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apter 33(1 / 1)
北京回去,她又投身到销售流水线中。这是一个她不擅长又不喜欢的岗位,且不是专业出身,之前也没有任何经验。大学兼职期间倒是推销过酸奶,不知道算不算得。了解品牌文化,调整、制定、实施、跟进、反馈销售方案,逢迎上级,在下属中站住脚跟。这一件件、一桩桩于她而言,都是极疲累的。
在最近的一次小组会议上,有人提议拓宽海外市场。
这乍一听,是个不错的点。国内撞头了,就去国外碰碰运气。
可蕴桐觉着,这该是不可行的。她理论实践都不在行,就以一个外行人的角度来看,现下的Meshine,这个提案,该是弊大于利,且举步维艰。
就她入职以来了解到的,Meshine以往几年都是有一定的出口量的,以极低价出口印度巴西一类的国家,几乎是没有盈利的。
不只是Meshine,很多服装厂都是这样。中国作为最大的纺织出口国之一,其最大的瓶颈,她想,也是来源于此。
赞成反对各持一半。那次的会议上,她没有表态。
五月过去大半,濒临月底。因着特殊时段,加班加点是常事。工作一个月有多,这才休了入职以来的第一次小半天假。
她租屋的水管是漏水的,平常早出晚归的,也没时间管它。拿两块毛巾层层堵着,下面再接着小桶,也就凑合着了。现下难得放半天假在家,还是赶紧请个师傅来修,方为正道。
门口贴了N多小广告,各种排除后选了一家业务公司。电话拨出去后觉着不对。水管漏水是她住进来就有的问题,自带的,她要打也该打给房东啊。
房东的态度很敷衍,说什么空了过来看看。
空了是什么时候啊,她那一个叫郁闷啊。心想还是她花几个钱请师傅来修比较靠谱。
电话接通,果然收钱的态度就是不一样。她说明情况,报上地址,正准备挂电话之际,楼道由下而上的脚步声,她无意地瞥了眼,差点没把手机砸地上、
他是在她身上装了GPS吗!
傅绥彧把她的惊讶尽收眼底,跨了两步到她面前,“不用叫师傅来了,我会修。”
他还真会,手法算熟练。她在一旁象征性地递布倒水。不过一般男生会修也很正常吧。可她就是觉得,他是不该修这些东西的。
傅绥彧说道,爸妈离异得早。他跟着他妈妈,妈妈平时工作很辛苦,而他作为家里惟一的男孩子,理应要会这些。
蕴桐默了,心中杂陈。他脸上神情之专注,不像是在修水管,反倒像是在做科研。她极难得想去活络气氛,半调侃道,“除了厨艺你不在行,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
这边傅绥彧眼神微烁,水管修得差不多了。他抬起头,“我其实不怎么会追女孩子。”
蕴桐囧,追女孩子这种事,她也不懂啊!
等等,“你说得女孩子总不会是我吧、”
他放下手里工具,起身,对上她的眸,走至她面前,“你总算知觉到了。”
不然他总是往她面前晃是为什么。他确实不怎么会追女孩子,只能用最原始拙劣的方法在她面前刷存在感。这个度不好把握,疏了她会忘记,密了她会生厌。
她不是没有预感到,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应接下来。他离得那么近,他的气息扑洒而来,她本能地生理脸红了。
她从不知道,表白是这么回事。
可是,“你知道我来Meshine是因为…”
“知道,”她被他突然这一声‘知道’唬住,“你为什么来我就为什么来。”
她怔愣,听到他说,“你不确定他的心思,所以不敢贸然行动。如果他没有那种心思,你就作罢。但如果他有,你就算倾其所有也会帮他做成这件事。我起初也在想,我要不要投其所好。可Meshine实在没有我的用武之地,我进去只会招人嫌疑。你将来有可能要做的那件事,也许我动几下手指就搞定得了。但毕竟有涉罪的可能在。我想,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那个样子。”
倘若他真的那样做,她会负罪歉疚。况且爱情本来的样子,应该是让两个人越来越好。
傅绥彧在她家附近租了个房子,步行十分钟不用。
裴蕴桐那一个叫乱啊,局势已超出她所能把控。
不过并没有怎么扰乱她生活,平日里她上她的班,他忙他的事业,碰面都鲜少。极偶尔会凑一起吃顿饭。
命运把他们四个人都安排在这,各过各的,活成陌路。少有联系,见面都极力避讳,为什么。
他们小组的‘拓宽海外市场’方案呈上去了,领导始终没有表态。倒也不关她的事,手头工作已是够她头疼。
日复一日,那日较平常也没什么不同,事先也了无征兆,新闻出来的时候她懵了。
是不是应了那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Ff高级合伙人陶初辞勾搭Meshine纺织间女员工被拍,一时哗然。
这条新闻出来的效应是:舆论转移,罪名嫁接,混淆视听,麻痹大众。Meshine有可能就此洗白,Ff安上一个设计栽赃同行的负面形象。
顾青岩也是新闻出来了才知道,问怎么回事。陶初辞答曰:我哪知道怎么回事啊,一女的突然就撞我身上了。我还想着我哪来那么好的艳福,结果镁光灯一阵狂拍。然后就成这样了。
现下这种时候还能开得出玩笑的约莫也只有他了。
而他采取的策略是‘不辩解’,语言苍白,解释会被认作掩饰,愈描愈黑。
裴蕴桐也是为陶初辞吊足了一颗心,关键时刻她一点儿忙都帮不上。她只是没想到Meshine会在尚未摆脱危机的情形下就对Ff出手。不过也没什么不可能的,这也可视作摆脱危机的一种手段。还有一种可能,Meshine浑不知情,同行之间一石二鸟。打击了Ff,深化了Meshine与Ff的矛盾,隔岸观斗,渔翁收利。
旁的先不说,最重要的还是受众,即消费大众。他们的态度一半一半。替Meshine叫屈的,自然力谴Ff,唆使女工掺假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替Ff喊冤的,觉着是Meshine一手策划导演。Meshine危机急需找一个替罪羔羊,又没有其他证据,一张照片能说明什么。
裴蕴桐一连忧了几天。正值暑假七月,裴蕴杵跑到上海来找她,确实离得近。
裴蕴杵给出的说法是:过来看看阿姐。反正裴蕴桐是一点儿也不信的。
裴蕴桐没空招待他,对这个小弟她也用不着太客气。配了把钥匙给他,是想在家里待着还是去外面溜达随他意。
她只是没想他和傅绥彧勾搭上了。
她那天推门进去,看他们俩大老爷们盘腿在沙发上激劲讨论,又是VB,编程,代码,软件神马的,她瞬时觉得她的屋子被污染了。
见她回来这两男人立马停了讨论。裴蕴杵更是跑上来,拿包递鞋什么的。他没对她这么殷勤过,反射怒瞪了眼,“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的?”
裴蕴杵笑笑,“阿姐,你每天上班公司家里两点一线的多不好啊,难得绥彧大哥也在…”
她顷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极淡地扫了他眼,“想去哪啊?”
“都可以啊!”
“都可以啊、”她反复咀嚼,“博物馆科技馆水族馆美术馆or中国馆,动物园植物园豫园or大观园,还是说大世界新天地世博东方明珠塔。”
“大观园?”他听着奇怪,裴蕴桐报那些地名的时候语速极快,但他还是知道的。虽然这个也听过,可总觉得哪不对劲。忽灵光乍现,“是不是水浒传里的?”
…傅绥彧咳了两下,出声提示,“红楼梦里的。”
她报这么多地名,他偏选个非上海的,还混淆了水浒红楼。
裴蕴杵这才恍悟,不过嘴上却说,“我那是一时口误…”紧接着又说,“红楼梦里的我们也去不了吧,还是说它是有故居遗址的。”
傅绥彧大概也是听不下去了,出来圆场,“你姐工作一天也累了,要不就到附近的地方走走,顺带把晚饭解决了。”
这提议甚得裴蕴杵心,“我们去吃牛排吧。”
裴蕴桐当下否他,“这些东西我吃不来,且消化不良。”
裴蕴杵暗嘀咕:不懂情趣。然而他马上退而求其次,“那吃蟹煲虾煲可好?”
裴蕴桐驳:非当季的,别吃了。
…裴蕴杵瞪大了眼,这也行!偏他是个愈挫愈勇的主,“那我们小吃一路下去…”
裴蕴桐再驳,“贵且不实在,还不卫生。吃不饱不说,囤在胃里几个月都排不出去…”
…他败了,世间居然还有此物种存在,脱口而出,“姐,你这样哪个男人敢娶…”
傅绥彧眼里一抹异色闪过,裴蕴桐当即白了他眼,“叫你娶了!”
他萎焉了,那一个委屈。扭头向傅绥彧求救,结果人家一副“言皆在理”“我不插手此事”…
应了傅绥彧的那句话,到附近走走,且把晚饭解决了。
她家下楼左拐100米不到,有一处路边馄饨摊。
皮薄馅多,一对老夫妻开的,还算干净。对客热情,且绝对实惠。
且难得的裴蕴杵没有异议和怨言。
一个矮方桌,几把塑料椅,上面是一个小遮伞。仰头可见的梧桐树,正好夕阳落幕。温婉,动魄。
裴蕴杵拿出手机,姐,我们拍一个吧。
裴蕴桐舀馄饨的手一顿。他这才想起,她是不愿拍照的。
不愿轻了,分明到了忌讳。打小脸上带疤的孩子,对着摄像头最是卑微。
傅绥彧不明就里,难得,现在女孩子都爱晒自拍。
她那一口混沌咽下,镇定了几分眸色,曰,大概我不是女孩子。
呃,旁边俩男人纷纷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