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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班后,梅书语先去了贺真彦上班的酒店,她没有提前给他打电话,是本想给他一个惊喜,谁知,她刚到酒店门口,却先遇上了一个人,一个她完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和地点遇上的人。
“阿当医生?!”她满怀惊喜地跑了过去。
贺真彦走在酒店大堂里,快下班了,他正准备给梅书语打电话,问她晚上有什么安排,但他很快就看见了梅书语,并且也看见了她正步步跟随的、感觉与她之间的关系很不一般的一位中年男人。
他收起手机,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梅书语一边走一边问阿当医生。
“怎么回事?您怎么会在这里?是出差还是——”
阿当医生一路沉默,直到进了电梯,他才转头看了梅书语一眼,表情凝重地说:“难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冰冰住在这里。”
叮——
电梯到了,门打开了,但梅书语仍呆呆地立在那里。
阿当医生走出两步后转过头来:“你不过来吗?”
梅书语这才匆忙跑出了电梯。
阿当医生用卡刷开门。
“他在里面。”他低声地说。
梅书语紧紧地咬住下唇,隔了好半晌,她才鼓起勇气似的、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薛冰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如今一看到他躺在床上的模样,梅书语的整颗心都会揪紧,她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薛先生……”她俯在床边,小声地唤,薛冰缓缓睁开眼睛,“啊?梅书语!你怎么来了……”
他似乎是想努力表现出惊喜,但他虚弱的声音出卖了他。
紧接着,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梅书语上前帮他轻抚着胸口,一边眼眶就剧烈地热了起来。
“薛先生,您是什么时候住到这里来的?为什么没跟我说呢?”
薛冰努力顺气,然后解释道:“你不是忙嘛,最近……”
“妈妈和书言也都没跟我提起!”
“你别怪他们,是我不让他们说的……”
“为什么啊?”梅书语情不自禁地嚷了起来。
薛冰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然后笑了笑说:“你家还是太小了啊,住不习惯……”
不,他一定是胡说的,一定是的!
但,不管那些了!
“那您现在是怎么回事?不舒服吗?”
“嗯,一点头晕而已……”
正说着,阿当医生拿着针进来了。
“要打针啊?”梅书语问。
薛冰突然害羞了起来:“梅书语,你先出去待会儿吧!”
“我不要!我要留在这里陪你!”
话一说完,她自己没被吓到,倒把薛冰给吓到了,不过阿当医生马上就说需要梅书语留下来帮忙,“帮我按着他!别让他乱动!”他故意恶狠狠地说。
针扎进去的时候,薛冰脸上明显露出痛苦的表情。
梅书语心疼不已。
阿当医生命令薛冰接下来一动都不许动。
“那我身上痒了怎么办?”
“忍着!”
“您这是虐待!”
“那也好过你自虐!”阿当医生毫不留情,并要求梅书语帮忙看着薛冰。
“放心吧阿当医生!我会好好看着薛先生,绝不让他乱动的!”她拍着胸脯说。
薛冰抗议:“喂,你俩,什么时候串通一气了?没我的允许,居然结盟?”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门铃声,阿当医生说:“我去开吧!”
没一会儿,贺真彦就闯了进来。
“真彦?你怎么来啦?”
完全没想到的梅书语,怔怔地站起身。
贺真彦将目光在梅书语和薛冰的身上来回地逡巡着,片刻后,他尖酸刻薄地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梅书语一脸尴尬:“你怎么这么说啊真彦,是我刚刚在门口碰到了阿当医生,才知道薛先生住在这里,又听说他病了,所以才过来看看他的。”
“病了?什么病?”
“这个——”
梅书语不想回答。
贺真彦的脸一下变得铁青。
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薛冰起身解释:“没什么啦,你来了刚好,本来就想说晚上约你一起吃饭……”
“约我?吃饭?谁?你吗?还是——你?”贺真彦又转回头,冷冷地瞪了一眼梅书语。
梅书语越发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有点生气地说:
“真彦,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
啪!
完全没来得及反应,一记耳光,已扇在了梅书语的脸上,她的脑袋歪向了一边。
“你敢背叛我?”紧接着,贺真彦又一把揪起了梅书语的头发,把脸凑近她问:“你想叫我陪你和你的老情人一起吃饭?你脑袋没病吧?!!!”
薛冰冲过去抓住贺真彦的胳膊:“贺真彦!你好好说话!干什么动手?快放开她!”
贺真彦用手肘顶开了他。
“我跟我女朋友说话,你插什么嘴!”
阿当医生走过来,一把扭住了贺真彦的双手:“这位先生,你想让我报警吗?”
薛冰跌坐在床上。
刚刚贺真彦顶他那一下,让他有不好的预感,因此他拿手在脸上轻轻地一抹,再把手摊开一看,果然都是血。
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的、梅书语就像疯了似地冲向了贺真彦:“贺真彦!你是不是疯了!瞧你都对薛先生做了些什么?!”
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原本还在奋力抵抗阿当医生的贺真彦,停下了他所有的动作。
他静静地望着梅书语,看尽她此刻脸上愤怒的表情,以及底下、她紧紧握起的双拳。
曾经,这个女人,在他面前露出过最娇羞的表情,也曾经,她在他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给了他最大的包容与关心,但现在,一切都没了,她正冲着他嘶吼着,仿佛他已变成了她最仇恨的敌人。
背叛从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妈妈曾经这样说过。
他的脑袋里再次警铃大作。
你快瞧啊,真彦!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
你快瞧啊,真彦!你真是个懦夫和孬种!
妈妈愤怒的脸,又渐渐变成哭泣的脸,她说,爱情啊,爱情只是一个幻梦,一个你永远只能拿来自欺欺人和无法真正掌握的幻梦……妈妈缩在角落里哭泣的身影,在他眼前慢慢地缩小、缩小,让他觉得妈妈才是那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孩,而他,是大人。
对不起,妈妈,我不该赶走爸爸的,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就不把在街上看到他们走在一起的事告诉给您了……
但,一切为时已晚。
贺真彦试着做出妥协的动作,阿当医生放开了他,于是他走到梅书语面前,轻轻地碰了碰她刚刚被他打过的脸颊,然后他点点头说:“抱歉,我不该打你,是我的错,我不该……相信你。”说完,他转身离去。
贺真彦一路飚车回家。到家后,他直奔酒柜,一口气抓出了四五只红酒,全部打开,再配着从口袋里掏出的一整排止痛药,大口灌进去。
他仿佛是想借着这疯狂痛饮,去躲开内心无法逃避的痛苦,但当他站在客厅中母亲的遗像前时,他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他向母亲忏悔着:
对不起,妈妈,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反抗您的,我早该想到,在这个世上,只有您,才是真正关心我的人,我一定是着了魔了,才会为了别的女人而去反对您,而且……在您死去的时候,我居然还感到那么开心!我真是罪该万死啊,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孝顺您呢,就让您离开了人世,我这么做,又和狠心把您抛弃了的父亲有何区别?是我!让您被您至亲的人接连抛弃了两次!所以,该死的人是我!挂在这墙上的照片里的人,也应该是我!
死。
突然间,死这个字,如一盏明灯在贺真彦昏聩的脑海里一亮。
去死吧。
把自己杀死吧。
用最残忍的方式,解决掉自己,以此向母亲谢罪,以此去安慰她含冤带恨的亡灵。
想到这里,贺真彦丢开手里的酒瓶,向厨房走去。
门外,因为门铃始终无人应答而急得团团转的梅书语说:“怎么办?他不开门!他肯定在里面!我好怕他会出事,怎么办?我们怎么才能进去呢?”
薛冰从后面拍拍她的肩:“你别着急,我们再想想办法。”说着,薛冰后退两步,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然后对阿当医生说:“我们去砸窗户吧?”
阿当医生皱皱眉:“你确定?”
薛冰点头。
阿当医生拉住了他:“我去就好!你动都别动,更不许你碰任何尖锐的东西!”
薛冰淘气而又无奈地举起双手:“那就只好辛苦你啦!”
阿当医生警告般地瞪他一眼,然后转身,从附近找来了一块石头,向窗台的方向走去。
梅书语仍在团团转,薛冰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嘿,安心点,会没事的,嗯?”
梅书语转过头,在黑暗中向薛冰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没多久,他们就听见玻璃被敲碎的声音,然后薛冰拉起梅书语的手,轻轻地对她说:“行了,我们也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