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代价（2）（1 / 1）
几分钟后，空荡的教室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在与修邑约定一年的时间里，我除了抱着希望、想念和失落的心情外，没有任何的异状。一年期限在我的等待中到来，我每天都会去那栋白色小别墅外，期盼修邑再次如童话中的王子般出现在我的面前。连续半个月见不到任何人影，房子的大门仿佛一座被世人遗忘的古堡的门一样封尘着，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就算这样，我也并不灰心。
直至房子换了主人。那天我站在那所房子的门口，看见新户主家三岁的小男孩和一只白色的布偶猫玩耍，大脑空白一片。就那么一直站着，一直站着。夜色落幕的时候，我的父母找了过来，他们心疼地望着我，不停地劝慰我，具体说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过了一会儿，我说了一句话：他死了。然后，昏了了过去。
我醒过来在三天之后，我看见妈妈哭肿的眼睛，爸爸满眼的血丝。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亲戚朋友络绎不绝，对我前呼后拥，就连舅舅也赶了回来。我不停地告慰他们，不要这么紧张，我什么事情也没有，但都无济于事。所有人的无微不至令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也留意观察到每次医生给我做过检查后，我的父母都会和他到外面交谈，没有一次当着我的面。所有人都用小心翼翼的眼神、谨慎的说话方式哄着我。
我居然还暗自祈祷，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如果我得了绝症，我就可以毫无阻碍、名正言顺地去陪他了。
是的，我没猜错。我坦然接受了我得了心脏病的事实，但它却不能令我马上死去，我感到很恼怒。在所有亲人的劝说和卑微的祈求的眼神下，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去了赫斯特剧场，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修邑不理我，被我分成了两种原因：第一种是他不再喜欢我了；第二种原因是他忘记了我。这两种原因，理智更倾向前者，但我希望是后者，前者没有希望，后者我们可以重新相遇。
今天全天课程结束的时间是下午四点，我算准了时间前往修邑停车的地方，我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弄明白，我也做好了迎接任何一种原因的心里准备。
我站在修邑车前的时候，正好下课铃声响起，过了一分钟，学生三五成群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我又开始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我完全驾驭不了这种状况，这让我很懊恼。如果修邑看见，会不会嘲笑我？我在胡思乱想中略微焦虑地等待着。
在五十米远的距离外，我就看见了卡什一路朝我这边跑了过来。我气愤地咬了一下嘴唇，教训自己没事干嘛这么招蜂引蝶的，真是罪过又麻烦。
“嘿！我听艾拉说你看起来不太乐观，所以就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卡什有些拘谨地站在我面前，说道。虽然我很不想把拘谨用在面前这个可爱的大男孩儿身上，可我还是用了。
“我很好，谢谢。”我报以微笑，试图对他友好一些。可事情总是不如人意，我在心里盘算着让他对我打消某些念头，就得对他冷漠一点。不过，我相信太过见外的客气，也是一把利刃，他是个聪明的人。不过……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傻瓜。
“你是在等我一起回去对吗？”他自恋地说道。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为还要再一次和他共乘一骑感到愤愤不平。
“我可以把自行车借给你骑回家，我现在还不打算回去。”我很快告诉他。
“那你怎么回去？”他有些不悦地望着我，问道。
“我离琼斯家不是很远，徒步回去就当锻炼身体，没多大关系。”我的笑容很快维持不住了，但还算不失礼貌。我向后退了几步，烦躁地倚在了劳斯莱斯的车头。
“我想……我可以留下来，我是说我也不着急回去。”卡什窘迫地说道。“对了，今天中午你看起来很吓人，仿佛喘不上起来一样，我还以为你……”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他观察到了我的目光已经被别的事物所吸引，并且我已经僵直地站了起来。
“抱歉，请你离开这里，马上。”我不由分说地走到他面前，敦促地推了他身体一下。
“什么？你怎么了？”卡什顺着我的目光已经看到了从不远处走来的修邑，一脸困惑地问道。
“拜托，请你别待在这里了，好吗？”我尽量克制住情绪，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他举起了双手，瞟了一眼修邑的方向，“我在你的大门口等你。”
我敷衍地点了点头，他立刻就走开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重新把目光聚焦到修邑的身上，一时百感交集，居然想不起来该和他说些什么。我低估了他对我的影响力，甚至连一个照面就能轻而易举地打败我，就那么自然地站在那里，不需要任何表情和眼神我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注意到了我站在他车子的旁边，陌生冷淡的眼神让我心如刀割。我心乱如麻地朝前走了几步，挡在他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却陌生得不像话。我把先前酝酿好的台词和理智早就抛之脑后。
“有事吗？”他询问的时候，是用英文说的，礼貌到我忘记了呼吸。
我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挪动脚步试图再靠近他一些，头脑中像一团雾气混沌不清。他没有动，我心里还是高兴了一下，这是不是证明他不讨厌我？尽管他看我的眼神没有任何感情。他真的忘记了？我在怀疑着。
“修邑。”我艰难地开口。
他神色不太自然地向后退了一步，用他那幻听般的嗓音说道：“我不认识你（英）”。这一切没有逃过我的眼睛，我再一次精神高度紧张起来，他闪躲的目光、不自然的发音都在像我阐述一个事实：他认识我。
我不知道是该喜还是忧。
“你真的……不认识我？”我用询问的语气问他，但更像要得到一个结论，不论哪一种我都全盘接受。
“不认识。”他在用准确的普通话，郑重地告诉我，面容再次恢复冷清。
“对不起。”我垂下眼帘，向后退了几步，说道。我转过身去，朝学校大门走去，脑袋一片眩晕，视线再次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这并不是一件坏事，我试图说服内心那蠢蠢欲动的不甘。我无法想象，如果现在的我和修邑相爱，哪天我突然死于心脏病，对他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伤害。这肯定是最好的结局，他安然无恙地活着是对我的灵魂最大的救赎。
我应该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爸爸妈妈，他们的女儿回来了。
卡什正推着自行车在大门口等我，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阴郁，那双宝石般明亮的眼睛也黯然了下去，他看到我朝他走去的时候，还是勉强地扯出了一个微笑来。
“我们走吧！还是你载我。”想起刚才情急之下赶他离开，我有点愧疚，牵强地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你脸色不好。”他看着我，沉声说道。
“我需要休息，这才是最重要的。”我笑着调侃，这种发自肺腑的豁然开朗的心情让我感觉身轻如燕，此刻我才真的从过去一年多的灰暗中华丽地走了出来。虽然无法和修邑在一起让我感到心酸和深深的遗憾外，但我还是被一种幸福包裹着，与心爱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感受同样的阳光和夜晚，这本身就是幸福的，我很满足。
“很好。”卡什骑在了自行车上。“那我们准备出发吧！”
我把手中的包背在身上，准备坐上自行车，正巧看见了修邑开着他那辆名贵的劳斯莱斯缓缓地驶出大门，他的车窗全部是黑色的，我看不见里面的他，我却能想象得到。
卡什勤快并绅士地把我送到了家门口，我们正在纠结一个问题上。从我家到他的家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卡什希望得到我的允许把自行车借给他回家。如果我把自行车借给他，那我明天该怎么办呢？
“我可以明天走这里顺道接你。”卡什信誓旦旦地冲我保证到。我怀疑地望着他，因为他家和我家根本就不顺路。
“怎么接？还骑自行车吗？”我绝对认为他是故意的。真是没完没了，我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但却没有生气。
“嗯哼！不过，我可以开车接你，要知道，你这样娇弱的女孩儿整天骑着自行车风吹日晒地上学，可不怎么明智。”他兴冲冲地建议，他可能看出来我今天心情不错，并意外地愿意和他进行了相识以来最长时间的一次谈话，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的。
“免费专车？”我在心里悄悄地盘算了一下，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是的，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认真地看着我，征求地说道，我在他是眼中看到了渴望。
我皱了皱眉毛，犹豫着。我现在还有什么忌讳的呢？修邑就是我的全天下这是毋庸置疑的，我立场坚定不移；和学校的同学也要搞好关系，而且我也认为自己应该广交好友以此来充实自己，这两者并不犯冲。可我担心这样天天坐卡什的车，惹得他越陷越深岂不是明摆着要害他误入歧途吗？我不想做坏人。
“想好了吗？”卡什露出一口洁白光亮的牙齿，灿烂地冲我微笑。
“谢谢！”我歉意地说道。“请你你明天开车“经过”我家的时候，把自行车一并捎带，我还是比较喜欢骑车。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们还是朋友。”
“呃，好吧！”卡什略微有点失望地看着我。但我还是看得出，我对待他逐渐友好的态度还是令他感到欣喜。
“拜！”
“拜！”
在回阁楼之前，我习惯先去和琼斯奶奶问候几句，希望这对她的有点帮助。让我欣慰的是，她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积极态度的孤寡老人，从不在别人面前自怨自艾。她总是对我说她对博瑞克充满了信心，我多少抱持有怀疑的态度，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要自己不放弃希望一切皆有可能，就如修邑他不也在我日夜祈祷中活生生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吗。我为自己曾有过放弃生命的想法感到羞愧得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