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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始知相忆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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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兮在东宫近半个月,只有成亲第二日向皇上和皇后请安的时候见过太子,之后,便再也没见过。这日,雨后刚刚放晴,沈明兮绕过丽正殿,站在高台上向一边望去。

“那边就是文华殿吗?”沈明兮看着郁郁葱葱一片茂密之下露出的宫殿一角问。

“回太子妃,是。”身边一个宫女回道。

就这样,沈明兮看了良久,就连自己为什么看,也不清楚。

“启禀太子妃,文华殿的小李子有事禀报。”身边一位宫女说道。

“说吧。”沈明兮没有回头。

“启禀太子妃,太子让小李子给太子妃带句话,太子今日辰时赴徽州视察民情,已经出发,望太子妃多加注意身体。”身后的小太监一字一句说道,沈明兮听见了,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明明是自己不愿意嫁进宫的,可为什么如今会有这种失落的感觉,为什么?

沈明兮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只是一眨眼,宫里的人又开始忙碌。

“太子妃,内务监派人送来了艾叶、菖蒲和榕枝。”小桐看了看他们端的东西说道。

“清点之后交由各宫殿的掌事太监和姑姑分发下去,这些艾叶做的香囊可辟邪驱瘴,让每个宫人都佩戴上。菖蒲就插在门楣上不是很显眼的地方,别插得太多了。”沈明兮拿起一个艾叶香囊闻了闻道。

“太子妃,尚衣局的张公公来了,送来晚上家宴的礼服。”一个宫女躬身道。

“进来吧。”沈明兮放下香囊,示意这些宫人退下,张公公带着手下一个小公公进了殿。

“参见太子妃。”

“张公公请起。”沈明兮伸手示意平身。

“启禀太子妃,家宴的礼服已成,还望太子妃看看,合不合身,裁衣的小太监奴才也带了来,好不耽误了太子妃。”

“张公公有心了,小桐。”沈明兮招呼小桐接过礼服,小桐激灵的在托盘下塞给了张公公一个钱袋,便随着自己进了殿内试衣。

午膳用过后,沈明兮是睡不着的,手指在丝滑的礼服上来回摸着,却没有丝毫开心的模样,小桐拿了一小坛雄黄,却一进殿,见沈明兮没有歇息,便放下酒坛上前伺候。

“太子妃今日怎么不歇息?”

“睡不着,小桐,你陪本宫去御花园里走走吧。”沈明兮没有精神的道。

一路上,她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直到御花园里,与他竟直直打了照面。

一句“微臣”,沈明兮恍如隔世,定了定神,不安的向四周望去。

“微臣参见太子妃。”许久,还是宋吟先开了口。

“宋大人。”沈明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微臣无意打扰太子妃的雅兴,只是前去给德妃娘娘请安,路过此地。”

“宋大人说的哪里话,是本宫唐突了。”

小桐在一旁急的直冒汗,想必宫里的人多少都知道太子妃跟宋大人的关系,如今又在宫中打了照面,免不了生出一些闲言闲语,索性贸然开口,“太子妃,尚衣局的张公公把改好的晚宴要穿的礼服送来了,正在殿内候着呢。”

沈明兮心头一震,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小桐,这女子果然是激灵。

“既然太子妃还有要事在身,那微臣先行告退。”宋吟躬身道。

“宋大人先请。”沈明兮客气道。

小桐见宋吟走远,不安的上前催促道,“太子妃,咱们该回去了。”

“小桐,你看他,是不是瘦了?”

回到寝殿,看着镜中的自己,沈明兮只觉得可悲,背叛了一个人,换来的却是如今的卑微。小桐催了几次,可还是没有起身,终于,扶着几案站了起来,小桐轻声在耳畔说,“太子妃,等下家宴上,还要重拾心情。”

沈明兮转身看了看小桐,如今,竟连一个下人都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处境。

还未到保和殿,沈明兮就听见身后几个妃嫔的议论之声。

“太子妃怎么一个人?今日是端午佳节,皇上开的这是家宴,没有太子,太子妃怎么敢一个人来?”

“是啊是啊,听说这太子在外面看上了别的女子,怕是着东宫也要热闹起来了,不会只有太子妃一个人孤孤单单了。”

“怎么会?新来的人还忙着伺候太子呢,怎么有时间去陪着我们太子妃呀!”

“娘娘。”小桐越听越来气。

“小桐。”沈明兮按住小桐的胳膊,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啊!”沈明兮刚稳定情绪,却被身后的人狠狠的撞到了肩,身子控住不住的向前倾。

“太子妃!”小桐一惊,自己的手还没来得及伸出来,却见沈明兮已经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怀中。

“太子!”

“见过太子。”身边一众妃嫔皆低头行礼。

“你没事吧?”萧轻声问着怀里的人。

沈明兮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看着他良久说不出话来。

萧低头却是一笑,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进了保和殿。

身后,宋吟刚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是啊,现在她身边的人,早已不是自己了。

皇上高高在上,宣布家宴开始,歌舞伎从宫殿的各个角落里悠然飘出,尽是一片祥和之色。

沈明兮安静的坐在太子身旁,直到现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颜色果然最是衬你的。”太子忽然开口。

沈明兮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什么,一个疑惑的眼神静静的望向风尘仆仆的萧。许是刚从城外赶回来,身上还有风的味道,一身玄色长袍,袖口领口镶嵌的金丝锁边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可发边几许凌乱,竟莫名的让她心头一震酸楚。

“你怎么了?”太子回头,注意到沈明兮的脸色不太好。

沈明兮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低下头。

“委屈你了。”萧的嘴边有一丝牵强的微笑,他的右手悄悄伸进左边的袖中,却又悄悄的伸了出来,有些话,想要说出口,可偏偏自己用权利留住了身边的女人,却还是没能走进她的心。

家宴快要结束的时候,洵美兴奋的跑了过来。

“萧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都不知道洵美有多想你呢!”洵美刚跑过来,奶娘就赶忙跟了上来,焦急道,“公主,要喊太子殿下!”

“行了,奶娘,你先退下吧。“萧放下酒杯,看了看身后的奶娘道,“洵美,这是你太子妃嫂嫂,你还没见过吧。”

“见过见过,成婚那日,我就在乾清宫外偷偷看呢,嫂嫂好美啊!”洵美歪着头,竟看的沈明兮出了神。

沈明兮一听,脸刷的就红了,忙道,“公主谬赞了。”

“太子妃嫂嫂,我们一起去梨园泡汤吧,我不想每次都是一个人去。”洵美忽然撅了嘴。

沈明兮一惊,回头看看身边的萧,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进宫的日子不长,可能还没去过梨园吧,就随着洵美去泡汤吧,我刚回宫,还有些要事需要跟父皇禀告,就不用等我了。”萧对着身边的她淡淡一笑。

沈明兮欠身遵命,却久久蹙眉化不开。

“这是芙蓉汤,是父皇赏我的,说我‘出水芙蓉’,明兮姐姐,你说好不好听?”洵美在池子里等着太子妃换好衣衫出来,笑着说。

“明兮姐姐?”沈明兮一愣,刚刚不是还叫自己嫂嫂吗,怎么现在又成了姐姐。

“对啊,我问过小桐了,她说你叫明兮,我觉得叫你嫂嫂都把你喊老了,姐姐多好啊,姐姐就是可以陪我一起玩儿了!”洵美说着说着自己就开心了起来,呼啦一下,扬起水花,溅了沈明兮一脸。

“姐姐姐姐,快下来!”洵美站起身,走到池边拉着沈明兮的手往下拽了拽。

“香不香?这是桃花的花瓣,我最喜欢花瓣了,你看,好多的呀!”洵美在池子里忽然兴奋了起来,不停地游来游去,还捧了一把桃花花瓣放在了沈明兮的面前。

“真香啊!”沈明兮笑了笑,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醉道。

“萧哥哥也有自己的汤池,叫太子汤,在那边,明兮姐姐,那里香,还是我的芙蓉汤香?”洵美很高兴有人喜欢自己的芙蓉汤,歪着脑袋打趣道。

沈明兮一下脸就红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你的脸怎么那么红,是不是不舒服啊?我让奶娘端些凉水来。”洵美看着沈明兮的脸红的发烫,有些担忧道。

“哪有,可能是这里太热了,我出去待一会儿就好,没事的。”沈明兮忽然转身,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子,披了件外衣便匆匆逃了出来。

洵美又撅着嘴趴在池边,怎么又剩自己一个人了?

洵美在池子里玩儿着花瓣,好久不见人回来,想着是不是姐姐迷了路,便跳出汤池一路跑了出去。

“萧哥哥,萧哥哥!”洵美使劲拍着东宫的大门喊道。

“怎么了?”萧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一眼时护卫,时护卫便出去开门。

“公主。”时护卫低头行礼。

“萧哥哥,萧哥哥,姐姐不见了,她有没有回来啊?”洵美推开面前的时护卫,她总是不喜欢这个人,冷冰冰的,不准任何人靠近自己的萧哥哥,好讨人厌的。

“姐姐?”萧诧异道。

“对啊对啊,明兮姐姐有没有回来啊?”洵美着急道。

“她不是跟你一起去了梨园吗,怎么会回东宫来?”萧也不知道洵美为什么要喊明兮姐姐,只是来不及询问,只是回答道。

“姐姐的脸忽然好红,说是太热了,要出去透透气,可都过了好久,姐姐还没回来,是不是姐姐生我气了?”洵美说到这,又撅起了嘴。

“怎么会,太子妃不是那样的人,你快回宫,小心奶娘找不到你,一会儿又该着急了,我去找你的明兮姐姐,好不好?”萧摸了摸这个还是豆蔻年华的小丫头的头,笑着安慰道。

“那,那我明天再过来看明兮姐姐好不好?”洵美一副认真的样子问。

“好,明日一早再过来。”萧笑道。

“阿时,掌灯。”萧看着洵美跟着寻来的奶娘一起出了东宫,着急道。

出了东宫顺着长廊向梨园的方向走去,怕是她迷了路,再加上天黑,指不定自己绕到了哪里,成亲许久,可两人总共只见过两面,忽然一种自责感袭了上来,脚下便加快了步伐。

一阵夜风拂过,虽是进了六月,可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加之自己刚从水里出来,身上都是水,想着便是一个抖索。

“这是哪里?”沈明兮这才注意到身边的场景自己竟是完全陌生的,“小桐,小桐?”再一回头,小桐竟没有跟在自己身旁,原是自己从汤池的另一个门出来,错过了守在正门的婢女,沈明兮一股不安的感觉渐渐袭上心头,不由得紧紧抱了抱自己,加快了脚步。

“阿时,怎么样,有没有看到小桐?”萧站在廊下,看着疾步而来的时护卫。

“见到了,她说太子妃没从那里出来,还是洵美公主告诉的她太子妃出了芙蓉汤的。”时护卫将自己从小桐那里听来的说辞一一说给太子听。

“她现在哪里?”萧蹙眉问道。

“她在梨园找太子妃。”

“你去告诉她,让她速回东宫,万一太子妃回宫再见不到人就遭了,我再去那边找找。”萧嘱咐道。

“是。”时护卫垂头遵命。

一阵风过,窸窣的草丛里传来什么声音,萧将烛火靠近了些,才发现只是一只猫。巡夜的禁军朝自己走了过来,萧一个闪身躲进身旁的院门里,他并不想惊动宫中的其他人,万一再闹到父皇那里,他想着,只是烦躁的摇摇头。等巡夜的禁军走远,萧想重新走上长廊,脚下却一滑,烛火向下挪了挪,脚印?这个是自己的,那这个又是谁的?

疏松的泥土上印着几个凌乱的脚印,萧仔细看了看,那几个最为凌乱的,是自己方才慌张之余踩下的,可那几个看似较小的脚印?萧忽然直了直身子,不管了,先进去看看。

这条疏松的泥土路,是通向一个小花园的小径,平时极少有人走,只有平日里照看花草的太监宫女才会进来浇水施肥,萧把手中的灯笼向上提了提,借着烛火的微光向远处看看,那脚印还在向深处蔓延,正认真思考着什么,就听得不远处,一个细碎的声音,接着是一声闷响,萧想也不想的便向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沈明兮只是“咝”了一声,抬起撑在地上的手,轻拍掉泥土,借着月光只看到手掌上一片黑乎乎的东西,没再多想,便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原来是自己一脚踩空才摔倒的,忽然,沈明兮听见身后有什么人在向自己跑来的声音,千万不能让宫里巡夜的人认出自己就是太子妃,于是慌张的四下了张望,看有没有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明兮只觉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摔倒的地方旁边就是半人高的草丛,便弯下身想要躲进去。

沈明兮的腰还没弯下,只觉得自己的额头撞到了什么坚硬的地方,“嗡”的一下,没有了任何思考。

“终于找到你了。”

头顶,是有人在说话吗?是在跟自己说话吗?

沈明兮还没来得及思考,眼前,便再一次漆黑一片,深夜里,夜凉如水,一弯新月,遥遥的挂在天边,如斯般轻拂着自己凉凉的嘴唇。

掉在地上的灯笼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沈明兮借着一丝跳跃的光亮,看着面前紧拥自己在怀的人,如痴如醉的亲吻着自己的唇,忽然,一丝泪,滑落下来。

“对不起,我竟丢了你。”萧静静离开了自己不自觉吻上的人,月光下,她的容貌竟那样好看,沾着水滴的发轻柔的服帖在自己的脸颊上,一双眸子里,像是流动着夜光的湖面,刹那间,便沉醉湖底,久久不肯醒来。

“啊!”沈明兮终于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忽然不自觉得后退了两步,离开了那人的怀抱,沉默的低下了头。

“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寂静的夜里,还是萧先开的口。

“我,我原本是,是想回去的,可,可是我走错了,我......”沈明兮低着头,声音了有些颤抖。

萧重新拾起地上的灯笼,拿进了,才发现她只披了一件外衫,怪不得刚才抱在怀里,竟有些凉凉的。

沈明兮的身子不住的往后躲了躲,可那人还是执意将身上的夹衣脱下来罩在自己身上,“你怎么不换一身衣服再出来,就不怕着凉了?”萧关切的问道。

沈明兮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一切行为,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沉默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方才是摔倒了吗?有没有磕到哪里?让我看看。”萧知道她是害怕自己责怪她,便忙着询问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只是看不清路,不小心绊了一跤而已。”沈明兮怕他看到自己窘迫的样子,便再次想要往后退。

萧看着她的样子,忽然很心疼,放下灯笼,沈明兮只觉得自己脚下忽的就腾了空。

“你,你做什么?”沈明兮吃惊的问道。

“我怕你再走丢了。”萧一笑,时护卫不知何时已经找到了自己,在身后掌灯,为他们照亮着路。

沈明兮一看时护卫过来了,害怕再多一个人看到自己丢人的模样,索性不再挣扎,安静的躺在他的怀里。

洵美一早就来了,刚进寝殿,小桐还在为沈明兮梳头。

“明兮姐姐,可算找到你了!”洵美委屈的跑了过来,跪在她身边,靠在她的腿上。

“嘘,不要乱说。”沈明兮脸又有些发红,手指在洵美的唇上放了放,示意她不要大喊大叫昨晚的事。

“嘻嘻,萧哥哥都告诉我了,是他找到你的,对不对?”洵美顽皮的笑道。

沈明兮给小桐使了个眼色,小桐笑了笑,便带着正在寝殿打扫的宫女去了外殿。

“你胡说什么?”沈明兮点了点她的额头。

“洵美没有胡说,是萧哥哥告诉我的。萧哥哥说,是在你回东宫的路上找到你的。”洵美怒嘴道。

“回东宫的路上?”沈明兮一笑,继续说道,“是啊,是在回东宫的路上。”

“姐姐怎么不回来找洵美呢?为什么要回去找萧哥哥,是不是姐姐不喜欢洵美了?”

“怎么会?姐姐啊,只是......”

“啊,是不是洵美问姐姐是萧哥哥的太子汤香还是洵美的芙蓉汤香,姐姐就不高兴了?”

“姐姐没有不高兴,只是......”

“可是姐姐那时脸好红的呀,都把洵美吓坏了!”

“什么把我们洵美吓坏了?”太子笑着进了寝殿。

“萧哥哥!”洵美看着萧来了,便高兴地扑进了萧的怀抱。

“走,去看看萧哥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萧笑着拍了拍洵美的脑袋。

“萧哥哥给洵美带礼物了?洵美就知道,萧哥哥最喜欢洵美了!”洵美一听有给自己带礼物,便兴奋的跑了出去。

沈明兮见殿内只剩自己和他两个人,一时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太子。”沈明兮轻声唤道。

“洵美还小,你不要把她的话当真。”萧轻轻走到她身边,安慰道。

“怎么会?”沈明兮淡淡笑道。

“你的脚还疼吗?”萧轻声问。

“不疼了,只是不小心崴到了,没什么大碍的。唉?”萧忽然拉过自己的手,吓了沈明兮一跳。

“让我看看你的手,昨天上过药了,等下,让小桐再给你换次药,虽然只是擦伤,可天气热,伤口容易溃烂,留下疤,就不好了。”萧轻轻抚了抚手掌上的几道伤痕关切的说。

“萧哥哥,萧哥哥,这是什么呀,洵美从来没见过!”洵美拿着一个小物件蹦蹦跳跳的回来了,沈明兮一惊,忙抽出了握在他手中的手。

萧低头微微一笑。

沈明兮急忙走出寝殿,身后萧的声音,玩笑的响起,“下次,我带你去太子汤,看看父皇赏给我的新配的龙涎香如何。”沈明兮刷的,便红了脸。

端午终于过去了,沈明兮难得的坐在案前看着书,小桐端着一盘水果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行了,都不知道你在傻笑些什么?!”沈明兮放下手中的书卷,无奈地瞟了一眼身旁的丫头。

“太子妃是不知道,外面都在怎么说咱们东宫!”

“说什么?”沈明兮吃了一口水果道。

“奴婢今儿路过太液池,太子妃猜奴婢都听见了什么?”

“你听见什么了,本宫可不想知道。”

“太子妃!”小桐撅着嘴抗议道。

“你要说就说,本宫可没拦着你。”

“现在宫里都说咱们太子对太子妃那可是宠爱有加,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咱们太子妃呢,还有人说,怕是东宫的主儿早就有了喜,不过一直瞒着咱们呢!”

“让你个小蹄子乱说,也不怕臊得慌,回屋去照照镜子,多大的姑娘,连亲都没成,还跟别人瞎说什么有喜,什么是有喜,有喜是什么!你快给本宫让开,好好一个清静的地儿,都让你给搅了!”沈明兮一听,捡起盘子里一块水果就朝小桐身上扔去,小桐慌忙起身,在殿里东窜西跳的,却没注意身后,只觉不小心靠在了什么东西上,一回头,赶忙跪了下去,“殿下!”

“殿下。”沈明兮一惊,慌忙停了手里的活儿,欠身行礼道。

“免了,你们两个在玩儿什么,这么开心。”萧笑道。

“回殿下,没玩儿什么,不过是臣妾平日里太宠这个小蹄子,竟不分尊卑到臣妾面前胡言乱语了起来。”沈明兮一字一句说道,一边给小桐使眼色,让她退下。

“胡言乱语?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有喜’?宫里是谁有喜了?太子妃不妨说来与本宫听听。”萧说着,走到沈明兮跟前,开着玩笑。

“没,没什么,不过是臣妾一时糊涂了,跟着那个小蹄子一起胡言乱语罢了。”

“是吗,原来是我听错了。”萧低头一笑,沈明兮也不好意思起来。

“对了,我听小桐说你不会骑马,正好今日也无事,如果可以,想带你一起去马场看看。”

沈明兮一听便来了兴致,眼睛不自觉的发着光,萧是第一次看见她这副样子,也忍不住低头捂了捂嘴。

刚进马场,沈明兮不自觉的就紧张了起来,脚步一下就显得扭捏了,萧向前走了两步,见人没有跟上来,一回头,却见沈明兮惊恐的向后撤了两步,一只手挡在眼前,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萧回头一看,身后一匹马正在逐渐靠近自己,扬起的灰尘已然飘到了跟前,他只是向前迈了一步,便将沈明兮拥在了怀里,一边抬头,见来人正不怀好意的冲自己傻笑。

“你做什么呢?!”萧怒斥道。

“原来是太子哥哥,我还当是谁呢!”只见一个少年飒爽英姿的骑在马上大笑。

“我看你是太没规矩了,小心我回禀了淑妃娘娘,罚你抄上十遍佛经!”萧白了一眼少年没好气道。

“太子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吧!”少年一听就害怕了,慌忙下马,朝他们走进了些。

萧无奈的摇摇头,这才放开怀中的人,低头一看,沈明兮两颊泛红,显然刚才受了不小的惊吓,“你没事吧?”萧关切的问道。

沈明兮摇摇头,慌忙整理了自己的妆容。

“呀,这难道就是东宫的那位?太子哥哥的......”少年歪着脑袋凑近了些好奇地问。

萧是不打算再与他多废话的,只是牵起沈明兮的手,便朝着马棚走去。

“太子妃姐姐,太子妃姐姐,太子妃姐姐!”少年恍然大悟,转身追着他们大喊。

“他在叫我们。”沈明兮轻声对萧说。

“别理他,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望云骓!”萧示意明兮不要去理身后的小鬼头,而是兴奋的想要明兮早些见到父皇前几日赏给自己的那匹马。

“望云骓?”沈明兮好奇的问道。

“太子哥哥,我也要去看看你的望云骓!四弦哥哥说那匹马可神气了!我也要看看,我也要看看!”少年还紧跟在他们身后,一听他的太子哥哥说起了那匹马,一下更来了精神。

“四弦也是你叫的!没大没小的,看你真是缺管教!”萧再一次被这个少年激怒。

“太子哥哥,在这宫里都没人跟我玩儿,要是你还不理我,就真的没人理我了!”少年一下泄了气,委屈道。

“太子,可不可以慢些,我敢不上你的脚步。”沈明兮哗然开口道。

萧顿了顿,回头才注意到原来沈明兮一直是被自己拖着向前走,脸颊上泛起了红晕,这才放慢了脚步,又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那个少年。

“太子妃姐姐,我带你去吧,我知道在哪里!”少年见沈明兮肯为自己解围,以为对方已把自己当作了自己人,索性上前不客气道。

“不,不用了,还是......”沈明兮尴尬的笑了笑,却一时不知道如何拒绝这个天真的少年才不会伤害他脆弱的自尊心,下一刻,萧早已没了耐性,再次拉起自己的手向前走去。

“哎哎哎,等等我嘛!”少年不高兴道。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参见端王殿下。”侍卫躬身行礼道。

“端王?”沈明兮小声的说了一句。

“他就是颜妃娘娘的儿子。”萧微微侧头,想起还没介绍过那个孩子,便轻声道。

“颜妃娘娘?”沈明兮只是轻声重复了一句,毕竟那个女子在这个宫里独享着一世的恩宠,就连萧的母妃皇后娘娘也无法企及,只可惜红颜薄命,那样的女子注定无法在皇宫中安稳度过一生,在小端王还未学会开口喊一句父皇母后时,便离开了人世。

萧注意到了沈明兮的难过,抬头看了一眼正朝他们兴奋跑过来的少年,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沈明兮只是与他一个不经意的对视,便瞬间收拾好了心情。

“福余,你看看这匹马合不合你的心意?”萧指了指对面跟他的望云骓站在一起的那匹白马,笑着问。

“哇!好漂亮的马啊!太子哥哥,它叫什么呀?”少年的眼里满是惊异。

“喜欢吗?要是喜欢,太子哥哥把它送给你!”萧走过去,摸了摸他的望云骓,马儿温顺的低下头享受主人的爱抚。

“真的吗?你说真的吗?太子哥哥?”少年忽然不可思议起来。

萧却只是笑而不语,一个翻身上马,然后默默伸出一只手,顺势牵起沈明兮上马。少年这才抬起头,看到太子哥哥和太子妃竟上马而去,于是大喊道,“太子哥哥,你还没告诉我它叫什么呢!”

“既然是你的马,那就由你取个名字吧。”萧回头大笑道。

“马儿马儿,太子哥哥已经把你给了我,今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了!恩,我叫福余,那就,那就叫你小余儿好了!太子哥哥,等等我!”少年说完便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一条小河边,似是跑得有些急,沈明兮的额上起了一层汗,萧只是不经意的一低头,便察觉了她有些疲惫,轻声道,“我是不是跑得太急了?”

“没有,是臣妾不争气。”沈明兮两颊绯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你自小跟在苏州母亲身边,应该没有什么机会骑马,竟是我疏忽了。”

“哈哈!”忽然噗嗤一声,身后竟有人笑出了声,萧一回头,看见那个臭小子什么时候已经跟在了他们身后,而沈明兮早已羞得抬不起头。

“太子哥哥,你看这里多美啊,就让太子妃姐姐下来陪你走一走嘛!”少年笑道。

萧虽是嘴上一口一个不用,却还是心疼明兮,先行下马,牵着马儿在河边漫起步来。

“太子妃姐姐,你有见过我太子哥哥射箭吗?太子哥哥的箭法可是最厉害的呢!还有,太子哥哥也是骑马骑得最好的,去年狩猎,太子哥哥一个人就打了两头梅花鹿呢!父皇还给了好大的赏赐,对不对?太子妃姐姐,今年狩猎你可一定要来啊!因为父皇说,今年也让我跟着太子哥哥一起狩猎了,我可一定要大展身手,不能在众人面前薄了太子哥哥的面子!”少年一说到萧,便似打开了话匣子,再也合不上了。

“福余!”萧还是第一次听有人当着自己和明兮的面夸自己,虽然是不好意思,但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是皱皱眉,想让身后这个跟屁虫安静一点。

沈明兮坐在马上,只是捂着嘴咯咯笑,然后说道,“端王竟跟洵美一样,都把你当做了心中的‘英雄’。”

“什么‘英雄’?!”萧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我跟洵美可不一样!那个臭丫头,三天两头的跑去找太子哥哥,还不让我去,都气死我了,再让我看见她,我非要好好教训一个她不可!”福余一听洵美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再想想自己前两天养的一窝蟋蟀都被那个臭丫头一把火烧个精光,就更恨得牙痒痒了。

“我想下来跟你们一起走一走。”明兮笑了笑,转而对萧轻声说。

“好。”萧没有过多的言语,而是住了脚步,伸出双手,稳稳地接着明兮。可就在沈明兮双手撑着萧的胳膊准备下马时,只听身后一个紧张的声音喊道,“小心!”幸而萧反应过人,双手紧紧握着明兮,瞬间将她抱下马,护在身后,时护卫一剑早已刺了出去,稳稳地将刺向端王的那只箭打落,却因自己的主子还未脱离危险而不能走远,只是对着河边树林打起一个口哨,无数护卫飞身而下,循着那箭来的方向追踪而去,环顾四周确认不会有危险,继而跑回太子身边。

沈明兮显然受到了惊吓,在萧的怀里有些发抖,却还是佯装淡定,还不住询问,“怎么样,你受伤了没有?”

萧轻轻摇头,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刚不甚被箭身擦伤的手背,也不安的询问着明兮,“你伤到哪里了没有?”

“没有。”沈明兮轻声说,可这时才注意到了福余,他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站在原地,握着缰绳的手不住的颤抖,她拍了拍萧,萧也才注意到福余的不对劲,他看了看怀里的明兮,她冲自己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事,这才放开了明兮,走到福余身边,显然,这次刺杀是针对福余,而并非自己。

“福余,有没有受伤?”萧走到少年身边,轻声问。

“太子哥哥,他们,他们是想要杀了我吗?他们,是想要,杀了我吗?”半晌,福余才缓过劲来,害怕的问着萧。

“福余,不要害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萧紧握着福余的臂膀,想要给他些力量,福余却被什么吸引住了目光,看看自己被太子哥哥握住的地方,良久问道,“太子哥哥,你受伤了吗?”

“你说什么?”萧没明白福余的意思,却顺着福余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那只手,萧缓缓松开福余的臂膀,血,怎么会有血?

萧缓慢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明兮,沈明兮不知道他们为何这样看着自己,只是忽然觉得好累,累得眼皮都抬不动了。

“太子妃姐姐!”瞬间,福余大喊一声,萧一个箭步上去,一把抱住了身体缓缓下沉的明兮。

东宫外跪了一地的奴才,几个小太监跟在太医的身后来来回回的进出太子的寝殿,洵美不知什么时候也得了消息跑了过来,只是被拦在寝殿外,谁也不能进去。

小桐端着刚炖好的燕窝跪在寝殿外,哭着说,“太子殿下,您就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好歹吃一点儿吧。”

半晌,紧闭的大门里,只有一声无力的命令,“滚!”

萧坐在床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看着地上被换下来的衣服,胸口处一片鲜红,自己竟是如何保护她的,还是让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自己却丝毫未察觉。为什么,她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受了伤?而是默默的忍受?!萧越想越气自己,满是血丝的眼睛里,现在有的,只是懊悔。

太医说了,箭上有毒,七日之内没有解药,必死无疑!一想到这里,萧就十分的怨恨自己!紧握拳头,那是太医刚给自己处理好的伤口,却再一次裂开。黑暗中,有微弱的声响,萧抿抿嘴唇道,“进来。”

“参见太子。”时护卫不知从什么时候进来,跪在地上。

“招了没有?”萧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问道。

“没有。”时护卫皱眉,不敢抬头。

“解药呢?”萧又问。

“他们说,没有解药。”时护卫不想毁灭了最后一丝希望,却也只能如实禀告。

“没有解药?哼!走,我们去给贤妃娘娘请个安!”萧在黑暗中缓缓站起身。

“贤妃娘娘,太子殿下来访。”掌事太监跪在殿外,轻声禀告。

值夜姑姑慌乱的穿上夹衣,看了看站在殿外的那道身影,却瞬间连回绝的勇气都没有,便小跑回寝殿禀告贤妃娘娘。

刘贤妃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东宫出的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太子竟找到自己头上,她一边催促宫女更衣,一边小声告诉近身伺候的人赶快去辰王府。

乘着夜色,萧面无表情的走进永和宫,刘贤妃虽也呈太子一声尊敬,可心里还是有几分胆怯。

“太子深夜造访,是有何事啊?”刘贤妃故作镇静。

“见过贤妃娘娘,儿臣造次了。”萧微微颔首。

“哪里,太子妃的事本宫也有所耳闻,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公然造反!只是,此事太子应该去跟你父皇禀告,这深夜里来我这永和宫,本宫可真是不明白了。”

“贤妃娘娘说的是,父皇那里,儿臣自当禀告,只是听说贤妃娘娘这里能救明兮的命,便只能造次了。”

“哦?太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太子,太子妃,端王,接连遇刺。太子妃因为还受了重伤,如今仍然昏迷不醒,娘娘您说,儿臣是不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啊?”

“这,太子,太医,找太医啊,本宫虽与你同样担心太子妃,可也是有心无力啊。”

“明兮中了毒,自是我这做夫君的照看不周,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儿臣也是听说贤妃娘娘这里有解药,便深夜前来一试,既然贤妃娘娘不知此事,那看来,明兮是躲不过这一劫了。”萧低头,顺势做出起身离开的姿势。

刘贤妃一看,心下松了一口气,便顺势说道,“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阿弥陀佛,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那儿臣就先告辞了。”萧起身拱手道,“啊,对了,素闻贤妃娘娘有只蓝眼睛的波斯猫,怎么今日没有瞧见?”

刘贤妃一惊,这时,只见一个太监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两句什么,刘贤妃的脸刷的就白了,一个趔趄,便跌坐在椅子上,嘴角抽搐着,却只能看着那玄色的背影无视般走出自己的永和宫。

辰王逸刚一进殿,就听见自己母妃的啼哭声,微微一皱眉,一众奴才连滚带爬的都出了去,便上前问道,“母亲,出了何事?”

“我的雪花,我的雪花啊!逸儿,你到底做了什么?!”刘贤妃哭的两只眼睛像核桃,嘴里一直念着那只白色波斯猫的名字,一边责怪的捶了捶自己的儿子。

逸顺着母亲的目光望去,只见门口一只死猫躺在那里,他慢步到那只死猫旁边,只是凑近闻了闻,便心知肚明,嘴角微微一抽搐,回到母亲身边道,“这件事绝不可告诉父皇,倘若父皇问起来,就说那只猫是自己乱吃东西死了的,剩下的事,就交给儿臣!母妃放心,儿臣绝不会让母妃有任何事的!”

萧站在窗前,指尖不自觉得敲击着窗棂,良久,自言自语道,“该来了。”

“启禀太子,辰王殿下到。”

“请他进来。”萧在黑暗中微微一笑。

“见过太子殿下。”逸请安道。

“等候多时,来,你我二人有多久没在一起喝过茶了?”萧伸出手,向屋内示意。

“夜半喝茶,二弟还是头一回。”

“是吗,本宫,也是头一回。”

“请。”

“请。”

“听说太子今夜去了我母妃的永和宫?”辰王逸也是开门见山。

“前两日在河边发生的事,想必二弟有所耳闻。”萧说道此处,微微一顿,看了看逸,他只是微微一点头,便继续道,“明兮中了毒,太医们都说,没有解药,活不过七日。”

“是吗?那太子去永和宫是因为?”

“哦,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贤妃娘娘家中世代行医,本以为会有什么办法能救救明兮,没想到,结果,都是一样,空欢喜罢了。”

“我也是一听到太子妃出了事便很着急,一直在宫外寻找医术高明的大夫,只不过,也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是吗,那有劳二弟了。”

“太子何处此言?你我本是兄弟,将来二弟更是要辅佐太子哥哥一统江山的,太子妃的安危又岂是儿戏!”

“是吗?既然你我都是兄弟,那福余是不是也算是你我的兄弟?”

“福余?当然。”

“福余的母妃走得早,父皇难免宠他些,不过也是看他还小,无论是对你我,还是什么,都构不成威胁。”

“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想图谋福余不成?”

“哈,这个嘛,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就算有人想害福余,也要先来问问本宫!”

“是,太子说的是,福余不只是太子的弟弟,也是二弟的弟弟,日后若有人胆敢再打福余的主意,我决不轻饶。”

“好,今日有二弟这句话,我也算是安心了。”

“太子说的哪里话。明日一早还要上朝,二弟先告辞了。”说着,逸起身,准备告退。

“哦,是吗,不知不觉,天竟要亮了。对了,我今日去了贤妃娘娘那里,却没瞧见那只波斯猫?”

“哦,那只馋嘴的猫,在厨房乱吃东西给撑死了,不足为奇,改日我再给母妃弄一只来。”

“这样啊,那本宫就不留你了。”萧也起身,看着逸走出自己的东宫,半晌道,“阿时,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快到卯时了。”

“更衣,上朝。”

“是。”

这一天的日出果然没让萧失望,还未退朝,刑部的人就急忙进宫禀告说是抓到了那日谋害太子妃的逆贼,随之奉上的便是解药,皇上当即便将解药赐给了太子,并嘱咐太医一定要医好太子妃,那个逆贼理所当然的被判斩立决。

早朝刚散,时护卫紧跟在太子萧的身后,小声说了些什么,萧的目光一紧,驻足了脚步,身旁,辰王逸与他擦身而过,却只是微微颔首,然后便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太子萧一回东宫便飞也似的直奔寝殿,沈明兮刚刚醒来,咳出了一碗紫黑色的血,现在正靠在床边舒缓呼吸。

“参见太子殿下。”小桐转身,跪在地上行礼。

“下去吧。”萧微微一抬手,示意寝殿里的下人都退下,可屋子里真当只剩下他们二人时,萧的脚步却胆怯的不敢再向前。

沈明兮的眼里有泪,她不知自己竟还能活下来,看着面前的人,心头忽然一阵悸动,千言万语竟在嘴边停留。

“你还好吗?”半晌,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太子萧的脸微微抽搐,内心满是心疼。

“对不起。”良久,他终于说出了多日积攒在心头的那句话。

沈明兮微微摇头,心下一阵疼痛。

“我还是没能好好保护你,竟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几日,梦里总是有个身影看不清,他离我那么远,却又那么近,我无数次睁大我的双眼,却还是看不清,他总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就一眼。”忽然,两行泪清晰的滑落在她的脸颊,那萦绕在心头多日的旧梦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萧紧闭着嘴唇,却默默向她靠近,沈明兮抬头,看着那个身影渐渐,渐渐走到自己身边。

“明兮,是我的贪念毁了你原本的幸福,可我从不后悔,因为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萧猛然将那病榻上柔弱的女子紧紧拥入在怀,一瞬间,她竟愿意和他执手到白头。

沈明兮再次见到那个少年的时候,天气已渐快入伏,皇上带着几位后宫嫔妃和几位皇子一起去了行宫避暑,那是一个慵懒的午后,用过午膳的各位主子都在寝殿里纳凉午休,可偏偏太子一早就去了御书房与父皇议事还未归,百无聊赖的她便带着小桐和几位贴身宫女太监在后花园里闲走,远远地,就瞧见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端王殿下。”沈明兮半开玩笑的在他身后叫道。

福余显然被吓了一跳,手中打陀螺的鞭子刷的就掉在了地上,他转过身,默默低下头,十足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模样。

沈明兮向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皮鞭递给了他,“我就这么可怕?让我们的端王殿下既不敢来东宫找你的太子哥哥玩儿,也不敢在宫里与我打个照面?”

“太子妃姐姐......我,我......”福余还是低着头,手里紧握着太子妃递给自己的皮鞭,不住的向后退了几步,忽然便没了言语。

明兮看着那个少年忽然不说了话,两个肩膀却在微微颤抖,便走进了些,低头一看,原来那个孩子竟哭了起来。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快告诉姐姐。”明兮轻轻握着他的双肩,紧张的问。

“姐姐,姐姐,太子妃姐姐,是我不好,都是福余不好,才让姐姐中了箭,还中了那么厉害的毒,差点,差点......”

“行了,本是什么事都没有,现在倒让你几句话说的我心有余悸!”福余和沈明兮一同回头,一袭玄色衣衫翩然向他们走来。

沈明兮欠身行礼,福余的头低得更低了,只有一个蚊子般的声音响起,“见过太子哥哥。”

“起先是你和洵美两个人争着吵着要到东宫找你们的太子妃姐姐玩儿,现在竟要我开口,你也不肯来了?”萧微微一笑,走到明兮身边。

沈明兮不解的看了一眼萧,萧解释道,“前些日子,西域派人进贡了些稀奇的瓜果,都是在京城见不到的,父皇赏赐下来,让我与众皇子一同享用,我一早就派人去了端王府,可直到夜宴散去,也没见到这个臭小子的影子!”

明兮微微一笑,道:“我记起来了,竟不知太子原去派人请过你,我还让小桐给你留了些送去,可小桐说没见着端王殿下,只是一个掌事的太监招呼着,我就一直担心,是不是那日吓到了你,到现在也没好。”

“不是,不是的,只是,只是福余没脸再见太子妃姐姐了。原本,原本中箭的人该是我,躺在那里的人也该是我,都是因为我,才让太子妃姐姐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你能不能说点儿吉利话?我都没有害怕,现在被你说的,后背起了一层的冷汗!臭小子,你是在咒她吗?”萧一笑,弯腰弹了一下福余的脑门。

“哎呦!”福余撅着嘴,捂了捂“受伤”的地方。

“你轻点,别伤了他。”明兮伸手拉了拉太子萧,萧反而不乐意道,“看看,你的太子妃姐姐现在比我还心疼你,现在换我不乐意了。”

福余一听,大眼溜圆的看了看有些害羞的太子妃,又看了看半开玩笑的太子,转而一笑。

“你午膳用了没有?我让小桐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一些。”沈明兮轻声问道。

“在父皇那里用过了,你不要过度操劳了,你的伤还未痊愈,别再把自己累坏了。”萧想握一握她的手,却还只是因为某些看不见的隔阂而作罢。

行宫的日子对沈明兮来说跟在东宫没什么两样,虽然与太子的对话比先前多了许多,可两个人在一起,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再加上一入了伏天,北方却发生大旱,太子与其他几位皇子日日都在御书房与皇上议事,本也就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自己,一时间便也无聊了许多。

初伏第五日,夜半时分天空零星下了些细雨,沈明兮命宫女把门窗打开透透气,戌时已过,太子还没回宫,小桐出去打听了两三趟,都说是还在皇上的御书房,天气闷热,实在睡不下,一身轻薄的中衣,只披了一件夹衣,沈明兮兀自站在檐下,静静的看着宫门的方向。

迷迷糊糊中,夹衣似是脱落,本就是模糊中打了个盹,睡得也轻,明兮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夹衣,一双落了雨的黑色鞋履刷的映入了眼帘,像是一个激灵,她猛地就清醒了,一双手稳稳的扶着自己站直了身子,黑夜中,那个人的双眸格外明亮,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他的肩上,沾湿了半边玄色的臂膀。

“进来些,别着了凉,时护卫怎么也不给你打把伞,衣裳都湿了。”明兮忽然缓过神来,将那人向檐里推了推。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萧轻声问。

“睡不着,下雨了,怕你没伞,让小桐去给你送伞,可是那丫头天黑就找不着路了,本来自己想去的,可想着上次......”她说着,想起了去洵美的芙蓉汤那里迷了路的那次,便不好意思起来。

“宫里怎么会没有伞呢,淋到谁也淋不到我的。”萧看到她微微害羞的样子,忙打着圆场道。

“是啊,我,才想起来。”

“你穿的这么少,才更应该小心别着凉了,小桐是怎么照顾你的?”萧能感觉到单薄衣衫下她瘦弱的身体,略微有些责备道。

“是我,不怪她,原本睡下了,听见下雨的声音,就又起来了。”

“怎么,你也害怕打雷?”萧忽然想起在回来的路上那几声吓人的雷鸣。

沈明兮微微摇摇头,“我,有些担心你。”

那一刻,萧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了手中人的肩膀,沈明兮能感受到他的变化,他起伏的胸腔,和涌动的心跳。

半晌,萧还是克制自己平静了下来,淡淡说道,“我送你回房,书房还有些奏折没看。”

“我让小桐,把你的奏折拿过来吧。”沈明兮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看萧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只是低着头。

那一刻,萧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冲动,犹如那日她走丢,失而复得的感觉,沈明兮只觉得眼前的人抱得自己快要窒息,再次回过神,那稳健的双臂竟已将自己抱回房,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窗外,细雨朦胧,一盏摇曳的烛火在阵阵清风中跳跃,女子铅华落尽,一袭白色的中衣落地,床榻上的女子忍不住的颤抖着身体,那炙热的双唇,游走在面颊上,落在颈间,一双玉手轻轻扣在他健硕的背上,当她依然决定将自己交付与他,日后,选择的,便只有相信。

朦胧中,他的双眼似有一层水雾遮挡,他深深地望着她,轻声问,“我从没有一日高兴你嫁与我,直到你说,你也担心我。”

她的脸上泛起层层红晕,轻声回应道,“我知道的,你欢喜我做的妻,我也欢喜你是我沈明兮真真正正的夫。”

雨后的晴天是格外清爽,比天还要清爽的,是小桐,一早端着脸盆便候在了殿外,直到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听着太子一声“进来”,便笑容满面的进了殿去。

太子接过布子擦了擦脸,伺候的宫女陆续进殿更衣,小桐把脸盆交给身后的宫女,走过屏风,看着已经起身,正在系盘扣的小姐,一脸高兴的走了过去。

“你笑什么?”沈明兮原本就是不好意思,瞧着这个丫头更是一脸的坏笑,一下就没了底气。

“小桐替太子妃高兴啊。”

“你高兴什么?”

“太子妃说小桐高兴什么,小桐就高兴什么!”

“你个死丫头!”沈明兮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

洗漱完毕后,刚陪着太子用完早膳,萧就神秘的对着时护卫一笑,沈明兮只见时护卫转身出去,没多久就带着两个宫女打扮的女子进了殿。

“这是?我身边伺候的人已经够多了,就不要再......”沈明兮的话还没说完,萧就笑着阻拦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宫女,这两个,是我亲自从护卫里千挑万选出来的。”

沈明兮没明白萧的意思,不解的看着他。

“上次之后,我更知道我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也说过,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她们是为数不多的女护卫里身手最好的两人,这是尔蓉,这是平安,她们都是我挑来专门负责保护你的。”

“保护我?”沈明兮重复道。

“虽然上次不是针对你我,可如今,我位居太子之位,难免不会有人狼子野心,让我出个什么意外,或者暴毙,到时就只怕连你也难逃厄运,我不会再让上次的事情发生,可我总也有保护不到你的时候,有她们在你身边,我比较安心。”

“既然有她们在,你会安心,那我就一切都听你的便是。”

辰王府里,书房里错落着站着几个人,屋外,管家轻声通报道,“王爷,冉公子派人来说家妹身体抱恙,不放心,今日不能前来了。”

“哼,这个冉冬,我就知道他是个胆小鬼!倒不如他爹识大体!”张公子愤怒的将茶杯猛地摔在几案上。

“你轻点儿,这可是我命工匠特意烧制的茶碗,再给我摔坏了,我们辰王不心疼,我这送礼的可心疼。”黎昕站在原地啧啧的叹道。

“他来了吗?”辰王逸没有理会那两个拌嘴的人,而是轻声问道。

“来了,宋公子,请。”管家猫着腰,脚步向后一撤,身后一个淡雅的身影微微显现出来。

屋子里的人似是料到了此般的情景,只是没料到这一幕竟真的会在自己眼前发生,纷纷没了声响。

宋吟低了低头,似是有些犹豫,却终还是迈出了那一步,那一步,举步维艰,却再也无法回头。

“你来了。”辰王逸只是微微一笑,问候道。

“辰王不是等在下很久了吗?”宋吟也是笑着回答。

“我以为,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宋某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辰王送了名死士交出了解药,宋某也自当履行承诺,日后为辰王效力。”

“哈哈哈,宋吟,你知道我看中的是你身上的什么?不是你对太子妃的一片痴心,也不是舍身为人的那种忠贞,而是,这里。”辰王逸用力戳了戳自己的心口,继续道,“你是一个用心思考的人,而不是脑子,更不是嘴。在本王身边阿谀奉承的人很多,不是本王不需要,而是在这个时候,你更合适。”

“宋某承蒙辰王错爱,若能助辰王一臂之力,宋某也算三生有幸。”

“哈哈哈,宋吟,丢了一个小福余算什么,那个小畜生不过是碍了我的眼,暂且留着他多活几天,也让他跟他的太子哥哥再多团聚几天,反正都是将死之人,我不在乎。倒是你,没想到这次,我却因祸得福,能得到你的衷心,一个死士算什么,一个沈明兮又算什么!”

宋吟的脸色变了变,他不愿在这样的人的嘴里听到她的名字,只是当初自己早已做了选择,用他来交换沈明兮,对他而言,这很值得。

辰王逸注意到了宋吟的沉默,轻笑着走到他身边道,“萧抢了你最心爱的女人,还让你在皇宫中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他是罪有应得。太子之位,本就是能者居之,既然他不合适,那本王就替父皇做了这个选择!宋吟,女人,将来,你要多少,便有多少。”

“宋某不过是一个读书人,一生所求,不多。”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淡泊之人!”

转眼,三伏已过去大半,天气渐渐没了早些的闷热,早膳过后,送走了太子,沈明兮无事便到湖边纳凉散步,远远地,那个身影,似是在哪里见过。

“太子妃,那不是殷小姐吗!”还是小桐最先认出了那个身影,凑到她身边轻声道。

“殷小姐?”沈明兮轻轻吐出那三个字,忽然心下一紧,紧张的问道,“她怎么到行宫了?”

“殷昭仪进宫有段日子了,是跟着太子妃一道来的行宫避暑。”尔蓉在一旁说道。

“殷昭仪?什么殷昭仪?”沈明兮只觉得脑子翁的一下,慌忙问道。

“太子妃不在后宫当然不知后宫之事,这殷昭仪也是被她父亲送进宫里来的,不过是凭着自己年轻貌美得到了皇上的宠爱,才给带到了这行宫陪伴圣驾。”尔蓉解释道。

“什么?她嫁给了父皇?”沈明兮却还没来得及问个仔细,一众人便浩浩荡荡的到了眼前。

沈明兮看着那个柔弱的身影渐渐靠近自己,却闪身错过,一时间万种愁绪涌上心头,她忽然很想上前问问,问问她现在可好,只是殷昭仪终于还是走上了另一条小径,生生与自己错过。

沈明兮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殷昭仪,她身边的嬷嬷一直紧紧跟随,沈明兮看得出来,她是想过来与她说几句话的,只是身边的嬷嬷一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才最终绕过自己,与她错过。可沈明兮依旧还是看到了,她的眼神,殷晚晴不似沈明兮初见时的那般神采奕奕,眉眼间,倒是多了几分憔悴。

这日,萧与平常一样,夜色浓重的时候才回的寝殿,只是见寝殿里没有她的身影,四下里转悠,终于在花园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她。

“夜都深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沈明兮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原地轻轻摇摇头。

萧站在她的面前,安静的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半晌忽然拉起她的手,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明兮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只因为害怕而紧紧抱住了将自己拥入在怀的人,“你干什么?”

“闭上眼,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萧的话音刚落,他们便在一处落了下来,沈明兮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低头一看,只是吓得腿都软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小桐今天都告诉我了,你见到她了,殷晚晴。”萧抱着她,向远处望了望,悠然的吐出那三个字。

“你知道她?”沈明兮诧异地问。

“我当然知道,她原本,会是我的太子妃。”萧一笑,本是想说出来让她妒忌一下,却没料到,接下来却是片刻的沉默,“好了,不逗你了,我是听冉冬说的。”

“冉冬?”沈明兮问。

“就是我的一个朋友,冉大人的公子,是个有趣的人,下次带你见见他。”萧笑着,放开怀里的沈明兮,而是拉着她,向房顶边缘走去。

“哎,你这是做什么?”沈明兮被他的举动吓到了,一时迈不出脚步。

“有我在,不要怕。”萧转头微笑着看着她,温柔的说。

沈明兮不知什么原因,只是心里很愿意相信他,便跟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向边缘挪去,然后缓缓坐到他的身边。

“有没有觉得好点儿?”

“什么?有一点儿了。”

“明兮,这是她的选择,而你,是我的选择。我说过,我宁愿你恨我,可我依然想要把你留在我身边。”

“我没有。”

“什么?”

“我说,我没有恨你。我只是,只是不明白。”

“不明白?不明白什么?”

“你还记得新婚那晚,我问你的那句话吗?”

“不记得了。”

“你!”

“明兮,”沈明兮忽然被他拥入在怀,“我不是不记得,只是忘不了,可我不想记得。你可知道,那句话,深深的让我知道,我将你禁锢在了一个如何凶险的境地。可是我没办法,有些人,一眼过后,便再也无法忘记。”

沈明兮的心像是被人重重的敲打了一下,很痛,但更震撼,“对不起,对不起。”

“你知道的,我不想要你的对不起。我爱你,可总有人要为我自私的爱付出代价,殷晚晴是,”萧顿了顿,“宋吟也是。”

沈明兮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这个她入宫以来最想听到,却又最害怕听到的名字。

“那日下着雨,你撑着伞,站在檐下,你轻轻抬起头,我低头去看你。就是这样,明兮,我不相信命中注定的事,遇见你,我只想一试,哪怕你是怨我的。”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在他的怀里,早已泪染罗襟,这句话,却也早已深埋在心间多时。

萧轻轻抬起她的脸,这些话,似是只在梦里听见,她泪眼婆娑,他倍感心动,只是低头深深一吻,明月皎洁,映出地上两人成双的身影。

回到东宫有些日子了,太医院的人例行来为太子妃把脉,沈明兮坐在榻上,看着这个年轻的太医微微皱了皱眉,又低下头,再次为她把脉,小桐在一旁忽然有些着急看,生怕主子出了什么事,立刻上前问道,“谢太医,我们家主子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吗?”

谢廖忽然放松了表情,转而一笑,“不是什么不好的事,而是有了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沈明兮和小桐面面相觑,反而皱紧了眉头。

“恭喜太子妃,您有喜了。”谢廖忽然跪下,立刻禀报这一喜事。

“你说什么?”沈明兮和小桐还没来得及问这个年轻的太医是怎么回事,门外忽然一个声音,异常激动得响起。

“参见太子,微臣刚为太子妃把脉,太子妃已怀有身孕。”谢廖闻声,转身行礼禀告道。

“谢太医,此话当真?”萧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微臣虽刚进太医院时日不多,可自幼跟随家父学医,医术虽称不上精湛,可太子妃的脉象微臣是不会看错的,太子若有疑虑,可命太医院的其他太医为太子妃把脉。”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谢太医,快快请起,只是这消息来得太突然,本宫还未有任何准备。小桐,你快去厨房,吩咐他们中午多做些有营养的东西来。尔蓉,平安,你们一定保护好太子妃的安全,切不可出现任何意外。谢太医,日后,有劳你了。”

“太子言重了,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

萧看着寝殿里的人纷纷忙活了起来,终于只剩他们二人时,备受感触的走到沈明兮身边。

“你看看你,慌什么,你一慌,我也跟着慌了。”沈明兮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第一个惊喜,他,是你赐给我的另一个惊喜。”萧温柔的将一只手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微笑着说。

“什么惊喜不惊喜,你倒是很让我惊喜!你看看你,又让这个伺候我,又让那个保护我,不过是有了身孕,现在倒成了‘朝廷钦犯’了!”

“你就是被我关进了皇宫的‘朝廷钦犯’,我判你终身□□,再也不许离开我。”

“你,不讲理。”

“全天下,我都讲理,只有对你,我不想讲理。”

“我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爹和娘亲。”

“放心吧,我会派人去的。日后还想要什么,让小桐直接告诉我便是,不要自己什么都不说。”

沈明兮抬起头,温柔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原来把心交给一个人,没有想象的那么难。

沈明兮忽然凑到了萧的身前,轻轻在他耳边说,“我想吃果子,酸酸的那种。”

萧宠溺的一笑。

“那个谢廖可还稳妥?”这日太子萧在书房里静静地翻着面前的兵书轻声问。

“那太子觉得微臣可还稳妥?”堂下之人反问道。

“你知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是明兮有了身孕,总还是要多个心眼的。”

“谢廖的父亲,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太子该比我更加了解。”

萧默默把头从兵书里抬起,确实,谢廖的父亲一直都是太医院里最值得信赖的权威,不过近些年身体抱恙,便让自己的儿子进了太医院子承父业,“冉冬,我一直都很信你。”

白衣公子轻轻抬起头,半晌道,“冉冬不过世家子弟,承蒙太子错爱。”

“冉冬,你一直都对朝廷里的事漠不关心,不过是不想卷进这一场纷争罢了。你父亲要让父皇给你赐婚的折子,我给你拦下了,既然你什么都不想要,那本宫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谢太子。”

“你不要介意今日我对你的态度,毕竟朝中关于谢廖的事也是众说纷纭,在这个时候,我用了谢廖,也可能变相的将你被动的拉到了我这边,你父亲是朝中的老臣,可能因此也会给你们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娥玙的事我管不了,家妹既然到了婚配的年纪,该走该留都是她的选择。不过是一桩亲事罢了,怎么就和朝廷有了关系。”

“你我是这样想的,不过在别人看来却是你们冉家站在了我太子这一边,只怕有人,会坐不住了。”

“我没有站在哪一边,不过是为人臣子,效忠主上罢了,如果非要有人扭曲事实,给我扣个溜须拍马的帽子,我也无能为力。”

“冉冬,倘若有一日,我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太子的重量,请答应我,让明兮,活下去。这不是作为一个太子的命令,而是作为一个朋友的嘱托。”

冉冬微微一愣,眼睛不自觉得抬起看着面前众人敬仰的太子,半晌,微微低下头道,“是。”

萧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侧身背对他,没有说话。

冉冬闭了闭眼,道,“微臣告退。”

身后,是冉冬转身离开的脚步声,却在那声音逐渐远去的刹那,冉冬身后一个疲惫的声音响起,“谢谢。”冉冬愣了愣,此生足矣。

一路上,冉冬始终沉默,赶车的小厮见主子从宫里出来时的脸色不对,也不敢上前搭话,只得低着头,赶着马车回府。

冉冬刚下马车,便撞见一身水蓝色衣裙的妹妹从府里出来。

“你干什么去?”冉冬的语气里充满不满。

“哥哥,你,你怎么了?”娥玙显然被哥哥的语气震慑到,一时间不敢多说。

“算了,没事。”冉冬听到娥玙的害怕,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原是自己的态度太过恶劣,吓到了妹妹,只得松口不管她了。

“哥哥,今日是十五,娘一早就不舒服,便让我替她去庙里上个香。”娥玙生怕哥哥因为误会而冷落了自己,忙解释道。

冉冬踏上台阶的脚步顿了顿,心下一松,却也没说什么,准备径自回府。

“不许去!”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冉冬和娥玙皆一惊,都住了脚步。

“娥玙,回去,上香的事交给府里的老嬷嬷去就行了,都还未出嫁,整天就想着往外跑,也不知羞!”男子一身官袍,怒斥道。

娥玙一听当下便没了面子,只得低着头抹着眼泪就往回跑。

“大哥,妹妹只是......”冉冬见不得自己从小就最心疼的妹妹受委屈,可偏偏训斥妹妹的是自己的大哥,也只能低声缓解道。

“我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娥玙已到婚配的年纪,成天出去抛头露面还不让外人笑话我们冉家没有家教!到时嫁不到好人家,只有自己哭的份儿!”

“大哥说的是。”冉冬知道自己在这个家没有说话的份儿,也知道妹妹的事也轮不到自己来管,只能不再反驳。

“听说父亲要上奏皇上给你赐婚?不知是哪家的大小姐啊?”忽然大哥凑到了自己跟前小声的问。

冉冬的心猛地一紧,却也只是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冉冬,我倒是低估了你,哼!”大哥见半天没有得到任何答案,只得作罢,只是离开前不忘挖苦一下这个二房生下的孩子。

“啊,对了,”大哥本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低声道,“辰王派人来找过你,我让管家跟他说你随父亲进宫了。”转而冷笑一声,进了府。

冉冬站在原地,双眉紧蹙,良久,却只是一声叹息。

晚饭的时候,娥玙没有来,冉冬让下人送去一些到小姐房里,夜刚落,他去后院取些东西,路过娥玙的房间,想起白天的事,便轻轻敲了敲房门。

“出去,我都说了我不吃!”房内是娥玙的一声怒吼。

冉冬愣了愣,想也没想,索性直接推开了门。

“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想吃......”娥玙听见房门被人推开,更加愤怒,一转身,便吞下了后半句话,“哥哥。”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那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给你做。”冉冬看了一眼桌上未被动过的饭菜,关切的问。

娥玙低着头,委屈的摇了摇头。

冉冬知道,是白天大哥的话太重了,一向被宠坏的她是受不了的,便走到跟前,轻轻拍了拍娥玙的肩膀,以示安慰,“行了,别哭了。”

“哥哥......”娥玙再也受不住了,一下便扑进她三哥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大哥也是担心你,你不要多想。”冉冬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道。

“哥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不能随意出去,为什么他们都不让我见谢廖了?”娥玙抽噎着问。

“谢廖?”冉冬重复着这个名字,是啊,为什么,他不过只是一个太医,一个太医而已,有必要这样做吗?

“哥哥,我那天听到大哥跟父亲说要把我许给辰王,辰王是谁,我不要嫁给他,我不要......”娥玙越说越悲伤,哭得更厉害了。

“辰王?!”冉冬皱紧了眉头,果然,他们暗地里还是有勾结。

“娥玙,哥哥会让你嫁给自己想嫁的人,哥哥不会看着你受委屈的,更不会让你成为他们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娥玙似是没有听明白冉冬的话,也像是一下被哥哥的态度吓到,一时愣住了,眼泪只挂在眼角,不再往下落。

“听哥哥话,你要还想见谢廖,就要好好吃饭,不然没了力气,哥哥也帮不了你。”冉冬忽然温柔下来,轻声说。

“恩。”娥玙懂事的点点头,坐在桌边,拿起了筷子。

次年月初八,东宫外站了一排的太医,谢廖镇定的把写好的方子递给宫女,转身道:“太子,放下吧,太子妃虽然早产,但之前太子妃的身子一直都是微臣照料的,只要按照微臣的方子服用,是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萧望着紧闭的寝殿大门轻声道。

终于,一个产婆抱着一个孩子出来了,萧快步走过去,却只见产婆为难的看看孩子,“恭喜太子,是个小皇子,不过,小皇子怎么不哭啊?”

萧紧张的接过孩子,看着皱缩成一团的小脸上没有泪水,一下也紧张起来。

“太子,让老奴试试。”另一个产婆擦擦额上的汗,道。

萧把孩子递了过去,见那产婆在孩子的屁股上轻拍了几下,忽然,便是一声破涕,萧从未觉得这哭声如此令人心醉,轻轻抱着孩子,回头心疼的看着榻上满是泪水和汗水的沈明兮。

“哭了,哭了,小姐,小皇子哭了!”小桐激动的跪在床边说道,沈明兮终于放下了心。

出了月子,东宫便再次忙碌了起来,一早小桐就乐呵呵的,一点儿一点儿的对着礼单上的东西。

“太子妃,您瞧,这是贤妃娘娘送的玉如意,还有这个,这是皇后娘娘赐的白玉浮雕花卉五足碗,可真漂亮啊!”小桐从一个木匣子里捧出一个细致的宝贝,赞叹道。

“行了,我看昇儿过满月,你比我还激动。”沈明兮穿好夹袍,逗了逗怀里刚吃饱的小昇儿笑道。

“太子妃,您瞧瞧,这是殷嫔送的虎头帽,送来的宫女说,是她家主子一针一线绣的。”小桐从一个托盘上拿起那个精致的虎头帽说。

“殷嫔?是吗,拿来我看看。”沈明兮把怀中的孩子递给奶娘,上前道,“绣的还是很精致的,针脚都藏起来了,这样不会磨到昇儿,我看这个还是很好的,来,娘亲给昇儿戴上。”沈明兮说着,便把那虎头帽给昇儿戴上了,“虽是开春,天还是凉的,这虎头帽正好可以让我们昇儿暖暖和和的,是不是啊?”

“是是是。”小桐笑着看着太子妃逗着奶娘怀里的孩子,说着从身后宫女的手中拿出一件狐裘便披在她的身上,“太子妃知道心疼小皇子,太子也知道心疼太子妃。”

沈明兮愣了愣,看看肩上的雪白狐裘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太子殿下托人送回来的,说是在大漠好不容易得了这上好的皮子,便找了上好的工匠给您坐了这狐裘,连夜送回来的。”小桐笑着说。

“太子可有消息?”沈明兮紧张的问。

“这是太子差人送回来的信,太子妃啊,您自己看不就知道了。”小桐笑道。

“你啊!”沈明兮接过信件,与小桐打趣道,一边认真读起了信件。

小桐不识字,在一旁只看得懂太子妃的表情有暗转明,于是着急地问,“太子殿下都说什么了?”

“他说,要回来参加昇儿的百日宴。”沈明兮将读完的信折好,放进柜子里的匣子中。

“太子是跟着上官将军去平定大漠的匈奴了,太子妃不要太担心了。”

“怎么能不担心,小桐研磨,我要回信。”

“是。”小桐高兴的跑到桌案前。

萧如约的赶在他们的昇儿过百日宴之前回来了,一同带回来的还有大胜匈奴的好消息,沈明兮一早站在东宫的门口,迫不及待的迎接心里那个惦记多时的人归来。

“他啊,现在可调皮了,我都快管不住他了。”沈明兮轻抚了睡熟的昇儿轻声道。

“调皮一定是像我,你管不住,日后我来管。”萧在一旁宠溺的说道。

“我看也一定是像你。满月礼的时候爹爹和娘亲都进宫看过昇儿,他们说昇儿的嘴巴和你是一样一样的,我怎么就看不出来。”沈明兮转身撒娇道。

“是吗,那让我好好看看。”萧说着,便捧起面前人的脸颊,仔细的端详起来。

“看够了没有,别以为昇儿睡着了,你就不知羞。”沈明兮微微别过脸去,不好意思道。

“让我好好看看,过完年我就随上官将军去了大漠,一别数月,心里总还是放不下你的。”萧忽然认真了起来,沈明兮的心一下就被暖热了。

“我总担心你不好,却不想你知道我是如此担心,怕你在战场上分了神,可是梦里,我总梦不到你,我第一次这么害怕,第一次这么想你,第一次......”沈明兮说着眼里便泛起泪水。

“明兮,我总想给你更好的,可偏偏忘了,你不是后宫的女子,但是我玷污了你的清雅。”

“明兮有你,有昇儿,足矣。”

“光有昇儿和我怎么够,我还想要个女儿呢,一个像你般似水的女儿。”萧忽然低下头,坏坏的笑道。

“讨厌。”沈明兮娇羞的别过头去,不肯看他。

萧下一刻,便温柔的吻住了怀里的人。

这日刚刚喂完昇儿奶水,小桐脸色不好的就进了殿。

“太子妃,太子今日在御书房用膳,晚膳就不回来用了。”

“知道了。”沈明兮微微点头,“你让厨房做些清淡的食物,既然太子不回来了,就不必如此丰盛了。”

“是。”小桐始终低着头答话。

半晌,沈明兮见小桐没有动地方,便叫了她一声,见她还是没反应,刚把昇儿交给奶娘,就听啪嗒一声,沈明兮低头一看,原是昇儿的虎头帽掉在了地上,宫女捡起虎头帽递给她,她看了看道,“胡须上的两颗明珠掉了一颗,你去我那首饰盒里再挑一颗一样的给嵌上。”然后向着小桐走了过去,“小桐,你怎么了?小桐,小桐!”

“太子妃......”小桐说着说着就似要哭了出来,沈明兮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太子妃,殷嫔,是殷嫔娘娘......“小桐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沈明兮转身,见宫女手里那个破掉的虎头帽,心下便是一紧。

“她怎么了?你说啊!”

“太子妃,殷嫔娘娘刚刚殁了。”小桐忽然跪了下去。

“什么?殁了?!”沈明兮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身子猛地向后倒去,尔蓉和平安幸好站在身后扶住了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太子妃,是奴婢刚在御花园听到的消息,奴婢不敢告诉太子妃,怕太子妃伤心......”

“怎么殁的?”沈明兮立了立,闭着眼悲痛的问道。

“宫里的奴才说,是拿绶带自缢的,这会儿才发现的,说是昨晚回去就没了动静,敲了一天门都没开,宫里伺候的奴才怕主子出什么事,这才喊得宫里的护卫把门撞开的,结果,人已经殁了。”

“从昨晚到现在,都几个时辰了!为什么现在才发现?这些奴才是怎么伺候主子的?!”沈明兮忽然大喝一声,殿内的宫女太监齐齐低头下跪,大呼“太子妃息怒”。

“太子妃,奴婢不敢告诉您,怕您一气之下,伤了身子。”小桐跪在地上哭着说。

“出去!都给我出去!”沈明兮悲痛的大喝道。

萧晚上回到东宫,见寝殿里没有人,便问道,“太子妃在哪里?”

“回太子,太子妃在花园里。”一个宫女回道。

“夜里天凉,你们是怎么伺候的?!”萧不满道,立刻转身去了花园。

刚入夏,花园里却是百花争艳,萧站在廊下,远远地,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坐在花园中,叹了口气,接过尔蓉递来的披风,向她走去。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委屈自己,着了风寒怎么办?昇儿还要你照顾呢。”萧把披风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温柔的说道。

良久,却没见她回话,萧走到她身前道,“走,我带你上去。”说着,便拉起她的手,一起飞身上了屋顶。

“我知道你难过,可这是她的选择,能在皇宫中生存下去,不是一件易事,可她走了,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萧把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上,两人并肩坐在屋顶上。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她。”良久,沈明兮终于说话了。

“是不是死的是另外一个人,你就不会如此难过?”萧的话让沈明兮一惊,她抬起头来,悲伤地看着他。

“明兮,或许你该去掖庭看看,那里每一个女人都很可怜,她们都是争权夺势下的牺牲品,也都是被利欲熏黑了的人,难道你看到她们就不会难过吗?”萧看着她顿了顿,“这件事既已被查出是她做的,就算她不自缢,也只会被父皇打入掖庭,在那里,她更是生不如死。”

“她不会那么做的,梅贵人的孩子不是她害死的。”

“你怎么就知道那不是她做的?”

“可你......”

“既然有人说是她做的,那就是她做的!”

“你!”

“在这个皇宫里,无论是殷嫔,还是我,能做的,就只是收起自己的锋芒,如果你做不到,那就只有死。”

“可父皇他......”

“父皇?就连父皇也是如此!”萧轻轻抚上沈明兮的脸道,“这是我唯一后悔的地方,把你带进这深宫,一生□□于此,可怎么办,我总还是逃不过自己的心,这也是我唯一想为我自己做的事。”

“会不会有一天,我也跟殷嫔一样?”沈明兮轻声问。

“不会!”萧斩钉截铁的说。

“为什么不会?你会继承父皇的皇位,你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你还会有除了昇儿以外的皇子公主,你......”

“我说不会,就是不会。”

沈明兮看着萧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她总是很愿意相信他,愿意不顾一切的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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