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1 / 1)
四九年方强他们南下时,一个团部指挥所就设在我们家。」
我们俩你一言我一语,从江西苏区、五次反围剿、长征路上、延安、热河、东北、辽沈战役、平津战役、广西剿匪、十五兵团、华南军区、中南军区……,说着说着,我们都开始流泪,边说边流,黄则大哭起来,当谈到我们在敌人的炮火下生死与共的情景时,两人泪眼相望,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但心里痛快极了。
后来,参加战备会议的人陆续来了,我们的谈话也就结束了。
黄是湖北咸宁人,我是江西兴国人,我们都是不同地方的穷苦人,我们真是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的。在几十年的烽火硝烟、枪林弹雨中,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黄是威风凛凛,有大将风范;有长者胸怀,一副热心肠,对人特别好。黄会打仗,判断准确,能下决心,总是打胜仗。我给他当政委,心情特别舒畅。
晚上散会后,我住在西山3号。
九月十八日 下午三时,总理又给我打电话,问昨天晚上战备会议的问题。在电话上,我向总理简要报告了一下,他表示满意,没有多问什么。总理就转为问黄永胜的精神状态了。总理问:「黄总长的情绪怎样?」
我说:「怎么好得起来,总的来说是悲观的,还做了最坏的打算。」
「主要是什么问题?」总理问。
我说:「最主要的是,他说只知道难受,不知道『病』在哪里。林彪给他的那封信,也是他负担很重的问题。」
「你同黄总长再谈一下:一,光难受不行,还是要好好想想;二,要相信毛主席、中央;三,林彪给他的信,是林写给他的,并且又未收到。这些问题,我早就注意到了。你还要告诉他,过去你和他同我谈过的问题(指江青攻击总理),我是不会忘记的!」
晚上,在人大会堂福建厅开政治局会议。在会上,发生了姚文元欺负叶剑英的事。在会上张春桥提出:「有的省、市对林彪事件的传达,认为范围太小了,各地的中委和候补中央委员应当听传达。」对此,张春桥也没有提出自己究竟是什么主张。
叶剑英提出:「为了保密,目前还只能传达到省、市自治区的常委,不能扩大。」叶帅谈话的口气,当然有点像主持会议者的态度,江青一伙自然不会买账的,他们现在神气得不得了。
姚文元立即反击说:「一个党中央的副主席跑了,为什么不向全体中央委员、候补委员传达?我们作为政治局委员,有责任提出这样的问题。」
姚文元的「高论」发表之后,江青、张春桥、纪登奎、李德生、汪东兴等人,都同意他的意见。叶帅坐在那里半张着嘴,一句话也不说了。黄、吴、李、邱坐在那里,一个字也没有说,心里想我们斗了几年,你叶帅接着干吧。今天,叶帅吃了姚文元一记闷棍,不知有何感想?叶帅是江青一伙打击的对象,但当面受姚文元的闷棍还是第一次。
最后,周总理也只有同意姚文元的意见。
九月十九日,总后党委常委会于晚上七时开始。会议由我主持。参加会议的人,除常委之外,还增加了装备部长苑化冰和国防工办副主任李如洪列席会议。
总后党委常委会是边开会边写简报,会议完了简报也就出来了。我们的第一次简报,印在中央办公厅印发的简报上了。
我原来打算通过总后党委常委会议,把自己的问题说清楚,常委多数人不同意。他们说:「你在总后没有什么林彪的问题,在中央是否有问题,我们不知道。你的问题不要在总后讲,中央需要你讲就到中央去讲。」于是,我在总后就没有机会讲清楚自己的问题。
总后副部长、第五机械工业部部长邱创成参加了国务院业务组的政治学习。
九月二十日,晚上,人大会堂福建厅政治局会议。
今晚的会议我看没有什么主题。周总理说了一下对「批林整风」要抓紧的问题。凌晨二时左右周总理宣布:「大家要是没有什么事就散了。」接着又说:「李德生、纪登奎留一下。」
我记得,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政治局会议。
九月二十一、二十二、二+三日 这几天,我就开始成为闲人了。昔日我是因忙的不可开交而难受;今日闲的无聊,实在使人更难受。我告诉胡敏和路光把桌子上玻璃板下面的有关林彪、叶群的照片都取出来,烧掉。我也叫秘书们把办公室的资料、材料,有关林彪的也整理出来烧掉,文件登记本上有登记的,对我有影响、无影响都不要动。我还对胡敏说,你没有什么事,给豆豆介绍对象的事今后肯定要问到你头上,你要有思想准备。我还对路光说,我练字写的那些东西,整一下都烧掉。
过了一会路光拿来两件东西,问烧不烧?一件是陈伯达送我的字「天地驰驱客,英雄清净身。留心千古事,不厌一寐尘。」还有一件是叶群的诗「繁霜冷雨仍从容,晚节尤能爱此功。宁愿枝头抱蕊老,不能摇落坠西风。」我是个不懂诗的人,过去对这些东西也不太在意,今天看到后反而对我刺激很大。懂也罢不懂也罢已经过去。我告诉路光统统烧掉。
从「九一三」到九月二十三日十天的时间,对林的问题怎样处理,毛主席、周总理、叶剑英等人是费了脑筋的,因为在党的历史上,林的把柄是很少的。我考虑当时处理的办法只有两条:一是「暂缓」处理:二是以「反革命」处理。结果是采取了后一种办法,这种办法就是抓住林彪「外逃」二字做文章。这在当时是最简单、最顺手的办法,但又是极端错误的办法,我说的错误并不是完全针对我们几个人,而是说主席为了他的文革,为了江青一伙,政治上完全失去平衡,从而为他自己变成孤家寡人创造了条件。虽然,抓我们的时候,康生、江青、张春桥、姚文元没有来,可是中央文件发布的「林彪反革命罪证材料」之一、之二、之三等等,有大量的谣言都是出自这几个家伙之手。
林彪决不可能是反革命,但又「外逃」了,怎样解释?这不仅是后来,就是现在很难说清楚的。林彪为什么会「外逃」?我认为是叶群、林立果不惜牺牲林彪的一切,为了自己的私利造成的。一是,对林彪封锁一切消息,林彪本人什么也不知道;二是,叶群把林彪控制起来了,他的女儿和工作人员都不能接近林彪;三是,叶群采取恶劣手段把林彪作政治「礼品」送给苏联。与其说林彪是外逃的,还不如说林彪是叶群的玩偶,被她架走的。我的看法以后会得到证明。
1 原文此处为「堕毁」。
第三十八章 在顺义的日子里
改天换地
一九七一年九月二十四日,从人民大会堂福建厅,把我押送到顺义县北京卫戍区警卫三师师部关起来了,在警卫三师,我度过了五年又三个月,于七六年十二月三十日离开,押送到了秦城监狱。
七〇年庐山会议之后,主席是很信任江青,很信任江青一伙的。林彪不吃香了,我们也不会太吃香了,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但要我们下台,还没有想到。因为我们不仅是林的人,更重要的是我们也是毛的人,是党的人。我想到的也顶多是政治上慢慢淘汰「文明」下台,根本没有想过会把我抓起来。对我的审查,七二年五月底就基本结束了,以后再也没有找我系统地交代过什么问题。毛主席在世时,出现了林彪那么大的问题,可毛主席也没有把我们送进秦城监狱,江青一伙也没有在把我们关进秦城的问题上兴风作浪。现在倒好,「四人帮」打倒了,我们正在高兴时,却把我们关进了秦城监狱,这就错上加错了,想来想去不得其解。
八九年在北京见到李作鹏和吴法宪,得知他们的情况也和我差不多。可见,毛主席、周总理健在时,主要是清査我们与林彪有没有「两谋」(谋害毛主席,南逃另立中央)之类的反革命关系,因为我们和林彪根本没有两谋的关系,审査多久也不会审查出来的(退一步说,林彪知不知道、有没有参与林立果搞的「两谋」问题,直到现在也是没有证据说清楚的)。毛主席是下决心不要我们了,但还没有要彻底打倒我们,对我们还是审查。当时,可能解脱我们的「火候」还不到,也有江青一伙的阻力,也只能「挂」着了,到七六年底进秦城前,几年内我们一直闲住着。
刚进卫戍区那几天,我心里还有点「吊着」,因为说我们要跟林彪搞政变,但过了国庆节,全国是稳定的,没有什么「大新闻」,我的心就放下了。我从那时起,从来没有相信林彪要搞什么政变,这完全是为了搞倒林彪,搞臭林彪,给他戴的一顶大帽子。
在卫戍区,我一天能接触到的客观事物就是吃饭,看报纸,在房子里走步,这是见天如此的「三三」制。吃三顿饭要不了多少时间;读每张报纸,即使从头到尾一字不拉地读,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一栋空房子,走上一小时就走腻了。每天都是度日如年,精神上的痛苦是无法形容的。不管怎么样去想,都没有想通,这是最痛苦的。在顺义五年零三个月的时间里,只有在书本子上找出路,我读了厚薄不同的书上百本,马列的书,中国历史书,文艺书,三种书都读。例如,毛主席提出的三十本马列主义书,外加马恩选集、列宁选集等;还有能找到的中国历史书;文学著作,有《红楼梦》、《水浒》、《三国演义》、《西游记》、外加《东周列国志》,现代文艺作品中,浩然的《金光大道》我都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