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六章（1 / 1）
冬天到了。
我早上醒来觉得冷，打开窗子看，外面下雪了，天地都是白的。
我兴冲冲地跑到方恺房间，他还在睡着，我摇醒他。
“方恺，方恺，快起来！”我一溜烟儿跑到床上跪在他身边，拉他的手叫他起床。他睡眼朦胧的睁开眼见到是我愣了愣，一下子就把我拉到怀里。
“再睡一下。”
我僵硬的缩着不敢动，过了一会儿，我用手指戳他:“方恺，下雪了，快起来，我们去看雪。”
门砰一声被砸开，张启的声音传来。
“方恺，下雪了我们……”
他怔怔地看着床上，猥琐的退回去把门关上。我马上从方恺怀里挣脱，用手掌拍他。“起来了！我们去看雪！”
方恺长叹了口气，终于坐起身子，房间里一时很安静，我觉得尴尬，说了在外面等他就赶紧跑了。
出门就见到小鬼子一脸鸡婆的看着自己。
“嘿嘿……”
我没理他，回房间换衣服。
我把自己包的很厚，羽绒服毛线帽绵手套连口罩都戴着，可是方恺一见到我就皱紧了眉头:“裤子，穿厚点。”
我垂头丧气的回房间穿裤子，这样都被他发现了，包得这么厚像个面团一样。
穿好裤子出门，方恺终于对我满意的笑了，坐在沙发上的张启抬头看见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机拍了一张照。
咔嚓——
“God!辛尔你有没有见过狗熊。”
我跑过去就要掐他，奈何穿得太厚杀伤力太小，我自己更累，就作罢了。
“张启你就作死吧，下这么大的雪你就穿这么点儿明天就带你去截肢。”我不甘心地道。
“嘿，小心肝儿，我这不是还要找女朋友呢，哪像你啊~”他抬头眉飞色舞的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方恺，我脸一热，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方恺急忙把张启拉开以免战火蔓延，我们一路上大眼瞪小眼的去玩雪。
来到附近的那条河边，河边的树上已经积满了雪，银装素裹的很漂亮，河里的水还没有结冰，淙淙地流着好像在洗刷着这一年来积攒的污渍，天还很早，太阳被掩藏在厚重的云下不甚明亮，河边没什么人，只有我们三个，和河对面来玩雪的一家三口，一对白人夫妻和他们一两岁刚刚会走的孩子，孩子穿的肥嘟嘟的很可爱，张启见到河对面的人，十分自来熟的像个猴子一样招手:“Hello!”对面的夫妻见到，也很高兴的对我们招手。张启接着又说:“Nice weather!”对面的夫妻点点头，我觉得丢脸，把张启揪回来，我们三个静静地坐在河边长凳上，吹着冷风我觉得有点冷，往方恺那边靠了靠，哈出一口气，张启觉得我们无聊，又走到一边去玩雪。
我对手哈着气，不停地搓手，搓了一会儿，方恺拉过我的手，把我的手套脱下来，放在他的手里，他的手很大很暖和，白白的骨肉匀亭很好看，我觉得熟悉，以前他也一定这么做过。
“方恺，你是不是以前也经常这样带我来看雪然后趁机吃我豆腐。”
我感到他的手一僵，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望着对面那家人，眼神很温柔，他看着他们说，“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和我爸爸妈妈一起来看雪。”
“没有么？”
“没有，我爸爸从来不回家，我妈妈在家也从来不理我，我总是自己玩儿。”
“我不来找你么？”
他回头对我笑，眼睛亮亮的很好看，帮我正了一下帽子:“辛尔，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你。”
“那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
他一怔:“那时候你还在念高中，我昏倒在路边，你救了我。”在他说上高中的时候，我心头一痛，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我没有抓住。我接着说，“原来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要好好对我才行。”顿了一会儿又说:“不对，你也救了我一回，这样我们扯平了。”
我感觉他的手抓紧了。
“辛尔，你为什么从来不问我你的家人。”
“你知道么方恺，我在医院里醒过来的那瞬间特别害怕，好像醒来之后有什么在等着我，但是什么也没有，我的身边，没有人来看我，只有你，连那个白米都走了就没有来过，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我想为什么我生了这么重的病到现在都没有人来看我，看来我失忆之前真的是活的很失败，我很害怕，但是还好你在我身边，方恺，只有你是我的家人。”我低头踩着雪，面前有小小的雪花飘过，我抬头看，雪下大了，开始有雪花飘下来，这么小，但是这么漂亮，然后我发现方恺看着我，他的鼻子红红的，我感觉他要说什么，但是突然有一颗雪球砸在我的头上。
“张启！”我火冒三丈，起身捏了一个雪球砸回去，不知不觉间，撒开了方恺的手，我没有看到，他停在空中僵硬的手，也没有听见他梗在喉头的话。
我不知道，那时候他有多想叫我红姿。
很多年后，张启告诉我，那天好多次他想叫我回头看看背后的人，但是终究没有开口。他说那天那么冷，但是方恺的眼神，却比漫天的大雪还要冰凉。
时间过得很快，两年过去了，我们依然住在河边的家里，大雪下了第三回，我25岁，方恺29岁了。
这天我在家里看新闻，看到一个颇受欢迎的访谈节目，平时我也经常看，这回罕见地出现了一个黄人面孔，男人穿得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翘着腿坐在沙发上，黑黑的头发软软的贴在额头上，皮肤很白，眼睛尤其漂亮，看起来像个小孩，是一个很漂亮的华人，讲着流利的英语。我看着他，突然喘不过气。
主持人问他:“倪先生，不过短短三年，您就把红资实业建造成一个网络帝国，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他点点头，得体的回答:“嗯，一开始确实很艰难，我失败了很多次，很多次甚至想放弃，但是我始终坚持下来了，现在我做到了，我很荣幸。”
“嗯，倪先生，我们知道您在创业初期曾经因为账务问题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其他人很难在那样的境况下坚持下来，那这么多年，是什么让你坚持不放弃呢？”男人低头沉思，抬头笑了笑，“因为有人和我说过，我是真正的男人，真正的男子汉不能这样轻易放弃。”他笑着，但是我觉得他眼泪都快笑下来了。
“能和我们谈谈这个人么？”主持人问道。
他眼睛里透出很温柔的光亮，“她是我很好的朋友，和我一起长大，小时候我总是被欺负，她也总是陪着我一起被欺负。”说完像想到什么，自己笑出声来。
我想继续看下去，电视却突然被人关了，转过头发现方恺脸色铁青的站在我身后。我皱眉，很生气，他从来不这样。
“你干嘛呀，我要看电视。”伸手就去抢遥控。
“别看了，你最近天天呆在家里眼睛都快近视了，我带你出去玩儿。”
“那等会，马上就完了，完了咱们就出去。”
“有什么好看的！”他突然大声对我吼，眼睛里都充着血丝。我被他吓到，呆呆的看着他，他知道我一直都有点怕他，所以他总是很考虑我的感受，我没想到今天他会这样。
“你、你怎么了？”
他愣住了，“对不起，我们别看电视了，出去好不好，我买烤串给你。”
我看着他觉得有些心疼，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一时心软就答应了，但是我满脑子都是刚刚电视上那个男人。主持人叫他Mr.Ni。不知道是哪个ni，会不会是我想的这个倪。
我和方恺走在街上，一时无话，我想起来他刚刚心情很不好，抱着安慰他的心情牵起他的手:“方恺哥哥，你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以后我少看点电视就行了。”他皱着的眉头总算松开了一些，嘴角勾起笑纹，他眼睛看向别处，却突然停下脚步不走了，牵着我的手紧紧攥起来，眼睛死死盯着一处。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男人穿着卫衣牛仔裤在街边挑橘子。阳光落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玉树临风，但是更孩子气了。
倪先生，电视上那个男人。继方恺之后，我也立在街头不会动。我感到方恺要拉我走，但是我的交像钉在路上似的，动也不会动。
男人买好橘子，站起身子，转头的时候向我们这边看来，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也愣住了。手上的橘子掉了，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