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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落花人独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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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宋公子来了。”小桐扶着门框笑道。

沈明兮放下手中的书卷,啐了一口小桐道,“来就来了,你与我说干什么?”

“嘻嘻。”小桐捂着嘴笑了笑,“前面说老爷找宋公子说完话了,小姐要不去给老爷奉杯茶,咱们府门前的马车可就走了。”

沈明兮瞟了一眼那个丫头,机灵得紧!于是从袖中掏出绢子,轻咳了两声,便出了门。可还没走到爹的书房,身后的丫头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回头,便一溜烟儿不见了。

“明兮,你怎么出来了?”沈明兮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便不再去管那个丫头了。

“小桐说你这两日不舒服,我让人给你送了些药,不知道你收到没有?”年轻公子一身白衣,立在一众花草中,却是一尘不染。

“收到了,都省的爹爹去外面请大夫了。”沈明兮用绢子遮了遮,有些羞涩道。

“大夫还是要请的,你总不能只吃我给你开的那几服药。”年轻公子笑道。

“你今日来找爹爹何事?”沈明兮一听他的话就笑了,独自一人往花园深处走了走。

“沈大人今日邀我来是问问我对这几日南方发大水一事可有什么良策。”年轻公子紧紧跟在沈明兮身后,生怕一眨眼,便分不清哪朵是她,哪朵是花。

“是吗?那你怎么说?”

“都是一些胡言乱语,沈大人拿我取笑,你也要笑话我。”年轻公子低下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

“谁笑话你了?”沈明兮一转身,认真的看着他,“宋吟!你是在应付我爹,还是在应付我?!”

宋吟一愣,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竟将脾气一向温和的沈明兮惹怒了,忙赔着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哎,你别生气,好不好。”

“哈!”沈明兮用帕子遮着脸,“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小桐总说你呆,我还没觉得,看来你还真有点儿!”

宋吟的脸刷的就红了,“你,你取笑我?”

“不可以吗?”沈明兮歪着脑袋笑道。

“行了,别看了,这还没嫁人呢,你就等不及了,这女儿真是养的爹爹好寒心呐!”沈大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沈明兮身后笑道。

“爹。”沈明兮挽住爹爹的胳膊撒娇道。

“本来我还怕你不乐意,毕竟你不是在京城长大的,为了你的婚事,把你从你娘身边带走,送到了我这里,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如今看着你这一脸的依依不舍,我也就放心了,还好爹没看走眼。这个宋吟,是个好坯子!爹不能保证他一辈子就娶你一个,但至少他会一心一意的对你。你不要怪爹就好。”

“爹,我怎么会怪您?!娘身体不好,一直都在苏州休养,我自小跟着娘亲,也冷落了爹爹。这次出来,娘亲交代过,凡事以爹爹为重。”

“什么以我为重?!这个人,你也要喜欢才行,爹可不能看着你受委屈。”

“爹,明兮不委屈,宋吟为人谦卑,凡事总以女儿先。”

“瞧瞧,瞧瞧,这还没嫁过去呢,就已经开始向着人家说话了!哈哈哈!”

“爹!”

“小姐小姐,宋公子来了,宋公子来了!”小桐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吓得沈明兮一针扎进了手指里。

“嘶。”沈明兮放下手中的针线,不禁疼出了声。

“啊,小姐,是小桐不好,你没事吧?”小桐心疼的跑了过去,蹲在小姐身边看伤口。

“没事,你还是这个性子,以前在苏州没人管你,现在在京城,可不比以前,就你这性子,迟早得惹祸!”沈明兮敲了一下小桐的头笑道。

“小姐!”小桐撇了撇嘴。

“说吧,又怎么了?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沈明兮掏出帕子要给小桐擦汗,小桐似是想起了什么,拉住小姐的手道,“快,小姐,宋公子在外面等你呢!”

“等我?他怎么不进来?”

“哎呀,你就跟我出来吧。”小桐一笑,拉着沈明兮便跑出了院子。

“哎,你慢点儿!小桐,你慢点儿,你......”沈明兮有点儿跟不上小桐的脚步,无奈自己又被拉着,只能注意脚下,却忽然被人拦了下来。

“小桐,你怎么能拉着你家小姐这么跑呢?!”宋吟有些生气道。

“没事,没事的,她就是这样冒冒失失,都是以前跟我在苏州待久了,日后,我一定好好教她规矩。”沈明兮跑得脸上起了一层红晕,但还是为小桐辩解道。

宋吟一听,怔了怔,忙道,“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怕她伤了你。”

“不碍事的。”沈明兮低头擦了擦汗,“对了,小桐说你要带我出去,这是要去哪里呀?”

“今天是寒食,我,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宋吟低下头,似是有些顾虑,“我也不确定你是否愿意,不过,我,我已经请示过沈大人了,他说,你爹说,只要你点头,他不会不肯的。”

“什么事?”沈明兮忽然有些紧张,手中的帕子揉成了一团。

“我,我想带你去见我娘。”宋吟开口道。

沈明兮一听,心下一紧,但是为什么会是寒食这天,分明再过两天就是清明了,忽然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为什么之前没人跟自己提过他的家事呢?

“如果沈小姐不愿意,那,就恕在下唐突之罪,沈某,告辞了。”宋吟忽然一拱手,准备离开。

“小桐,扶我上车。”

宋吟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却看见沈明兮正扶着丫头上了马车,自己慌忙上前搭把手,沈明兮只感觉有什么覆在了自己的手上,一低头,先红了脸,宋吟看到了自己的冒失,赶忙缩了手,却还在一旁保护着。

“到了。”马车停了下来,宋吟冲沈明兮微微一点头。

沈明兮扶着宋吟下了马车,眼前便是一片荒凉之地,跟着宋吟走了许久,终于在一座墓碑前住了脚步。

“爹,娘,孩儿来看你们了。这段日子南方闹了洪灾,就没得空来看你们二老,原谅儿子不孝。为了弥补儿子的过错,这次我带个人来看看你们。沈小姐,这就是我爹和我娘。爹,娘,这是沈小姐。”宋吟站在墓碑前轻声道。

“伯父伯母,明兮来看你们了。”沈明兮跪在宋吟身边,十分谦卑。

“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那个时候边外来信,说我爹战死沙场,我娘因为悲伤过度,实在撑不住,没有几个月,便去找了我爹。我爹是孤儿,是从战场上被捡回来的,因为没有地方可去,就跟着在军营里长大,长大了以后,便上了战场,因为我爹战场英勇,屡获战功,便封了侯。没想到,最后还是死在了战场上。那个时候,我身边已经没了亲人,朝廷看我爹杀敌有功,又实在没有人可以照顾我,就这样,我就进了宫,成了德妃娘娘的养子,跟着宫里的各位皇子一起读书习武。只可惜,我爹虽然是驰骋沙场的英雄,可我却一点儿习武的天性也没说,或者说,见过了战场的血腥,只会让我更加厌恶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所以,我便主动求了德妃娘娘,不再习武,专心读书。”

沈明兮认真的听着,也在宋吟无奈地时候陪着他一起苦笑。

“沈大人之所以没把我的事情告诉你,是因为我求过沈大人,我想我的事情还是要自己亲口告诉你的好,虽然那些皇亲贵胄都一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宋吟继续道。

“你爹是英雄,你娘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没什么好隐瞒的。如今,倒是我,听了你的事,越发觉得,是自己配不上你了。”沈明兮忽然低下了头。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沈小姐,宋某绝无此意。”宋吟一听,便紧张了起来。

“我娘是爹爹的三房,是我爹在苏州办案的时候认识的,只可惜我娘福薄,跟着爹爹在京城住了没多久,因为生下了我,落了一身的病,大夫说京城的气候过于干燥,还是苏州更适合娘亲的身体,爹爹不忍我们母女分离,便忍痛让我跟着娘亲回了苏州。爹爹一直觉得愧对我娘和我,便对我百般宠爱,娘亲也觉得自小便没让爹爹唯一的女儿跟在自己身边长大,亏欠与他,及笄之年便让我进京,可那个时候,偏偏娘亲的身体每况日下,我怎么肯走,便再一次亏欠了爹爹,直到年初,娘亲的身体好转,我才放心过来孝敬爹爹。”沈明兮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亏欠,看的宋吟竟有些心疼。

“沈小姐不必自责,宋某自知今日举动唐突,可在下也是真心诚意对小姐的,日后定会陪沈小姐一回苏州,看望母亲。”

沈明兮一听,心下有些动容,果然是个有情之人。

“在下本想清明带小姐祭奠父母,只是听说沈小姐是第一次回京,难免要在那日陪同家人祭祖,就不好让沈小姐为难。”

“有心了。”沈明兮接过小桐点好的香,正想着自己要用什么名义上这炷香,宋吟便上前接过道,“爹,娘,这是沈小姐给你们二老上的香,还望你们一同保佑其母身体康健。”

沈明兮有些难为情的低了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位细心周到的人。

“天色不早了,我还是早点送你回去吧。”宋吟抬头看了看天空阴云密布,想来晚些时候便要下雨。

沈明兮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马车刚进城,便停了下来,宋吟嘱咐沈明兮不要出来,因为外面已经开始下雨。

“怎么了?”宋吟探出脑袋问车夫。

“前面有辆马车坏了,停在路中间,咱们过不去了。”车夫正了正斗笠,往前探了探脑袋回道。

“我去看看,你照看好你家小姐。”宋吟撑着伞跳下了马车。

“好的,公子。”小桐回道。

“怎么了?”宋吟拨开人群问了一句,却一眼便看见了马匹上的印记,那是太子府的马。

“回这位爷,我们的马车坏了,现在动不了了。”那个车夫一看来人衣着虽素雅,可腰间一双玉佩熠熠生辉,便低头禀报道。

“你们主子呢?”宋吟的声音低了低问道。

车夫注意到了宋吟说话的语气,抬头轻声道,“主子在楼上避雨,已经派人回府禀告了,等会儿马车来了,咱们的车就能动了,公子且等等。”

宋吟顺着车夫的目光望了去,对面茶楼二楼临窗的雅间里,正有位公子坐在上面,只是栏杆遮住了半张脸。

宋吟把伞递给茶楼小二,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却被两个便衣护卫拦住了。

“宋吟,参见公子。”宋吟拱手道。

那位公子摆摆手,护卫放开了宋吟,“不好意思拦了你的路,我让阿时回去找马车了。”

“太子玩笑了,是宋某唐突了。”

“跟我,你就不必客气了。”一直背着身子的公子忽然转了头,冲着宋吟就是一笑。

“怎么,你马车里还有人?”太子朝楼下看了看,见宋吟车夫一直在回头跟马车里的人说话。

“是,一个朋友,今日出城有些事。”宋吟道。

“今日出城?可过两日才是清明。”

“啊,今日有些别的事。”宋吟回答道。

“把你朋友叫上来吧,这雨大得紧,别淋坏了你的朋友,阿时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赶到的。”

宋吟想了想,确实不能让明兮一个人在马车待得太久,便转身下楼。

“哎,你干什么去?”太子问。

“我去接她上来。”

“什么朋友,还非得让我们宋公子亲自接上来,老板,下楼请我一个朋友上来坐坐。”太子说着便招呼茶楼的老板下楼请人。

宋吟犹豫片刻,想着也不能晾着太子下去接沈明兮,只得作罢,嘱咐了老板两句,便站在二楼,看着茶楼老板撑着伞屁颠儿屁颠儿过去了自己的马车。

沈明兮掀开马车门帘一角,先是一愣,后来还是下了马车,太远,宋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想着等下怎么把她介绍给太子。

小桐撑着伞,沈明兮跟在老板身后到了楼下,身后一辆马车疾驰而至,老板与小桐说了什么,小桐回身问了沈明兮几句,忽然,伞下人却只是一抬眼,雨水顺着伞的边缘滴落,一身清丽的淡黄色衣裙,步摇在发边晃了晃,一双碧眼,清亮了楼上人。沈明兮重又低下头,只是微微一点,便跟着小桐回到了他们的马车上。

“公子,马车到了。”身后的护卫禀告道。

宋吟站在太子身后,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太子慢慢从栏杆处退了回来,只是一笑,“看来今日无缘再见你那位‘朋友’了。”

宋吟看着太子下楼,等到自己出去的时候,沈明兮已经回到了马车上。

“刚才怎么了?”宋吟看着太子上了新的马车,又等着那辆坏掉的马车被拖走,便才上了自己的马车,可刚一上来,便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没有上楼便直接回来了。

“是那个老板,他跟我们说新车过来接楼上的人了,让我们不必上去了,便匆匆过去招呼那位持剑的爷了。”小桐说道。

宋吟看了看沈明兮,她只是点点头,“我想你们应该是在下来,自己再上去,岂不是在楼梯打照面,省的尴尬,再说了,老板说的楼上的公子,可我除了你,谁都不认识。”

宋吟笑了笑,想了想也是,便说道,“是我没有思虑周全,今日宋某做了好多唐突的事,还望沈小姐原谅。”

沈明兮一听,拿帕子捂了嘴便笑。

“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明兮,这是你回京后的第一个清明节,你还从未跟着爹爹祭过祖,这次,你便跟随着几位哥哥,一起随爹爹祭祖。”沈大人一早便神清气爽,沈明兮刚迈进前厅,便听见了他的谆谆教诲。

“是,爹爹。”沈明兮乖巧的答道。

“老爷,时辰到了。”管家猫着腰进厅禀告。

“好,这就走,明兮,你跟在几位哥哥后面进祠堂。”沈大人临走还不忘嘱咐女儿。

沈明兮恭敬的跟在家中长辈身后,却一眼没瞧见刚进门的嫂嫂,便问,“嫂嫂呢,怎么不见嫂嫂?”

“啊,你大哥新娶的娘子进门未到三个月,按照规矩是不能进祠堂的。”一旁的二娘说道。

沈明兮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不知礼数,回来有段日子了,却连嫂嫂进门不足三个月都不知道,顿时便羞红了脸。

跟着哥哥们磕完最后一个头,沈明兮在小桐的搀扶下终于起了身,站在最后面,看着爹爹上完香,出了祠堂,看着几位哥哥纷纷向爹爹行了礼告别,而后对自己说道,“少年分日作遨游,不用清明兼上巳。明兮,你去看看几位哥哥蹴鞠、打马球吧,不要跟着我这老人家了。小桐,带小姐过去吧。”

沈明兮行了一礼,看着爹爹先行离开,才跟着小桐一起上了门外早已备好的马车。

“嫂嫂。”沈明兮一上车,便看见了自己的嫂嫂,忙客气的打声招呼。

“我才进门没多久,按规矩是不能进祠堂的,便在这外面等着你们了。”嫂嫂也是京城中的大家闺秀,含蓄内敛,性子上倒是和沈明兮合得来。

“嫂嫂没跟大哥一起走吗?”沈明兮问道。

“你大哥说怕你一个人孤单,让我陪着你去,咱们女人做不来那些马上的游戏,还是在下面为他们加油就好。”

“嫂嫂说的是。”

到了城外的蹴鞠场,沈明兮大吃一惊,那是她在苏州见不到的场景,几位哥哥都换上了轻便的蹴鞠服,在中间的场地上欢快的跑着,沈明兮只分得清两种颜色的队伍,可根本看不清哪个是哥哥,只能安静的站在场边看着这场热闹的比赛。

沈明兮是看不太懂这种男人的游戏的,却还是被场上的一个身影深深吸引,他脚上带着藤球,竟能接连避开其他几个身手矫健的公子,还一击即中。

“好身手!”沈明兮不禁赞叹出了声,却一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失礼,便看了看一旁的嫂嫂,有些不好意思。

“妹妹不必拘礼,既然今日是来看他们比赛的,就还是要尽兴些才好。”一个声音响起,沈明兮侧头一看,竟没有注意到,身边何时站了位美人。

“殷小姐说的是。”嫂嫂身子微微向前探出些,好让对方看见自己的身姿。

沈明兮看看嫂嫂,显然是有些不明所以。

“明兮,这位是吏部尚书殷大人的千金。”嫂嫂笑着对明兮说。

“殷小姐,失礼了。”沈明兮微微一躬身。

“沈小姐,客气了。”殷小姐见明兮嫂嫂给自己介绍完她后,便客气道。

两边人看得正出神,忽然旗子一摇,就看着大哥冲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瞧你这满头大汗,来,擦擦。”嫂嫂赶忙掏出帕子给大哥擦起了汗。

“还有一个球,可累死我了,我都说我不行了,可二弟偏偏让我上。”大哥喝了一口水笑道。

“不让你上让谁上,你们兄弟几个,就属你身手最好,你再不上,岂不输定了。”嫂嫂忙打趣道。

“明兮,你看你大哥踢得如何?”大哥一笑,对着明兮问道。

“大哥身手敏捷,刚才还进了一个,嫂嫂高兴得紧。”明兮在一旁也笑着回答道。

“好!哈哈哈!”大哥一听,顿时倍感有劲,便头也不回的再次冲回了场上。

“你呀,就会‘奉承’你大哥!”嫂嫂冲她一笑。

沈明兮也低头用帕子遮了遮,笑着。

“等一下他们踢完了,我带你去那边荡秋千,姑娘们,都在那边呢。”嫂嫂看了看场上奔驰的夫君,笑着对沈明兮说。

“我听小桐说,大哥他们等下还要打马球。”

“他们呐,得休息一会儿,这些公子等下还要去湖边小酌一杯呢。”

沈明兮微微点点头,却听得场上一阵喧闹,一转头,只看见一个身影,脚上带着藤球,隔空翻过两个人,在对方死守的阵地前,忽然身子向后仰,一只脚一用力,便将那只藤球从大哥的□□一脚踢进了门里,身旁的姑娘们一阵欢呼,嫂嫂有些懊恼的摇摇头,又看着场上更加懊恼而一头栽在地里的大哥,便重新又堆上笑容。沈明兮故意转过去看了看刚才身边的那位殷小姐,见她却是一脸□□,顿时心里便清朗了许多。

沈明兮看着二哥拉起地上的大哥朝他们走了过来,嫂嫂走上了前去,帮大哥拍着身上的土,“你瞧瞧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在地上打滚。”

“哎,二弟,是大哥没能守住啊!”大哥一拍二弟的肩膀懊恼道。

“大哥,我们都尽力了,我们哪是他的对手啊!”二哥也一笑,转头对沈明兮道,“明兮,宋吟也来了,我听宁湘王府的下人说在那边射柳呢,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明兮一听宋吟的名字便红了脸,轻声道,“我还不知道他也会射箭。”

“唉,谁说的读书人就不会射箭了,他可是跟着我们四弦一起长大的,拳脚功夫不如我们,可没人说他不会射箭啊,走,二哥带你过去看看!”

沈明兮跟着二哥刚进林子,就看见不远的柳树上挂着葫芦,一人弯弓射中葫芦,鸽子飞出。

“好!”二哥大喝一声,那人手持弓箭一转身,沈明兮赶忙低下了头。

“好箭法啊!”二哥上前一拍宋吟的肩膀哈哈大笑道。

“只是胡乱射着玩儿,称不上什么箭法不箭法的。”宋吟将手中的弯弓递给身边的小厮笑道。

“哎,小妹在次,你就不要谦虚了。走吧,跟我们一起去湖边小酌一杯如何?”二哥问。

“二哥先请。”宋吟微微侧身,眼神不经意的与身后的沈明兮相撞,她慌忙的低下头去。

“这边,大哥!”二哥刚坐下只喝了一杯,就看见嫂嫂和大哥整理好衣着走了过来,忙招手道。

“太子到了吗?”大哥刚坐下便问。

“还没,刚刚来了人禀报,快了,我们先自己喝吧。”二哥给大哥倒了一杯酒笑道。

“你呀!”大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有看到你?”沈明兮和宋吟的桌子挨在一起,她轻声问。

“我是跟宁湘王一起从宫里过来的,本想去府上接你,后来听下面的人说沈府的人已经到了这边,便没有过去。”宋吟回道。

“我今日第一次跟着爹爹和几位哥哥祭祖,有些紧张,还好有哥哥们在,不然就该唐突了。”

“怎么会,一早就听说了你在学规矩,不会出差子的。”宋吟安慰道。

沈明兮刚想开口说,却听见一声禀告,“太子到。”众人皆起立,行礼。

沈明兮一直没敢抬头,直到太子说了一句“都平身吧,赐座。”,却一眼看见他发间的那只发簪。

“你怎么了?”宋吟看沈明兮愣了愣,忙问道。

“啊,没,没什么,这,就是太子吗?”沈明兮又看了看座上的那个人问道。

“是啊,就是那天......”宋吟想起寒食那天下雨,却也忽然想起她并没有上楼看见太子,便停了停。

“什么?”沈明兮看见宋吟欲言又止忙问。

“啊,没,没什么,你尝尝这芙蓉糕。”宋吟一笑,将盘子往过推了推。

席间过半,沈明兮忽然看见有些公子已然起身,便问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是要比试箭法,去林子那边射柳了。”宋吟笑道。

“那我们要去吗?”沈明兮问道。

“宋兄,刚才输给了你,我可不服气,你那只鸽子只比我那只飞得只高了那么一点点!你敢不敢咱们再比一次?”一位公子身上略有酒气的走了过来。

“张公子,不过是宋某一时侥幸,何必记挂在心,我看,就不必了。”宋吟拱手推辞道。

“哎,怎么能说是侥幸?!你的箭法一向都是不错的,就再比一次,让他看看!”二哥忽然拍案而起。

宋吟略有些尴尬,这时沈明兮大哥上前笑道,“宋兄,我妹妹还没见过你射箭,不如这次,也让我妹妹好好开开眼?!”

宋吟低头一笑,看了看沈明兮,便起身问道,“不知沈小姐可否一同前去?”

沈明兮欣然起身。

几箭过后,几位公子都败下阵来,沈明兮跟着宋吟面朝着他们走了过去,忽然,一支箭飞驰而来,沈明兮吓得不敢动弹,两只眼睛瞪大了,目光却与不远处那一身华服的男子相对。宋吟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沈明兮面前,却只听得“叮”的一声响,众人皆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鸽子从沈明兮和宋吟的头上飞出,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好!”

“好!”

“好箭法!”

“好!”

众人皆迟来的欢呼,沈明兮和宋吟这才抬头一看,原来自己跟前的柳树上竟是挂着葫芦的。

“弓箭无眼,二位还是要小心!”太子将弓箭递给身边的护卫,跨步走来。

“明兮,你没事吧?”大哥赶忙跑了过来。

“没事。”沈明兮镇定了一下,微微一笑。

“宋吟,我们许久没有比过箭法了,你不善武,刚才蹴鞠我便不为难你,可这射柳,你是如何也推脱不掉的。”太子微微一笑。

“太子蹴鞠场上伸手敏捷矫健,宋吟是自愧不如,这射柳,不过是看葫芦里的鸽子能飞多高,偶然性太大,就怕宋吟扫了太子的雅兴。”

“哦,听你这意思,是志在必得了?”

“不敢。”

“上箭!”太子没有多说,只是转身两个字,便重新回到了赛场上。

沈明兮站在嫂嫂身边,大气不敢出,身边的小桐有些紧张地问,“小姐,你说宋公子能赢吗?”

“我怎么知道?”沈明兮的紧张丝毫不比小桐,更是没有心情搭理她。

小桐只得安静的站在身边观战。

“你不要太紧张,一场游戏而已。太子自小习武,常常在宫中与其他几位皇子比武切磋,这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罢了,没什么的,你看看你,嘴唇都白了。”嫂嫂握了握沈明兮的手宽慰道。

“是。”沈明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好!”太子一箭射出,葫芦里的鸽子扑腾着飞了出来,众人拍手叫好。

“该你了。”护卫接过太子的弓箭,太子对宋吟笑道。

宋吟手握弓箭,弯弓却越拉越满,沈明兮心下一紧,看了一眼身旁的大哥,大哥的表情凝重,似是猜出了宋吟想做什么,却还是默不作声。正在大家都屏住呼吸,安静地等待宋吟这一箭的时候,树上的葫芦却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支箭射中,鸽子呼啦一下便飞了出去,众人咂舌,私下观望。

“哈哈哈!”忽然,一个笑声骤然响起,沈明兮跟随着大家的目光向后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贵族公子缓缓向这边走来。

“我以为是谁有这胆子,原来是你。”太子一笑。

“正是二弟,太子哥哥,不会我又扫了大家的兴致吧。”年轻公子走到太子身边,一转头,看了看宋吟。

“宋吟参见辰王殿下。”宋吟低头拱手。

“哎,今日是踏青游玩,我太子哥哥都不分尊卑,你无需向我行礼。” 辰王逸摆摆手道。

“怎么,太子哥哥,二弟今日向你来讨杯酒喝,你不会不给二弟这个面子吧。” 辰王继续说道。

“怎么会,阿时,吩咐人给辰王赐座。”太子一笑,一众人又重新回到了湖边。

“刚才那位是?”沈明兮看得有些糊涂问道。

“那是辰王逸,太子的弟弟。”大哥轻声说,“你看好小妹,我命人去备马车,你们先回府。”大哥忽然转身对嫂嫂说。

嫂嫂一皱眉,知道现在的情形她们不便参与,便点头道,“你也早点回来。”

沈明兮跟嫂嫂坐在凉亭里,谁都没有说话,不一会儿,车夫赶着马车过来了,她们便上了车。

清明过去了,天气渐渐地变好了,晌午小憩过后,一个匆忙的身影闪进东宫。

“誉王殿下,誉王殿下,太子正在休息,现在不便见客,誉王,哎,誉王殿下!”一个太监紧紧跟在那个衣着华丽的公子身后,焦急的喊道。

“滚开!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本王?!太子哥哥,太子哥哥!哎呀,我的太子哥哥,你怎么现在还有闲心看得进去书,你可真是心广体胖啊!”誉王殿下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奴才,刚一进殿,就看见当事人正安静的坐在几案旁翻看着书籍。

“行了,都下去吧。”太子把书合上,对着面前那几个奴才说道,“这是出了多大的事,竟能让你失了分寸。”

“我的太子哥哥,我可真是佩服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这外面都炸开了锅了,你还有心情在这熏你的龙涎香呢!”誉王殿下拿起案边的茶杯喝了一口道。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样?”太子挑挑眉,不以为然道。

“怎么样?我说你到底知不知道啊?还是知道了跟我在这儿装傻呢?”

“我还想问问你,你是打算继续跟我卖关子呢,还是现在就给我滚回你的誉王府?”

“不是,我说你是真不知道啊?这一早相爷就跟着吏部和户部尚书在父皇的书房里叽里呱啦了一上午,明儿一早圣旨可就下了,你是真准备让那个什么殷、殷什么的晴的做你的太子妃,做我大宣国未来的皇后?”誉王拍案而起。

“我当是什么事。”太子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你当是什么事?!不是,我的太子哥哥喂,你到底什么意思啊?这老婆是给你娶的,你不当回事,那谁当回事?!”

“这老婆怎么是给我娶的?明明是给父皇娶的,给相爷娶的,那为什么会关我的事?!”太子反问。

誉王一愣,半晌道,“合着你一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何......”

“你想我做些什么?去父皇那里严词拒绝吗?那你认为,父皇会采纳我的意见吗?”太子将手中的书放回到几案上,顿了顿道,“我有选择吗?又有谁愿意听听我的选择?就像没人经过我的同意便把这太子的帽子扣在了我的头上一样,太子妃,随他们去吧。”

“你......”誉王一时语塞,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劝劝他,相爷的意图,就是司马昭之心,天下皆知,他极力拉拢吏部尚书殷大人,就是在为自己巩固在朝廷的势力,一旦太子即位,这天下,便是那相爷的了。

“你回去吧,你左右不了我的意思,就像我左右不了父皇的意愿,我们都无力反抗,只能服从,不过是个太子妃,以后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女人来丰腴我的东宫,我要每一个都去跟父皇据理力争,那我距离你们心中的那个位置就只会更远。回去吧,想必父皇也该昭我入宫了,我还要换身衣服,你先走吧。”太子转身,单手附在身后,立在窗前道。

“启禀太子,张公公派人来报,上官翼大将军班师回朝,先正在御书房跟皇上议事。”刚才拦阻誉王的小太监站在门口禀告道。

“是吗,老师回来了,你去回禀张公公,就说本宫在御花园的凝香亭等将军。”太子吩咐道。

“是。”小太监退下。誉王回望太子,良久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太子哥哥,既然老师回来了,你就与老师好好商量商量,不能遂了相爷他们的心愿。”

“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本宫今日见过老师的事,你可不要出去乱说。”太子一挥手催促道。

誉王没有说话,一躬身,便退下了。

太子在凝香亭等了许久,可来人却不是上官翼大将军,而是身边的太监小余子。

“怎么了?”太子问。

“回禀太子殿下,御书房来人了,宣太子觐见。”小余子额上渗出一层汗,紧张道。

“老师呢?”太子蹙眉问道。

“微臣,叩见太子殿下。”说话间,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萧的脸上终于爬上了一层笑容。

“老师,快请起,是学生见过老师。”太子一拱手行礼道。

“微臣来晚了,还望太子见谅。”

“老师说的哪里话,本是学生登门拜访,可实在事出紧急,才不得已约得老师再次见面。”

上官翼一个手势止住了萧的话,半晌道,“老夫知道太子想问些什么,不过在这之前,老夫也有个问题想问太子。”

“什么问题?”太子蹙眉。

“太子是如何看待相爷的?”上官翼犀利的看着太子。

“学生在老师面前,一向是直言不讳的,既然老师这样问了,那么学生便如实相告。相爷是我宣朝的开国功臣,也可以说,没有相爷大人,便没有萧的今日。只是,既然本宫做了太子,那也就是大宣朝的未来,必可取而代也。”太子目光坚定。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只是不知太子心中是否已有太子妃的人选?”上官翼笑道。

“请老师明示。”

“老夫随常年征战在外,可对着朝中的一举一动还是略知一二的,微臣看来,御史大夫沈大人也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沈大人?”

“不错,她有个女儿,自幼在苏州陪伴母亲长大,及笄后才进的京,温婉贤淑,将来必是个贤德之人。”

太子心下一紧,脸不收控制的微微抽搐。

上官翼转身,看见太子的表情,良久笑道,“将来,这天下是殿下的,这个女子全当老夫献给殿下的一点心意。皇上想必传召了殿下,殿下安心去便是了。老夫先告辞了。”

太子看着上官翼的身影愈见模糊,一股不可名状的东西袭上心头。

果然,父皇召见自己只是询问最近的功课和对时下如何处理南方洪灾后续事情的看法,并未提及太子妃一事,这一夜,萧未眠。

晌午过了,沈明兮坐在凉亭里赏花,嫂嫂也心情不错的坐到了她的身边。

“嫂嫂。”沈明兮客气的招呼道。

“你大哥一早就进宫了,估计要到晚上才能回来。”嫂嫂接过下人剥好的水果吃了一口。

“最近爹爹也很忙,很少在家中能一起吃饭。”沈明兮点头道。

“哎,听你大哥说,最近太子可能要大婚,宫里宫外都忙的不行。”

“太子?”

“对啊,你可知这未来的太子妃是谁?”

沈明兮摇摇头。

“你见过的,就是那天在蹴鞠场上你身边的那位殷小姐。”

“是她?”沈明兮一惊。

“你看她那日趾高气昂的,想必一早就知道此事了。”

沈明兮没说话,只是低头一笑。

“哎,对了,听小桐说,最近宋公子也极少来府里找你了?”嫂子笑着打趣道。

“嫂嫂笑话明兮了,小桐那丫头是跟我在苏州待得久了,一点儿规矩也没有,嫂嫂别见怪就是了。”

“哪里话,都是自家人,瞧你说的。”嫂嫂一笑,忽然身边的侍女过来禀告马车备好了。

“走吧。”嫂嫂拉着明兮的手起身。

“做什么?”明兮有些讶异。

“你看京城的小姐里,就数你衣着最素丽,那日踏青,也数你清雅,你大哥总说我招眼,可你的,我却自己学不来的。这不,一早铺子里进了一匹新面料,好看的很,我得带着你啊,去帮我打打眼。”嫂嫂说。

沈明兮掩嘴一笑。

“明兮,你看这个好看吗?这个呢?你喜不喜欢这个红的?那这个杏黄的呢?”嫂嫂一进店铺便拉着沈明兮东转转,西看看,明兮被拉着眼睛都看花了。

“老板,这个花纹的,有没有红色的?”嫂嫂忽然看见那边有匹蓝色的布料,打开一看,花纹甚好,只是颜色不好,便问到老板。

“呦,大少奶奶,这个红色的,里间一位小姐正试着呢。”老板忙赔笑道。

“小姐?哪位小姐?”嫂嫂脸色不好看的问。

“老板,我家小姐叫您呢。”一个丫头尖声尖嗓的喝到。

“哎,是是是,大少奶奶,先让他们几个伺候您,我去去就来,去去就来。”老板笑道。

嫂嫂刚想反驳,却被沈明兮一把拉住,“嫂嫂,你何时见我穿过这么艳丽的颜色,还是算了,我看那边淡紫色的也不错。”

“你,怎么知道的?”嫂嫂见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一下便不好意思来。

“嫂嫂的心思就是大哥的心思,我知道大哥想对我好,可我毕竟陪着我娘在苏州养病,平日里穿得就是素雅惯了,一时让我红衣加身,还真是不习惯。”沈明兮一笑。

“我知道,我知道,就数你心思细,真不知道那个宋吟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娶到你。”

沈明兮不好意思的笑了。

正说着,里间的人出来了,明兮面对着,赶忙先开了口,“殷小姐。”

嫂嫂转过身,看着身边的丫头怀里抱着好几匹大红布料,想来宫里的传闻是不假了。

“原来是沈小姐,大少奶奶啊,刚才真是多有得罪了。”殷晚晴陪笑道,眼角却尽是得意。

“想来殷小姐最近是有喜事了,瞧这一脸□□,真是遮也遮不住。”嫂嫂白了一眼她道。

“什么喜事,不过是看老板这里进了几匹料子深得我心,恰好是红色的罢了。”

“殷小姐肤如凝脂,一定很称这大红的颜色。”沈明兮赶忙说道。

“听说沈小姐也是好事将临,不如这匹大红的云锦就送给沈小姐当做礼物吧。”殷晚晴拍了拍刚刚嫂嫂问过的布料。

“不了,明兮之事,还要爹爹做主,殷小姐的好意,明兮心领了。”沈明兮大方的一笑。

“那既然如此,晚晴刚才就失礼了。今日晚晴还要要事在身,改日定当邀沈小姐一聚,告辞。”

沈明兮向后退了两步,让出门口,看着马车渐渐跑远。

“你可真是好脾气,京城谁不知道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就你让着她。”嫂嫂没好气地说。

“都知道她脾气不好,你还跟她置气,说出去了,不让人笑话。好了,你陪我看看那个料子嘛。”明兮拉着嫂嫂的手撒娇道。

“你呀!”

五月二十,沈府上下震动。

沈明兮跟着哥哥跪在爹爹身后,传旨太监宣读完圣旨上的最后一个字,沈明兮双手颤抖,失了神智,直到爹爹晃了晃自己,才想起来要接旨。

“沈大人,恭喜了。”太监总管谄媚的笑着。

沈大人一招手,管家赶忙送来一个鼓鼓的钱袋,太监总管和沈大人客气着,最后悄悄收了银子,摆驾回宫。

沈明兮是被小桐和嫂嫂搀扶起来的。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上前问道。

“明兮,你跟爹来。”沈老爷想了想,对着自己的女儿说。

书房里,沈明兮一下就跪在了爹爹面前,沈老爷蹙眉,说道,“明兮,你可曾见过太子?”

沈明兮被爹爹扶起,想了想道,“见过,清明踏青那日跟着嫂嫂在湖边见过。”

沈老爷神情痛苦的闭上眼,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明兮的眼里有泪。

“怎么回事?!你跟宋吟没有定亲,就算定亲了,可这是圣旨,你也不能违抗啊!”

“爹,女儿为什么会成了太子妃,嫂嫂,嫂嫂说那个殷小姐才是啊!我怎么可以嫁进宫?”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主意打到你头上,只是圣旨已下,却连个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我们。”

“爹,要不要找宋公子来......”

“万万不可!明兮,宋吟虽自小跟随在德妃娘娘身边长大,可毕竟也只是个外子,又怎么能比得上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爹,那,那我们到底怎么办?我,我应该怎么办?”

沈老爷良久没有没有说话,静静伫立在案前,“明兮,你先回去吧。”

“爹。”沈明兮希望有人能帮帮自己,可自己也知道,那是圣旨,抗旨,是要杀头的。

“明兮,圣旨已下,你不要轻率,除非你想让整个沈家都给你陪葬!”沈明兮的手刚放在门上,身后却是爹爹一声苍老的祈求。

三日后,宫里来人接沈明兮进宫学礼数,马车停在沈府门口,一身紫色衣裙的沈明兮站在前面,身后是沈老爷,沈夫人,各位哥哥,嫂嫂,管家,还有下人,小桐在身旁搀扶着自己,能感觉手中紧握的人在微微的颤抖。

“明兮,是爹对不起你。”沈老爷的声音疲惫的响起。三日了,他和明兮的几个哥哥想尽了办法,可最终还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进宫。

“爹,是女儿不孝,不能在身边伺候您了。”沈明兮转身,满眼的泪水,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好好好,小桐,快扶小姐起来,记住,进宫以后,要好好照顾小姐。明兮,在宫里,自己多加小心。行了,走吧,不要误了进宫的时辰,走吧,快走吧。”沈老爷忍住悲痛,挥挥手,让女儿赶紧上马车。

沈明兮回身看着沈府,一切,再回不去从前。

进了东宫,宿的是后殿。专门照看太子妃的宫人一一列在面前,一个老妇模样的宫人恭恭敬敬道,“启禀太子妃,这是皇上钦赐的奴才,以后就专门照顾太子妃了。老奴是礼部派来教署太子妃礼数的,太子妃可唤奴才鱼婆婆。”

“明兮见过鱼婆婆。”沈明兮抬头望去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众人,忽然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太子妃与太子的婚礼定在三日后举行,太子妃需在三日内学会宫中的大小规矩,多有得罪,还望太子妃见谅。”鱼婆婆又是一跪。

“鱼婆婆言过了,应该是鱼婆婆见谅,明兮笨拙,还望日后在宫中多望鱼婆婆提点。”沈明兮给小桐使了个眼色,小桐碎步跑到鱼婆婆身边,帮忙搀扶起来。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鱼婆婆转身对下人说。

“奴才(奴婢)告退。”一众人深低着头退出了宫殿。

“这几日,太子妃是见不到太子的,须得大婚之日才能见面,还望太子妃见谅。”鱼婆婆转身面向沈明兮,微有笑意的说。

沈明兮一听,脸不自觉得红了,虽然自己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太子没有什么感觉。

“那太子妃,我们现在便开始吧。”鱼婆婆见沈明兮的脸色微有缓解道。

“婆婆请。”沈明兮回道。

学习了一上午的走路,沈明兮明显有些吃不消,鱼婆婆去传膳了,小桐跑过来给自己捶腿。

“这里,我的腰,实在是酸痛的不行了。”沈明兮擦了擦额上的汗对小桐说。

“小姐,怎么宫里这么多规矩?”小桐撅着嘴道。

“宫里都住了些什么人,自然是规矩多,我还要多努力些,以免日后见了皇上皇后再失了礼数。”沈明兮叹了口气。

“娘娘,该用午膳了。”说着话,鱼婆婆身后跟着一群宫女太监就进了殿,沈明兮赶忙坐直了身子。

鱼婆婆看着宫人布好菜,退了出去,小桐抬眼看了看鱼婆婆,便笑着给小姐夹菜。

“小姐,这个是你最爱吃的菜,我给你多夹点儿!还有这个,这个,哎,那个青菜也要点儿,那个不要了,小姐最不爱吃了。”小桐夹菜夹得正欢,一竹鞭便抽在了小桐夹菜的手上,“哎呦”了一声,险些把碗倒了。

“鱼婆婆,我......”小桐一副委屈的样子道。

“每样菜都要吃,且只能夹一次,不能让别人知道娘娘的喜好,以免日后对娘娘不利。”鱼婆婆垂着眼严厉道,“还有,进了宫,就不能再叫小姐了,要叫太子妃,或者娘娘。更不要我呀,你呀的叫,一点礼数都没有,奴才,就要自称奴婢,不要失了分寸。”

沈明兮倒吸一口气,看看小桐,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筷子,便默默的放在了几案上。

晌午觉刚睡醒,沈明兮便吓了一跳,因为自己一睁眼,床边便立了一个身影。

“啊!”沈明兮吃惊的叫出了声,忽觉自己有失分寸,便捂了捂嘴。

“娘娘,站着有站着的规矩,坐着有坐着的规矩,就连吃饭也是要守规矩,那么自然,这睡觉也是不能失分寸的一件事。老奴在娘娘身边站了许久,这踢被子的习惯,娘娘是要改一改了。”鱼婆婆严肃道。

沈明兮尴尬的低下了头。

“娘娘,老奴想请娘娘跟着老奴在这花园里走上一圈,不知娘娘可否愿意。”鱼婆婆站在廊下问。

“鱼婆婆先请。”沈明兮有些紧张道。

刚出去没多远,鱼婆婆便道,“腰板要直,帕子在手里时,要甩起来。娘娘若是拿不住,便放回袖中便是。”

沈明兮额上一层细密的汗,明明是自己跟在身后,鱼婆婆一个转身也没有,怎么就跟自己能看见似得都知道呢,想着,便把手里的帕子放回了袖中。

“这步子,不能太大了,可也不能太小了,娘娘要跟紧老奴。”鱼婆婆开口催着身后不停调整步伐的沈明兮。

“好了,今日这规矩就学到这儿,小桐,你去给娘娘准备晚上沐浴的水和衣服。”鱼婆婆看着满头大汗的沈明兮道。

“娘娘,大婚那日娘娘还要跟紧太子的步伐,不能乱了方寸,切莫让其他宫人笑话。”鱼婆婆道。

沈明兮皱了皱眉,从没觉得自己竟如此狼狈。

“小......娘娘,小桐觉得,不是,奴婢觉得......”小桐拿着毛巾给沈明兮擦着,想说话,却又想起白天鱼婆婆教的规矩。

“行了,这里没有别人,你也不要一口一个娘娘奴婢了。”沈明兮对小桐宽慰道。

“小姐,小桐觉得这宫里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根本就不自由,去哪里,还都要请示这个,请示那个,遇见人了,还要请安,这少蹲一点儿都不行,人家都说进宫了就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可是连自由都没有了,还要荣华富贵做什么,在这宫里,银子根本就没用,吃有人伺候,穿有人伺候,就连洗个澡......”小桐回头看了看门外的几个黑影,“都这么多人看着!小姐,咱们以后是不是就要这么过了?”

沈明兮默默的叹了声气,这不是自己的选择,可自己有选择吗?不是自己对宋吟的爱已经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可就连宋吟都是爹爹安排给自己的。从小到大,她没有对爹娘的安排说过一个不字,可也不代表自己就是心甘情愿的。她不喜欢住在郊外,可娘身体不好,住在城里不利于养病;她不喜欢整日面对着《列女传》,夏天窗外蝉鸣,她也想跟着小桐上树抓知了;她不喜欢吃青菜,可娘说青菜对身体好,只能跟着不能沾荤腥的娘一日日吃斋饭;她不喜欢站在湖边看着别人玩儿,自己也想脱了靴,痛痛快快的凉爽。可又能怎么办呢?爹让自己跟娘回苏州养病,娘让自己回京城成亲,爹让自己嫁给宋吟,如今,又让自己嫁给这个太子,没有一件事是她自己愿意的,也从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可已经穿上了华服,戴上了凤冠,终于,竟把自己逼到了说什么也没用的境地。

沈明兮想着想着,眼角便有了泪水,小桐轻声问,“小姐,你怎么哭了?”

“娘娘,沐浴的时辰已过,老奴伺候您更衣。”鱼婆婆的声音冰冷的在门外响起。

沈明兮闭上眼,一行泪沾湿了脸颊,深深叹了口气。

“娘娘,这是太医院开得调养身子的药,睡前服用。”鱼婆婆一个眼神,身后一个宫女垂着头端着一碗药上前。

沈明兮有些不安的看看小桐,喉咙发紧,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要有些烫,我给娘娘吹吹,鱼婆婆,我来服侍娘娘用药吧。“小桐的手搭上药碗。

“你,服侍娘娘喝完这碗药才能回去歇息。”鱼婆婆无视小桐的话,侧头对身后的宫女吩咐道。

“是,娘娘请用药。”宫女开口道。

沈明兮看着鱼婆婆出了寝殿,示意小桐接过药碗倒掉,可小桐手刚碰到碗,那宫女却跪了下来,“请娘娘用药。”

小桐愣了愣,不敢再动作,沈明兮不悦道,“把药放下,你先退下吧。”

“请娘娘用药。”

“本宫让你把药放下,出去!”沈明兮强忍怒气道。

“请娘娘用药。”宫女的声音里满是颤抖,沈明兮知道自己拗不过鱼婆婆,便伸手一口便把药喝下,药碗“啪”一声放在盘子上,她余光瞥见窗外鱼婆婆的身影一闪而过,宫女惊恐的退了出去,沈明兮剧烈的咳嗽着,小桐忙上前安抚。

“娘娘,娘娘。”小桐递过一杯水。

沈明兮的眼里有泪,却不知是刚才咳的厉害,还是被药味熏迷了眼睛。

晌午还没到,沈明兮就倒在榻上不省人事了,在太阳下站了两个时辰,实在是挺不住了,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小桐拿着帕子在给她擦汗,身旁的鱼婆婆从沈明兮躺在榻上开始就没动过,小桐跪的腿有些疼,可自己又不敢动,正悄悄的挪动着膝盖换个姿势,就听见身后整齐的布料摩擦的声音,一回头,自己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嘘。”太子示意众人安静,鱼婆婆带着宫女太监退出了寝殿,小桐不知所以,还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你就是她带进宫的婢女?”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小桐瞪大了眼睛,可还是不敢抬头,回道,“奴,奴婢小桐,是小姐,不不不,是娘娘从府上带进宫里的贴身婢女,望太子赎罪。”

太子微微挑挑眉,“赎罪?赎什么罪?”

“奴婢,奴婢没照看好小姐,不是,娘娘,奴婢没照看好娘娘。”小桐想着自己嘴怎么那么笨,怎么就还敢在宫里喊“小姐”!

“她怎么样?还好吗?”太子看了看榻上的人,轻声问。

“娘娘,娘娘她......”

“现在才五月,天气不是很凉也还没到很热的时候,怎么就晕了?”

“娘娘,娘娘她......”小桐想着怎么跟太子说是她家小姐没吃饱才晕的,可脑子里鱼婆婆那张恐怖的脸一闪而过,便又不敢开口了。

“你抬起头,你想让本宫一直这样看着你吗?”

小桐一顿,猛然抬起看,看着头顶上的人,弯着腰,探着身子在问自己话,顿觉自己这几日礼数竟白学了。

“我在问你话呢。”太子又问。

“回,回太子,娘娘,娘娘就是......”小桐不安的看了看殿外,放低声音说,“娘娘就是这几日都没怎么吃饱,所以,所以才晕的。”

“恩?”萧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道。

“鱼婆婆说所有的菜只能夹一次,不喜欢吃的也要吃,娘娘吃了,回头就吐了,肚子里面没食,还又站又走的,实在是累坏了。”小桐想着要说索性就全说出来,便一不做二不休。

太子嘴边忽然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便立刻正色道,“你先出去吧。”

“唉?”小桐以为自己听错了,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直直的看向太子,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低下头,一行礼,便退了出去。

萧轻轻的走到榻边,凝眉看着榻上眉眼紧闭的人,一只手不自觉的伸了出来,在她的脸颊上隔空拂过。

那日,微风,细雨。

倚靠在栏杆边,只是一个不经意的低头。

油纸伞下,雨帘中,双眸却是一阵轻轻飘过。

寻觅半生,终究抵不过那一瞬的对望。

萧从没有如此感激自己的太子身份,时空凝结,总希望眼前的情景也被点了穴,像是怕要惊醒梦中的人,他微微垂下手,轻声道,“你是老天爷赐给我最好的礼物,也是今生我唯一心甘情愿之事。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我多愿那日的你,也如我的心境一般,沈,明,兮。”萧一字一句的念着女子的名字,生怕念错一个字,面前的女子便会消失一样。

“大婚之前,你要照看好太子妃,不能再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太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来,嘱咐着身边的小桐,忽然又想起什么,继续道,“还有,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她。”小桐一惊,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磕头遵命道。

太子刚准备离开,鱼婆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太子,大婚之前,殿下是不能见太子妃的。”

“鱼婆婆,本宫看太子妃还未与本宫大婚,便先被鱼婆婆折磨死了,这损失,鱼婆婆能赔得起吗?”太子笑道。

鱼婆婆没有说话,只是一行礼,沉默着目送太子离开。

太子一笑,便带着人出了偏殿。

“我是不是很没用。”沈明兮喝完药,侧身靠在榻上问。

“娘娘怎么能这么说,吃不饱饭,一点力气也没有,能站两个时辰已经很不容易了。”小桐递过帕子,沈明兮接过擦擦嘴。

“希望此事别被太子知道了,不然真是丢了爹爹的脸。”

小桐一听,心里一紧,忽然想起太子离开时的吩咐,便闭上嘴什么也没说。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沈明兮见她没有搭话,问道,“是不是鱼婆婆说你了?”

“没,没有。”小桐低头。

“以前在府上,就你牙尖嘴利,没几个人能说的过你,现在进了宫,连你也不说话了,以后,我这身边可真是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怎么会,娘娘还有太子呢!”小桐刚忙说道。

“太子?”沈明兮没想到她忽然会说起这个人,诧异道。

小桐意识道是自己嘴松说了出来,便低下了头。

“娘娘,下午本是要学行礼的,既然娘娘身体不适,老奴认为,就先学习一下宫规,知道在这宫里,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鱼婆婆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吓了小桐一跳。

沈明兮明显也被吓到,迟缓的点点头。

“掖幽庭关的都是犯了事的宫人和那些失了宠的娘娘皇子,娘娘无事,还要不要升起一些不必要的好奇心,省得再把自己害了。”鱼婆婆看着沈明兮打开掖幽庭那卷久久没有翻过,提醒道。

沈明兮身子一震,立刻将书卷翻页。

晚膳刚过,鱼婆婆在一旁问道,“老奴刚刚询问过太医,说娘娘身子无大碍了,我想有些很重要的东西还是要好好学习一下的。”说完,鱼婆婆一拍手掌,几个身材曼妙的女子便进了殿。

“这是乐坊的歌舞伎,娘娘,请。”鱼婆婆抬眼看着沈明兮。

沈明兮心头一紧,难道,连这些,都要学?

“娘娘,明日就是大婚之日了,还是早些歇息吧。”小桐在镜前为她梳着头,见沈明兮良久没有反应,提醒道。

“鱼婆婆教给我明天的那些礼数,我竟全想不起来了。”沈明兮有些不开心。

“没事的,娘娘,明天娘娘身边有很多宫女太监的,他们会提醒娘娘的,小桐也会。”小桐安慰道。

“小桐,你说,明天会安然无事吗?”

“小姐,不,娘娘,明天一定不会有事的,有小桐在。”

“娘娘,该服药了。”鱼婆婆带着宫女禀告。

沈明兮安静的喝完药,看着宫女离开,鱼婆婆躬身行礼道,“娘娘,早些休息。”便准备退下,却在即将离开的一瞬,一个慈祥的声音响起,“娘娘,明日身边有老奴在,请放宽心。”

沈明兮的心一软,忽觉身边暖和了许多。

五月二十六,是黄历上的好日子。

“小桐,小桐。”眼前的珠帘一晃一晃的,本就紧张的沈明兮愈加晕眩了。

“怎么了,娘娘?”小桐放下手里的步摇,走到跟前关切的问道。

“水,我要喝水。”沈明兮一双眼里,尽是紧张之色。

“哦哦,水,水。”小桐转身找杯子倒水,忽然殿外太监的声音响起,“太子妃,吉时已到。”

沈明兮的心忽的提了上来,宫里几个年长的姑姑走过来,一边扶着一只胳膊,就把沈明兮驾了起来。

一步一步跟着前面的宫人到了乾清宫。沈明兮知道跟在自己身边的男子就是太子,可一路上摇摇晃晃,头上凤冠的珠帘垂在眼前,根本什么都看不实,抬起脚,却差点没站稳,一只手有力的撑住自己的身体,一个声音在身边温柔的响起,“慢些,有我在。”

皇上训完话,沈明兮觉得全身沉重,根本抬不起头,一身衣服压得双肩摇摇欲坠,还是那双手,扶着自己站起身。出了乾清宫,沈明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东宫,坐在床榻上,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害怕开,又害怕不开。

本是黄昏行的礼,一阵折腾过后,天已黑得彻底,晌午吃不下,一直到现在才觉得饿了,正后悔着自己怎么不多吃点儿,门吱呀一声就开了,沈明兮觉得脑子嗡了一下,再等缓过神来,一双金丝玉面履映入了自己的眼帘。沈明兮因为紧张而急促的呼吸,额前的珠帘晃得也愈发厉害。

“今日,辛苦你了。”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沈明兮的手指紧紧缠绕着手中的帕子,珠帘后,一双眉紧紧凝结在一起。

“为什么,是我?”良久,她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为什么,是你?”他似乎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问题,却只是笑笑,没有作答。

“今晚本宫还有些父皇布置下来的功课没做完,先去文华殿了,太子妃就不要等本宫了。我让小桐给你准备了一些夜宵,你吃过后,就先歇息,明日一早还要向父皇母后请安。”萧忽然开口。

沈明兮一震,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人离开,小桐轻唤了几声“娘娘”,一抬头,那人却已没了踪影。

这便是她成亲的初夜,一个人,守着喜烛,一双眼,直直挨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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