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出游（1 / 1）
醉了酒，加上本就是个惹人入睡的季节，秋待月起来时已接近午时。只是这次唤醒她的不是噩梦中的人或事，而是窗外的鸟语花香。
懒懒地梳洗一番，推窗看去，一边欣赏盎然的□□，一边颇有点感慨这“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情境。春雨既能润物细无声，亦能摧残百花。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一时也想不太明白了。大约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全看心境罢。
迎雪端来一盏茶，盈盈笑道：“小姐，这是解酒茶，王爷特地吩咐给你备着的。”
“去给我备水，我想好好洗洗。”秋待月一脸雾水地看着迎雪古怪的笑意，忍不住疑惑：“你今天怎么笑得那么奇怪？”
迎雪收敛太过奔放的笑容，轻笑着没问答，反而还询问：“小姐昨夜睡得还舒服么？”
秋待月仰头缓缓地饮下醒酒茶，递回杯盏：“很好！”
“有王爷陪着，小姐果然睡得香！”迎雪接过茶盏，盈盈笑道：“王爷和小姐好，我就特别开心！”
昨夜是和他一起？！秋待月尴尬地不是睡在同一张床上，同床共枕并非头次。而是自己昨夜喝大了，也不知闹了什么洋相，遂忐忑问道：“我昨日可有闹了什么？”
“都是王爷照顾小姐的，我也没帮上忙，就是今早王爷离去，我才进来。”
挥挥手示意迎雪下去，伏在窗台上把弄着窗外的灌木，零星的片段在脑中闪现，越想越觉不对劲。回首之际，姜南秌已矗立在身旁。
“话说你这神出鬼没的性子就不能改改！”意识到语气太没礼貌，赶紧施礼问安，秋待月稳了稳心神，小心试探：“王爷，昨夜我……没给你添麻烦吧！没说什么得罪你的话？”
明明是她总是想问题想得太投入，忽视周遭。虽被埋怨，心中亦高兴她开始和自己说话没那么拘谨了，姜南秌微笑道：“没添麻烦，得罪的话也没说，倒还夸奖了我！说我长得不错。”
秋待月干干傻笑了几声：“王爷玉树临风，自然是长得挺好的。”
迎雪在旁看茶时微声提醒：“小姐热水都备好了。”
“哦！”秋待月望了一眼姜南秌，只盼这个眼神能让他知道是退避的意思。可没想眼睛都快瞪坏了，他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只自顾喝着茶水，那品茶的姿态，似乎一时半刻还不想走。按耐不住性子，假意咳了一咳，吞吐道：“王爷，我想沐浴。”
“好呀。”就等着她这句话呢，姜南秌微笑地把茶盖往茶杯上一扣：“我也正想呢，一起去丹池吧。”
“这……不太好吧，我只想……”秋待月径直逃向门口。
姜南秌起身拦住她，步步逼近：“昨夜你主动亲我，与我共处一床时，那般占了我便宜，我也没计较。如今却又这样扭捏，是要再灌醉你帮回忆回忆？”
秋待月直视他，理直气壮道：“有么，我只记得猜拳老输，后来还舞了几步，然后发生什么就没印象了。完全断片了嘛，王爷，你可不能冤枉我。”
姜南秌瞧着她镇静面容下慌乱乱瞟的眸子，只觉得她心虚狡辩的模样十分可爱。牵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拉出屋外。
自战事以来，丹池就废弃了。秋待月已许久没有往这条道上走去，生出几分陌生之感，暗想应该是重新修葺粉饰了一番。丹池前院的紫藤花盛放得绚烂，紫蓝的硕大花穗垂挂在藤叶之间。忍不住赞叹：“紫花虽不如红花娇媚，不如白花淡雅，但也能别具一色，也很好看。”
姜南秌倒是不甚在意：“府里的花草都是修剪过的，少了自然美，我曾在野外见过大片大片绽放的紫藤花，犹如高空倾落的紫色银河，十分壮丽。”
秋待月露出羡慕之情：“我以前都没怎么出过宫，若是能好好瞧瞧外面的景致该有多好啊。踏春之游，以诗会友好不自在。”
踏进丹池宫，白玉砌筑的水池上腾着薄薄的水雾，迷蒙犹如仙境。一瓣瓣鲜艳的花片浮在水中，宛若娇媚仙子。
还在细细品味这宫中重新修葺的景致时，殿门关闭的吱呀声响惊醒了秋待月。蓦然回首，所有奴仆已俯首离去。
“一起吧！”姜南秌走到她身前，急不可待的温暖大手，已径直解开了她的外衣。
秋待月一时纹丝不动，当然明白这共浴的意味。此时木然并非默然同意，只是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最终还是及时按住将要被解开的内服绑带，惊恐地望向他，微咬嘴唇地摇了摇头。
“你到底想哪般？昨夜可是你主动亲我的。”姜南秌俯下头，朝着她的嘴亲去，试图帮她回忆回忆。昨晚的一切难道不是暗示他进一步，那么直白地挑弄，还能是自己会错意？那一吻，让他下定决心为她撕去全部冷酷的伪装，她也该放下矜持吧。
“昨夜我确实喝醉了…”秋待月匆匆侧脸，只让他的吻落到了脸颊。
“那么你是……”贴着她的耳廓轻声低喃，搂着细腰的手亦不肯放开，手腕上还适时使了个大劲，拉得更近了。
“我还没准备好，所以……”秋待月心悸这过近的距离，只得用力推开他。
“哦。”姜南秌明亮的眸子逐渐黯淡，不舍的松开手，叹气道：“是我做得不够，不能让你放心对我依恋。”
“你今日不用去励耕斋？想必应该还有很多事……”秋待月忐忑下了个正当的逐客令。
只有她敢这么耍他吧，仗着他对她的爱意，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又能怎么办，只得落寞地离去。他一定是爱疯了，才会这样娇宠着一个女人。在意她的一切，却委屈了自己的心意。
花香中独自在丹池泡了个舒服的澡，秋待月心里却越发忐忑，躲得了一时能躲得了五年么？他愈是迁就，反而更让自己不安，还生出几分愧疚。
迎雪拿来了一套骑服，伺候着更衣：“小姐，刚才阿七传话来，说王爷想请你一块去骑马。”
骑马？怎么挑了自己最害怕的？八岁那年，好奇心驱使下学着别人骑马，谁知道被烈马无情地抛下地，休养了半年才算恢复。从此便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状态，出门也是只选马车从不曾再亲自骑马。
“好！”虽然百般不愿，亦换上骑服，总不能事事都拒绝他。
早在后院阳光下等待的姜南秌，微笑看着她。秋待月瞧去，他亦着了一身蓝紫色的骑装，人显得很精神。其实一直都晓得，他确实长得十分俊朗。
“我可不可以坐马车？”秋待月诚实地表达怯弱：“幼时曾跌落马下，至今仍心有余悸，所以实在不敢尝试。”
“马是通人性的，你对它好，它便自然晓得。”姜南秌弯腰，扯起一把青草递过去：“你喂喂它！”
秋待月接过青草，犹豫着缓缓地移动。手颤颤抖抖地刚靠近，马嘴已伸过来，自顾悠闲地咀嚼着青草。
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逐渐放松，姜南秌不禁抿嘴一笑，翻身上马，伸出手道：“上来吧，有我在！”
秋待月犹豫几番，终缓缓伸出手。一把被拉到马背上，坐在姜南秌身后。
两人并乘一骑，信马由缰，从后门出府一路慢行，随行的人只不远不近地跟着。
渐渐散去了心中的恐惧，享受起坐在马背上看万物的别样感觉。待行到一片空旷的草原，只觉茫茫仿佛无际的绿地瞬时变得渺小。秋待月道：“王爷，我们行了许久，要不要下来给这马儿休息休息。”
“你是怕了，还是真操心它！”姜南秌笑道：“这是尚国的国马叫天捷！速度快，耐力也很好。”
尚国是熙国的邻国，两国只是一山之隔，所以一直以来是友好之邦。只是熙国这五年的水深火热中，尚国却始终不闻不问，让人倍感心凉。秋待月道：“虽我对马匹不太研究，但也知道天捷马是尚国的国宝，就是以前熙国跟他们交好时，也只获赠过不超十匹。”
“这些是抢来的。”姜南秌缓缓道：“在攻打熙国的前一年，我们已经派了精锐部队偷袭尚国的养马场。”
“这事我倒从没听说过！”
姜南秌冷言：“尚国受到偷袭失马，怎么好意思大肆宣扬。”
秋待月低头沉思，难怪尚国不肯援助我们，估计见到这样一个强大而不讲理的国家，也知无可奈何。不过，或许本来的交好也是客套，何必要跟大国为敌，跟小国做友。突然想到一个敏感的问题，本欲忍住还是没忍住：“大兆也会去攻打尚国么？”
“也许会！”
在这个男人心中是不是只要有武力，就能征服一切。如果攻下尚国，会不会又有一个亡国公主被迫下嫁？胡思乱想在秋待月的脑中盘来盘去。
“在想什么？”见身后之人半天不开口，姜南秌别过头看向她，也许自己的太过坦诚不小心刺激了她。
秋待月回过神，淡然道：“没什么，在欣赏蓝天白云，绿地青草。”
“这点风景就值得欣赏，那么接下来的景色岂不让你望之生叹！”
“阿！？”这话的意思是准备带自己出游，欣赏美景，秋待月好奇问道：“我们去哪？”
“你今日不是说想出去看看，现在我们便出去游玩，抛开一切好好玩一场，行吗？”姜南秌加重语气：“什么都不想，我们就是普通的新婚夫妇出游！”
“可是，晔州那么多事等着王爷处理。”秋待月茫然，难道为了自己无意的一句羡慕，就能抛开一切烦文琐事。
“再不去，春天就要过了。若是夏天外出，太容易中暑，我怕你受不了。所以择来择去，还不如说走就走！”
这样的理由怎么听都是为了自己，秋待月更是心惊：“王爷的心很细！”
“要加快速度了，得找个今夜休息的地方！”姜南秌一只手拉着她的手环到自己的腰上：“抱紧我，这马的速度很快，小心跌下去！”
只觉得耳边风不停地呼啸而过，鬓边的碎发被大风吹得肆意，这样极快的速度，因着前面宽厚的后背，亦让人从害怕悄悄转变为兴奋。极速奔跑所带来的快感，让长时间压抑的苦闷随风而逝。
茫茫的苍野中，有恍若隔世的错觉，他们只是平凡的恩爱夫妻，正一起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