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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春瑟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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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轮转飞快,于是又不知何时,一钩白惨惨的月已轻悄悄攀上朝天兀伸着的干枯枝桠。昼时薄金色和暖的太阳渐渐蛰于远山之后,只余下一圈紫色的光晕隐隐还在天际栖迟。

萧酬在房中坐了一整天。自萧远山走后,他便点着一炉不知名的稥,就一个姿势在案前静静地从日上中天坐到日轮西沉。

入夜了,窗外只有残月一片寥落微白的清光,屋里更是黑暗一片,只得见素白窗纸上模糊不清的数点梅影,映衬着室内幽幽浮动的暗香。

突然,屋外似是起风了,却是极微的风,未闻撕扯般的风声,只能看见窗上斑驳似是簌簌地动了动,接着又没了声息。

萧酬却勾起嘴角,盖灭了炉中燃烧殆尽、只余残火明灭闪烁不定的香:“你来了。”

“屋里这么黑怎么还不点灯?”暗处传来的是盗跖那油滑不经的扯着腔调的声音,“我说十一郎,七绝中固然有一条‘态度绝好’,但也用不着这么为清明山庄省蜡烛吧?还是这偌大一个萧门春派家大业大的,竟盘剥你几根蜡?”

萧酬闻言笑意更甚,终于起身活了活静坐一天几乎僵化成石头的身子,伸手点了蜡烛,又坐回案前,打开炉盖,执银签在炉烬中埋了一颗新的香丸:“来的真晚。”

“没办法。我和萧清流说了,在清明山庄只呆一天,晚上就走。”盗跖一屁股坐上书案一角,也不怕衣袂被烛火燎着,竟就着这个姿势舒展四肢,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没想到一向以威严自矜出名的萧府清流大人这么热情好客,竟然亲自把我送到三百里外,再送都回扬州地界了。”

“这么说来,四爷您的轻功当真登峰造极。”萧酬执起一旁月白色的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口冰凉的茶水,笑道:“我竟侥幸起昨天发现你的事了。”

“嘿,恭维话我爱听,不过十一郎你若是要夸我也等看完这个再说。”说话间,盗跖自袖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物什,扔给萧酬:“其实今晚我赶回清明山庄可不是直奔着你这儿来的。”

萧酬抬头看了盗跖一眼,掏出一块帕子将面前的令牌样的物件裹着擎至眼下,仔细嗅了嗅:“上面有毒。夕照。萧清流的东西。”

“嗯,不错,是在他房里找出来的。”盗跖舔了舔嘴唇,顺手拎起案边的茶瓮,掀开盖来闻了闻,便直接嘴对着瓮口咚咚咚地灌了起来:“估计他现下应还在回来的路上吧。渴死我了。”

“四爷若要喝茶,与在下说便是。那一瓮是昨日煮老的废茶。”萧酬眉头一跳,“不过,萧清流斯人谨慎多疑,照理说来他的房间不可能不设防……何况,这块牌子上还有他的夕照——斯毒之烈毫不逊于雪狼爪……”

“喝茶什么的,管他是什么,能喝不就行了?那么讲究干嘛?反正我又不适做赏月喝茶这等斯文事……”盗跖小声咕哝着,又闻“咚”一声,他又从袖中摸出了个什么,一下子扔在了萧酬面前。他咧嘴贼贼一笑:“至于令牌的话,只不过重操旧业而已,十一郎不用大惊小怪。不过话说昨夜从你身上顺来的这东西真好用。”

萧酬拾起盗跖放下的物什,旋即失笑:“四爷啊四爷,真有你的,将在下这贴身的避毒令盗了去,在下居然没有发现!”

“必须的。”盗跖大笑,似是丝毫不知“谦虚”二字怎写。倏地,他一敛神色,神秘兮兮靠近萧酬,贴近他的左耳,低声道:“不过你可知我第一回给你的那时什么?”

萧酬将避毒令塞回袖中,复执起先前的那巴掌大的事物,细细端详一番,发现那是半块符契,上雕流云天宫,雕工繁复精美,又书有“云楼”二字,似是原为一卵形符,被人从中间一分为二,断口参差不齐,似应与另外半块符契拼合为整一般。

“云楼令。”盗跖见萧酬沉吟不语,开口道:“牛党刺杀令,牌上会刻有刺杀目标,不示于世人。朝中人行事谨慎,不能落人个与江湖勾结的口实。因而指使人行刺杀之事、尤其数人共行时,就会用到这种东西。届时,不必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同党,只需带上此令,便是一次任务的盟友。此举能防止任务中一方反水殃及另几方,又能防任务势力相互勾结而架空魁首,最好的是,岁末还能凭此多少邀功请赏……”

“所以他还有同伙。”萧酬打断了盗跖的话,“四爷不妨将当日情境与在下一说。”

“没问题。”盗跖跳下案角,“当日院中有整尸三十五具,席氏一门共五十三人,故另十八人可能化作了院中三寸厚的脓血。再说那三十五具整尸,有廿一具男尸,十四具女尸;其中有廿五具分于前院□□,另十具各于中堂或厢房中发现。照昨日我发作的情况看来,当是中毒而亡。雪狼爪。”

萧酬微笑着看着盗跖趿拉着步子在案前踱来踱去:“难道四爷想说,席氏一门五十三人皆是因饮食或沐浴接触到雪狼爪而亡?可既如此,缘何会有如此多的人死在院中而非屋里?”

“不。十一郎,不是所有的水都是流动的、要依靠沐浴和饮用才能接触到人体的。”盗跖一反常态,踱至窗前,清冷的月光沾湿了他的额发:“霜、雾、雹、雪……我想,雪狼爪遇到这些也会成为剧毒吧。当夜……下雪。”

“四爷的意思是,那些人是因触及当天降下的雪而中毒死亡的?”萧酬摇头道,“那么屋中的人是怎么死的?”

盗跖一怔,又道:“那日我见席府院中散落若干兵器,但无一见血;又见席家之人面目尽带猝不及防之态,可见他们皆是中毒而亡。只是院中兵器皆是席府内的,因此不知何物为凶器——现场连根针都找不到……针!”

思虑及此,盗跖忽地跳了起来,一闪身晃至萧酬身后:“十一郎,萧酬,我且问你,雪狼爪可否溶进冰中?”

不待萧酬回答,盗跖又道:“若溶毒入冰,冰针射入人体内遇温而化即成毒液;而且冰针射入雪中,一旦融化,现场便找不到凶器。”盗跖“啪”地拊掌,豁然道:“如此即可解释为何院里屋中皆有死者——且冰针极细,一旦融化,在死者身上也找不到射入的伤口……但是……”说着说着,他的面色逐渐暗了下来,犹疑道:“但是冰针是怎么射出的呢?若以冰针为暗器,它会在接触到人手时先融化……”

萧酬执着银签缓缓拨弄着炉中的香屑,看盗跖脸色愈发迟疑,开口道:“机弩。”

“但是有什么机弩能射冰针这种细小易损的东西?”盗跖又坐上案角,跷起脚,单手托腮,缓缓道:“冰针细而脆,稍有不慎即会折断。天下能制出这种机簧的人可不多。你们七绝二十郎算一位,天下六大高手中清沾公子萧战算一位,还有就是……萧门秋派!他们利用了我们的先入为主!我们不会想到一向以对立面目示人的春秋二派会连手!秋派最擅长的,应就是此种细巧机弩。如此一来……院里屋里皆有死者说得通,席承平的刀齐刷刷断作两截也有据可依了……”盗跖自顾自地说下去,忽地一笑:“案子该结了。”

“可你没有证据。”萧酬低眉,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小炉,轻声叹了口气。

盗跖闻言,突然就着帕子将云楼令拎了起来,在眼前一下一下地晃着:“若萧中意亦犯案,他定然会有云楼令的另外半块。因此他二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许,席承平手上握的是对牛李两党皆能构成不利影响的东西,故春秋两派皆被派出清剿席氏一门,顺便抢夺席承平手上的证据。最后,也许是秋派抢到的更多,因而牛僧孺就命萧清流在萧中意把证据交给李德裕之前抓紧时间除掉他。谁知春派大家长也有不顶用的时候,大概这才会请你来。”

萧酬鼓掌:“精彩。可是四爷似乎依旧没有证据。毕竟,如你所言,秋派使的是冰针,放至而今早应化了。就算还有机簧在,但空凭一副弩,说明不了什么。”

“还有雪狼爪。”盗跖道,“那日,我在院中闻到一股气味,不同于尸体的腐臭,却在尸身上尤为浓烈……”

“雪狼爪的气味。”萧酬恍然道,“虽然雪狼爪种于人身难以测出,但是你想于院中其它地方找出雪狼爪……虽然雪狼爪的确是萧清流研出的杀伤性最大的□□,但是,我想问你,会有人就这样明目张胆地用自己最出名的杀招犯下如此一桩巨案么?为什么不会是他人窃取了雪狼爪,再嫁祸于他?”

“因为世人大多凭人特点指认他人,所以办案之人会随时提醒自己避免犯下误累无辜之罪,拿到太过明显的证据往往会向反方向靠近。一夜之间犯下如此巨案,凶手定不是泛泛之辈,他能知道捕快在想什么。既如此,什么都不惧,反而是双重反诈。”盗跖放下云楼令,喟然叹道:“今日我见了萧清流。在接待我时,他镇定的过了头。再由他一言一行所推……”

“双重反诈……那为什么不会是三重、五重,乃至无数重?”萧酬双手撑桌,立起身来,缓缓踱至窗前,将窗推开了一丝小缝:“人心最是难测。只一眼,四爷你又怎能看透?”

盗跖沉默地看着萧酬单薄清渺不似世人的背影,忽觉心底无由来的一阵寒。正此时,萧酬背对着盗跖,极低极低地怅然开口:“人心人情,我参了十八年,全然参错,四爷为何有这自信能够勘破?”

“你说什么?”萧酬说话的声音极低,只似是说给自己听的。盗跖不由竖耳侧身,却还是听不清:“大点声,我听不清。”

萧酬闻言,肩背一耸,又沉寂下来,半晌方道:“非是什么要事,狂言谰语,不听也罢。不知四爷可还有什么证据?”

“今日我问了萧氏门人,大多对萧清流近日行踪一无所知,唯有春派的另一个清字辈门人……唔……好象是叫萧清逸来着……他说了一些,不过总有前言不搭后语之感。我仔细地分析了一番,他的话满是破绽,竟似是有意无意助我一般。清明山庄到松浦口至少一天,顺着他的话,若是将这段时间内所有可能到达的驿馆客栈都查一遍,定能有蛛丝马迹。另外,今日萧清流给我看的账簿中亦有不寻常之处,只不过做的非常高明。我变了几个说法问了萧清逸,结果……不用我说了吧?我将他的话抄录了,他也盖了印,这算不算证据?”

“萧清逸……”萧酬背着身,似是嗤笑了一声:“连他也要扳倒萧清流了么?”沉默许久,他又开口:“四爷此次离开清明山庄,可是要去中秋山庄了?”

盗跖跳下案角,又拿起云楼令,笑道:“我先得把这东西放回去。萧清流应该快到了。话说回来,上次那个不像婢子的婢子到哪里去了?这次我里外都看不见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冒出来呢。”语毕,他嘿嘿一笑,也不知怎么运的身形,只仿若一道暗色的疾光,一闪便隐没在了黑暗里。

萧酬许久不语,伫立于愈来愈清冷的月光中,周身似是被月华镀上了一层银霜。半晌,他吐出一口气,浅笑道:“四爷作何还不走?”

话音刚落,盗跖果真又自浓稠的黑暗中缓慢而无声地踱了出来:“因为……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没有问。”

萧酬背手阖眼:“问吧。”

“你……”盗跖神色平静,不复方才的嬉笑,甚至带了些庄重:“真的想要萧清流死吗?”

“呵。”

盗跖本以为萧酬会怒会忧会肯定会否定,不料他却在凄清的月光中兀自笑了起来。盗跖从没见过萧酬如此张狂而剧烈的笑,肩架上下的抖动有若抽搐,以致他整个人都在月光中疯狂地颤抖了起来,似是随时会碎裂成片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酬断断续续地笑,却愈笑愈疯狂,直笑到喘不过气,他猛地止了笑声,急转回头,面色如镜,嘴角犹带着一丝冷笑,一字一句道: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他。”

盗跖揉了揉眼。因为他恍惚觉得,眼前这个单薄清淡、周身萦纡着淡淡惆怅的男人的双目,竟在那一刻,反射着森森的逼人的光。

是他的错觉么?还是斯夜月光太过明亮?

盗跖沉默,轻轻退回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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