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伊人(1 / 1)
姜南秌半靠在长榻上看文书,越看越心烦:“阿七,怎么我醒来这几日都不见王妃来看我!”
她是怎么了?只叫迎雪来送药,好似并不上心。可夜间又偷偷趁自己睡着时来给伤口上药,最气的是每次上药前她一定是熏了迷香,导致自己是毫无知觉。种种迹象表明她在避开自己,可是为什么要避?因为帮她挡了一箭而愧疚?她可不像这么脸皮薄的人!
“这我也不知,昨夜王妃来时我有叫王爷,可是王爷一直没醒啊。”阿七也觉察出不对劲,估计跟那芍婉主子有关。推测王妃受不了那女霸王的脾气,便选她不在的时候才来。可是主子之间的恩怨情仇,他一个下人也不敢多嘴。
“王妃现在在哪?我要去见她!”姜南秌把文书丢在地上,起身下榻。
刚出屋没几步,便听到芍婉在后面大喊:“姜南秌,你要去哪?”
姜南秌无奈停步,轻声训斥:“你这丫头,怎么直呼我名字了,没大没小!”
“你家就是我家,我在自己家想干嘛干嘛!”芍婉一番底气十足地强词夺理,末了不忘带个帮凶:“对吧,阿七!”
阿七拨浪鼓似地点头:“是,是,是!”没少挨过这女主子的各种刁难,至今心有余悸。
“我挽着你,这样你就不会跌倒了!”芍婉挽住姜南秌没受伤的胳膊,索要功劳:“这几日多亏我照顾你,好好带我逛逛王府!”
“我是手受伤,怎么会跌倒?”姜南秌无奈叹口气,心里急着找秋待月,便懒得浪费时间数落教育。
绕过几个亭阁,远远看见秋待月正临湖垂钓,姜南秌一时兴奋,加快脚程。
秋待月看着走来的两人,芍婉挽着姜南秌,似小鸟般贴人。甜蜜模样惹出心中一团怒气,把鱼竿丢进湖里,话也不搭扭头便走。
芍婉乐呵呵笑道:“王妃好霸气呀,王爷还不快追。”
“你们都别跟上来捣乱!”姜南秌挣开芍婉,追上落荒而逃的秋待月,挥手退去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奴仆。因臂上有伤不好拉住,只得亦大步跟着:“哎!小月,你怎么了?”
“没什么!”秋待月没好气回道:“你跟着我干么?”
“有什么烦心事,说给我听听!”姜南秌大步超过她,站在其面前,挡住去路,玩笑道:“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惊跑了你的鱼?”
他本就有娶妻纳妾的权利,自己还能提什么闹什么?秋待月冷然道:“真没有什么事!王爷,你身上虽余毒已清,但伤口还在恢复中,不要太剧烈运动了,回去休息吧。”
无视她的逐客令,姜南秌轻语:“不是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么,你怎么突然就对我冷起来了…”
“王爷,想多了。”
看着她又是一副冷漠神情,姜南秌急得快要跳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刻薄的言语,疏远的行动,都已快把我逼疯了!”
“听不懂你说什么,但我一直谨言慎行,自问没有什么无礼于王爷的。”
姜南秌心下一阵冰凉:“因为我爱你,你就可以这样对我吗?”
“王爷,你何必太过执着,你我其实都不该花太多精力在这段……情上。”趁着还未沦陷之际及时清醒远离,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法,可是真会伤了他么?
两人一时无语,恰巧远处林满桐缓缓走近,招呼道:“王爷,王妃,打扰了!”
“我先走了。”秋待月估计此人是找他商量要事,正好借口告辞。
“王妃请留步,其实今日前来是想求您一件事。”林满桐道:“我夫人一直重病染身,听闻王妃医术高明,所以斗胆请求王妃过府一治。”
秋待月自是无所拒绝,点头答应:“好!”
林满桐隐约察觉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好似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望向姜南秌征询:“王爷!?”
“我早有此意,是你不好意思才一直拖着。看来这次一定是病的严重了,快去吧!”姜南秌借口一句有事,便自行离去。
秋待月留下药单吩咐阿七按时给姜南秌服药换药,便随林满桐出府。能出府不用再看着那两人甜蜜,也算不错。只是一路上,心隐约有点疼有点不甘。
一路庭阁转来,步入一处院前,林满桐便停住带路脚步:“夫人便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由得丫鬟引王妃前去。”
秋待月但觉蹊跷,明明一副倍加关心来请医看病的,却没有勇气听诊,也不知在逃避什么?
一个打扮清简的女子在丫鬟搀扶下出门迎接,女子容貌端庄,一看便是颇具大家之风。简单招呼寒暄后,秋待月把脉问诊。
林夫人屏退旁边的奴仆,微笑问道:“王妃但说无妨!”
“恕我直言,夫人是有些气息不调,大约是气郁心结。这样的病吃几副药便可,实在不会缠绕多年,这些年医治夫人的也许是个庸医。”
林夫人轻泯一口茶水:“庸医不庸医,对我都是一样的。”
秋待月已猜出几分内情:“夫人的病是自己所需,是自己不愿治,为何?”
“你爱过一个人吗?”林夫人放下茶盏,缓步走到窗前,幽幽道:“我从小就梦想嫁给满桐,刚婚几年我们感情很好,可惜我一直生养不出。后来为了政治利益和传宗接代,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多得我已疲于再去嫉妒与难过,便一直称病偷得清闲。”
秋待月叹了一口气:“夫人的身段娇娆,想必是习舞之身。只是习舞若太过度,定会使身子受损,所以孩子缘薄。”
“想不到我的姻缘成是舞,毁亦是舞!”林夫人轻叹,当年的她年轻气盛,以为要成为他的妻子,至少应该有一项拿得出手的才艺,把庸脂俗粉皆比下去。为了练就曼舞如燕,妖娆如花,节食束腹是常有之事,付出的代价确实巨大。
秋待月见她神情郁郁,安慰道:“林大人请我来为夫人治病,能看得出他还是很关心您,并非对你完全无情,夫人何必一定要如此装病逃避。”
林夫人摇摇头:“他对我的情,不是我要的。从前我亦是大家闺秀,也许从小养尊处优,我从不与人分享东西。所以长大了,也学不会和别的女子共侍一夫。我是不是很自私很任性?”
“天下女子都存有这般私心,夫人只是不屑不想去与人相争罢了。夫人善良亦不想林大人为难,更不愿伤害他身边之人。”
“女子太多悲苦,又何必再去为难!”林夫人轻笑:“王妃,我这病你打算怎么办?”
“我帮过很多人,却没帮过一心希望不被治好的患者,你说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秋待月顿了顿:“要装就装得像些!这几日我亦不回王府了,便佯装在这专心为你治病,可好?”
林夫人一时疑惑:“王妃不想回府,可不光是为了帮我隐藏秘密吧?”
“我不想回府,原因也许和夫人一样!”
感同身受,林夫人不再追问,笑道:“王妃尽管在这住下,我这是独门独院,基本不会有什么闲人往来。环境很安静,适合想明白许多事。”
秋待月着人回王府说明情况,便在此处留下。与林夫人品茶饮酒,相谈甚欢,竟发现两人兴趣爱好诸多相同,一时感情热络起来。
然悠闲过了三日,姜南秌便亲自上门寻人。林夫人出门迎接,诚意道谢:“王爷,这几日多亏王妃悉心照顾,真是感激不尽。”
“林夫人也学会跟我客气起来了!”姜南秌笑问:“她呢?”
“在屋内,说想一个人研究医术。”林夫人将他领到一处屋前,便知趣退下。
姜南秌推门而入,那朝思暮想之人坐在桌前看着医书,也不知是真看假看。本有点恼怒,但一见她怒气就散了:“跟我回去吧,我母妃和七弟特地求了父皇来晔州看我们,你该回去准备准备吧!”
“你不是新纳了妾,叫她主持王府家事便可。等母妃他们来了,我再回去。”
姜南秌隐约猜到她为何近日冷淡,问道:“新纳的妾,谁?”
秋待月白了他一眼:“挽你胳膊的那个芍婉都说了!你还装什么?”
果真是那丫头捣的鬼,姜南秌憋着内心的笑意:“我既是要纳妾,当然也要你这个正妻回去主持主持。”
“你……”
“你以前不是说,我纳的越多越好吗?怎么现在却如此不懂事了?”姜南秌捉弄心起,继续道:“原来最近王府里的闲言碎语都是真的。”
“什么碎语?”
姜南秌一本正经道:“说王妃吃醋小气,容不得王爷纳妾!”
秋待月站起身激动道:“是他们造谣,我怎么小气了。再说我出府,给你们享受二人世界,不是很好么!”
“瞧你一脸醋像,不过还是很可爱。”
“是你混蛋,说好只娶我一人。骗子,言而无信!”骂出这些话,秋待月觉得憋屈的情绪终于有点释放了,思量着还该骂点什么,让他更无地自容,自己更舒心。
姜南秌大笑:“她是我妹妹,调皮得很!”
“什么妹妹的,谁知道你有几个情妹妹。”
“我同父异母的妹妹确实很多,自己也记不太清。不过同父同母的妹妹就一个芍婉,如假包换。妹妹与母亲不合,所以先取道来看我,昨日她便走了。”姜南秌道:“原来前段时间果真是醋了,话说我也没想到这妹妹竟敢这么胆大包天。只是你直接问我,或问阿七等近身之人,就不会发生这种误会了。”
秋待月一时默然,那日知晓时,心乱极了,从未想过要去求证。也许心里太过害怕,想在最小伤害之时逃得远远的,才会让误会越来越深。
姜南秌牵住她往外走,时值月高,两人便决定先散会步,再乘马车回府。
秋待月问道:“那日射箭的人可查清楚?”
“追那人时,有人捡到一张弩,估计是射箭用的器物。”
秋待月低头琢磨:“为何用弩射箭?”
姜南秌摇头表示亦不很清楚:“这个人能轻巧出入王府,我觉得他对王府的地形很熟悉。而且当时追寻的薛淮佑说,他轻功很好,几番穷追都追不上。上次夜间那黑衣刺客轻功也很好,我在猜想会不会就是同一人。”
秋待月惊了一跳,赶忙否定:“不会吧!”
“上次那黑衣人虽舞大刀,但身量和力气来看我总觉得是个女的。”姜南秌突然恍然大悟: “哦,如果是女的,倒可以解释为何用弩了。女子力气小,射箭通常射不远,所以她要借助弩。”
秋待月低头思索,木茜云幼时每年都会来陪自己一两月,所以对王府地形确实很清楚。只是这次她居然先向自己下手,她怎么确定姜南秌一定会救自己?一阵乱想,便是越想越头疼。
“你想什么?”
秋待月摇头,问道:“薛淮佑呢?”
“我叫他好好护送我妹妹回皇城!”
脑中顿时闪现几幕画面,秋待月忍不住笑道:“那可完了,你妹妹非闷死不可。薛淮佑一天难说一句话,只知道在前面带路。而且他沉默的气场特别能影响别人,会带动整个行队都不敢说话。”
“他确实是做得多,说的少之人!但也没那么夸张。”
秋待月得意一笑,这会可有芍婉好受,那静不下来的多嘴性子,如何能受得住万年成精的闷葫芦。想到芍婉难受的模样,突然有点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