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05(1 / 1)
李莲英一走,景澈和载涵才算是卸下心来。景澈好奇,怎么的也想找班主问个究竟,他前脚一走,载涵也欲回了二楼候他,不想刚一转身,和曲恩棠又撞个满怀。他这回手快,一把拉了他,曲恩棠抬头一瞧,惊道:“是你?”
载涵也是认出他来,松下手道:“原来是你。”
“这街上撞见,这儿又撞见。”曲恩棠退了一步道:“瞧瞧你的钱袋子,可还在?衣裳可有破?”
载涵一阵尴尬,赔笑道:“我并无此意。”
“您是贵人。”
载涵想了想,道:“此番我也有错,撞着了你,该向你赔不是。”他说着,还真就赔了一礼。曲恩棠有些诧异,道:“这京城,还有满人给汉人赔不是的道理?”
“满汉皆是我大清子民,如何赔不得?”载涵笑道:“你当真是汉人?”
“既说皆是大清子民,又为何在乎我究竟是满人还是汉人?”
载涵见他牙尖嘴利也是一笑。他自无意与他争是非,只道:“畅春班近日红遍了京城,我特来看看。”
“看到后台来了?”曲恩棠道:“听戏,那都在前头。”
“你今日只唱一出牡丹亭?”
“你还想听什么?”
曲恩棠一双眼睛水灵的好看,瞧着载涵心里喜欢,只道:“方才听班头的话,是玉堂春也唱的好。”
曲恩棠想了一想,道:“你过几日再来,便有了。”
载涵不知为何,竟应了下来:“既如此,待玉堂春上台,我便再来。”
要说他出趟门也是不易,平日里还需进宫当差,这听戏的空闲能偷摸出这一回也是极为难得了。只是他瞧着曲恩棠的模样,却是打心眼儿里的喜欢,除了景澈,倒是极少能和旁人如此毫无间隙没些规矩阻碍的说话。不过,这也亏得曲恩棠不知他身份,若是知道了,也不知又会是如何一番态度了。
别了曲恩棠,正遇上景澈回来。他从那班主的口中得了消息,咽不下的要同载涵说道。载涵瞧着外头天色都不早了,只道:“都快申时了,边走边说。若让阿妈知道我偷溜出来,定不饶我的。”
“好,好。”景澈得了想要的,自然也就顺了载涵的意。他一路边走边说道:“这畅春班里的都是淮阳人,从那儿一路坐船唱到京城,在淮扬就颇有名气。”
“淮扬?这么远?”载涵想起那曲恩棠的口音,好像也确实不像北面那儿过来的。
“淮扬那儿的都好唱戏听戏,知道的曲种多,曲目也多。要说唱戏,还真数淮扬的好。”景澈眉飞色舞的说着,那样子显然兴奋坏了:“就跟我之前同你说的,李莲英有意举那青衣和整个畅春班子进宫给太后唱戏呢。不过那班主到底是没见过这么大排场的,慌得一脑门子汗。”
“就这排场还大呢?加李莲英笼统才五个人。”载涵都乐了:“这要进了宫,还不得吓得忘了戏词儿?”
“可不就是这么说么。”景澈应他道:“说是会唱什么玉堂春,这戏宫里可不能随便唱,一句话说错了,这到手的鸭子飞了。”
载涵点头:“嗯,你说的是。太后也不爱昆曲儿,就爱听些西皮二黄,不过若是能唱玉堂春,别的也该都会些。”
“载涵,要说班主错了这话,李莲英怕是近几日都不会来这祥云楼了,正巧是你的机会,给太后举荐了,也给你记一功。”景澈光想着让载涵拍马屁了,喜滋滋道:“太后平日里素来宠你,得了她老人家欢心可比什么官职爵位都好。”
“不去,不去。”载涵连连摇头:“我一个贝勒,净做些太监做的事儿,成什么样子。”
“你这话说的,哪儿能这么比呢。”
“反正,不去。”
载涵急赶慢赶,好容易是赶在申时前回了府,本想偷摸着回房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不想刚一跨屋子就见丫头奴才跪了一地,顿觉这事儿坏了。果然,一问之下才知,恭亲王今日不知是哪儿来的兴致,想起要来瞧他念书。这往日不到晚膳的时候就决计不会来瞧他功课的,今日这也不知怎么的,一来没瞧见人,发了好大一通火,早在前厅候着了,就等他回府。
载涵心里头慌张,可面上也不好露出来,打发这一屋子的人出去,自己换了衣裳和永安匆忙忙到了前厅。果然,恭亲王和福晋安坐,老爷子显然是气坏了,见着载涵把手里盖碗儿往桌上嘭就一放,载涵连忙进屋,噗通就跪下了。
“儿子给阿玛请安,给福晋请安。”
“上哪儿去了?”恭亲王沉着声问。
载涵不敢撒谎,更不知恭亲王是不是都问过王佳氏了,这要是撒谎都撒不到一块儿,一顿打定是免不了的了。这一想,只能实话都说了。
“无用!”恭亲王怒斥道:“不在家念书便罢了,怎的还跑去听戏!”
载涵只低着头,一声不敢吭。恭亲王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外头石阶上跪着去!今日不准吃饭!”
一旁的王佳氏终是有些看不下去,求情道:“王爷,这外头那么大的雪,这……”
“你要心疼他,你也跟着他一块儿跪!”恭亲王显然是气大了,望着载涵冷哼一声:“还不快去?”
载涵规规矩矩磕了个头,只能转身出了屋子,跪到屋外的石阶上。那石阶白天里被扫去了雪,可冬日里却异常冰冷尖锐,载涵皱眉跪着,不一会儿就被冻得白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