”李仁转而又向武攸止提议道。
“李公可知总共有多少金锭吗?”武攸止笑问道。
“具体的他没肯说,反正有不少呢。”李仁笑回道。
“那我这就带我手下赶去挖,就麻烦你们替我看管好他们了。”武攸止道。
“殿下放心,他们现在都已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了,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我这就把藏金之所告诉殿下。”李仁道。
就这样武攸止带着他所有的手下赶去挖金锭了,而李仁和李琨则迅速将冯君衡之妻麦氏及其长子和次子都转移至高州刺史冯君季处,那守卫潘州城门的将士都是冯君衡的亲信,焉有不相助之理?因此便大开城门来放他们出城。等天大亮后武攸止才带着他手下回来。
“殿下,出大事了。冯君衡自杀了,他夫人还有他长子和次子都逃跑了,如今就剩他长女和他少子还在。”李仁道。
“他们不是被你们兄弟俩捆住了吗?怎么还能逃脱呢?”武攸止不悦道。
“半夜那麦氏说她要小解,让我替她松绑,我总不能拒绝她吧?谁知松绑后的她竟趁我们兄弟俩困顿不留神之际把她夫君和她儿女身上的绳子都解开了,等我们兄弟俩发现时他们已经都逃出府去了,我们兄弟俩就赶紧带人去追,好不容易才追上他们,谁知半路竟蹦出很多帮助他们逃跑的蒙面高手,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兄弟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冯君衡和他那两个小儿女一并都抢了回来,怎料冯君衡又趁我们兄弟俩不留意时上吊自杀了。我现在正派人全力追索那三个逃跑之人,但只怕追不回来了。”李仁道。
“殿下,你走之后,我大哥又逼问冯君衡那些金锭的数量了,并让他列出一张关于那些金锭的重量、成色及产地等内容的清单来给我们兄弟俩,在我大哥的再三逼迫下,他列了详细的清单,并且还照我大哥的要求在这清单上面按了血手印,他说他共计偷藏了两千斤的金锭,我们兄弟俩的意思是把这清单交给陛下,以此来赎我们兄弟俩看管不力之罪,不知殿下意下如何?”李琨一本正经道。
“依我愚见,咱们不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俩现在就把这清单给我,我回到洛阳后就跟陛下说冯君衡和麦氏他们都趁我不留意时咬舌自尽了,这样的话不就没你俩什么事了吗?”武攸止道,心说我根本就没挖到那么多金锭,你们兄弟俩若真将这清单交上去,那不是有意坑我吗?
“殿下高义。如今麦氏他们逃走,陛下不知此事便罢了,若得知此事后怪罪下来,那我和琨弟我们兄弟二人谁都脱不了干系,所以这清单现在就由我们兄弟二人暂管着。咱们这就带着那两个小东西回洛阳去复命,若到时候陛下真不追究此事,那我们兄弟二人自会将这清单交给殿下,至于殿下要如何处理这清单,我们兄弟二人都绝不会再过问。我才刚一怒之下已经把冯元一那小子给阉了,为了防止那小子受感染而死,我已经找医师来瞧过了,冯媛那丫头因此还哭闹着说万一她弟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个当姐姐的也不活了,所以我只好答应那丫头说这一路上都会让她好好照顾她弟弟,并且又狠狠地吓唬了他们姐弟二人一番,他们这才停止了哭闹。依我愚见,这姐弟二人都聪慧异常,且将来又都是要进宫的,谁知道他们以后会不会深得陛下的恩宠呢?因此回洛阳的这一路上咱们非但不能为难了他们,而且还得找个医师好好照看着,毕竟他们若都死在了半道上,咱们也没法跟陛下交代啊。另外,随行的医师我已经找好了,就是刚刚帮冯元一止血疗伤的胡医师。殿下尽管放宽心,押送这姐弟二人的事就都包在我们兄弟二人的身上,这次我们兄弟二人一定不辱使命。”李仁笑道。
“李公思虑得周全,就按李公说的办吧。”武攸止忙干笑道。
就这样一行人各怀心思地朝洛阳出发了,柴珪他们兄弟四个送了李仁和李琨哥俩一程又一程,直至广州南海县才停止了相送。李仁、李琨和武攸止回到洛阳后便向武则天复命,并将冯媛和冯元一这姐弟俩进献给了武则天,武则天见这姐弟俩都清秀聪敏且知书达礼,心下十分喜欢,便将这姐弟俩都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当差,并将冯元一改名为力士。不出武攸止所料,武则天并未因冯君衡及其家眷“畏罪自杀”而追究他的看管不力之罪,因此李仁和李琨也就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将那清单交给了他,至此他才算是彻底放了心。再说李琛这边,一直都在积极治病的元思忠此时却终究还是不可挽回地即将迎来他生命的终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