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代价（3）（1 / 1）
我在房间里看了两个小时的书，说是看书其实是貌合神离，我对修邑的思念更加热切，甚至胜过了他还没出现过的那些日子，这让我很难熬。于是，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在盼着上课，只有那样我才可以看见他，但还是无法减缓我迫切的思念，我也明白了，我并不满足自认为结局很好的现状。
我更想拥有。
我和卡什在无形之中越来越熟络，在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放弃和他保持距离的想法，和他这样阳光活力的男孩儿待在一起，我渐渐感觉到了舒畅，也更容易接受了这样的（纯）友谊。主要他的热情真的很难让人抗拒，他和博瑞克简直是两个极端。不过，我还是小心谨慎避讳着，不让修邑看见我们待在一起，我几乎从没看见修邑在自助餐厅里面吃过饭，这让我多少有些失望。
我对修邑的过分注意，终于在他出现之后的两星期后，得到了大家的审判。我们大家在午餐期间围成一桌，有个叫做凯瑟的女孩儿突然提到了修邑。
“那个男孩儿是中国的吗？我觉得他很出色，司雨你和他都是中国人，为什么不试着和他说说话，混熟了以后把他介绍给我们。”凯瑟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正试图把一大块牛肉放在嘴里咀嚼，很不雅观。凯瑟是美印混血儿，肤色呈麦色，从外表看显然没有继承到美国白皙的肌肤和轮廓分明的五官，因为她的鼻梁看起来软塌塌的。
“我赞同！”
“他像个模特，气质完美。”
“和他在一起感觉一定超棒！”
“相貌英俊。”
……
桌子上再次在我无奈的叹息中活跃起来。这群人总是能够被任何一个话题吸引，即便连只蚂蚁他们也能说得津津乐道，拿出他们的专业知识从物理学、化学、自然、工程、甚至音乐从各个角度把这只可怜的小动物剖析得□□，这令人发指。
“是的。”我回答了这一句，不再多说。
“你最近情况看起来不错，心情明显好了，也渐渐开朗了很多。”艾拉旁边的杰克淘气地冲我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指出。“有什么好的事情吗？”
“是。”我不可否认。
“我觉得凯瑟说得很对，你确实应该和那名叫修邑的男孩儿说话，我觉得你对他很有意思。”沙利亚突然说道。我的同桌，在一个星期前加入我们的，我对修邑的观察她尽收眼底。
“怎么说？”艾拉机敏地竖起了耳朵，放下手中的餐具，好奇地盯着我。大家也把目光齐刷刷地放在了我身上，我讨厌他们这些七嘴八舌的话唠。就连卡什也默不吭声地望着我，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一直为那天我为了见修邑把他支走而感到介怀和想要了解真实情况，或者说——□□。
“我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被人直指心事我感到很难堪，我站起身来拿起背包，脸色不好地说道，“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我一直在思考，他不理我的原因真的是不想和我在一起了还是另有苦衷。
我走出餐厅，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决定去咖啡馆走去。天气已经渐渐转凉，妈妈最近总是打电话过来慰问一下，让我一定注意身体，不能受凉。我每次也都十分耐心地告诉她，我一切都好，我能听出来她每次声音都带着欣慰的哽咽，对我的好转激动得热泪盈眶。一开始，他们不太相信我突然好转，他们一直都知道修邑的消失对我的打击是何其之大，以为我是在哄他们开心。当我郑重并严肃地告诉他们，修邑没死，现和我在一个学校上学时，我听见妈妈放声大哭，我也就抑制不住地哭，把这一年多以来压抑感情全部都发泄得干干净净。
我没告诉他们，我和修邑的关系不再像从前那样。
我推开咖啡馆的门走了进去，暖色调的灯光和巧妙的物理构造把里面氛围烘托得温馨舒适。大家都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有的小声交谈着。我看见修邑坐在柜台边缘的椅子上面，手里翻着一本美国的财经杂志，他俊美的轮廓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柔和的美感。柜台后面有一名中国的临时工女学生时不时地把目光扫向他，她用中文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对上几句话。
在Berkeley几乎每个学生都会做临时工，甚至有的同时兼职几分工作，这些独立自主的优良学生很热衷于此。自给自足也是一种自我的锻炼和能力的表现，向家里人伸手要钱始终不是一件值得赞扬的事情。我也是一个不值得赞扬的人，因为身体的缘故我可以理直气壮地让父母往我的卡上打钱，但是在昨天，我主动请缨报了名做了咖啡馆的临时工。为什么我要用主动请缨这个词，说来有趣，这些学生靠打临时工挣钱来开销，这咖啡馆服务员的工作近水楼台却基本没人愿意来做，原因在于工资少得可怜。
修邑没让那个女孩儿失望，只是性质有点偏离那个女孩预期的轨道。他没有抬头，只是一边看杂志一边简单地回答，直到显得有些烦扰轻轻地蹙了蹙眉，那个女孩儿才红着脸，知趣的不再主动说话。
我来咖啡馆做临时工，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我发现修邑经常来这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害怕接近却又牵挂不已。
我深吸了口气，调整情绪，走到柜台后面。几个星期的无声相处，我越来越容易控制情绪了，不再像先前那样心慌意乱、砰砰乱跳的了。
“你是？”那名女中国学生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英语和我进行打招呼，亚洲面孔不一定都是中国人。
“我……我是新来的临时工。”我舌头有些打结，用中文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不敢抬头看近在咫尺的修邑，我试图用余光来捕捉他的反应。不出所料，他很快抬起头来，用那双漂亮的、迷人的眼睛盯着我，脸上表情难辨。我还是没忍住，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噢！你会煮咖啡吗？”女中国学生直接说了普通话，因为我是中国人她感到非常高兴，亲切地问道。“你是中国哪里的？叫什么？兴许我们是老乡。对了，他也是中国人，叫修邑。”她一边说，一边介绍，说道修邑两个字的时候，她挺直了腰杆仿佛在阐述一件值得很骄傲的事情似的。
“我叫司雨。”我小声地回答。“我是江苏人。”
“我叫夏言，北京人。”她说着，礼貌地伸出手来。我也伸手象征性地和她握了握，因为我现在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到了旁边的修邑身上，他此刻正一言不发地盯着我，显得很严肃，我变得有些局促。
“你会煮咖啡吗？”夏言在旁边问我。她细心地注意到了我和修邑仿佛在避讳着什么似的，不禁露出疑惑的样子来。
“不会。”我小声地回答，低下头不敢再看修邑。
“我可以教你，其实很简单的。”夏言的声音在我耳边不停地响起，我的思绪也越来越乱了。修邑已经低下头去继续看杂志，他对我的熟视无睹让我很泄气。仅凭他没离开这一点，也很给我带来一阵窃喜。
夏言从后面的器具柜子中拿出工具和原料放在柜台上，在放东西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修邑，然后把东西挪到了离修邑有两米远的里面的小柜台上面。她可真贴心，我在心中闷闷不乐地赌气。夏言把东西都备齐之后，把我叫道她面前，她就开始演示给我看，给我讲解具体步骤。告诉我要先把咖啡豆放在打散机里面粉碎成粉末，其间注意刀片等等器具问题，然后在酒精灯热式的咖啡机中，一层放咖啡粉，一层放水，煮上十分钟就可以了。最后把咖啡和残渣分离，根据个人口味酌量加糖。
“再给我一杯。”修邑头也没抬一下，淡淡地开口说道。
果然不出所料，夏言没有放过机会，她十分殷勤地把刚刚煮好的热腾腾的咖啡加了些糖端了过去，她维持着优雅的姿势把杯子放到了修邑的面前，笑容维持得恰到到好处。自始至终修邑都没看她一眼，这让我很高兴。
我略微笨拙地学着夏言刚刚的样子，低下头煮咖啡，虽然费时长了一点，但很高兴煮出来的样子还不错，我不居功，这些都是工具的功劳。等我抬起头来准备向夏言展示我的成果的时候，修邑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这是我和他第一次在咖啡厅的相遇。
我对修邑的异样感情十分隐秘，几乎没人看得出来，但在某一天还是被敏锐的博瑞克捕捉到了。
“你认识他吗？”我的同桌博瑞克突然开口说道。经过那次他把我救回家之后，我们的同学关系似乎增进了许多，但他的友好也仅限于同桌的我，我没怎么看见他主动和别人打过招呼。
“他是我们的同学，你说我能不认识他吗？”我巧妙地反问道。我得避免别人问到关于修邑问题，沙利亚开头说过，他是第二个。觉得这句话不够分量，然后我又接着补充，试图掩盖我企图，“别忘了，我们都是中国人。
“不，我观察的不会错误，你看他时候的眼神不一样。”博瑞克用精明眼神地打量我，亮出那种仿佛洞察一切的诡异微笑，或是为将要揭开一个秘密的面纱感到兴奋不已，这令我发毛。
“没有。”我冷淡的回答，转过脸去。
“真的？”他看着我，大部分表现出怀疑。
“对了，你奶奶很想念你，你应该回去看看他，对待一个孤独的老人这好像不是一个孙子该做的事情。”我挑衅地冲他扬了扬眉毛，讽刺道。
这时教授走了进来。博瑞克脸色阴沉了下去，转过脸去正视着前方，不再看我。
就在我认真听课的时候，博瑞克的声音又在我旁边小声响了起来，我第一次觉得他有些聒噪，除了我，估计没人会下这条可笑的定论。这用在博瑞克的身上，在全体人员眼中是一件滑稽的事情，因为他的生人勿进已经深深地扎根在所有人的心里，这个奇怪的男孩儿。我看见坐在我们前面的一个男孩转过脸来用惊悚的目光偷偷地瞥了一眼博瑞克，看来博瑞克声名在外。
“你每次上课的时候，至少有不下十次是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的。”博瑞克直白地说道。他真一点儿眼力劲的都没，是故意想让我难堪的？我无从得知，有一点我肯定的是他是一个毫无情趣的人，这令人抓狂。
“……”我以静制动。
“你最近的情绪上涨了许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他悄悄地瞥了我一眼，装作认真听课的样子，其实是等待我的回答。
“是的，我曾告诉过你，我会好起来的。”我看了他一眼，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更多的是炫耀和挑衅。
“我不太明白。”他不耻下问，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也不太明白。”我嗔怒地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