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5(1 / 1)
她知道沐卉的事不会就这么过去,只是她无论如何想不到,沐卉她,自杀了。
一整瓶的安眠药,刚烈至此。
她以死相逼,可她等来的不是她初恋,而是,她。
病房的床榻上,上面的人惨白的没有一丁点血色,蕴桐站在床边,血液逆流。
医生说,那么一大瓶,再迟一点就…
医师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确了,她一心求死,不留余地。
沐卉是在好几个钟头后才转醒的。蕴桐负手立在窗边,听到动静,蓦地转了身去。
也许是因为那时才十六、七岁,加之是她在意的人,她没表现的淡然,冲上去,不顾刚醒之人身体是不是羸弱,发了狠地摇晃,“你疯了吗!”
相较于她,沐卉倒是平静得多,嘴边溢出一丝自嘲,“这样,竟都逼不来他吗、”
裴蕴桐的手遽然一滞,她不知道她的表情如何才配得上此时此刻她的痴情。沐卉抬头看她,嘴角翕张得吃力,“木同,我不指望你懂得,爱一个人…”
“你那不是爱!”
“我这怎么不是爱,我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我为了他,甘愿去死!”
“以死相逼,算什么爱!”她不可置信,踉跄着后退。她不明白,她怎么会极端至此。爱情是需要相辅相成的,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人错,她一味地指责对方,一味地拼上全部身家。逼得太紧,是会适得其反的。也许是因为年轻气盛,所以不管不顾,以为拼尽全力去爱才不算辜负。
爱,是要拼命全力。只不过还有一个词叫作,张弛有度。
记得她大三那年,她们隔壁寝室有个同学,天生对芒果严重过敏。而某一天下午,那位同学因误食大量过敏物质而被送医抢救。
误食,是搪塞外界的说法。只有她们两个就近的寝室知道,那个同学分明是蓄意自杀,原因为何,为情。
那天她和素颜去看那个同学。从病房退出之际,漫天的医药味,她掩声问她,为情自杀,以死相逼,你觉得这是爱吗?
素颜点头又摇头,“算是吧。但在我的认知里,不算是。我爱的人,我才舍不得对他以死相逼。”
音落,蕴桐没再接话。她们乘坐的电梯乌压压的挤满了人。从电梯出来,到僻静的小径,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住步子。素颜不解,回头看她,却听见她说,我也不会。如果是我爱的男人,除非是拿我的命换他的命,其他的,我都不肯。
她要好好活着,在他有生之年,看他幸福安稳。若是他过得不幸,那她也能,集她所能,予他她所能予的一切。
回忆至此,裴蕴桐冷不丁地坐起来,掏找出手机。
沐卉,我去不了了。希望你,幸福。
一个假期过去。
上班的那天裴蕴桐起迟了,匆忙的连早餐都来不及吃,打了车直奔银行。
好在赶在最后一、二分钟到了,她吁了一口气。然后,她诧异地发现她旁边窗口那个十有九迟的罗小仨同志竟在自个位置上悠哉的翘着二郎腿。
罗小仨见她看来,不甘示弱的回过去,调侃道,“怎么一趟出差回来,就得意忘形了。”
裴蕴桐好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有不少同事围上来,裴蕴桐把从上海带来的东西一一分给她们。
同事客套寒暄,恭维巴结。裴蕴桐笑着,不着痕迹地应对。
待人散去,裴蕴桐亲自拿着东西到罗小仨位置上,她看一眼移开,漫不经心开口,“行啊你,这都出上差了。什么时候高升啊!”
“行了,别奚落我了,八字才一撇的事。”
“一撇还不够,俗话说,八字没一撇。”
蕴桐并不马上接话,眼神越过她看向墙角的茂盛植物,“可能是我比较胆小,就算是十成十的把握,也不一定能叫我安心。”
她唏嘘,压低了声音问,“咱们这个楼里,你想,做到什么位置?”
裴蕴桐面上平静,心里则是千浪拍岸。她问她,想做到什么位置,就像是问一个士卒,想爬到什么位置。自古以来,不论是战场上还是棋盘上,一个士卒最想拉下马的,自然是顶头的,将帅。
见她不答,罗小仨便转了话题,离银行开门还有不到15分钟,而门口也排着了不少人。罗小仨问她,你猜谁会是第一个冲进来的?
蕴桐看了眼门口,又看了眼罗小仨,挤出两个字,“无聊。”
话虽这么说,但当铁门拉上的那一刻,裴蕴桐还是惯性地抬头看了眼。
第一个进门的,竟是个上了年岁的老大爷。
这该是大家谦让的结果吧、
而罗小仨看到她此举,还笑了她好一会子。
周一的早上,人不多,该上学的都上学了,该上班的也都去上班了。陆陆续续来一些,倒是她的业务竟是从没断过。
十点多一刻,在她送走第N个对她“十分满意”的客户后,第N+1个,她习惯性抬头,一时惊诧,看到一张,挺好看的脸。
‘挺好看’形容一个男人别扭了,对于面前的这人亦是说浅了。可是那一瞬,她真的是,想不到别的更恰当的词了。
而后那个递来身份证的手,棱骨分明。
她微微发怔,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来了,她接过他的身份证,他说他要开户。
傅绥?彧。这个是什么字,总不会是或的繁体吧。这个名字取得未免也太古息了吧。好在银行里输得都是五笔法。不然她是去问当事人还是上网百度啊…
开户好后,他递进来十万块钱,“五万转账,另五万存半年定期。”
这之后,他又问了些利率和提前支取的问题。裴蕴桐一一解答。
末了,裴蕴桐起身,“利率是会变动的,你可以到外面大厅去看看利率告示牌,然后也可以登录我们的官网查询。”
那男的走后,隔壁的罗小仨同志用饶有兴致的眼看她,“那男的,长得不错。”
裴蕴桐不中她给她下得套,反问,“比起你男人如何?”
想不到对方气焰嚣张,“又不是你男人,比什么比!”
裴蕴桐语塞。
当天晚上十一点,裴蕴桐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突然一个激灵爬坐起来。
她突然很想知道那个字念什么。
她翻开她学生时代的字典,部首,笔画…610页,念,yu,第四声。有文采的意思。
傅、绥、彧。她默念。
朝九晚五,日子又过去好几日。
话说这几日过得未免也太平静了,静得让她心慌。
领导那边一点动静也无,偶尔走道碰见他们打招呼也不见端倪。
她在心下安慰自己,现在行内职务并没有空缺,一时半会给她安排新的岗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等上几日,看看。
这天下午蕴桐下班赶巧了碰上周宁师兄,她上前去打了招呼,“上海的事,真是多谢师兄了。”
谁料宁师兄佯装板脸,“又提不是,再提就是见外了。”
蕴桐笑,周宁这时候抬起腕上的表,“等下有事吗,要不等会一起吃个饭?”
她一愣,这还是她进银行一年多以来宁师兄第一次约她。可她等一下还真有事,她还得赶去学校上课。
遂,她敛了敛表情,开口,“宁师兄,真不好意思,等一下我还有点事,要不,改日,改日我请你。”
周宁脸上没什么情绪变化,略一点头,瞳孔却是看向她的,“师妹说得不是客套话吧?”
裴蕴桐被他的直接慑到,随即反应过来,笑答,“岂敢。”
公交车上。
蕴桐想,周宁师兄该不会是对她有意思吧。但转念一想,周宁师兄好像方方面面都符合她妈妈心中的理想女婿形象…
呸呸呸、裴蕴桐你丫的想什么呢…
与此同时,西施故里,诸暨。
谭素颜按下手机屏幕,离下班还有不到十分钟。
她心下一动,点进微博,刷屏。最上面那条,九张云南风光图配上博主文字:终于回来。
她指尖一颤,评论:今天,回来?
不稍一会,她的电话进来,她接起,先一步开口,“你,回来了?”
对方嗯。话语间浅笑,“我想,我应该快要看到你了。”
谭素颜微怔。抬头看这办公室四面墙壁。她似想到什么突然跑了出去。
证券大厅。
他站在中央位置,一身休闲,眉宇间温润昔常。
他看到她急匆匆的从楼上跑下来,手机还搁在耳边。他挂掉电话,步态从容过去。
谭素颜这才反应过来,瞬时有几分羞赧,“你等我一下,我去整理下东西…”
她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太久不见,她确实需要整理一下。
井延是她的高中同学,也是她一整个高中时期的男闺蜜。大学的时候他们南辕北辙,现在工作终于又在一个地方了。
其实她不去嘉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
他喜好摄影。可他们家是办厂的。他跟他爸爸几经争执,还是妥协学了财务管理。这次他回来接手他爸的厂子,惟一的条件就是,放他三个月的时间自由,他想出去走走。
他这一走,就是小半年。
她带他去了新开的饭馆吃饭。席间,他从兜里摸出一条民族手链给她。
她接过,面上欣然,“你倒真的,如约而至。”
他那时走前来跟她道别,说,三个月后回来。
像他这种人,落拓惯了。与人别时从来不会约定归期,以至于不知再见何时。
可他告诉了她归期,她反复思捻,三个月,是不是太久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