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番 外 六(1 / 1)
抬手捏捏肩膀,这地方酸胀得让夏月白有点抬不起头,与那些看着虽美,写起来却相当折磨人的古埃及文字奋战了一个上午,也活活听足了几个小时乏味而刻板地枯燥国事。
无聊地想打瞌睡。
图萨西塔在聆听完官员的汇报之后,一一给予解决,时不时就有侍女捧着其他城市送来的信件上呈到她的面前,通常她在审阅后,又与官员们一同商量处理……如此反复,如此循环。
眼见整个上午,图萨西塔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始终在在一堆文件和一群官员的缭绕下忙碌着。
忽然,看着眼前忙碌而认真的身影,恍惚间,竟然觉得很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同样的繁忙,同样的人影晃动,像在梦里,或者比梦更真实些的地方。
这熟悉的感觉最近总是冒出来,有时是在路过庭院的绿荫小径,有时是在微风悠悠荡荡划过青藤的瞬间,说不清道不明地,有些东西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当她在脑海里极力搜寻的时候,压根就找不到一星半点它们在记忆里刻画的痕迹。
彷徨,亦有些懊恼。
眼看时间在那座巨大的水晶沙漏里流淌至中午,将纸上最后一个字写完,夏月白低头轻吹墨迹,等着墨草汁缓缓干透。
门外走入一名侍女,双手捧着一个金色圆盘,盘中放着一个圆桶状的细长金属管。
图萨西塔伸手拿过细圆桶,打开盖子抽出一卷纸,展开看了看,随即便往桌上一放,抬头朝乌纳斯看去。“叙利亚王病重,今年无法来参加新年典礼,由他的小女儿依莎公主代替他来底比斯。乌纳斯,过几天公主就到了,你替我去迎接公主。”
笑笑,不知想到了什么,乌纳斯唇角又扬了几分。“王,您想将公主安置在哪个宫居住?”
“你看着办吧。”
“依莎公主是第一次来底比斯,我听说公主是叙利亚王最小的女儿,深得叙利亚王宠爱,不如就将依莎公主安置在哈托尔宫,王看这样可还妥当?”
图萨西塔伸向笔架的手顿了顿,在她听见乌纳斯说出“哈托尔宫”的时候。继而,她从架上挑了支笔,捻在指间沾了些墨草汁,只在低头落笔前,那双深棕的眸子淡淡地朝乌纳斯方向扫了一眼,随即默不作声地径自埋首书写。
望着沉默不语只顾在纸上快速写着什么的法老王,乌纳斯一笑而过,朝着书桌后的身影颔首。“我这就去安排。”
夏月白的心里生出一丝好奇,不是因为这位得宠的叙利亚公主要来参加新年典礼,而是因为乌纳斯提议让她居住的地方……哈托尔宫。
那是一座在底比斯王宫里与其他宫殿同样精美奢华的建筑,却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而被长年空置着……它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和图萨西塔的寝宫只有一墙之隔。
据说在图萨西塔继承王位以前,哈托尔宫一直住着法老的宠妃们,方便法老随时在寝宫召见自己喜欢的女人。自从眼前这位埃及历史上第一位女王住进阿蒙宫,哈托尔宫就此卸下了胭色脂香的妖娆,变成了一座与法老寝宫紧紧相连却被闲置的无人问津的地方。
将一个外国公主安置在那里,合适吗?
转念一想,夏月白又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嘴角跟着牵了牵。收拾好东西,起身的时候不自禁朝图萨西塔看过去,正好迎上她同样望过来的视线,淡淡地,在这人影林立的地方,那双暗色眸子流露出来的光芒,有种毫不顾忌地炽热温度。
随即朝图萨西塔的方向微微颔首,夏月白拉起佩妮匆匆从侧边小门走了出去,脚步有些逃跑地仓促意味。
“小姐,中午想吃什么?”佩妮一边整理小跑中微乱的头发,一边关切的问。
“都可以,你做主吧。”不太有胃口,不知是因为抄文书太累,还是这热得让人想剥皮地炎热天气。
佩妮笑眯眯地点头,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看了一眼,随即站下身,颔首。“乌纳斯大人。”
望着走廊下步履悠闲正朝她们走来的人,夏月白指着身后的路,笑道:“出宫不走这条路。”
“都这个时辰了,你还赶我出宫,难道不留我吃顿午饭?”
“宰相大人肯赏光,我当然乐意,不知道大人想吃什么?”带着一丝嘲讽地开口,这英俊的男人虽是埃及宰相,却没有一点官架子,私底下更是嘴巴刁钻总爱和她斗嘴。
笑得春风带香,用那双狭长的笑眼看着佩妮,说道:“佩妮的手艺比宫里的厨师还好,不如就让她亲自做几道菜,怎么样佩妮?”
佩妮恭敬地欠身,笑得很快乐,被人夸赞永远让人心情舒畅。“是,大人赏脸想吃佩妮做的菜,佩妮自当尽心尽力地做好。”她转而向夏月白颔首,嘱咐。“小姐,你与大人慢慢聊,我先回宫去准备。”
“好。”
“下午要赶紧派人把哈托尔宫收拾出来,那么久没人住过,收拾起来要花些功夫。”也不知乌纳斯是在对她说,还是在自言自语,夏月白看了他一眼,而他正笑望着庭中那池摇曳的莲花,那笑容比花还要漂亮。
身旁路过一队巡逻的侍卫,领头的年轻队长朝他们行礼,临近新年王宫的戒备比以往更加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四周多出许多身穿黑甲的战士,这些面容年轻却威严的侍卫,为这座风光旖旎的宫殿平添了一份凛然肃穆。
“乌纳斯,那位依莎公主你见过吗?”待到那些侍卫消失在廊角,夏月白随口一问。
“见过,三年前我随王去叙利亚,在宴会上见过依莎公主。” 那时的依莎公主还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却已经拥有了让人过目不忘地美貌。
随手从廊外折了片叶子在手里转着,突然想如果现在有根雪糕多好。大热天咬一口香甜冰凉的冷饮,等着凉爽和快乐一同在口中融化,那感觉在这座被太阳攥在手心的沙漠帝国中更加令人怀念。“听你说叙利亚王很喜欢依莎公主,她一定非常特别。”
“依莎公主有没有特别之处我到不知道,不过她的母亲是叙利亚王后,这位王后在四十岁时才生下依莎公主,叙利亚王和王后对她自然特别宠爱。”
有些惊讶,女人在那个年纪生孩子,就算在现代也不多见,何况是在三千多年前医疗水平比较落后的古代,叙利亚王后冒着难产的风险生下这个孩子。那么,这个依莎公主必然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
见夏月白将手里的叶子咬在嘴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乌纳斯抬手,指尖轻轻在额头扣了几下。“我记得那晚在叙利亚王宫的夜宴,除了叙利亚的王子们,只有依莎公主被特许参加宴会,席间她还自荐为王献舞。”
“跳舞?”
女子地位较低,就算是王室女子,如果没有得到特许也不能参加国宴。而依莎公主不仅能参加专门招待埃及法老的宴会,还在法老和两国大臣面前要求跳舞,这些表现足以证明这位叙利亚公主的大胆和受宠程度。
点头,眼神轻闪。“对,依莎公主跳完后,王赞扬她舞姿优美,还将一个细嵌着宝石的珍珠手镯送给了公主。”
一下子叶子没咬住,从唇上慢悠悠地滑落,夏月白还来不及去回味那场奢华夜宴上一名少女翩跹起舞的绝代风华,脑神经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狠狠抽搐了一下。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起了波折,隐约的涟漪,却是伸出手来无法抹平的褶皱。
“从早上到现在都在说话,肚子都饿瘪了。”乌纳斯伸了个懒腰,紧接着来回转动着脖子,颈边深棕的卷发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晕。
“那我们快点回去,佩妮应该准备好了。”暂且不顾心里一刹那不平静的错觉,夏月白微笑着将脸边的发丝撩到耳后,悄然加快了步伐。
乌纳斯的脸上仍旧挂着那抹迷人的笑,隐约间,那双笑弯的眸子藏着一层高深莫测的戏谑微光,随着微风轻轻闪烁。
★★★ ★★★ ★★★
夏月白放下笔,看着纸莎草纸上一排排工整的字迹,满意地笑了。生活在科技发达的现代,电脑代替了费事的纸笔,人们已经很少用笔去书写,无纸化办公被贯彻地淋漓尽致。偶尔,她还是很怀念手握着笔杆,在纸上滑行的感觉。
轻轻吹干墨迹,将写好的文书拿到一旁,又拿过一张纸铺在面前,然后将需要誊写的卷轴朝外拉开一点。
“这里错了。”
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而那女王正单手支额望着自己微笑。
“错了?”在这女人有些古怪的微笑注视下轻皱眉头,起身。
不语,图萨西塔只是用手指在面前的纸莎草纸上轻敲。
夏月白走过去,低头看着铺在桌面的文书,这是今早刚抄好的。抄录时她很仔细,抄完还反复核对过,应该不会有错。朝着图萨西塔指尖下落的地方看过去,在心里默读了一遍,蓦地恍然大悟。
是错了,漏了一个附音。
“我拿回去重写。”伸出的手被人一把握住,微愣,夏月白看着那只将自己的手腕整个扣住地手,手指修长,骨骼匀称,和它主人一样的引人注意。
稍稍使力,拉着夏月白坐下来,不动声色地拿过一支笔,递到她的眼前。“就在这里改。”
“两人挤着不热吗?”接过笔,不着痕迹地将身子朝前移了一点,本能地不想和这个女人靠得太近,因为太近,思绪就会走神。
“你觉得挤?”说着,图萨西塔向后靠去,眼角斜斜扫过这张宽大的乌木包金软椅。
尴尬地笑了笑,夏月白也觉得自己找得这个理由明摆着太缺乏说服力,这张精雕细刻的椅子你说它是床都不过分,别说坐两个人,勉强在坐上两个人都可以。
捻着笔,心里暗自一声低叹,透着种无可奈何的意味。
带着兴趣盎然的目光注视着夏月白低垂的侧脸,沉默了片刻,开口。“依莎公主明天就到了。”
“嗯。”很轻地应了一声,在这个名字钻进耳朵的刹那,笔尖跟着颤了一下,笔下那条本应纤细的部分,突兀地有些粗实,蹙眉。
伸手,指尖勾住一缕黑发,慢条丝理地在手里轻轻缠绕,就如同她慢条丝理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沉缓低柔。“你要不喜欢,我就让她住到别的地方。”
不想装傻,可是有些话,挑明了说,反而让人无地自容。“我为什么不喜欢?”
图萨西塔没有接话,神色轻敛,安静地视线随着萦绕指间的发丝轻轻闪烁,那目光柔软而无声,像一束穿透了树叶摇曳在窗畔的午后阳光,闪烁,明媚。
“改好了。”放下笔,将纸朝桌子中间推过去,试图起身的刹那,肩上忽然多出一股力量。
她一怔,肩膀在身后缓缓靠过来的温热气息中逐渐僵硬。
图萨西塔直起身,轻轻地收拢手臂,将夏月白僵硬的肩膀和她同肩膀一样僵直的身体一并带进怀里,很轻的动作,几乎没用多大力气。
然后,夏月白听见身后的女人发出一声叹息,依旧很轻,宛若窗边送来的一缕风声。
“你昨晚坐在院子里,对着哈托尔宫的方向看了很久。”
“……”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因为她的心乱得快要炸开了。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半晌,夏月白看着被打磨得水润光滑的桌面反射出自己的脸,以及这张脸上连自己都捉摸不透的神情。
少顷,当自己在这种压抑的寂静中快要顶不住的时候,贴在背后的人总算说话了,却不是对自己,而是朝着大门。“来人。”
侍女跨进来,跪下。
抬眸,用着与眼神温度不同的清冷声音说道:“告诉乌纳斯,重新给依莎公主选个地方居住。”怀里的人明显怔了一下,却被自己强制地搂得更紧。“还有,从今日起封闭哈托尔宫,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望着侍女行礼后倒退着离开,夏月白撑着桌沿扭过头,带着些不明究理的恼火瞅向身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图萨西塔,公主明天就到了,只剩下半天的时间,你让乌纳斯哪来的时间在收拾一个住所给公主。”
“那是他的事。”轻挑眉梢,纹丝不动地回望她。
“你……”忽尔,觉得眼前这女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孩子,任性又不讲理。
目光随着呼吸轻轻贴向夏月白脸庞的时候,被这女孩敏捷而轻巧地偏过脸避了开,图萨西塔依旧在她闪避的瞬间从她脸颊捕捉到了一片嫣红。白皙的肤色,被这抹红晕衬得妖娆,清丽的妖娆。“你不喜欢的事情,我就不能允许它发生。”
“你以前也这样?”
“以前?”
“就是……就是和以前那个我在一起的时候,只要你觉得我会不喜欢,就这样武断固执地阻止。”
“那时候,我还没有机会这样武断固执,你就离开了。”这句话,她说得很慢,静静地话音浸透了挥不之不去的黯然悲凉。
深吸一口气,因着自己的呼吸竟然也在不知不觉间沉重得让她窒息。垂下眼帘,视线有些不明究理的模糊,夏月白看着自己放在桌边的手,手指悄然无声地扣紧了桌沿,指尖生痛。
随后,一只手从身后探出,轻轻覆在她微微颤抖的手背,又在转瞬,指尖从她的指缝径直穿了过去,束缚地紧缠,她的手被握得很紧。
心跳,和呼吸同样急促,眼神却出奇的平静。
于是,夏月白没做任何的挣扎,而身后那个女人也没在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安静地用她晨风般干净的气息,将这一小片沉默的空间丝丝地缭绕,密密地笼罩。
★★★ ★★★ ★★★
快乐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和陷入烦恼一样的简单,也许快乐的原因是微不足道的,或者有时候快乐压根不需要任何原因,又或者安静的时光总能让人短暂的忘却很多烦恼。
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荡漾在被各色香气浸润的微风里,让呼吸享受着一场嗅觉盛宴,放松身体的同时,心情也跟着很放松。
佩妮带着几个侍女在一旁摆弄花草,阿斯兰趴在阴凉的走廊里打瞌睡,零星分散在四周的侍女做着份内的工作。临近傍晚,天际深处涌来的凉爽河风将酷热的气温吹散,这几乎是一天里王宫最为忙碌的时候,却也是像她这样的闲人最享受的时分。
最近出入王宫的人太多,图萨西塔取消了夏月白每天去南苑抄文书的工作,嘱咐她尽量待在后宫。夏月白也乐意偷得几天闲,每天散步画画,吃饭睡觉,日子又回归到了先前的无聊状态。
本以为图萨西塔平时整天泡在南苑处理国事就很忙碌,没想到临近新年典礼的这几天,这位法老王的工作量增加了数倍,紧凑的日程安排更是达到了空前绝后的繁忙程度。
昨夜,这女王天擦亮才回到阿蒙宫,换了身衣服草草吃了早饭,又匆匆赶去议事厅接见各国的使节。
这一切都是醒来后,夏月白从侍女口中得知的。叹息,为了那女王辛苦忙碌的生活,一国之君这个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工作,真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
“小姐,依莎公主求见。”侍女在身边响起轻声禀报,打断了夏月白独自沉浸的思绪。
愣,一瞬间的错愕。“依莎公主?”
“是。”
眼神轻闪,点了点头。“请她进来。”
“小姐,依莎公主怎么来了?”佩妮在盆里把手洗干净,一边擦手,一边示意侍女们把东西收拾起来。
这也是夏月白心里想不明白的事情,昨天这位叙利亚公主才风尘仆仆地抵达底比斯,今天居然就来见她。“你去准备些茶点,有叙利亚的茶叶吗?”
“有的。”
“就泡那个,公主刚离家,怕她喝不惯埃及的花茶。”对香料极尽痴迷的古埃及人,不论是在制作香熏,还是在烹制茶叶都贯彻了芬芳浓郁的真理,似乎不把你的嗅觉用香气淹没,他们就不算成功。
“是,小姐。”
转眼时间,廊下缓缓行来一队人,前呼后拥的阵势,颇有几份皇家出巡的威仪气派。
没由来的,夏月白想叹息。
从秋千上起身,没忍住还是让那声叹息从唇边滑出,在她看见那袭款款踱入阳光中仪态万千地窈窕身影的瞬间。
蜜色波浪般的长发,牛奶般细腻润泽的肌肤,即使只是安静微笑都带着让人无法漠视的优雅和美丽,叙利亚王的掌上明珠……依莎公主。
虽然同为女人,夏月白也不得不被这样一个美人刹那地惊艳,感叹世间竟能有如此精美别致的面孔,看来造主物当真是偏心的。
随着那嫣娉婷婷的身影走到眼前,那抹甜美的笑容令漫天霞光都为之失色,依莎俯身曲膝,恭敬而不失端庄地向夏月白行着跪礼。“依莎见过玛特女神。”
“快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惶恐,看着一位异国公主跪在自己的面前,夏月白的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慌张和别扭。赶紧伸手将依莎扶起来,尴尬地开口。“公主太客气了,我不是什么神,叫我夏月白就可以。”
“世人皆知您是埃及的玛特女神转世,依莎不敢失礼,能见到您是依莎的福气,还请玛特女神不要怪我贸然来打扰。”带着好奇的目光,依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夏月白。眼前的年轻女孩,从相貌上看不出一丁点埃及人的特征,却被千千万万的埃及人民奉为神明,依莎暗暗对眼前长相灵秀的夏月白生出些许的诧异。
“依莎公主远道而来,旅途劳顿应该好好休息。公主,请坐。”在依莎那双轮廓优美的大眼睛对着自己全身上上下下打量的时候,夏月白微微一笑,邀请她一同在水池边的圆桌旁坐下。
“谢谢,玛特女神。”
“你能不能别叫我‘玛特女神’,听着真别扭,你叫我夏月白,或者月白都可以。”这个女神的称呼,不知为何,从这个漂亮公主嘴里说出来的感觉,居然有些怪异。
“依莎不敢。”微笑,颔首。“听说您19岁,我比您小了二岁,依莎斗胆称呼您‘夏姐姐’行吗?”
“可以。”虽然才刚见面,觉得她们还没亲密到姐妹的份上,但是这个称呼总比那个高贵又脱离现实的“女神”强多了。
“大家都说夏姐姐离开了十年,那一年您是19岁,十年岁月在夏姐姐的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夏姐姐真不亏是女神转世。”捧着杯子,那片始终轻扬着的唇贴进杯沿的时候,若有所思的视线在夏月白纤瘦的身影上淡淡闪烁,转瞬,轻垂眼帘,静静地喝茶。
“时空错乱的结果,和是不是神没关系。”
不解,精致的眉轻轻一皱。“时空错乱?”
“就是时间混乱了,挺复杂的,我也说不清。”尴尬地笑了笑,话峰一转,她悄然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公主住得还习惯吗?”
“习惯,王给我安排的地方即雅致又舒服,我还没来的及去谢谢王。”放下杯子,娇好的面容永远带着那抹温和迷人的笑容。
说到依莎住处这件事,夏月白打心眼里佩服乌纳斯的本事,半天之内居然真的就像变戏法似地拿出一个收拾妥当的宫殿。后来她才从佩妮口中得知,原来那天乌纳斯嘴上提议让依莎入住哈托尔宫,其实私底下同时命人去整理了王宫东侧的一座宫殿。
果然不亏是埃及女王的亲信心腹,早就料到图萨西塔最终会推翻他的提议,更是早早就预备了其他方案。
夏月白轻轻摸着茶杯下的黄金底座,指尖在那些细腻的花纹上无声地划过,眼神轻盈。“公主还没见过王吗?”
低头一笑,属于少女的羞怯。“王太忙了,我还是等王空闲下来在去晋见。”
点头,对于图萨西塔忙碌这一点,她不置可否。
“王,回宫。” 突然,耳畔传来侍卫响亮干脆的声音,伴随着侍卫们行礼时盔甲摩擦的尖锐声齐齐响起。
侧目,夏月白从依莎蓦然一乱的脸上看见了一圈兴奋的红晕,以及她踏入阿蒙宫以来一直镇定自若却在听见侍卫通报后,蓦地局促慌乱起来的眼神。
依莎迟疑了片刻,起身,对身旁因她的举动而略显诧异的夏月白微微一笑。然后,她朝着走廊连贯着大门的方向跪下,优雅而不失谨慎地垂首,柔软的长发水泻般滑下肩膀,隐匿了她脸侧让人觉得陌生的美丽线条。
夏月白再一次为这叙利亚公主的礼仪唏嘘不已,只是听见通报,还未见到图萨西塔本人,她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履行着一个公主的本分。
随后,廊下出现了被侍从簇拥环绕的熟悉人影,身形依旧挺拔,步履依旧稳健,在最近昼夜繁忙无法好好休息的同时,图萨西塔并未显露出太多的倦容,仍旧是那位沉默里带着一股子桀骜的威严法老王。
夏月白望着她,而廊下那双深棕色的眸子只是淡淡地朝跪在地上的依莎扫了一眼,随即对着夏月白轻挑眉梢,勾起唇角浅浅一笑,迈着不急不徐地脚步慢慢地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