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选秀(1 / 1)
琇莹独自在御花园散心遇到独坐亭中的华玉锵时,见他正在亭中悠闲的饮茶。
华玉锵早就注意到了由远及近,略带愁色而来的琇莹,却依旧一言不发,端了茶盏,用瓷盖轻轻拨了水面漂浮的茶叶,细细的品茶。
琇莹目中闪出睨色,心道:好个华玉锵,这后宫之地,外面的男子是万万进不来的,他倒好,利用职务之便,随意进出,如今还在这儿品起茶来了。
琇莹似笑非笑的踱步进了亭子,扬声打趣:“好你个华玉锵,见了本宫也不行礼,真把后宫当做自家的地方了,身为御前侍卫总管,不护着皇上,倒在这儿悠闲起来。”琇莹俯视着华玉锵,想起那一日园中所见的景象。
对于琇莹的打趣,华玉锵不怒反笑,仍不起身行礼,只是似老熟人般淡淡道:“看你今日也是心绪不佳,要不怎么会来拿我撒气,定是为了今日的流言蜚语和选秀临近的事烦心吧?”
华玉锵一语中的,竟让琇莹愣住了,半晌,没好气的回道:“不用你管,管好你的红颜知己就是了。”说完兀自坐下,也斟了一杯茶来饮,心中只觉得今日再见到华玉锵,竟没来由的暗暗负气起来。
华玉锵听闻此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意恢复平静,只是淡笑着看着琇莹,却露出凄凉之色。
亭中,两人一时无语相对。
“你本该是我大合朝最无忧无虑,高贵显赫的女子,怪只怪太过善良,偏又敏感,却不懂得隐藏自己,才致使这许多的烦恼,今日再见,发觉你已不如往日那般活波跳脱了,真不知这后位与你而言,是大幸还是不幸。”华玉锵怔怔的看着琇莹,发自肺腑毫不避讳的道出这么一番大不敬的话来,惊的琇莹差点摔了茶盏。
“华玉锵,你不想活了,对着本宫竟说出这混账话来!”琇莹本要怒的,可转头看见华玉锵那一双迷离的泪眼,又是一震,虽不明此话的全部意义,也知他是在为自己叹息,终了,只得轻叹了口气。
眼前的这个男子,从第一次相遇之时,便觉得那样的与众不同,身为世家子弟,周身无半分纨绔子弟之气,为人谦和随性,不为权势奴颜,加之这倾世之颜,且不说外界对他如何传说至极,单说自己,也觉得,对着他,竟然使不出小性子来,他总是能让人感到平静,一个武将却真真配得上淡漠如画,温润如玉这几个字。
“听说你遣人送了许多补品到长宁宫去,给允荷养胎,我这里替她谢过了。”华玉锵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允荷,对,前太子妃可不是叫程允荷嘛,他竟叫她闺名’,琇莹不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也未作多问,毕竟长宁宫的那位,如今的身份十分特殊,宫中谁人都知避讳,自己这么做,已是犯了忌讳。
“是我遣人送去的,不过你也不必谢我,我不过是看她可怜罢了。”
“是啊!这宫中的女子,谁人不可怜呢。”
琇莹只觉得华玉锵今日好怪,话也不好好说,更不与自己耍贫嘴了,尽说些听不懂的浑话。
而后,华玉锵主动说起选秀之事,又给了些许建议,尽是些中肯开解之语,才有让琇莹渐渐找回往日与之对话的心境来,说来也怪,自此后的二日,本来烦闷的心情,竟慢慢的好了。
选秀的日子定在四月二十二日,到这一日凡是朝中官员,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九品芝麻官,只要其家有女年方十五到二十之间,尚未婚配的,都必须参加此次的选秀,即使是在千里之外的边塞,也要快马送来。
天才不过蒙蒙亮,广德门外已聚满了前来遴选的秀女,连带着随身的丫鬟,足有几百人之多。
琇莹听了华玉锵的建议,前两轮的遴选并不参加,只是交给德贵妃与贤妃去做,自己身为皇后,只需在第三轮遴选时,与太后一同到场便是,而且最终的人选,权交由太后定夺才好。
一连将近十日,每一日都是早起晚睡,新帝第一次遴选秀女,自然是场面盛大,虽不用日日到场,也需得依着流程规矩每日询问进度,处理突发状况,为此,琇莹竟连自己十六岁生辰都差点忘了,直到母妃进宫来探视,才复想起来。
宁寿宫中,太后端坐于正中,琇莹与皇上陪侍两侧,元王妃陪坐在下首。
“琇莹,再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你也进宫几个月了,今年又是你成为皇后之后的第一个生辰,想要怎么过,只管告诉哀家。”太后今日看上前心情不错,眼中含着慈爱之色,好似往日那个对琇莹百般呵护宠溺的姨母。
琇莹咧嘴笑着,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满面春风的夫君,娇笑道:“母后做主便是,琇莹没有意见。”选秀当前,琇莹实则是没有什么心思过这个生辰的。
不待太后开口,元王妃强在前头道:“太后抬爱,只是也别太惯着她,现下里整个后宫都在为选秀的事忙着,哪里顾得上其他,这可是咱们云旗称帝之后第一次选秀啊,定要慎重周全才是,依臣妾看,不如从简就是,太后您看呢?”
太后柳若文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下首的元王妃,只觉得今日的元王妃少了些霸气,倒多了份亲和,也愈发的会做人做事了,心中稍稍满意。
旋即露出一个可惜的神情,拉过琇莹的素手:“还是姐姐心细,这几日看琇莹正忙着,已是辛苦的紧,若是再大办筵席,可不是分身乏术了。”柳若扬说完,萧云旗也不免跟上一番场面上的体己话,直说的琇莹和柳若文心中一片暖意。
翌日,依着元王妃的建议,皇后生辰从简的消息便传开了,宫中各人都道,当今太后事事体恤自己的亲外甥女,就连生辰之事,也由着小辈们自己做主了。
生辰正日,宫中其余地方并无不同,只是栖霞宫中结了些彩球红绸,稍显喜庆,宴请之人也不过是十来人不到,除了琇莹身为寿星,今日坐了上座以外,便是太后、皇上、元王妃、德贵妃与贤妃亲临了,另外由于华玉锵今日刚好当值,平日里又与皇上形影不离,也就成了今日座上宾中唯一的一位‘外人’。
寿宴的过程还是十分融洽的,还未入席,众人就送上了各自准备的礼物,琇莹十分开怀,吩咐清灵先收了下去,而后便是正式开始的筵席和皇上特意找来的京中有名的戏班,足足唱了三个时辰才算罢。
等到众人散去,已是夜深了,散席后,皇上独自留下,小坐了一会儿,询问了选秀的进展情况,便以国事繁忙,与门外候着的华玉锵一道回了乾坤殿。
偏殿内,琇莹刚刚梳洗完毕,只觉腰酸背痛,清灵将今日的贺礼一一打开,让她过目。
一眼扫过,目光停留之处是一个小小檀木盒中所呈的一副雕刻了梅花图案的银质的筷子,在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翠羽、深海珊瑚、玉饰赏玩中显得那样不同。
“这是谁奉上的?”琇莹伸手拿过细细端详起来。
“回郡主,这是华大人送的。”
“是华玉锵?”
“是。”
“哼,小气鬼,就送这个给我权当贺礼,当真是敷衍,看我日后见了他,不好好的奚落他一顿才怪。”琇莹小孩家心性,随手撇开了银筷,故意嘟着嘴十分不满的抱怨。
清灵看在眼中直摇头叹气,伸手拿起银筷收好,安抚道:“郡主莫要生气,若依奴才看,今日这些贺礼中,当属华大人和王妃的贺礼最为合适。”
琇莹歪过脑袋,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清灵,不明所以。
“您想啊,其他人送的不过是些有钱都能买得到的俗物,咱们自小见了多少,有甚稀罕,可王妃送的是宣州出的文房四宝,依我看正合适郡主,王妃的用意定是要让您稳下来,修养性情,这只怕也是王爷的意思,身为皇后讲就是持重有道,切不可像原来一样胡闹了才是啊!”清灵事事想的通透明白,总给给琇莹以指点。
“原来如此,那你说说那个小气的华玉锵送付破筷子又怎么个好法了?”琇莹实则并没有生气,只是口中仍是不依不饶。
清灵缓缓蹲下身来,语重心长道:“郡主不知人心险恶,宫中度日艰难,可华大人知道啊,咱们如今看似是有元王府撑腰,有皇上和太后护着,可有句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暗处还不知有多少人在眼红咱们呢,银针识毒,华大人送此物,不就正好是一个提醒嘛。”
琇莹自入宫以来,虽也经历了些许风浪,可哪里想过这些,竟是越听越有些惊怕了,紧握双拳,眼波流转,再看向那盒中的银筷,复想起那日亭中华玉锵的古怪言谈,慢慢的觉出些道理来。
“你这老人精,别说这些鬼话来唬我替人开脱,云旗自会护我,姨母也不会任我被欺负,再说,我如今是大合朝的皇后,谁敢造次,你呀,就是比常人多个心眼,多虑。”琇莹用指尖轻点清灵的额头,娇嗔着说着,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心中念着‘说到底,云旗总是偏向我的,就算日后充盈了后宫,他也断然不会忘了那些誓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