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说媒(1 / 1)
约么十日之后,选秀一事,终于有了结果,留到最后能面见太后、皇后的秀女仅剩十余人,在太后的主导下,其中只有四位秀女被封在高位,赐予单独的宫室,剩下的则充作御女,即最低位份的妾,只算作是高级的宫女罢了,若不能侥幸得到皇上的临幸,这一生便要断送在这宫中,却连个名字也留不下。
而四位出身显赫的世家女中,又以林嫔为尊,林薇馨为德贵妃的远房堂妹,甚为貌美,其父平远侯,常年驻守边疆,是朝中武将的典范之一。
其余三位分别是吏部侍上书大人之女钱若香,封夫人;军机大臣庄大人之女庄绮梦,封夫人;及工部侍郎李大人之女李传玉,封美人。
四人分别赐居允禧宫、沉香斋、凌语轩、得月楼。
无论何种品阶,皆需先在承教殿中小住,在教习姑姑的指引下,学习宫中礼仪规矩满一月,方能被传召侍寝。
琇莹犹记得那一日殿上的情景,看着眼前如花似玉年龄相仿的少女,终意识到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已在不经意间飞逝如电,只怕是再也找不回了。
几日之后的深夜,琇莹刚从承教殿中回宫,路过角门时,忽被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挡住了去路。
“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找本宫有事?”这样的夜,谁会专门等在这儿,这小太监看着眼生。
“回皇后的话,奴才在西配殿当值,今日是奉了华大人的命,特来送信给皇后的。”
“华大人?”琇莹心觉不妥,不过还是接过信笺,见四下无人,匆匆遣退了那个小太监。
回到殿中,拆信来看,原是递来了王府中的近况,信中说冯侧妃近日病情愈重,已到了枯骨消融之际,最近关于元王府侧妃的各种消息传遍了京城,望琇莹能施以援手。
清灵陪坐一旁,听完信中内容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不正是郡主挽回名声的大好机会嘛!”
琇莹牵起微笑,思量半刻:“前几日母妃来宫中小坐,我询问冯侧妃及文茵的近况,母妃就支支吾吾,不肯告知,原来是出了这样的事,清灵,你明日去一趟太医院,带着我的腰牌,找秦大人去一趟王府,给冯侧妃好好看看,不要吝惜用些好药,王府里的那些太医终究是不管用的。”琇莹吩咐着,已经预料到,母妃若是知道了,又该嗔怪自己多事了,只是毕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姨娘,庶妹又还未嫁,若是此时没了母亲,往日的光景也是想得到的,琇莹虽然娇蛮,可也不似母妃那样狠得下心肠对待偏房的人。
元王府中,送走了御医,文茵端着汤药侍奉着母妃,这是今日御医秦大人来看过后,新开的方子,兴许能管用。
只是才喝了几口,冯雨柔便举着无力的手推开了:“我不用那小贱人可怜,自当了皇后,听说是越发的得意了,如今这算是什么?找人来看看,我们母女又多惨,向我们炫耀吗?”
冯雨柔也许真的是大限将至了,原本那绝美的容颜,如今看上去只觉得惨白瘦弱的可怕,自去年冬日患上了这疑似的痨病,就连元王也是少来探望了,今时今日,冯雨柔与文茵的日子,过的还不如一个普通的下人宽裕。
文茵看在眼中,恨在心头,勉力支撑着精神,叹息着用哑哑的声音劝道:“兴许姐姐不是那个意思,母妃也知道,她哪里有那么多的心眼。”
冯雨柔不再言语,只是别过头去,暗自垂泪,替自己不值,活了半世,如今才算明白了,任什么爱意缠绵,誓言拳拳,对男子来讲,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诳语罢了,总会随着花期的结束而凋零殆尽。
文茵见母妃一日里总要哭个三五回,近日连眼神也愈发模糊了,也跟着伤心的痛哭起来,一时间,清冷寂寥的偏室内,悲戚不止。
哭了一会儿,文茵猛然想起,御医交代过,不能再流泪,否则对病情有害无益,又忙不迭的说着好话,总算是劝住了母妃那脆弱的情绪。
“母妃,药都凉了,我去小厨房给您热热,您还是把它喝了吧。”不等回答,文茵端起药碗,快步走了出去,外头的暑气更重了,阳光透过薄薄的纱衣,之射进皮肤里,烤的人窒息,才绕过墙根,文茵惶惶然看见了早上刚送走的秦大人,本能的迅速低下身子,躲了起来。
‘那不是元王妃身边的杏儿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难道?’文茵看着正在花园一角窃窃私语的两人,那秦大人手中还双手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吓的差点泼洒了手中的药碗,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那眼中是深深的怨恨和惊恐。
回去后,文茵隐过众人,悄悄的将剩下的药尽数倒掉,一连几日,没了原先太医开的汤药,秦大人的药又不能吃,文茵眼看着母妃的咳疾越来越厉害,只能红着眼束手无策。
这边母女两人正苦于陷入绝境,谁知那边,另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才刚刚传来。
“你说什么!谁家的公子?”文茵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来报信的芬儿。
“是城南刘府的庶子,今日一早,那媒人便来了,如今只怕是已经在老太君房里与那柳氏谈的差不多了。”芬儿焦急的在原地跳脚,刚得到这个消息时,本还不信,直到今早在□□见到那跟在杏儿身后前来说媒的媒婆,方才信了。
那刘府的老爷不过是个六品的芝麻小官,而他的庶子如今也不过是个城门守卫的小头领,听说还长的其貌不扬,甚至是有些貌丑,谁想到,竟吃了豹子胆,敢遣人来元王府说媒,文茵明白,这事,定是柳若扬所为,这是要逼死他们母女才肯罢休。
文茵彻底傻了,怔怔的站在日头下面,任汗水从鬓角淌下,铁青的脸却散发着阵阵寒意,看的芬儿止不住的谩骂垂泪。
“前些日子选秀,本来王爷已经答应要送郡主进宫参选,可那可恶的柳氏以您还差一个月才满及竿之年为由,阻止您参加选秀,当时,奴婢就隐隐觉得不安,原来她是早有安排,将您配给那样的小门小户,还是个文治武功、人品样貌样样不佳的庶子,这不是侮辱是什么!”芬儿替自己的主子不服,却不知此番话确如重锤一样直击文茵的五脏六腑,让人更加痛苦难堪。
“此事,不许告诉母妃,知道了吗?”文茵现下已没了主意,她毕竟还未成年,还没有与强硬势力抗衡的资本,只一心想着,不能再刺激病重的母妃了,她才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一直都是。
可事与愿违,这样的大事,哪里是瞒得住的,不过大半日,消息便传进了冯雨柔的耳中,本就虚弱的她,听闻过后,直愣愣昏了过去,这一昏睡便是三日。
文茵不甘,她想要抗争,想要抓住最后的希望,黄昏时分,躲过府中的眼线,悄悄的跑到前庭的槐树旁,想要与早出晚归的父王见一面,用可怜和真情打动自己他,请求他为自己做主。
可如今的元王府,早已尽数是柳若扬的天下,文茵还未等到父王,便被赶来的柳若扬给撵了回去,一路上免不了又是一通冷嘲热讽,文茵一个半大的姑娘家,哪里承受的住,直羞得恨不得一死了之,便不用再受这般屈辱,自小到大,她早已受够了。
同人不同命,文茵自认为没哪里比不上嫡姐,甚至还更甚一筹,却因为嫡庶有别,而成就了两种人生,她不甘,她恨,她不愿就这样坐以待毙。
深夜,坐在忽明忽暗的油灯前,提起笔,用尽了百种愁肠,写了一封信,一封给萧云旗的信。
自萧云旗登基后,国事繁忙,听说连后宫都甚少有去,更别提与自己私会了,幸好每个月还有两次的书信来往,文茵私心想着自己既然已经将身子给了他,便是决意赌这一把,自然更是明白,这样的时候,能帮自己脱离苦海的,也只剩下当今天下在金銮殿上坐着的萧云旗了……
栖霞宫中,琇莹自然不知府中的那一切事宜,还在张罗着要送去长宁宫的补品,她所听到的回复,都是母妃安排好的尽美之言,只是柳若扬不曾得知,自己对于冯雨柔母女的报复,却是间接害苦了自己的女儿,为琇莹树下了难以抵御的劲敌。
宫隅一角的长宁殿中,已经大腹便便的前太子妃程允荷,神情仍是清冷,此时正检查着眼前送来的这些补品药品,这已是这一月第三次收到栖霞宫送来的东西了,加之前些日子,华玉锵不时差人送来的补品,任是自己吃一年也吃不完的。
对于那位素未蒙面的皇后南宫琇莹,程允荷自小已听了太多,只是这些时日以来,程允荷觉得也许以前的那些传言,都是谬误的妄言,深居简出不愿见人的自己,已经对这位南宫家的皇后少了些许排斥,有了一丝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