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1 / 1)
中央军委已经由叶帅接管了,空军由李德生接管了,北京军区由纪登奎控制了,黄、吴、李、邱都成了闲人了。」
九月十五日 在今天的政治局会议上,周总理先是传达了毛主席对当前情况要做分析的指示,毛主席说:「过去也不知道,现在的材料像雪片一样的飞来了。你说信吧,天下哪会有那么多的怪事?你说不信吧,这些材料又自己飞来了。张国焘逃跑后,就是没有注意分析情况,结果打击面过宽,伤害干部太多了。这是历史的教训,现在对我们很有用处。」
接着,总理叫公安部长李震,卫戍区司令员吴忠等十余人来到福建厅,继续开会。会场中间放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中间摆着一个大搪瓷盘子,里面放着一个大黑本子,本子上有两页白纸,贴着很多碎纸片拼起来的有数行红字的一张条子。这就是号称林彪写给黄永胜的那封信,信上写道:「永胜同志很惦念你,望任何时候都要乐观保护身体有事时可与王飞同志面洽敬礼林彪」。上文是我按材料抄在这里的,我现在能记得起来的不完全。信是用红铅笔写的,信的形式像林彪写的,但疑点一看就能看出来。当时就有人(不是黄、吴、李、邱)提出:「这是手迹吗?」我也走近桌子去看了一下,我看后,摇了摇头,表示怀疑。看完我一抬头,看见周总理就在我旁边,他用眼瞪了我一下,但没有说话。老实说,这封信是不是林的手迹,我当时是持怀疑态度的。黄永胜气得坐在那里不说话。
会上吴忠介绍了这封信是动用了大量民兵,经过一天才收集起来的。
然后,由周总理主持,吴法宪介绍了一直升飞机企图出逃和迫降的经过。直升飞机由沙河起飞,到了张家口「迷航」了,又折回北京。到了密云上空,才被迫降落的。
李震比较详细地介绍了直升飞机上的情况,直升飞机迫降后周宇驰、于新野自杀了,唯一还活着的是李伟信。究竟这件事与我们有没有关系,李伟信这个人是一个很好的活证据。
九月十六日 在今天的政治局会议上,主要是讨论张春桥代中央起草的,关于林彪事件的通知。通知里称:「林彪叛党叛国」,「是林彪这个资产阶级个人野心家、阴谋家」,「仓惶出逃,狼狈投敌,叛党叛国,自取灭亡」,「林彪出逃的罪恶目的,是投降苏修社会帝国主义」,「陈伯达路线,实际上是林彪、陈伯达路线」,并把林彪问题上升为党内的「第十次路线斗争」。把林彪说到这种程度,令人难以置信,也难以接受。但我们都没有发言,总理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见,主要是讲和林彪划清界限的政策。文件通过以后,报毛主席批准,是十八号发出的。
九月十七日 从昨天开始,我在总后的家中向毛主席、中央写报告。写了一个开头就写不下去了,写报告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写些什么。除了工作上的事以外,我与林彪、叶群的私交并不多。在目前这种严峻的情况下,自己间接知道的更不能乱说,其实也无法说清楚。关于「庐山会议」一事的检讨,主席那里已经通过,这之后我只在周总理带领下到北戴河向林彪汇报过工作,没有单独谈话;「五一」在天安门上向林彪敬了个礼,也没有和林彪单独谈话。除此我与林彪没有见过面,也没有通过电话,我和林彪之间没有新的问题。因此,报告没能很快写成,怎样写报告成了我当时一个大难题。
下午四时,周总理给我打电话。总理说:「刚才,我同黄总长打电话,他理发去了。现在,我把要同他说的话,先同你说一下,等会儿你到山上去同他说一下,我现在就去睡觉了。」
周总理说:「现在有好多迹象表明,三北边防是有些情况的,值得重视,你告诉黄总长今晚召开一次各总部、军兵种首长会议,把三北情况很好研究一下,并要尽快落实。一切工作都要具体化,战备工作还是由黄总长负责。告诉黄总长可不许撂挑子呀!」
我回答说:「总理的指示精神我懂了。我很快就上山去向黄总长报告。」
周总理又问:「你现在干什么?」
「我在想问题,准备写报告。」
总理说:「想问题就很好。对历史上的事,不想是回忆不起来的。会作呀,你的水平怎么这么低呀。你怎么和林彪搞到一起去了?」
我说:「总理呀,我不只是水平低,我的觉悟也很低。对现在发生的事,我想不通,也说不清楚,更是写不请楚。」说完,我的眼泪就随之流下来了。因为,总理都说出「你怎么和林彪搞到一起去了?」这样的话,可见总理的态度在变化,他是在林的问题上自己在找退路,总理太不容易,能退出去最好。那我们这些人只能坐以待毙。林彪是党的副主席,是主持军委工作的副主席,我不和他搞在一起,还能和谁搞在一起?!
「啊!」总理叫了一声,有些吃惊地说:「你还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想,这是不对的,你的事没有多少,黄,吴麻烦一点,黄总长是横竖看不起江青。你过去同我说过的那些问题,现在证明你说的是对的,对那些问题,我是不会忘记的(总理说到这里我的心里很感谢他)。最近两、三天内,我会抽时间来找你谈,你的情况我还会同毛主席谈。据我现在了解的情况,你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是保你的。一会你见到黄,也要给他做工作,尽快向主席表示态度。」
我说:「这个时候做黄的工作有难度。总理呀,你可要把握住江青。江青要耍霸道,有意挑衅,黄肯定不干了,也干不下去了,黄是个很硬的人,他不怕江青。」
总理说:「你去做工作嘛!批陈整风会上,黄不肯检讨,说他在庐山没有发言,还跟我们讲党性原则。后来,你做了工作,他才肯检讨,我相信你能做通工作。」
「好,照总理的指示办。」
接完总理的电话,我一时感到轻松多了,我对在场的胡敏和路光说:「这下好了,总理保我了。快搞饭吃,我们上山。」
我在总后的家中吃完晚饭,就和胡敏、路光上西山了。我的刚出生的小孙女在山上,也想去看一看。到了山上,我叫路光先到黄家看看他理发回来没有,黄住在西山最高处的9号,9号下面是庞大的地下工事,是军委前指的所在地。过了一会,路光回来说:「黄伯伯回来了,请你去呢。」
我问路光:「你黄伯伯在干什么?」
路光说:「他在批文件,并对我说,他要站好最后一班岗。然后他放下笔,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相框给我看。他说,路光呀,这是我在我在井冈山当排长时照的,像不像我?」
提起井冈山,我对黄永胜的敬意油然而生,路光还没有讲完,我就起身去黄处了。
约六点半钟的样子,我到9号同黄永胜见面谈了话。这次谈话是「九一三」之后,我们第一次谈话,也是此生我们最后一次谈话。
两人坐下来之后,反而没有立即说话,这时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黄开了口。
黄说:「老邱啊,我们以后谈话的机会不会多了。」
当我讲了周总理的态度后,黄说:「话是这么说,文章不一定这么做哟,总理做不了这个主,江青不会罢休的。我们过去上了汪(指汪东兴)的当,他利用我们看不惯江青的霸道啊,看不惯江青对老干部没有感情,她到处出口伤人啊,看不惯江青在政治局颐指气使,为难总理啊,汪东兴老鼓动我们去反江青,说主席讨厌江青。那次(指一九七〇年五月十七日),我和胖子去反映江青攻击总理的事,才知道主席对江青根本不是汪说的那么回事,其实主席很在意江青。」
黄接着说:「我看最多把我和胖子抓起来,总不能都抓起来,难道都不要了吗?党有政策嘛。你放心,把我抓起来,我什么都不会说。江青会算老账,要算老账也还是那些,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说:「就是没有什么可怕,才难办呢!问题就难在这里。」
黄说:「我们也有嘴嘛!我们反江青、张春桥,有道理嘛!不顶住文革小组那一套,不行嘛!况且,张春桥还是个板上钉钉子的叛徒。不让她插手军队,是怕军队乱了,这也不对吗!?支持总理工作有什么不对!?过去主席是不会出面管这些的,现在不同了,他们会骑在我们头上做林彪是『反革命』的文章。」
当时黄永胜对林彪是十分有气的,他说到这里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然后走到有一幅巨大的三北地图的墙前,大声疾呼:「你跑什么跑,害死人呀!」
黄喊完坐下来后又说:「庐山会议以后,我们还没有吃够苦头?我看,林彪的下场就是反江青的结果,现在该轮到我们头上了。」
黄永胜说着说着有些不耐烦了,突然说:「说这些王八蛋干什么,算了,不说这些了。」
过了一会,黄又换了一个话题,黄说:「老邱呀,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说:「我在江西苏区就知道你,我刚参军时,你就当团长了。」
黄说:「打张辉瓒时,我就当师长喽。」
黄问我:「你们家穷不穷呀?」
我说:「穷的就差光屁股了。我们家穷是穷,不过,从辛亥革命时就是老根子了,革命党人常逃到我家歇脚,江西苏维埃时期,我爷爷,我父亲,母亲都一齐上阵搞革命。红军撤离苏区后,敌人把我们家的房子都烧了,全家躲在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