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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君愁我亦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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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瑾一睁开眼,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唉”了一声,就用胳膊挡住了双眼。

“文姑娘,你要醒了,就起来吧,今儿可没人伺候你了,府里上下,可都忙着呢。”文瑾都没抬眼看,光声音就听得出来是小稳。

“我本来也没让你伺候我,去去去,忙你的吧。”文瑾腾出一只手,伸出纱帐,做了个“走吧”的手势。

“还真是薄情寡义!府里上下,都是多少对你施以援手的人,如今有了难,都懒得抬眼看一下!”小稳把餐盘“啪”得一声放在了桌上。

“怎么了?谁有难了?冉公子吗?他怎么了?”文瑾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掀开纱帐问道。

“哼!“小稳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喂!喂你等等我!”文瑾想也没想的追了上去,刚跑出屋子,觉得脚上一凉,低头一看,又小跑回了屋子,来不及坐下穿鞋,只能一蹦一跳的跟在小稳身后。

“你等等我,怎么了,问你话你又不说!”文瑾左摇右摆的进了谢潦的院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来。

“呦,文姑娘打哪儿逃难来的呀?”春妍一转身就看见了文瑾,不禁笑出了声。

“恩?”文瑾低头一看自己,什么呀!这个小稳,光把自己带回来了,也没给自己换身衣裳!

“我刚去了姑娘房间,见你不在,下人跟我说,你跟小稳来了这里。”

文瑾一回头,便是那身熟悉又不想熟悉的白衣。

“冉公子,早。”文瑾尴尬的一笑。

“姑娘要是喜欢,在下差人再去尚品衣阁给姑娘做几身,也用不着姑娘可这一件穿。春妍,去把之前给姑娘做的衣服拿出来,另外,再差人做几条......”冉冬看了看文瑾,“再做几条款式和颜色都不一样的,料子,就要今年南方送来的那几匹最好的绸缎,好让文姑娘换着穿。”

“是。”春妍对着小稳一嘟嘴。

“姑娘还是先回房梳洗一下吧,等下在下,有几句话想跟姑娘说。”冉冬笑得很温和,文瑾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小稳,吩咐厨房中午做几道好菜,给文姑娘洗洗尘。”冉冬的脸上挂着笑容,可小稳却尤觉芒刺在背。

文瑾眼看着冉冬把自己带出了院子,忽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诶诶诶,不是不是,冉公子,小稳跟我说谢大夫有了难,是什么难啊?谢大夫怎么了?我怎么回来都没见过他?”

“文姑娘,我们还是先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其他的,回头再说。”

文瑾怔了怔,心下一紧,就是那种感觉,那种一直悄悄弥漫在整个府里,却说不上来的感觉。

“姑娘,你吃点儿东西吧,公子说不着急,他在书房跟铺子的管事商量事情呢。”春妍上前帮文瑾整理了一下裙子。

“铺子?”

“哦,对了,姑娘来咱们这儿,还一直都没出去溜达过呢,就上次去桃花园......咳咳,等回头公子允了,带姑娘去咱们铺子瞧瞧,那可是城里最大的玉石铺,就连京城的璞轩都比不上咱们呢!”

“是吗,你们公子还开店铺呢。”文瑾心下想着,这个冉冬果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

“春妍,文姑娘这边收拾好了吗?要是好了,我就让厨房开火了。”小稳的声音传了进来。

“姑娘,你还吃点点心吗,这都是咱们商队前两天从苏州带回来的。”春妍看着文瑾问。

文瑾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盘子,果然精致,还有商队,冉冬的生意做得够大啊!

“不用了,反正都是要吃饭的。”文瑾笑着摇摇头。

“好了好了,我去厨房招呼了,你带着文姑娘过去吧。我去瞧瞧今儿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春妍笑着跑了出来。

“哼。”小稳拍了拍春妍的屁股,春妍利索的一转身躲过了,下一瞬,便已到了院门口,正吐着舌头跟小稳宣战呢,“回头再收拾你!”小稳笑了笑,没继续搭理她,转身对文瑾说,“姑娘走吧,公子在偏厅等着呢。”

“小稳,”文瑾想了一路,在门口拉住了小稳,“你跟春妍的功夫,都是哪儿学的?”

小稳在前面定了定,缓缓转身,只是一笑,“姑娘,请。”

从来没有哪一个清晨的鸟叫是如此悦耳,小弟从房梁上一跃而下,那扇紧闭了一夜的门,“吱呀”一声的开了,“公子!”

“老董呢?”半边面具下紧闭的唇微微动了动。

“这儿呢!”老董从院子外信步走了进来。

“阿时,出来吧!”小弟抬头,满心的雀跃。

“上官翼的人都已经撤了。”阿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公子的身后。

“小弟,给老鬼送信。”公子转头看了一眼小弟。

“好咧!”小弟变戏法似得从背后掏出一只鸽子,扬手一松,便是一阵清风。

“林子里不少野味儿,我去弄两只!”老董把烟袋掏了出来,笑着冲身后的人摆了摆手。

“呼。”公子见着他们散去,终于还是呼出了那一口气。

“公子,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下,我在门外候着。”时护卫站在暗处,轻声问道。

“不了,你也回去休息一下吧,这一夜,都不好过。”公子只是抬头,远远地望着东方渐渐发亮的天空。

文瑾根本就没有动筷子,虽然肚子已经叫了三四声了。

“文姑娘,你这是在跟在下做什么无声的抗议吗?”冉冬的手指在酒杯上优雅地滑了一个弧度。

“冉公子,我觉得我有权利知道一切。”

“什么?”

“什么?你真的以为我傻吗?小稳根本就没有跟踪我!我离开的时候确认过很多次!我的身后根本就没人跟踪!小稳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

冉冬只是笑笑,“这道西湖醋鱼是我特地命府上的厨子去杭州学得,味道虽然说不上是一模一样,可在下还是有十足的把握,文姑娘不尝一尝吗?”

“什么西湖醋鱼?!我在问你小稳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文瑾一下有些着急,“还有,春妍我不是很清楚,但是小稳,她的身手绝对不是师从常人!你府上的两个下人,怎么会这么深藏不露?!还有......”

“看来我今天不给文姑娘解释清楚,文姑娘是就算饿死,也不肯动筷子了!哎,白瞎了这一桌子的好菜!”冉冬还是微微笑着,笑得文瑾心里别着劲儿的难受。

“这是什么?这......”文瑾诧异的接过冉冬手中的信纸,别的不认得,最后落款那一手小楷......

“你!你认得公子?!”文瑾猛地站起身来,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慌忙捂住了嘴。

“信,是每次看完就要烧掉的,但我想着怎么样跟文姑娘解释才最言简意赅,所以就私自留了下来。既然姑娘看完了,还是让在下遵守约定吧。”冉冬一把抽出那张被文瑾攥在手里的信纸,一松手,掉进了香炉。

“你!”文瑾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你也是他们的人,怎么就正好,我正好就被你们给救了?怪不得你一直不肯让我走!你们,你们都是串通好的!”文瑾气得一只手掐腰,另一只手愤怒的指向冉冬。

“串通?姑娘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不过是......”

“公子,公子!公子,谢潦在房中晕倒了!”春妍着急的跑了进来。

“什么?”文瑾吃惊的一转头。

“谁进的屋?”冉冬站在谢潦的房门口,低声问。

“是我!”小稳咬了咬嘴唇,知道瞒不住,还是自己先招吧。

“谁让你进去的?”冉冬的脸色很不好看。

“公子,都已经好几天了!以前都是两三天,谢潦就会自己缓过来的,可这次......我实在害怕他出什么事啊!”小稳着急的辩解着。

“你们都在这儿干嘛?人都成这样了,没人出去请个大夫吗?”文瑾在房里待了好半天,一直没人进来看看,自己又不会看病,只能出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文姑娘,你......”春妍大气不敢出,看见文瑾的样子,觉得谢潦应该有救了。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又不会看病!你们没人去是不是,好!我去!”文瑾一看门外的三个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想想之前在这里都是谢潦照顾的自己,又怎么能见死不救!

“哎哎哎!”春妍看着文瑾气冲冲的走出了院子,想要跟上去,无奈公子还在气头上。

“还不把她拦下来!外面还贴着她的通缉令呢!”冉冬怒斥道。

小稳足间一点,飞身跃过文瑾的头顶,文瑾抬头一看,迅速停住脚步,身子往后一撤,避开小稳的手,看见身旁的花坛,便三两步蹬了上去,身子往前一探,抓住了小稳的右脚,猛地往后一拉一甩,在空中飞身转了一圈,落地,便又是抬腿就跑。

“文姑娘!”春妍的声音越来越近,显得有些着急,文瑾一把甩开春妍抓住自己的手臂,刚准备再跑,便又被春妍抓住了,文瑾来不及多想,一个转身,双手撑着春妍的手臂,右腿一个后踢,半空中一个美丽的弧线,直直的猛烈的踢在了春妍的左肩。

“啊!”春妍顺势跪倒在地,文瑾右腿落地,站在院门口,充满怨恨的看着冉冬。

“你到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谢潦跟你究竟有什么恩怨!你不杀他,却也不救他!”文瑾的声音就这样冷冷的在四月末的夜晚响起,冉冬站在台阶上,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怒色,半晌道:“文瑾,你跟他们,原来不一样。”

文瑾是看着大夫走了才进的房门,“怎么样了?”

“那天下的雨太大了,只是伤寒,但是日子拖得有些久,谢潦的身体原本就不好,这回又在房里倒了这么些天才发现,还能怎么样,就慢慢养吧。”春妍给谢潦掖了掖被脚,缓缓道。

“我跟你换着照顾谢大夫,你还得照顾你家公子呢,今晚,就我来吧。”文瑾接过春妍手里的洗脸盆。

“文姑娘,公子让你去一下他的书房。”小稳端着煎好的药进来。

“我不去!”文瑾端着脸盆错开小稳,皱着眉一脚迈出了房门,“啊!”

春妍跟小稳只听“哐当”一声,顾不得许多,一出门,便愣住了,两人同时低头唤了声“公子”。

冉冬没有说话,低头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脸盆,再顺便看了看那溅在自己身上的水,一把拉过文瑾的手臂。

“你干什么!我说你干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想看见你!你有病啊!你......”

“文姑娘,不会有什么事吧?”春妍一脸的焦虑。

“能有什么事!再去接盆水来!”小稳没好气的说。

“你干什么!放手!我让你放手!”文瑾拼命的挣扎,冉冬猛地松开了手,她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你别过来啊!别过来!我不用你扶!”文瑾坐在地上,立刻伸出手制止了一见到自己摔倒便伸出手上前搀扶的冉冬,冉冬一只手停在半空,很是尴尬。

“咳咳,你,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文瑾自己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顺便看了一眼四周,才发现冉冬竟然把她拉到了莲花池边。

“我觉得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直到前一刻,做的所有事都是错的。”冉冬忽然开了口,脸上是无法言状的悲伤。

“你,你说什么?”文瑾有些害怕,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

“我以为你跟春妍和小稳一样,甚至,跟那个疯子也一样。”

“疯子?”文瑾的脸立刻黑了下来,说我是疯子?!你才疯了!文瑾撇撇嘴。

“我知道小稳会带你回来,可我却不知道自己......”冉冬的话忽然停住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文瑾,接着道,“我本无欲无求,可老天爷竟让我生在了冉家,还有了那样的一个父亲,我离开,以为就可以过我想要的平淡,可看着谢潦亲手害死了我唯一的妹妹,我却竟然亲手!是我亲手把他救了回来!我活的一直都很矛盾!每一个日夜,我不得安宁!因为我在惩罚我自己,惩罚我的众叛亲离!惩罚我的离经叛道!还惩罚我的妄自菲薄!可偏偏,你知道我最宁静的那几天是什么时候吗?”

文瑾咽了咽口水,眨巴了几下眼睛,又往后退了几步。

“竟是你在的那几日!真是奇怪啊!真是奇怪啊!”冉冬忽然大笑,文瑾看着他的眼里有泪。

“我觉得你现在更奇怪。”文瑾小声的回了句。

“可是那种不安再次袭来,是在你离开的那个晚上,文瑾,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冉冬上前几步,文瑾退无可退,她回头看了看,皱了皱眉,硬着头皮一双手扶住了冉冬,可那具刚才还在颤抖的身体忽然定住了,文瑾抬头看着他,然后猛地收回了双手,说道:“我,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你怕我到衙门自首,顺便把你供出来,说你收留朝廷钦犯。冉公子,你往后退两步,我要掉下去了。”

冉冬猛地回过神来,一把将文瑾拉了回来,深锁的那一双眉,一个转身,只留文瑾一人站在池边。

“哎!”文瑾刚扬手,便立刻回想起来刚才的情形,便住了声音。

“谢潦杀了他妹妹?”文瑾低头自言自语道。

文瑾打着哈欠进了谢潦的院子,昨天糊里糊涂被冉冬说了一顿,自己就忘了曾自告奋勇的要照顾谢大夫这回事儿了,一睁眼才缓过神来,于是简单的洗漱干净便跑来照顾病人了。

“文姑娘,你怎么来了?”春妍把餐盘递给身边的一个下人,下了台阶走到文瑾面前。

“昨天你们公子莫名其妙跟我说了些话,我一下就懵了,今儿早起才想起来,昨晚,是你守得夜?”文瑾问。

“除了我还有谁?!公子昨天发了那么大火,我可招架不住,只能让小稳过去伺候。”春妍撇了撇嘴,“诶,对了,公子昨晚都跟你说什么了?”

文瑾摸了摸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问,“谢潦杀了他的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春妍,西街分铺的蔡老板来了,公子让你跟过去点货入库。”小稳说着,就到了身边。

“哦。”春妍冲文瑾做了个鬼脸就跑开了。

“文姑娘,早。”小稳看了一眼文瑾道。

“早啊。”文瑾呵呵笑道,“不知道春妍早上的药喂过没有,我进去看看。”

“文姑娘,公子吩咐过,让你这几日,最好还是不要见谢潦。”

“为什么?”文瑾回头问小稳。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我以为昨晚公子都已经跟你说得挺明白了。”小稳的语气很奇怪,文瑾听得实在难受。

“这都什么跟什么?”文瑾站在门外,诧异道。

就这么闲了些日子,文瑾待得无聊,每天只有吃饭睡觉,就连春妍都不怎么过来了,小稳现在跟她说话越来越尖酸刻薄,就算来了,文瑾也不想跟她聊天。

文瑾趴在桌子上撕树叶,忽然几个下人端着东西一个个进来,摆了满满一屋子。

“这都是什么呀?”文瑾站起身,就连自己坐的凳子上都摆满了。

“公子见姑娘房里东西不齐全,特意给姑娘归置的。”小稳见下人们放下东西都撤了下去才进了屋。

“这搞得跟皇上赏赐妃子似得!我可不要!这些我都用不上!”文瑾说着,从一个盘子里抓起一把项链,“你把我的刀还给我就行了,我从回来到现在,都没看见我的鸳鸯刀,你给放哪儿了?”

“姑娘的东西我可不敢动,要想问,还是直接去问公子吧。”小稳从文瑾手里抢过项链,重新整齐的摆在盘子里。

“姑娘换身衣服,公子备了马车要带姑娘出去。”小稳一脸的不情愿,可还是把公子的话带到。

“带我出去?不是说我不能出去吗?”文瑾看了看那些衣服,又上手摸了摸,料子也都不一样。

“我让几个丫头给姑娘换衣裳吧。”小稳没有理会文瑾,招呼两个丫头进了屋。

“诶诶诶,你们干嘛?”文瑾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推进了内室。

文瑾一出门,以为会看见冉冬,可直到马车出发,都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姑娘,到了。”外面车夫禀告了一声。

文瑾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眼前,是一座题为“芳蹊”的宅院。

“这是什么地方?”文瑾回头问车夫,车夫却默默将马车赶出了小巷。

文瑾四下望望,没人,便推开了院门。

问了两句“有人吗?”不见应答,文瑾顺着长廊到了一片开阔之处,远远的,看见一处凉亭,四周被春末的湖水相伴,凉亭中一个白色的身影向这边望了望,文瑾认了出来,那是冉冬,可那个蓝色的背影又是谁呢?

“来了。”冉冬向文瑾走了两步,文瑾停在凉亭的外面,没有进去。

“这是哪儿?那个人又是谁?你让人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文瑾一开口便是一连串的疑问。

“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冉冬笑笑,顺手牵起文瑾的手便向亭子里走去,文瑾挣了挣,冉冬停下,回头看他,“你要干什么?外面的通缉令上可有我的画像!”文瑾着急道。

“不用担心,我既然说过要把你长久的留在身边,有些人你是需要见一下的。”冉冬说道。

文瑾怔了怔,看着冉冬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于是身子往后撤了撤,“你,你说什么呢?我,我听不懂。”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你现在是在跟我装傻吗?”冉冬的表情稍稍严肃了起来。

“我......”文瑾紧张起来,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了,其他的,回府再说,现在跟我来。”冉冬垂头叹了口气,随即便拉起了文瑾的手。

“你!”文瑾眼睛瞪得溜圆,看着他自然的牵着自己的手,一时无语竟忘记推开他。

“四弦,这是文瑾,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冉冬在身后轻声说。

文瑾顺着冉冬的目光望去,一身宝蓝底色金丝边长袍,腰间左右一双玉佩,然后,一个极尽优雅的声音响起,“文瑾?终于见到你了。”

文瑾看着眼前的男子发了愣,从没见过如此温润的男子,儒雅得竟让她不敢高声语。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回个话,我们的小王爷可在问你话呢。”冉冬低头看着文瑾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王爷?”文瑾一下就被吓醒了,吃惊的看着冉冬。

“嘘,这里不是京城,没有人知道四弦是王爷,你可不要声张。”冉冬接着打趣文瑾。

文瑾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立刻为自己的下顿饭担忧起来,我是不是又要回牢房了?

“文姑娘不必紧张。冉郎说笑了,在下戴安,表字黎昕,还未到这里时,就在信中频频看到你的名字,那个时候就会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落冉郎的眼,今日一见,却是不同寻常。”那个优雅的声音再次响起。

文瑾一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抬眼看了看冉冬,又看了看面前的男子,缓缓道:“所以,你不是官府派来抓我的?”

“恩?”戴黎昕一听,怔了半晌,随即便和冉冬相视一笑。

“你在园子里好好转转,四月海棠花期,这满园的景色可是难得一见,我跟王爷还有些话要说,等下我去找你。”黎昕欠身离开,冉冬低头对文瑾说着什么。

“恩?”文瑾脑子现在还是糊涂的,今天发生的事都是什么跟什么,为什么跟那个小王爷只匆匆见了一面,说了没有几句话,就要走了,又为什么......

“我在跟你说话,你不是又在装傻吧?”冉冬蹙眉,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我没装傻。”文瑾被冉冬顶了一句,也有些不高兴,立刻回了嘴。

“哼。”冉冬一笑,便向湖边的房间走去。

“你的眼光果然独特,我还在想,什么样的姑娘能让你撇下京城那旖旎娉婷的女子,孤身一人在这惨淡相对。”刚才还容颜不甚美好的男子,只是一低头,嘴角微凉的笑便让人不寒而栗。

“文瑾没有任何非分的想法,只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冉冬并没有对黎昕的话产生太多的反感,只是顺势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

“单纯的女子?我看她可不想你口中说的那么美好。女人我见多了,不过都是......”

“听说王爷来金陵是找一个人......”冉冬忽然开口,那个温润的男子便停了口。

屋内宁静非常,良久,只有一声茶盏放在桌上,冉冬抬头明亮的一笑,“没什么,只是听到了一些传闻,随便问问”

男子僵掉的脸色不自然的动了动,他仓促的转过身去,道:“我觉得,我府上的事情你还是少管。”

“不好意思,我忘了,下次......哦,没有下次了。”冉冬笑了笑,“啊,对了,你这次要在金陵待多久?”

“怎么,我才刚来,就说了那个姑娘几句坏话,你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赶我走了?”男子的脸色稍缓,也半开起玩笑来。

“小人怎么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走到哪里,还不都是你们的地方,又不是我赶你就走的。”

“看来我们真的是有段日子没见了,默契这种东西还是要慢慢培养的。”

“默契?我们是故人,只有回忆,没有默契。”

“啧啧,我果然,今天还是说错话了,冉郎莫要见怪,四弦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岂敢!”冉冬赶忙起身,与对面一身华服的男子互相拱手作揖。

“哈哈哈!”两人同时起身,相视一笑。

这园子可真大,文瑾觉得自己走了许久,可还是没有走到尽头,“哎呦。”文瑾伸手摸了摸头,原来是一树的梨花海棠,花朵开得这么大,竟压弯了枝桠,顺手放在鼻下闻了闻......

“海棠无香,你就不要再折磨它了。”

文瑾循声望去,冉冬踱步而来。

“海棠无香?那这园子的香味儿是从哪儿来的?”

“是花坛里的月季和兰花。”文瑾看着冉冬渐渐向自己靠近。

“你们谈完了?”

“都是旧识,聊几句体己话,没什么要紧的事。”冉冬伸手轻轻扫过落在文瑾肩上的海棠花瓣。

“你怎么会认识王爷?”文瑾刚才就满心疑问,终于耐不住性子问了出来。

“都是以前的事了,不过一见如故,多聊了两句,便互相结识了彼此,没什么特别的。”

“哦,那我的事......他是不是认出我了?”

“没有。”

“没有?”

“哦,我一早就跟他说过你的事。”

“我的事?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不过是通缉令上的话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

“你!”

“走这边。”冉冬回头,见人没有跟过来,退了回去,一把拉起文瑾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

“我什么我?你的事我不说人家迟早也会知道的,还不如早点说,给人家留个心理准备。”

“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时间做个心理准备呢?我有说过答应来见你的朋友吗?”

“我以为,你是愿意的。”冉冬忽然住了脚步,有些失落的响起。

“我,我什么愿意?我愿意什么?”文瑾的手还被他拉着,见他忽然不走了,脑子便又糊涂了起来。

“我以为你今天愿意坐上那马车,便是答应了那日我在湖边对你说的话。”冉冬转过身,看不清表情。

文瑾怔了怔,湖边那日?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答应你了?你,你那天都在湖边跟我说什么了?”

冉冬嘴一撇,没说话,想了想,弹了文瑾一个脑瓜崩儿,“我就知道你给我装傻!”

“喂!你,你说谁装傻!你说谁......啊,好了好了,我装傻,我装傻!”文瑾刚开口反抗,冉冬一转身,手指又冲她的脑门弹来,文瑾赶忙用另一只手遮挡,顺势投了降。

“咳咳,这园子里都是海棠吗?”文瑾试图打破尴尬。

“都是,这一园子的西府海棠,四月便是一望无尽的花海。”

“真美。”

“你也是。”

“什么?”

“你把面纱遮上,我们要出去了。”

“哦。”

那日从“芳蹊”回来一直到现在,文瑾就一直没在府里见过谢大夫,早饭吃完,看着小稳端着盘子从自己的院门出去,文瑾就想着过去看看谢潦,因为小稳说,公子一早就出门了。

第一次觉得自己跟做贼差不多,东张张,西望望,终于蹭到了谢潦的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轻敲了一下房门,没人答应,文瑾抿抿嘴唇,又敲了敲,结果门就自己开了。

“恩?”原来是虚掩着的,文瑾往里看了看,便问道,“谢大夫,你在吗?我是文瑾......”抬脚一进屋,都不用四处找找,文瑾就知道屋里没人,因为房间里简单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不在?”文瑾自言自语道,慢慢走到桌子旁,低头一看,只是满纸的药方。

“文姑娘。”

“恩?”文瑾猛地抬起头,见谢潦愣在门外,于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咳咳,谢大夫,我是来看看你病好了没有,见你屋里没有人,我就进来了。”

“哦,先前听人说你走了,却不知为什么,现在你又回来了,我也一直没过去看看你,是谢某没有尽责。”谢潦说着,快步走到桌边,随手将桌上写满药方的纸一张张收了起来。

文瑾被谢潦一步步挤着,退到离桌子几步开外,知道是自己唐突了,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便忙圆场道,“哦,之前跟你家公子有些误会,现在都没事了,就回来了,呵呵。”

“是吗。”谢潦对文瑾的回答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草草敷衍了几句。

“恩,谢大夫,你的病都好了吗?如果府里没人过来照顾你,我没事的,我可以帮你煎煎药什么的,我以前的夫......啊,不是,反正我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你之前救过我的命,照顾你,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不用了,谢某谢过文姑娘了,不过谢潦自知贱命一条,经不起好日子,粗糙的活着,就粗糙的过,就不劳烦文姑娘了。”谢潦愣了愣,没想到这种时候,除了春妍和小稳还有谁敢进这个院子。

“我......”文瑾听着谢潦的话,不觉心里就是一阵绞痛,自己绝望的时候,其实也是这样的。

“不知文姑娘的腿怎么样了,之前谢某还大言不惭的要帮姑娘治伤,谁知道竟还要姑娘到公子面前替谢某求情,我真是......”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公子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只是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哎,不对,是谁跟你说的是我求的情?”文瑾脑子一转,总算听明白点儿什么。

“哦,是春妍,我醒了以后,是她告诉我的。”

“哦,那谢大夫我们什么时候......”文瑾刚想说什么,一个声音就在背后响起,吓得文瑾流了一背的冷汗。

“我不是说过,谁也不能进来的吗!”

“公子。”谢潦的脸色立刻白了下来。

“冉公子,我......”文瑾尝试着笑一笑,可看着冉冬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笑应该比哭还难看。

“冉公子?几日不见,你跟我玩儿起陌生来了?”冉冬前脚迈进房门,文瑾的后脚就下意识的往后撤了撤。

“公子,不是的,其实是我......”谢潦将手里的纸背到身后,上前一步挡在冉冬面前。

“你算什么东西?!让开!”冉冬虽是笑着,可手上的力度却丝毫没减,一把推开面前的谢潦,谢潦踉跄后退几步,刚站稳身子,就看见冉冬一把抓起文瑾的手拖出了房门。

“干什么!你干什么!光天化日的,我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抓我干什么?!”文瑾被冉冬抓得生疼,可总是觉得自己理亏,也不好上手打冉冬,只能死命的挣扎。

“光天化日?你知道光天化日的,有什么话还不能在外面说,非要进一个男人的房间?!”冉冬没有停下,还是拉着文瑾往外走。

“你有毛病啊!人家谢大夫救过我的命,现在人病了,我还不能过来看一眼了?再说了,我是敲过门的,又不是自己闯进去的,我们清清白白,害怕别人说什么不成?你,你真是不可理喻!你松手!”

“救你的人是我!”冉冬忽然停下,满脸怒气的看着文瑾,“好人你已经当过了!打了小稳,伤了春妍,怎么,你还真想让那个谢潦对你感恩戴德,以身相许不成?!”

“你!你!你!”文瑾气得连说了三个你都不足以泄愤,终于抬起另一只手,死命的扣着冉冬的手腕,冉冬“啊”的一声,松了手,文瑾身子灵活的往后一撤,身子一转,下一瞬,冉冬抬头,看着站在假山上的文瑾皱起了眉。

“你真以为我挣脱不开你?!不过是念在你好心带我看海棠,给你几分面子!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懒得理你了!再说了,都是你跟谢潦之间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互相寒暄一句,你至于这么大反应吗!再说了,我就是看上人家谢大夫又怎么样了?不行吗?谁说被人休了就不能再嫁了!还有,你别拿公......”文瑾蹲在假山上,往四周看了看,忽然把那连个字降低了声调,“公子压我!我不是你们家的下人,也不是她的下人,谁都管不了我!哪天我高兴了,说走就走!你们谁也别想管着我!哼!”

冉冬看着文瑾从假山的背面跳了下去,气得手握成拳,忽然自己又笑了起来,原来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只是今日店里进了几块成色尚好的玉珏想要带她去看看,谁知路过谢潦院子的时候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一看,竟是文瑾,一时之间竟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冉冬啊冉冬,你何时竟也成了这样的人?

“小稳,去趟安州,我要文瑾那件案子最完整的卷宗!”冉冬站在原地说。

“公子,文姑娘被原来的夫君休了吗?”小稳从树后走了出来,同样差异的看着文瑾消失的方向。

“我也是想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公子,谢潦想问问最近的那批货,能不能让他去接?”春妍在桌边为公子泡着茶,试探的问了问。

“怎么了?”冉冬没有抬头,低头看着账本。

“就是......”春妍抿抿嘴唇,不知该从何说起。

“还能怎么了,文姑娘这两天天天都往谢潦那里跑,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来求求公子让他先出城‘避’两天!”小稳在一旁磨墨,冷笑一声道。

“哎,也没有,文姑娘其实都是......”春妍额上渗出了一丝冷汗,这个小稳可真敢说,忙打圆场道。

“什么没有?!春妍,你什么时候跟那个文瑾成一伙儿的了!”小稳瞥了一眼春妍,语气锋利。

“啪!”

“公子!”

“公子!”

二人皆听到一声断裂,放下手中的活,立刻围了上来。

“可惜了这上等的乌木管了,回头让流云轩的蔡老板再送几只来吧。”冉冬没有做声,只是将手中的折断的毛笔轻轻放在几案上,淡淡一笑。

“我说过,文姑娘不是下人,既然不是下人,又怎么能直呼其名?小稳,看来是这两年,我对你太好了。”

“公子。”小稳的脸渐渐发白,紧咬的唇一点一点没了血色。

“那批货,我看,还是你去比较合适。府里不缺下人,我身边有春妍伺候就好,你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冉冬扶案起了身,走到窗边,轻轻一推。

“公子,我......”小稳开口想要辩解什么,却被那一抹肃杀的背影止住了后面的话。

“春妍,去给文姑娘送些茶点。”

“公子,是送去文姑娘房里吗?”

“送到谢潦房里。”

“是,公子。”春妍在身后微微一欠身,看着小稳还站在原地,便碰了碰,见没反应,着急的把小稳拉出了屋。

“你干什么?当着公子的面怎么能直呼文姑娘的名讳呢?!”春妍见出来的远些,便对着小稳抱怨道。

“怎么就不能?不过都跟咱们一样,被公子抛弃,送到了这里!她文瑾不过就是个朝廷钦犯,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咱们公子惯着她,就真的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不成?!”小稳激动的大声骂道。

“你干什么!”春妍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小稳!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文姑娘跟咱们不一样,你为什么就不能收敛一下自己?!”

“收敛?我一直都在克制自己!从她回到府里,我就一直都在克制我自己!她凭什么?春妍,你告诉我,她凭什么?!”

“什么也不凭!就凭公子心里有她!小稳,你不要忘了我们的身份,有些事,我们是不得不接受。”

“身份?就是因为这两个字,我就要一直活得这么低人一等吗?!”

“小稳,你不要再钻这个牛角尖了!就算你不是个下人,就算你是个千金小姐,可公子的眼里没你,心里更没你,什么都白搭!你何必再这么折磨自己!你如果再这样下去,怕是公子都不会留你在身边了!”

“不会,他不会的!”

“你别傻了!我们不过都是当年公子奉命救下的人,本就是多余的生命,你何必再让我们活得更加卑贱!”

“奉命?奉命?你说奉命!”小稳忽然激动了起来,一步步向后退,眼中满是泪水。

“小稳!”春妍看着后退的小稳忽然倒了下去,快步上前,一把抱在了怀里。

“没事的,她只是被我打晕了。”文瑾从小稳的身后冒了出来,轻拍了一下手掌。

春妍看着地上击中小稳穴道的石子,在看看文瑾,心一下紧了,不知刚才的话她听到了多少。

“她怎么了?怎么这么激动?是受什么刺激了吗?你们公子又让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文瑾蹲在春妍旁边问。

原来她什么也没有听到。

“哦,没什么,就是,就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伤心过度罢了。”春妍松了一口气,尴尬的笑了笑。

“哦,文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公子还让我给你跟谢大夫送去茶点做宵夜呢。”

“恩?我啊......谢大夫!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去哪儿了?我找你一圈了!”文瑾刚想回答春妍的话,不经意就看见了那一身的蓝色布衫,立刻兴奋的站了起来。

“你!“谢潦在公子的院外等了许久没见春妍出来,又怕文瑾一会儿找到公子这里来,便跑到花园里待一会儿,本想着转一圈再回去等春妍的,谁知刚出来就撞见了文瑾,立刻调头就跑。

“谢大夫,你跑什么呀?!“文瑾看着谢潦看见自己跑了,赶忙大叫喊住他,谁知一喊,谢潦跑得更快了。

“喂!喂!”文瑾气得直跺脚,可小稳被自己的石子打晕了,春妍一个人又搞不定,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算了,我还是帮你把小稳送回房吧。”文瑾弯下腰,跟春妍两个人把小稳送了回去。

春妍跟文瑾把小稳送回房,便回到了公子的书房。

“茶点都送过去了?”冉冬坐在桌边,挑了挑灯芯,问。

“啊?”春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把这事给忘了,于是干笑两声,搪塞了过去。

“她还没回房?”

“回了,文姑娘已经回去了。”春妍想了想,谢潦都跑了,这么晚了,文姑娘应该不会再过去了。

“你明天把桌上的账本给西街的店铺送去,嘱咐他们一句,以后做事上点儿心。”冉冬看了一眼书案上摊开的书。

春妍顺着公子的目光看去,“哦”了一声就走过去收拾,收拾完了,转身刚准备走,背后公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还有,把这个烧掉。”冉冬没有抬头,而是把放在手边的一沓纸往前推了推。

春妍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走了过去,却还是不经意的瞧见了上面的字。

“这是......”春妍不经意的说出了声,心里一紧,那竟是文瑾在安州犯事的卷宗。

冉冬手中的笔一顿,依然没有抬头看她,而是没有丝毫感情的说道,“拿去烧了!”

春妍吓得一哆嗦,便什么也不敢再问了,拿起那沓纸就出了门。

“恩!”文瑾一早刚睁开眼,就看见屋子里面坐了个人,还是个男人。

“醒了?”冉冬把茶盏放下,侧脸笑看着文瑾。

“你,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进来的?!”文瑾往床里面蹭了蹭。

“我的房间,我不在,谁在?”

“什么?!”文瑾吓了一跳,甩开被子立即跳下床,连鞋都没穿,也没顾上穿上外衣,一口气跑出了屋。

不对啊!

文瑾刚下一个台阶,看看院子的摆设,这,这不对啊!

“什么你的房间!这明明是我的房间!你有病吧!”文瑾气冲冲的冲回了屋,双手掐腰道。

“我有病?整个冉府都是我的,这个房间自然也是我的。”冉冬挑挑眉,看着文瑾笑道。

“你!”文瑾被气得接不上话。

“我什么?”

“我说不过你,出去!现在马上给我出去!”文瑾手一指屋外,怒气冲冲道。

“出去?你要干嘛?换衣服吗?现在害什么臊,反正该看的我都看了。”冉冬耸耸肩,无所谓的说。

文瑾一低头,涨红了脸,白色的抹胸都露了出来,要死了!

“冉冬!枉我还以为你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你就是个臭流氓!连嫁过人的女人你都不放过!你变态!滚!”

春妍站在文瑾的院门口,看着和一坨锅碗瓢盆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一个蓝色的身影,探着脑袋看清楚了,然后默默地转身,冲身后那人摆摆手,“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说完,便把账本夹在腋下,迈着小碎步离开,可刚跑开没几步,便倒退了回来,身子没敢扭过去,这是背对着那人,两只手拿着账本,别扭的递了过去,“北街的苏掌柜来了,这是这个月的账目,公子,给。”

冉冬抬头看了看天,默默从脸上拽下一条毛巾,道,“放到我书房就好了。”

“哦,是是是!”春妍收回账本,挺直了身子,点头哈腰道,然后下一刻就消失在了冉冬的视线里。

等文瑾穿好衣服,擦好脸,下人都已经把早饭送来了,刚坐下吃了两口,忽然想起来这两天都没见到小稳,“你们这两天有没有看见小稳?”

“小稳姐姐出门办事了。”送早饭的丫头正拿着抹布打扫房间。

“哦,我还以为她记仇了,怪我那天把她打晕了。”文瑾喝了一口粥,自言自语道。

“姑娘起了。”春妍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笑逐颜开的进了屋。

“哎呀,你会不会干活呀!没看见主子吃饭呢吗,现在打扫个什么!出去,等一会儿再来。”春妍一进屋就呛到一口灰尘,训斥着那个新来的丫头。

“是是是,奴婢该死。”小丫头吓得话都说不清,连跑带跳的出了屋。

“行了,我又不讲究,你发什么脾气。”文瑾摇摇头。

“这不是讲究不讲究,说出去了,该说公子连个下人都教不好,这多影响咱们的声誉啊。”

“咱们?是你们!我跟你们可不是一伙儿的。”文瑾嘟着嘴道。

“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呢?你都多少天没去看过公子了?自打那天动了手,你就天天故意往谢潦房里跑,公子都没说什么,你还别扭什么呀。”

“什么早上的事?早上什么事了?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文瑾把筷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顺势一起身,翻了个白眼,脸却红到了耳根。

“装什么呀,脸都红成那样儿了......”春妍刚捂着嘴笑,看着文瑾要出去,立刻上去拦了下来,“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早上可什么都没瞧见!”

文瑾回头,还是一脸的什么事都没有。

春妍笑笑,退了几步,拿起桌子上的盒子给她,“瞧瞧什么好东西!这可是咱们这次从外面带回来的最好的一个物件了,都没来得及上市,公子就先让我拿给你了。”

文瑾接过盒子,被春妍一说一下就来了好奇心,小心的打开盒子。

“这是什么?”文瑾看着装饰古朴的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串碧色的手串,可自己却并不认得。

“这是碧甸子。”春妍往门外一看,竟是公子在说话,春妍松开自己抓着文瑾的手,笑了笑,便退了出去。

“碧甸子?”文瑾一抬头,什么时候竟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这是属下路过云盖山的时候从一个妇人手中所收的,绿松石表面凹陷的严重,做成手串不免观赏度有些折损,可你手中这串,难得的不但是铁线不算繁多,表面还算平整,更重要的是她可是纯天然的,这两年也实在是难得一见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让春妍拿给我做什么?是让我看看吗?那我现在看完了,还是还给你吧,我笨手笨脚的,回头再给你摔了。”文瑾一听,紧张的把盒子推给了冉冬。

冉冬笑笑,竟从盒子里拿出了那串手串,拉过文瑾的手,带了上去。

“我就知道,这碧色的手串配着你碧色的衫子一定是好看的”

文瑾的手匆忙的从冉冬的手里抽了出来,慌张的想要脱掉那十二颗碧色的珠子。

冉冬再次将那只手攥在了手心里,认真道:“十二颗珠子,十二种因缘。你不曾说的,不代表你已忘记,我后悔的是,当初白眉山下第一眼,我竟错过了自己的真心。如今,攥在我手里的是你,我只庆幸,还好你还在这里。文瑾,你真好看。”

文瑾的心一下就揪紧了,有一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怦怦,怦怦的跳了许久,似乎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男人说的应该是喜欢自己,下意识的后退,却被那只手拉了回来。

“我知道我好看,而且我前任的夫君比你早十年认识到这个事实,所以他娶了我。”文瑾不敢看他,想用玩笑的语气避开这个敏感的话题。

“可你还是离开他了。”冉东的话里没有一丝慌张,他淡然的回应道。

“你,你是疯了吗?”文瑾想了半天要说点什么,一开口却是这句话。

“哼,我是疯了。”冉冬似乎料到文瑾的出口惊人,低头微微一笑。

“不对,是我疯了,我可能还没睡醒,你掐掐我,哦,不对,你别过来,春妍,春妍,你掐掐我!”文瑾忽然语无伦次起来,伸手想推开紧紧攥着自己的那只手,身子却向前一倾,这是,什么味道?

“文瑾,你的曾经,我不曾出现,才让你受到了那么多的伤害,现在,只要有我在,我希望你每天一睁开眼,要去想的便是穿什么颜色的衣衫,佩戴什么款式的发簪,而不是每天放在你枕边的,都是那双带血的鸳鸯刀,好吗?”冉冬的话软软的在耳边响起,文瑾觉得自己的心不会跳了,就连嘴也不会呼吸了,等到反应过来自己是靠在一个不叫薛哲瀚的男人怀里时,莫名的,一行泪竟流了下来。

冉冬觉得怀里的人湿了自己的衣襟,轻轻抬起文瑾的脸,“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文瑾没有出声,一双带泪的眼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半晌她拂着那双捧着自己脸的手道:“你再不要跟我说那样的话了,我嫁了人,是人家的妻子,就算我被休了,也还是我文瑾一个人。你脑子清醒一点,去外面看看通缉令上写的,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是一个没有明天的人,你说的十二种因缘,我却只有过去,就算是现在,都是曾经的孽缘带来惩罚我的,你何必期许让我给你承诺些什么,反正也实现不了,到最后,你也还是一样的恨我!我宁愿夜夜枕着我那双带血的鸳鸯刀,至少我做好了明天就死亡的准备,也不想每天一睁眼才发现,原来我竟也还舍不得死。冉公子,你说‘芳蹊’的西府海棠很美,我却不知明年还能不能站在树下陪你一同赏花。”冉冬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文瑾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至少今年,那一树的绿肥红瘦,我还是站在你的身边。”

“阿时阿时,看见董老大了没有?”小弟把鸽子放回笼子里,一眼就看见时护卫走过长廊。

“老董?他好像是去城里打探消息了。”

“打探消息?什么消息啊?外面不是有老鬼吗?”小弟挠挠头。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公子安排的。”

“哦。”

“哎,你干嘛去?”时护卫见小弟还跟自己一起朝公子房间走去,便停了停问。

“干嘛去?来消息了,我给公子送信儿去。”

“消息?哪儿来的消息?”

“金陵。”

“金陵?那文瑾有消息了吗?”

“我还以为就我一人还记着那丫头呢,原来你也没忘!”小弟看着时护卫笑了笑。

“少来!毕竟大家在一起待了那么久,怎么能说忘就忘呢。”

“什么说忘就忘?”

“公子。”

“公子。”

“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过来了?”一身玄色衣袍立在廊下,微风拂过,耳边卷起一丝发。

“公子,金陵冉公子那边来消息了。”小弟把一张字条交给了对面带着半边面具的人。

“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文瑾胡闹了没有。”公子没有打开,只是拿着字条走到院中的石桌边坐下。

小弟和时护卫站在一旁不敢偷看,但同样好奇字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我就知道。”公子半晌看完字条,两根手指轻轻一撮,手中的字条便化为灰烬。

“怎么样,公子,金陵那边可有什么消息?”时护卫刚在私下里跟小弟猜拳猜输了,于是开口问道。

“文瑾到上官翼那里找过咱们。”公子淡淡道。

“什么?那她没有被发现吧?”小弟还是沉不住气。

“要是发现了,上官翼就不会答应见我了。”公子道。

“公子的意思是文瑾被冉公子的人带回金陵了?”时护卫想了想道。

“冉冬把他跟我私下里有书信往来的事情告诉了文瑾,文瑾现在还算安分,没再吵着要找咱们了。”

“冉冬果然还是有办法!当年春妍跟小稳也跑过,最后还不都是老老实实在他那里安顿了下来。”小弟点头道。

“冉冬的商队半个月后就到西域了,小弟,你给西域的手下送个信儿,让他们别错了交货的时间,切记,不可过多的暴露身份。”公子道。

“知道了,公子。”小弟回应道。

“阿时,上官翼的人说皇宫里最近添了位公主,宫里下令要释放一批官妓,名单还没有下来,要不要我帮你问......”公子的语气忽然缓和了许多,有些小心的说。

“不用了,公子,不要让这些小事耽误了我们的行程,老董不是说上官翼撤军以后,咱们就要前往金陵的齐安寺,还是不要耽误行程了。”时护卫忽然不安了起来。

“既然你说不问,那我就不问了。”公子缓缓低下头,不再说话。

“额,我去看看董老大回来没有!”小弟挠挠头,气氛这么尴尬,还是不要站在这里的好。

晚饭过后,小弟拍了拍时护卫的肩,“阿时,今晚我守夜,你早点休息吧。”

“恩,我把碗洗了。”时护卫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地收拾了桌上的碗筷。

小弟抬头看了一眼公子,公子只是微微摇摇头。

夜渐渐深了,小弟在门外的栏杆上打了个盹,忽然被一个声音惊醒,只见公子披着一个玄色金线锁边领子的披风站在廊下。

“公子,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小弟扶了扶佩剑站起来道。

“陪我坐一会儿吧。”公子没有多说,只是看了看头上当空的皓月,披风在夜风里散开,小弟紧紧跟在那个身影之后,然后轻轻落在房顶。

“其实,当年竹菀的赦令太子已经盖过印玺准备交由教坊司了,不过中间出了变故,没想到祸兮旦福不过一夕之间,太子被软禁在东宫,所有人只有进没有出,我们最后能做的事也终究没能做成。阿时从来不说,可我毕竟是个女人,他跟竹菀,不过都是改朝换代的牺牲品。有时候我总再想,是否一切都值得,可一回头,总能看见你们随时为我拔刀,我知道,我早已身不由己。小弟,你们不曾真的问过我是否后悔让文瑾离开,我的不舍却不少于你们任何一个人一分,如今,偌大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空荡荡的房顶再没有个恼人的姑娘问东问西。我以为,我早已习惯了孤独,不过是身边守着的你们都不曾离开,可文瑾是个意外。不是我对你们狠心,只是,这条路,她选择的太过被动,比我们还要被动。吹箫人去玉楼空,我其实应该早就习惯了这种感受,可偏偏再一次,心里还是空落落的。你说,文瑾看得到今晚的月亮吗?”

夜风徐徐,小弟抱剑远远的站在公子身后,本是什么也没有听见,却同一时的随着公子一起望了望那遥挂在天河的一弯。

文瑾坐在房顶上,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玄色衣袍的人,一个带着半边面具的人,一个喜欢坐在屋顶看月亮的人,于是自己也久违的爬上了屋顶,久违的看个月亮,不知道为什么,今夜,心里好像惦记了一个人,也好像被一个人惦记了。

春妍拿着洗干净的衣服进了院子,一直没有看见人,等收拾好了文瑾的衣服也不见有人进来,就“文姑娘”、“文姑娘”的叫了起来。

“别喊了!这儿呢!“文瑾在房顶坐了许久,夜风吹得有些凉,难得的安静一会儿,却听见院子里面来了人,还不停的找自己,一下就没了心情。

“哎呦!“春妍捂了一下脑袋,看着一根树枝从自己脑袋上掉了下来,一抬头,文瑾从半空落下。

“姑娘大半夜的干什么去了?难道有刺客?”春妍的脑子经文瑾长时间鉴定,应该是跟自己一个级别的。

“刺客你个头啊!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我这儿干嘛?”文瑾顺手抄起在房梁上折下的柳枝一伸手就抽在春妍脑袋上。

“喂!你干嘛!”春妍撒丫子就跑。

文瑾跟春妍在院子里面闹了一会儿,觉得热了,累了,便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

“对了,我,我是来给姑娘送衣服的。”春妍用手给自己扇着风,忽然想起自己大半夜过来是干嘛的了,于是喘着粗气道。

“恩。”

“真是的,被你这么一闹,我都忘了!”

“恩。”

“那条披风不知道沾上了什么,油得都洗不掉了,我早上送回尚品衣阁了,让店里的伙计好好收拾收拾。”

披风?哦,想起来了,那天去“芳蹊”穿的,后来跟着冉冬去了酒楼,上菜的小二不小心被绊了一跤,一盆水煮鱼全泼上去了。

“恩。”文瑾想了想,然后回答道。

“你‘恩’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春妍撅了撅嘴,见没人搭理自己,有些不高兴了。

“小稳姐姐被公子派出去接货了,走之前都不跟我说话,谢潦被你搞得避嫌都避到我这儿了,昨儿去送了点药材,人都没露面,府里的丫头下人本来就怕我和小稳,不对,是怕小稳,只是见我常跟她在一起,所以连带着也怕我,总之,就是没人跟我说话了,公子这两天心神不宁的,干完活儿了,都不让留房里,这过的,都叫什么日子啊!”春妍越说越来劲,一下眼泪就出来了。

“诶,你干嘛呀?”文瑾本来只是有些乏了,想趴在石桌上歇一歇,没想到春妍竟被自己搞哭了,直起身来,凑个脑袋过去看了看。

“看什么呀!还不都是你闹得!府里来了你,就没安生过!”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可,可我走了啊,是小稳非把我抓回来的,那你说我现在怎么办?”文瑾赖皮的耸耸肩。

“我,我又不是那个意思,谁让你刚才不理我!”

“我理你!我理你!你说,想让我跟你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春妍哭得快,好的也快。

“那,就说说通缉令上的事吧。”文瑾一笑,看向春妍。

“通缉令?”春妍一听,眼睛瞪得溜圆。

“死得人是我夫......他的二姨太,我没有亲手把她推下去,可我,也没有救她,我看着她一点点沉了下去,啊,对了,她肚子里,还怀着个孩子。这是我第一次跟人说起这件事,呵呵,我是不是挺没人性的?我是不是应该三跪九叩,天天祈求他们原谅,或者,或者当初在牢里自尽谢罪,可我什么都没做,反而,我还明目张胆的活着,而且,活得还不错。我知道,我这种人,就算下了地狱,阎王老爷都不会收我的,可是怎么办,除了我爹,我娘,我嫂子,还有豆豆,我没觉得对不起谁,包括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文瑾忽然笑了笑。

“豆豆,豆豆是谁?”春妍听得入了神,这个故事可比茶楼里说书的讲得精彩。

“豆豆啊,豆豆是我以前的丫头,我现在忽然觉得你跟她,其实还蛮像的。”

“我跟她?怎么像了?哪儿像了?”

“恩......就是像!”文瑾想了想,怎么也觉得“没脑子”这句话不说要比说出来的好。

“哦,我知道了,你是说我傻,是不是,是不是?”春妍一兴奋就跳了起来,有追着文瑾闹开了。

“以前公子就说我傻,现在小稳还老嫌我不长脑子,你就是这个意思!真讨厌!你才傻呢!”春妍气得小脸通红,站在原地大喊。

“我是傻啊,我要不傻,早就走了!”文瑾隔着张石桌跟春妍叫嚣。

“讨厌!”

“你别过来啊!”

“我站住,让我打两下!”

“我站住?你真当我傻啊!”

“你就傻!”

“你才傻呢!”

......

“文姑娘。”两个如夜般的女人靠在院中的那颗大树旁休息,春妍忽然安静了下来。

“恩?怎么了?”文瑾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没意识到什么。

“文姑娘,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谁啊?”

“恩。”春妍抿了抿嘴唇,习惯性的直起身子向四周望了望,没听到什么动静,便往文瑾身边凑了凑,“我想问问,我,我想问问......”

文瑾一时屏住了呼吸,还从来没见过春妍这么认真的样子,“怎,怎么了?”

春妍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在文瑾耳边低声道,“公子,她现在好吗?”

“春妍!”

春妍条件反射的一转身,紧张道,“公,公子,我,我是来个文姑娘送洗干净的衣服的,我,我先走了。”

文瑾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看着春妍一溜烟的就跑了,月下,一个笔直的身影站在离她不远处。

“我,我累了,我先回房睡了。”文瑾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小跑着回了房间。

“文姑娘,我等下还有点事,你看你是先回去,还是......”谢潦已经在房里转了好几圈,连坐都不敢坐,可那边派来的下人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了,药材再不给人家送去,就要耽误娥玙的喂药时辰了,挠挠头,又在屋里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有事?没听说你今天有什么事啊,哦,对了,春妍让我告诉你,院子里有人等你抓药呢。”文瑾一回头,看了看局促不安的谢大夫,没什么反应的回答道,然后闻了闻从墙上抽屉里抓的一把药材,“恩,这个我知道,甘草对不对?”文瑾睁开眼把抽屉推了回去,看见上面写的果然是那两个字,一下就兴奋了。

“不是,文姑娘,这药材我现在没配好呢。”谢潦只觉得喉咙发干。

“那你就配啊!”文瑾把手里的甘草重新放了回去,拍了拍手道,“哦,我碍你事了是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你来,你来。”

“哦。”谢潦走一步停一步的终于凑到了跟前,背过身按照自己早已烂熟于心的药方抓好了药,转身包装的时候,看着文瑾坐在下面,撑着下巴,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手一抖,刚抓好的药便掉了一地。

“诶诶诶!”文瑾看着药材洒了一地,站起身就跑了过去,在地上左抓抓,右扫扫。

“哎哎,不,不用了,这些都不能用了,我,我重新......”谢潦本能的往后退了退,猫着腰想要阻止文瑾,可一想起公子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两只手又往后缩了缩。

“谢大大夫!抓个药,怎么那么久啊!公子已经不高兴了。”春妍在门口往里瞧了瞧,实在不能忍了,就进来了。

“哎,春妍,你看,都是我不好,我刚才吓了谢大夫一跳,他不小心把药材都弄地上了,你让他们再等等,等下就好了。”文瑾蹲在地上还在捡。

“呦,文姑娘,你还没走呢,行了,别捡了,”春妍往后退了两步,见着文瑾低着头从自己脚底下又捡了些,“这些都不干净了,不能用了,让谢潦再重新抓吧。”

“是吗?”文瑾手里抓着一大把,抬起头看了看春妍,想了想,猛地站了起来,“那就算了吧。”然后手一松,都洒在了桌子上。

春妍看了看已经出门的文瑾,又回头看了看谢潦,舔舔嘴唇道,“谢大夫,你忙,我去给公子回个话。”

谢潦手里的药还没放下,只是低头看了看,嘴角抽了抽,然后拎起那张自己刚配好,又被文瑾洒了一把地上脏东西的纸,在半空中抖了抖。

“哎哎哎,文姑娘,你干嘛去?”春妍跟在文瑾身后问。

“哎呀,我觉得从官府通缉我到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出去看看,前两天听谢大夫说街上已经看不见我的通缉令了。”文瑾忽然一脸正色道。

“啊?”春妍诧异道,“这,这也太危险了,要不,我要不去问问公子?”

“诶!你要敢去,我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文瑾一把拉住春妍。

“可是,万一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呢?”春妍还是不放心。

“我听说,今天小稳可能要跟什么商队一起回来,你们公子那么忙,怎么有功夫管我呢?你还是不要去烦他了,听话,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什么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文瑾站直了身子,默默叹了口气,春妍抬眼一看,一溜烟儿的跑了。

“没什么。”文瑾在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转身道。

“从那日起,你便一直躲着不肯见我,现在,就连一句话都不愿跟我说了吗?”

“你说什么呢?哪日啊?我,我不知道啊......”文瑾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分不足,都没正眼看冉冬。

“你不知道?文瑾,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冉冬笑了笑,向文瑾靠近了些。

文瑾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正色道:“呀,谢大夫,我帮你提!”

“谢潦已经走了,你要干嘛去?”冉冬顺手拉住了想要从自己身边溜走的文瑾,笑道。

“走,走了?走了吗?我刚才还在他那儿,他怎么这么快就......”文瑾忽然结巴了起来。

“谢潦果然没把我的话听进去,看来回头还得找个时间跟他聊聊。”冉冬低头,诡异的看着文瑾。

“什么,什么你的话?你跟他说什么了?”文瑾眨眨眼问道。

“想知道吗?想知道,就跟我去个地方。”冉冬又笑了笑,随即拉着文瑾便走。

“哎哎哎,我,我有说我想知道吗?我,我想在不想知道了......”只可惜这个时候再说什么也没用了。

文瑾坐在里间,听着屏风外没了动静,正想着怎么跟冉冬打招呼才不会显得做作,冉冬却已经自然地进来了。

“你在干什么?”冉冬本是低头在放下刚才挽起的袖口,却看见文瑾在屋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没,没干嘛啊,呵呵,你忙完了。”文瑾把手不自然的搭在窗边上,笑了笑。

“公子,张老板想......”小稳手里拿个货物单就进来了,一看见文瑾,不自然的停了下来。

“怎么了?张老板怎么了?”冉冬回头接过小稳手里的货物单。

“文姑娘也在啊。“小稳显得有些不自然,但毕竟自己是下人,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小稳,你回来了,春妍跟我都很想你的。”文瑾觉得屋子里多个人,气氛瞬间就不尴尬了,于是满脸笑容的走了过去。

“公子,这是张老板刚才托人塞给我的订货单,刚才各个分店的老板都在,不好意思直说,让我问问公子的意思,能不能给他些特别的货色。”小稳没有搭理文瑾,只是认真地跟冉冬讨论生意上的事。

冉冬认真地看着手中的单子,半晌笑了笑,“其他的,你就找人回头悄悄送过去吧,只是那串‘碧甸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小稳的脸色不太好,想了想道,“可能,可能是咱们这次的商队里有张老板的人吧。”

“是吗?张老板的眼光倒是挺独到的,要的,都是这会儿的稀罕玩意儿,小稳,回头告诉张老板,这串‘碧甸子’还是别惦记了。”冉冬把单子交还给了小稳,然后走到文瑾身边,坐在桌旁,顺手牵起文瑾的手,在日光下晃了晃。

文瑾见冉冬竟然在小稳面前牵自己的手,堂皇之余刚想抽出来,低头一看,那串碧甸子不知什么时候竟跑到了自己手上。

“这......”文瑾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

小稳的目光有些游离,半晌无力道:“小稳知道了,这就回了张老板。”

“小稳,小稳!”文瑾想过去拉住小稳,却被一个力量拉了回来。

“你干什么?”文瑾有些不高兴,想要伸手摘掉那串珠子。

“你干什么?!”冉冬的脸瞬间耷拉下来,死死拉着文瑾的那只手不放。

“你,你知不知道小稳喜欢你?”文瑾这句话憋了很久,一下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

“知道。”冉冬的脸上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知道?知道你还当着她的面......”后面的话文瑾不好意思说,只是动动那只被冉冬死拉着不放的手。

“我拉你的手,跟她喜欢我有什么关系吗?”冉冬疑惑道。

“有什么关系?你们男人都是这么伤女人心的吗?你就没有一点羞愧?”

“我有什么羞愧?她喜欢我,所以我就不能喜欢别的人吗?”

“你......你什么谬论?我,我说不过你!你要喜欢别人,就去喜欢别人,干嘛找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你也太!”文瑾觉得自己的话理不直,气不壮,越说声音越小。

“哼,哼哼!”冉冬噗嗤一声就笑了,“你怎么了?谁说嫁了人的女子,别的男人就不能喜欢她了?女皇武氏,杨贵妃哪个不是侍奉过二夫?你在奇怪些什么?”

“我都说了我说不过你!我回去了,谢大夫说今天还要给我看腿呢!”文瑾低下头,不想让冉冬看见自己脸红。

“谁都可以,就是谢潦不行!”身后,一个声音忽然冷冷的响起。

文瑾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说了,谁都可以,就他,就他谢潦不行!”

文瑾慢慢转过身去,看着那个青色衣衫,本是温润如玉的男子,身上瞬间便似结了霜。

“谢潦的腿,是我打断的!留着他这条命,只是想让我妹妹多活些时日,我妹妹,娥玙,她是我们冉家唯一的女儿,是我唯一的妹妹。”

文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面前的男子忽然让她莫名的有些心疼。

“让小二进来吧,我有点儿饿了。”文瑾低下头,缓缓走到桌边,却还是不敢看对面的冉冬。

一直到晚上回府,文瑾都没敢离开冉冬半步,只是其中也没敢跟冉冬主动搭话,都是冉冬问一句,文瑾答一句。马车刚停在府前,谢潦有些着急的跑过来,低声跟冉冬说了些什么,文瑾也不知道,只是看着冉冬重新上了马车,谢潦也坐了上去,然后两个人,一匹马,一辆车,就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姑娘看什么呢?快进来吧,都下雨了。”春妍撑着把伞走了两步,见文瑾没有跟上来,回去又把伞给她打上,催促道。

“他们干什么去了?”文瑾问。

“公子的事,姑娘还是别打听了。公子要是想说,就会主动提起,要是不想说,还是死了这份儿好奇心吧。”春妍道。

“就你知道。”文瑾哼了一声,“等一下你过来我这儿,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跟我?”春妍紧张道。

“恩,跟你。”

“说什么呀?”

“你过来不就知道了。”

“......”

可直到文瑾睡着,春妍都没过去,自从上次她悄悄问起了那个人,文瑾发现,这主仆四人都有各自的秘密不想让人知道。

文瑾直到自己坐上船都还是晕乎乎的,来金陵这么久了,还没在秦淮河上泛过舟呢,只是幸福来得有些突然,文瑾还琢磨着一会儿找春妍算账,冉冬淡淡的说,“你不是一直都想来看看这秦淮河吗,怎么来了,你却没心思了。”

文瑾一听,扒着船边往外看,半晌道,“这是秦淮河?就是那个秦淮河?”

“秦淮河就秦淮河,还有哪个秦淮河?”冉冬淡淡一笑。

“不是,就是那个,那个,反正,就是,这真的是秦淮河?”文瑾一下语无伦次了起来。

“这就是秦淮河!姑娘都跟我念叨好几次了,今儿终于来了,怎么还不信了。”春妍端着时令水果进来,游船开的很稳。

文瑾一时忘了说话,只是伸个脑袋往外看,“我听人家说,晚上的秦淮河才是最美的,因为会有美人,是不是,冉公子?”

冉冬喝茶的手顿了顿,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文瑾挑衅的目光,然后淡然的喝完一杯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文姑娘觉得,在下是,还是不是?”

文瑾看着冉冬,果然又被他绕进去了,算了,还是不理他了,于是又往船外望去,“你看,那边那艘船好漂亮啊,还有那边的,那边也有......”文瑾的手伸出船舱,东指指,西晃晃,不知看到了什么,人嗖得站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了船顶,都没来得及“哎呦”一声,慌忙把帘子一拉,然后失神的坐了下来。

文瑾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放下茶杯,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忽然,太阳太大了,晃得我什么也看不见。”文瑾没敢抬头看冉冬,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就啃了一口,那一天,冉冬精心安排的所有活动,文瑾都已无心参与,只是适时地呵呵笑两声以示捧场,晚上回了屋,文瑾从柜子里拿了面纱,都没走正门,就翻着院墙跳了出去。

凭着早上的记忆,在秦淮河边上绕了一大圈,腿都酸了,虽然知道是不可能找到她了,可毕竟这里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总是要碰碰运气的。

眼看着天就快要亮了,文瑾叹了口气,算了,没准儿是自己看错了,一转身,抄着小路赶回冉府,被春妍和小稳发现就不好了。胡同里,一个同样黑色的身影闪过,文瑾心头猛地一紧。黑色身影快速向前跑着,急促的呼吸,脚步却不自然的停了下来。

“谁?小谨?”女子微微一皱眉,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

“阿凉,你怎么会在这里?”文瑾一开始就没打算瞒着她,转身的瞬间就把面纱扯了下来。

文瑾缩手缩脚的从窗户扒个缝,然后跳了进去,刚准备换了一身的黑衣,冉冬却忽然推门而进。

“不好意思,我敲过门了,只是,只是你这门好像没有锁,我一碰,就开了。”冉冬看傻了,就连辩解都显得那么不走心。

“咳咳,你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出去把门带上。”文瑾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热气都烧到了耳根子,只是故作镇定,丝毫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哦,哦哦,失礼了,在下失礼了,我,我先出去,我......”冉冬慌忙的退出了屋子,文瑾一口气这才泄了出来,慢慢转身,不经意的瞟见了铜镜里的自己,半晌后,整个冉府都回想着文瑾惨绝人寰的叫声。

“哼,哼哼,哈......”春妍在公子房里收拾着,边收拾,边捂着嘴,可是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啪”得一下,小稳把手里的几摞书摔在桌子上,“你行了,有那么好笑吗?!”

“对不起嘛,可是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春妍实在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文姑娘果然不一样!怪不得就连咱们公子都收服不了她!厉害!”说着,还腾出一手,在小稳面前竖起了大拇指。

“公子。”小稳一转身,看见冉冬手拿着一个账本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一看见春妍的样子,便尴尬的咳嗽了两声。

“收拾完了,你们就先出去吧,我要看点儿东西。”

小稳皱了皱眉,责怪的看了看春妍,然后一把拉起还趴在桌子上的春妍出了门。

冉冬猛地呼出一口气,拿着手中的账本就猛扇风。

“公子又不是故意的!至于吗,笑成这样!整个府里就跟炸了锅似得!你也是!别笑了!”小稳一出门就破口大骂,看着身后的春妍还在笑,实在忍不了了。

“你笑什么呢!再笑!把你这个月的月银都给你扣光!”身边路过两个下人,小稳见他们捂着嘴,实在气不打一出来。

“行了!”小稳怒不可揭,一把甩开春妍的手,自顾自的朝前走。

文瑾在房里待了一天,实在是丢人!自己刚脱下衣服,还没来得及换,那个冉冬就进来了,这回好了,连抹胸都让人家看的清清楚楚了!

看看桌子上的饭菜,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咬咬嘴唇,刚伸出手......

“文姑娘。”春妍推门进来,看着桌子上的饭菜没有动过,叹叹气道,“姑娘还是不肯吃吗?那我端下去了。”

文瑾趴在桌子上,脸埋得很深。

“姑娘,其实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的。”春妍临走前,憋住笑,好好劝了劝。

“哎。”文瑾看着房门被关上,伤心的叹了口气,再看看外面,天已经黑了,饿着肚子,再次翻了院墙出去。

“谁?”屋里的人很谨慎,紧紧贴在门上。

“是我,小谨。”文瑾轻声道。

“小谨。”阿凉把房门打开,看了看外面没有别人,于是侧了身子让文瑾进来。

屋子里面不是很华丽,简单干净,是文瑾临时找的一家小客栈,巷子里面最不起眼的一家,客人不多,店里只有老板娘和她的儿子,再没有其他帮手,是那日凌晨在巷子里为躲避打更人慌不择路时进去的,文瑾身上没带什么钱,碎银子刚好付了这几日的住店钱,就先让阿凉在这里暂时落脚。

“我总觉得这里不安全,小谨,我还是出去找找别的住处吧。”阿凉跟文瑾之前见面时显得憔悴了许多,也瘦了许多,几缕发丝在耳鬓便散落,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没有精神。

“你怎么搞成现在这幅样子?我当初看你离开,以为你有了好去处,怎么?这就是你说的‘好去处’?”文瑾有些生气。

“小谨,我快活不下去了,我知道,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对你撒了谎,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阿凉在文瑾的记忆里,一直都是个十分坚强的女子,可此时却泪眼婆娑,文瑾的心一阵阵抽着疼。

“小谨,我想回安州,我想找我娘,我也想爹爹了,我,我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我真的,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什么都没了,都没了......”阿凉似乎想起了自己经历的一切,精神一下就崩溃了,文瑾过去,轻轻抱住这个孩时的玩伴,一时,屋子里只有一个女人最脆弱的哭声。

不知过去了多久,文瑾听见巷子口有打更人路过,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力气,躺在单薄的床上,自言自语。

“小谨,我的儿子,他们都说他死了,都说他死了,可我就是不信,我不信啊,我的永儿怎么就没了,娘还在这里,娘还在这里啊!小谨,他们都骗我!他们都是为了抢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永儿!就这样没了,什么都没了,为什么,为什么就连你也不要我了?为什么......黎昕,我恨你!我恨你!”

文瑾没有听清楚阿凉最后说的话,坐在床边上打着盹儿,只知道直到睡着,阿凉骂的都是恨你。文瑾打了个哈欠,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就想着,到底是谁,怎么就让阿凉恨到骨子里了呢?

临走前,又给那个老板娘放下些银子,让她好好照顾阿凉,本来还想让老板娘出门帮阿凉买几身换洗的衣服,但就是有些说不清楚的不放心,想着过两天把自己的衣服带过来几身先给阿凉穿,于是趁着夜色赶紧回了冉府。

冉冬像个没事人一样,第二天一早就来找文瑾了,文瑾早就学乖了,晚上睡觉,干脆连衣服都不脱了,马车上,冉冬一直在笑,文瑾气得没好气地说,“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这眼看着都要入夏了,你也不怕把自己捂着!”冉冬笑着摇摇头。

“捂着就捂着!你也不看看本姑娘是打哪儿来的!安州啊!湖北安州啊!”文瑾白了冉冬一眼道。

冉冬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文瑾感觉这马车走了好久,自己都有些散架了,有些不耐烦的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等下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冉冬笑得有些神秘,文瑾挠挠头,没有言语。

终于到了地方,文瑾看着上面的匾额,又看了看冉冬,不解的问,“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你不会是觉得我罪孽深重,想让我念经赎罪吧?”

冉冬看了看门上的“齐安寺”,笑而不语。

文瑾见他没有搭理自己,只能跟着冉冬进了寺庙。

这个寺庙很大,文瑾简直看花了眼,冉冬在前面轻声道,“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金陵别的不说,光说这寺庙,也是其他地方不能比的。”

“这么多?我就说,见城里也有不少呢,可比我们安州多了许多。”文瑾咂舌。

“我常来这里上香的,你也去许个愿吧。”冉冬忽然在大殿前停住了脚步。

“许愿?我没什么好许的,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文瑾背过身,似乎不想进去。

冉冬笑了笑,知道文瑾是心虚自己曾做了错事,怕佛祖降罪,于是道,“好,我进去见见主持,你若无聊,可以到后山走走。啊,对了,后山上有个山亭,那里景色很好的,也不是很远,你可以到那里看看。”

文瑾见冉冬进了大殿,撇撇嘴,就绕过大殿朝后山走。

齐安寺很大,文瑾绕了几次路才上了后山,远远地,就看见山亭上有人,文瑾想着一进后山就没看见人,怎么山亭上却有几个人,自己还是别过去了,就在山脚转转也挺好,冉冬应该不会很久的,还是别瞎跑了。文瑾转身走了几步,想了想,又转身朝山亭里看了看,咦?往前走了走,又看了看,揉了揉眼睛,再看了看!

“你看什么?也就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就已经把我们忘了?”文瑾打了个激灵,脚像灌了铅似得走不动,整个人立在那儿,看上去很不好。

一个年轻的声音笑道,“你怎么了?以为见鬼了吗?过来吧,我们不会吃了你的。”

另一个抱剑而立的护卫只是低头看了看石桌边安静坐着的公子,然后笑了笑。

文瑾觉得喉咙里喊不出声音,半晌才吐出几个字,“小弟,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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