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琅华宴(1 / 1)
虽然文熙载早有交代宝物失窃之事不得走漏风声,但不知何故,这日晚间,文府宝物失窃之事已传遍了街头巷尾。更有甚者传言,文府欲私占宝物,还有侵吞善款之嫌,一时风声四起,谣言纷飞。
而此刻,文府门前已经聚集了一些按捺不住的好事者。
“快,快看,那是不是越都知府家的师爷?不知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只见一文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由文府中出来,表情凝重的上了马车。
“听闻此次琅华易宝有几件不得了的宝物,不知是不是真的失窃了?”
“那位看着像是一线生,怎会是越都知府家的师爷?”
“这文府到底是失窃了宝物还是自己私吞了?”
众人七七八八的议论之声传进站在大门前的文家管家耳中,引得这位老管家白眉微皱,威严的目光直扫这一群好事之徒。众人在这样凛然的目光中也不敢多说什么,下意识的噤了声。
朱漆大门缓缓合上,亦将老管家脸上的沉郁掩在了门后。作为文府的管家,文義在文府已经有数十年的岁月,文府这一代的主人文熙载,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此次文家失窃之事,文熙载也只向他透露过此事,作为一个久在商海沉浮之人,文義心中自然明白,人心与名声对于世家宗族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老爷,按照您的交代,都办妥了。”自风声传开以来,已有好几位与文家有交情之人前来打探消息,文義虽然已在尽力安抚人心,但如此拖延也并非上策。
见到管家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文熙载抬了抬手,“不必担心,此事也并非全无转圜之处。”此刻,最不能乱了阵脚的,是他自己。
翌日。
“祸风行,若今日烈霏真出现在这琅华宴上,你,会如何?”今日便是琅华宴的最后一日,如无意外,九千胜必然会亲临。若风檐所料不差,必然会在宴会之上遇见烈霏。自烈云山一役,祸风行再未提过关于烈雨剑谱之事,纵使是风檐,也摸不透,祸风行心中到底是何打算。
“吾...”冷肃的剑者停下脚步,手指压上身侧的佩剑,眼底的决断犹有挣扎的痕迹,片刻之后只听他缓缓开口道,“吾早已将剑谱完善,只是....吾,让不能让烈霏再造杀孽。”
情与义交错的歧路,留给祸风行的抉择,是最艰难的道路。这一刻,纵使看不到他的神情,风檐也能深切的感受到,祸风行的坚持与无奈。
这样的祸风行,是风檐最不愿意看到的。
在他眼中,祸风行一向都有执着而透彻的信念,从不会有这样无奈而茫然的时刻。他的慈悲是一种天性,可以为大义牺牲自己,然而,这样的选择代价是沉重的。而他,不愿意再看祸风行承受这份沉重。
“吾,有一个方法。”风檐停下脚步,深沉绝艷的孔雀眼里暗藏诡丽光芒,“只是现在还不能向你说明,你愿意相信吾么?”
祸风行抬起头,虽不知他又有何打算,但他的二弟,他自然是信得过。是以,祸风行缓缓的点点头。
风檐公子见状,立刻抛出他的要求,“你既然已经答应信吾,便将剑谱交由吾处理。”说着便伸出手来。
祸风行便将早已编纂好的《烈雨剑法》交给风檐。
“之后无论发生何事,你都不能反对。”将剑谱收入怀中,风檐公子略微一顿,又补充了一句,“嗯...至少在当下,你不可提出异议。”
这番要求,只能更深的引起祸风行心中的疑惑。
然而此刻,祸风行也没有再返回的余地了。
这样子,分明是吃定了他的模样。
文府。
虽然已有一部分人心有动摇,但因未有确切消息,大部分人还是秉持观望态度,何况,亦有许多人是慕九千胜之名而来。于是,这年的琅华宴虽不比·往年声势浩大,也依然热闹非凡。
此刻,除去两侧的元字第座,其他宾客皆宜到齐。
忽然,四周纷杂的人声似乎都安静下来,一身白袍的男子缓步行来,发如飞雪,目若朗星,一对绮罗耳玉质天成,更显丰神如玉,秀雅天成。
九千胜。
并未如何刻意,可他只消这样随意的出现在人群中,也立刻能成为众人眼神的焦点。
而他身边的那位少年,同样有着让人过目难忘的气质。不知时间要经过怎样的精雕细琢,才能展现那样深刻完美的五官,少年英挺飞扬的眉目虽隐约还流露出一丝稚气,却并不损他与身俱来的尊贵与桀骜洒脱的锐气。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没有谁掩盖谁的光芒,反而因为两人之间融洽的氛围,构成一股难以言喻的和谐气氛。
“文大哥,能否让吾与最光阴,共享元字第座之位?”这一句话,才是真正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在其他人看来,与九千胜共享元字第座,意味着无上的荣光,刀神的认同,以及他人无以企及的地位与尊重,这是九千胜第一次,给予他人这样的荣耀与信任。
文熙载早已答应过九千胜,与他共享元字第座的人选,由九千胜自行选择,此刻自然也不会干涉,何况,他一直都相信九千胜的选择。
正待点头,只听一声嘶哑低沉的问句,“吾亲爱的九千胜大人,元字第座的荣耀,可否让吾与您共享呢?”伴随着令人颤栗的寒意,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血腥气息,手握战镰的少年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一身玄青色的袍子,暗绣镶白纹理,锦靴华发,眉眼深邃,头顶上古铜锡冠繁复而又嚣张,正是烈霏。
只见他微微屈身,手抚前襟,行礼的动作斯文而谦卑,“吾以祆撒舞司之身份,前来参与琅华盛宴。”
这样一个邪肆难测的人物,让在场的每一个都能意识到,危险,和血腥。
宴厅的气氛一时陷入极端,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九千胜,会如何选择?
这是所有人心头浮现的疑问。
脚步声,一步一步,缓缓的踩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烈霏微微的弯起唇角,慢慢的走近九千胜,这个他爱慕思念的人儿啊,今日终于又能见到他的面容。
他的记忆铭刻着那一战,虽然败于他的刀下,但那个人的强悍,温柔和坚韧,完全抹消了失败的苦涩,留存于记忆中的,只有那人执手的温柔。
他说他不宜练剑,他便改练刀法。
他说他身体孱弱,他便习得这一身内外修为,再没有病痛缠绕的苦楚。
他不愿再与他比试,他就等他他愿意的那一天。
他的九千胜大人,他从不愿忤逆他任何的愿望。
每走一步,离他心中的九千胜大人更近一步,他的心便更为热烈的燃烧,为九千胜而起的烈火,是祆撒大神的眼泪,也无法熄灭的欲|望。
“烈霏。”九千胜微微一笑,“又见面了。”
烈霏虽然行事诡异难测,但对于九千胜一向都谦和有礼,虽有心再与九千胜一诀,但也并不会执着勉强于他。只见烈霏弯弯嘴角,妖冶邪丽的面容露出一个谦逊柔和的笑容,对着九千胜点点头。
这个少年,在九千胜的面前,是少有的温顺模样。
只听九千胜又道,“元字第座吾已经交予最光阴,烈霏你...坐这里可好?”九千胜替烈霏选的位置虽不如元字第座贵重,但恰好是在靠近九千胜座位的这一侧,倒比最光阴距离九千胜的距离还要更近一些。
如此一来倒也算是个两全的法子。
烈霏不愿拂逆九千胜,虽然心中稍有些不愿,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边烽烟暂歇,便又听一人朗声含笑道,“吾的损友,你今日的模样真叫吾刮目相看。”
众人抬头看去,正见两道卓然而立的身影。为首一人锦衣墨发,蓝色锦袍上孔雀图繁复生动,一行一言皆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而他身旁的剑者虽面无表情,但其人眉目深邃忧郁,眉宇间难掩孤傲凌云之气,虽不发一言,也自有一股沉郁凛然的气势,叫人忽视不得。
这两人正是风檐与祸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