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琅华生波(1 / 1)
“吾并没有想着那位少年。”祸风行看着坐在桌边的风檐,又补充一句道,“而且,吾并不认识他。”
风二爷眼神都未挪动半分,也并不接话。
祸风行想了想,又道,“他如此年幼却又武艺不凡,若能寻正道而行,必是好事。”初见那少年,行事跳脱随性,不知日后会成何等模样。
自祸风行跟进客栈,这种自说自答的状态就维持到现在,风二爷只是偶尔丢一个眼神过来,就够祸风行思考半天,他家二弟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还在生气?在感情上一向迟钝的祸风行,现在也被风二爷吃的死死的。
“此事无需你担心。”欣赏够了祸风行这番苦恼的神情,风二爷终于肯出声。这种幼稚的事情风檐从前从来不屑,如今却有些乐此不疲。仿佛从前那些相思难捱的时光,都想从这人身上慢慢的磨回来,想看他更多的不一样,想确定他的心,想触摸,这份真实的感情。
祸风行微微一愣,点了点头,“好。”
风檐转过头,见他如此认真的模样,弯弯唇角,伸手去勾了祸风行的衣襟,靠近吻住对方严谨的唇线,“他身边有九千胜,不会...如烈霏一般。”祸风行一个眼神,风檐公子都能够知晓他在想些什么,何况是他心中一直不曾放下的事情。
“嗯...说到九千胜,方才你为何不与他提起赠刀之事?”见风檐终于不再沉着脸,祸风行也放下心来。
风二爷靠在祸风行怀中,“你可有细看那处宅邸?”
“嗯?”祸风行依言回忆,却不知风檐此话是何意预。
“那宅邸占地甚广,但观其形貌应是最近才稍作修缮,主人家不欲外人所知,连匾额都未挂上。”祸风行细细一想,倒真如风檐所说,又听他继续道,“吾当时察觉,那宅中并没有杂役奴仆,想来九千胜目前并不愿意让他人知晓他的消息。而且....”风二爷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绝艷幽深的孔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九千胜,他的目光,一直都流连在那位少年离开的地方,想来...当时去追那位少年,才是他想做的事情。”风檐公子抬起头看着祸风行,那双潋滟深邃的孔雀眼底所潜藏的感情,似乎在这一刻全部为祸风行所知悉,为这样的目光隐隐一震,祸风行不自觉的低下头,细细看着这张与记忆中相比更加精致惑人的面孔,靠近,慢慢的封住了风檐的唇。
而此刻的文府之中,琅华易宝之会,亦正进行到兴致高处。
此前拍出的几样宝物如水玥绫衣,星河玉,雪蚕丝,烟萝玉壶的价格都已超出估价,今次易宝会已是成功了一半,此刻文熙载立于西侧琼华楼之上,将不远处易宝会上的一切尽收于眼底。
“这柄出自六出飘英的羽翎剑,各位看官且看看如何?”众人的目光随拍卖师的手势投向梨花木架上红色彩锦,凌厉张扬的剑气隔着布幕依然透露出几丝寒意,即便是这些未曾踏武林的商贾之人,亦能一眼辨出,此物必非凡品。
所谓物似其主,此话当真不假。世人皆知六出飘霙之内有一位不世狂人名为南风不竞,甫一出世便引得各方势力关注。此人善武善画,更醉心于各类奇花异草,六出飘霙内异宝无数。但此人性格偏执,行事极端喜怒难测。曾因不明原因于不归路上以一月为限挑战当世高手,虽未尝败绩,但自此之后踪迹全消,此刻他的佩剑突现于世,着实也算得上是一件轰动之事。但能出现在琅华宴上的东西,必然是经过鉴定并能确保来路清白的宝物,方能参与易宝竞价,能有一个这样合理的途径寻得心仪之物,也是各方商贾富吏竞相参与琅华易宝的原因之一。
此刻,各方的抬价声已然此起披伏。
文熙载的目光落在人群中,各方的人手和守卫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此刻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这种莫名的不安,又是从何处而来?惯常握于手中的折扇轻轻敲击着手心,文熙载剑眉微拢,这一刻,突然有个名字蹿上心头。
廉知让。
他的心微微一动。
耳边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只听来人匆匆开口道,“老爷,仓库里的几件藏品...被盗了!”
有时候,直觉太准并不是一件好事。
文熙载轻叹一声,摒退左右的仆从,只留在还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守卫。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属下刚得知此消息便急忙来报,消息....应尚未走漏。”
文熙载将折扇收入袖中,底下的拍卖会还在继续,想来应还暂未引起骚动,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因为拍卖过后另有一些后续事宜需处理,那些已经拍定的宝物只是暂时寄存于文府,三日之后便需将宝物交予新的物主,若这三日之内寻不到解决之发,文府不知要陨落到怎样的境地。这大概是文熙载主掌文府以来,所遇最为险峻之事。
他突然想起那日少年扬起下巴定下的誓言,“终有一日,吾一定会成为这世上最厉害的神偷,将你文家偷空都不再话下。”
这个小家伙,是来实现他的誓言的么?
“交代下去,此事,暂不得声张。”那守卫领命离去,文熙载亦转身,缓步下了琼华楼。
“你是说,若三日之后文家不能按时将宝物交出,不但会耽误赈灾的银钱,文家声誉受损,更有可能致使与文家有生意来往的商家不再与你合作...也就是说,文家会垮台?”最光阴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位神色严肃的文家主人,随即伸手摸了摸鼻尖。少年英挺飞扬的眉目隐约透出一丝稚气,却并不损他与身俱来的尊贵与桀骜洒脱的锐气。
与记忆中那位灵动可爱的少年,倒有几分相似之处。文熙载点点头,对于这位跟在九千胜身边的少年公子,他虽有疑惑,但因为九千胜,还是给予了对方相当的信任。
最光阴跳上窗台坐好,那句好像魔咒一样的话便紧跟着出现,“小最,不得无礼。“九千胜倚在门边,一身白衣胜雪,眉目入画,对于这位相识不久便已结缘甚深的伙伴,是少有的温柔又宠溺的态度。
“关于此事...你可有头绪?“九千胜开口道。如今看来,若能在时限内寻到失落的宝物,不着痕迹将此事解决,方为上策。
“之前吾已经去仓库查探一番,大概...知晓是谁所为,只是,”文熙载略微顿了顿,才开口道,“吾并不愿意伤他。”
文熙载将两人渊源一一道来,只略过了昨日廉知让入夜偷入他寝房之事,“昨夜吾府中族谱丢失,今日便出了此事。族谱在他人看来并非是贵重之物,吾想...应是他留下的讯息,告知吾他来实践誓言了。”
“那...可还有其他线索?”听文熙载此言,对此人应还颇为熟悉。
“吾这里有一卷小像,当年机缘之下一直保留至今,如今...不知还有无用处。”文熙载拿出一卷画轴摊开,画中,少年的廉知让一身黑衣,身形修长,细长双目隐含狡黠,灵气满布,足见作画之人手法之妙。
九千胜的目光落在画轴之上,正要开口再言,只听门外脚步声响起,“客官,可要换壶热茶?”伴随着小二的声音,是两三声叩门声响,最光阴打开门,正看见拎着茶壶躬腰站在门边的小二。
许是察觉到自己来的时间不对,那小二抓抓头憨憨一笑,“抱歉,几位客官,刚烧的热水,几位可需要?”
九千胜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小二脚步轻快的进了屋子换好热水,便拎着壶退了出去。
将门关好,三人又继续方才的话题,“虽有画像在手,但对方也有可能会伪装,而且...十年之间,相貌必然会有变化。”九千胜略微思索,又道,“单只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对方必然会有意躲藏。不如...”
“引蛇出洞!”与九千胜一齐出声的,是靠在窗边的最光阴。
两人一同听到对方的声音,不由得对望了一眼,同时相视而笑,默契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