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心似双丝网(1 / 1)
“驾!驾!”一匹黑色的烈马快速从弯道上一闪而过。
“殿下!七殿下!您慢点……”黑马后面又跟了好几匹快马,却无一匹能够追上。
这几日的雪并没有停过,路上泥泞不堪满是冰渣,马上的少年充耳不闻身后的喊叫,自顾自没命地驾着马往前冲去。
两天前。
“殿下,刚刚有人送来一封信。”
严言正在练字,看了夕儿手中那信一眼,问道:“哪儿来的?”
夕儿道:“送信的人说,是碧县那边的。”
严言一听,立刻放下笔拆开信,才看了两行整个脸就暗下来了。
“殿下?”夕儿见他脸色越看越差,忍不住问道:“您怎么了?”
将信连同信封一齐扔向火盆,眼见着它变成一层薄薄的纸灰,严言这才道:“换件衣裳,我要去见父皇。”
“你要出宫?”皇帝正在看书,听了他的请求后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是。”一想到信里的内容,严言的心就揪成一团,“请父皇准予儿臣出宫。”
“所为何事?”
严言却开不了口,好在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理由:“儿臣听闻,我娘……儿臣是指养母,养父托人告知儿臣,养母病了,想见儿臣一面。”
皇帝冷着眼看了他一眼,严言这谎话说得太差,皇帝一听便知他有事瞒着,想了一想,还是道:“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
原本以为在皇帝面前掩埋真相出宫会花上一些工夫,没想到一到皇帝这儿,皇帝居然二话不说就放了他的行,这倒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欢喜之余,严言立刻谢恩道:“多谢父皇!”
“皇上,您……”看着严言走远的身影,曹新虽然也听出了漏洞,却很是不解。
皇帝慢悠悠道:“想在朕面前玩花样,他还嫩了点,曹新,派几个人暗中尾随,若是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曹新听到这里已是心知肚明,立刻道:“奴才知道了,这就下去准备。”
皇帝已经没了看书的兴致,望着殿外喃喃自语道:“言儿,你最好不要真的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让朕失望。”
北风呼呼地吹着,严言紧握缰绳的双手早已冻得失去了知觉,狭窄的弯路上满是冰雪,黑马激烈一叫滑倒在地,严言来不及反应就被甩出去好长一段距离。
好在穿得够厚,严言并没有摔伤,立刻就有人追了上来:“七殿下,您没事吧?山路太窄太滑,我们还是改走大路吧。”
严言倔强道:“不!就走这条路。”
“可这路实在是太滑了,您又骑得那么快,这马也会吃不消啊!”来人道,“再说这天,说不定马上又有一场大雪了,您还是……”
“你走开!”少年一把推开那人,又指着剩下的人道:“没人勉强你们走这条路,若是想,你们大可自己去走大路!”说着一跃上马,扬起马鞭喝道:“驾!”
几人面面相觑,下一瞬,又二话不说就上马追随着前方的人影。
走山路虽说抄了不少近路,可当严言到达碧县的时候,也是一个月之后了。申时时分,刚刚过了碧县的关卡,严言就在路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得知严言从京城赶来后,陈多每日都守在这里,只为在第一时间等到严言。
“言儿……”陈多刚刚喊出口就发现出了错,立马又改口道:“七殿下……”
严言下马,也顾不上这些细节就问道:“是真的吗?信里说的是真的吗?”
陈多肃着脸道:“千真万确,我已经打听到了,就在沁芳阁。”
“走!”严言一甩披风,翻身上马,“去沁芳阁!”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好好的技艺你不学,居然还想着逃!都要三个月了,你还想着要逃呢!”沁芳阁的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内传出一阵阵尖酸刺骨的呵斥声,“妈妈我告诉你,进了我这沁芳阁的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走!”
墙角内,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瑟瑟发抖地蜷成一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中衣,她的嘴唇早已没了颜色,脸色苍白如纸,瞪着大大的眼看着面前拿着鞭子的高大女人,眼神里是一片恐惧。
“你跑啊!”女人一鞭子抽打在她身上,单薄的衣裳很快就被打烂了,破口处映出丝丝鲜红。
“啊!”女孩儿惨叫一声,小手紧快地捂着痛处,细长的眉毛已经拧成了一片。
女人毫不留情,对准她的后背又是一鞭,女孩儿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喉咙里低声呜咽着:“阿言……阿言救救我……”
“你说什么?”女人扔下鞭子,一把揪起她的头发,“啪啪”两声,女孩儿的双颊上就出现了两个鲜红的掌印,“你再骂一句试试看!”
似还不解气一般,女人对屋内的几人道:“这丫头太倔,不给点苦头她是不会服软的!拿上来!”
一个伙计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过来,女人拿起托盘上的药碗,对准女孩儿的嘴就灌了下去,女孩儿挣扎几番,虽洒了不少,却还是喝下去了十之有八。
“咳咳……咳……”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突然就抱着肚子就地打滚起来:“啊……疼……疼……阿言,阿言……你在哪儿……啊……”
女人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还叫着你那未婚夫的名字!你说,你还跑不跑!”
“我……我……”女孩儿浑身都是疼痛一片,想开也开不了口,只是不住地叫着几人的名字:“阿临……阿临救救我……婶婶……婶婶……”
“还敢跟老娘犟!”女人双手一叉腰,对身后的一个伙计道:“给她倒一盆水,让她看看我这沁芳阁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
伙计不敢多语,端起旁边的一盆水,“哗啦”一声对着她的头就倒了下去。
女孩儿哆嗦几下,一时感觉身上的疼痛更盛了几分,翻来覆去几下后,突然就死死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妈妈……”一个伙计见她不动了,有些害怕道:“她……她怎么不动了?莫不是……死了?”
女人一个耳光甩过去,骂道:“死什么死!你怕个屁啊!”说着就捡起地上的鞭子,对着女孩儿就是一鞭:“起来!装什么装!”
突然身后一阵寒风,冻得女人打了个寒战,转过身来就吼道:“开什么窗户和门!我不是说了不许任何人进来吗?都是聋子吗!”
“妈妈不好了!”一个小丫头喘着粗气跑了进来,“外面……外面来了一位客人,还有好多官府的人,正在砸咱们的店呢,妈妈快去看看……”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外面的声音道:“一个不留,全部抓起来!”
女人本就是一肚子火,听到这声音,立刻朝外走去:“谁敢抓我们沁芳阁的人!谁敢砸我的店!”
下一瞬,一个玉树临风的绝美少年就出现在了众人眼中,他的脸上看不出别的表情,只能听到夹带着愤怒之意的低吼声:“你们把蓁儿怎么了?”
女人正要发火,突然就见到少年身后出现了许多官兵,立刻就有些吓软了腿:“你……你们干什么?”
少年一步步走近,不变的仍是那股怒意:“我再问一次,你们把蓁儿怎么了?她在哪里?”
女人早就被吓得没了气场,只是怏怏地看了那房间一眼。
少年三步并作两步,刚刚跨进门槛就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敢相信的一件事。
女孩儿白色的中衣上已是血迹斑斑,嘴唇苍白似雪,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凉的水泊中,了无生息。
“蓁儿!”严言冲上去抱紧她,只觉得怀里的早已不是那个生龙活虎的小姑娘了,转而取代的只是一具冰凉凉的活尸。
匆忙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盖上,严言只觉得心疼不已,他从来都不敢说一句重话的女孩儿今天居然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轻轻将她抱起走出房间,他冷眼看了县衙令一眼,只吐出一个字:“封。”抬脚就准备离开,后面一个颤抖的声音忽然道:“公子,等等……”
严言停下脚步,微微偏了一下头。
“她……”之前泼筱蓁冷水的伙计颤颤巍巍道:“她中了离肠散……”
不待他说完严言就看向那个女人,只说了两个字:“解药。”
女人慌忙掏出一只小瓶就要递给严言,却又被他用两个字打断:“给他。”说着瞟了一眼身边的随从。
得了解药,严言这才抱着筱蓁大步走出沁芳阁。
离碧县二三里地的郊外坐落着一座清幽的别院,筱蓁躺在床上不动一分,纵然严言已经喂她喝下解药,又灌下了不少姜汤,可她的脸色仍是没有一点起色。
“大夫,怎么样?”见请来的老大夫沉眉不语,严言本就不安的心更加静不下来了。
“这个小姑娘身子本来就弱,再加上这几个月休息不好,又着了凉,发着高烧,外加这身上还有伤,要完全康复怕是得要好几个月啊。”老大夫摇摇头,“这么好的一个丫头,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说到这里便紧盯着严言不放,直到严言觉得被看得毛骨悚然,才问道:“大夫,我又没病,您盯着我看做什么?”
老大夫叹气道:“这位公子,恕老夫多一句嘴,虽说是个下人,可也不能容你这么折腾啊。”
严言立刻道:“您误会了,她是我刚刚从沁芳阁救出来的。”
老大夫恍然大悟:“那便是老夫的不是了,只是公子,这个丫头实在不能再受刺激了,而且还得好生养着,不然这病可是会落下病根的。”
严言正言道:“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好照顾她。”
老大夫连叹两声气,晃悠悠地朝外边走去,严言听闻只需好好调理静养一段时日就好,心里不禁长舒一口气。叫来陈多在屋子外面问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在信里只说蓁儿出事了,要我搭手救救她,可是好端端的她为什么会在沁芳阁被弄成这个样子?”
陈多连连摆头,似不愿提起一般:“林业这个臭不要脸的,三个月前在赌坊赌输了钱不说,还欠下了一屁股债,将那几方田买了都还不够还,居然也不顾蓁儿已经和陈临有了婚约,就这样将蓁儿卖到了沁芳阁。”
严言心里霎时燃起一股无名之火:“我一直以为她叔叔只是不太喜欢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想起林业的同时,他又记起了那个为人和善的林家婶婶,故问道:“那林家婶婶呢?她怎么会同意的?”
“冤孽啊,真是冤孽!”一提到林家婶婶,陈多就气得跺起了脚来,“本来蓁儿这孩子发生这种事,我和你娘……哦,我是说和你陈妈原本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那天晚上,蓁儿她婶婶突然就跑了进来,浑身是血,头上破了好大一个窟窿,吓了我们一跳,然后就将林业把蓁儿卖到青楼的事儿跟我们讲了,她说林业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再也不好开口求陈临一家帮忙了,想到你和蓁儿交情好,就想让我们两口儿帮帮忙救救蓁儿,话还没说全就已经没气了。”一想到那天的情形,陈多就觉得胆战心惊,“那么多血,将咱们家的地都染红了。”
严言问道:“林家婶婶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
严言不提还好,一提起来,陈多的气就更大了:“后来我们趁着天黑将蓁儿她婶婶的尸体送回了她家,林业正端着个酒坛子喝酒,见了那尸体,居然也不怕,还将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蓁儿她婶婶是被林业给推到了灶台子角上,将头磕了个大窟窿,她怕蓁儿这辈子就这样毁了,便撑着最后一口气来咱们家求救。”
见严言静静站着不语,陈多顿了顿,继续道:“我本想将林业交给官府,这样也好对得起蓁儿她婶婶,不想他林业居然说人是死在咱们家的,和他没有一点关系,若是报官,我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我想了一整天,才决定冒险给殿下你写一封急信,求你救救蓁儿。”
严言心里已经了然,随他一起来碧县的一个随从正好端了药走来,他这才想到早已到了筱蓁该吃药的时间了。
“药给我。”严言端起药盘,几句话就遣走了那人,又对陈多道:“爹,这些日子你也累了,接下来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的,这些天您恐怕都没有休息好,今天就早点歇着吧。”
陈多却不走,只是看着他的眼睛道:“殿下如今不能这样喊了,否则我们两口儿会有杀身之祸的。”
严言枉然,原来不知不觉中,一切,早已回不去了。
默默点了点头,严言道:“您去休息吧,我去给蓁儿喂药。”
天色渐暗,因别院处在碧县郊外,四周显得格外安静。筱蓁仍是沉睡着未醒,严言轻轻将她的头托起靠在自己胸口,小声对她道:“蓁儿快醒醒,该吃药了,吃药了身体才能好,才能出去玩啊。”说着用药匙舀起一勺汤药送到她嘴畔,小心地给她喂下。
一碗药很快就见了底,将碗放在一旁,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搓着,“我以为你以后可以过得很好的,可没想到你叔叔还是那么不待见你,你放心,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带你回京城,在那里,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我保证。”
又是轻轻将她的头放在枕头上,细心地为她扎好被角,突然就听到她的声音响起:“婶婶……”严言惊喜地看向她,却发现她其实并没有醒,只是梦中的呓语罢了。
“阿临……阿临……叔叔不要……不要……卖我……”又是一句断断续续的呓语,严言为她整理被子的手却僵硬了一下。
她的眉蹙在一起,好像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阿临……阿临……”
你的梦语中,独独没有我。严言静静地垂下眼。
再也听不下去,严言转过身就往外面走,跨过门槛的一瞬间,筱蓁却清清楚楚地吐出一句完整的话:“阿言救救我。”
声音小如蚊吟,严言心寒之余,并没有察觉一二。
这几日白天天气虽好,可入夜来却仍是刺骨的寒冷,严言又裹了一件厚毛大氅,歪在廊下静坐着,一手托腮,一边就想起了这些年的事情。
十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已经改变了一个人的命运。现下有着皇帝的庇佑,日子倒也觉得过得去,只是不知道将来,这天下会是谁的。若是皇子,便是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吧?严言在心底小声问道,既然是这样,那将来的皇帝会不会是我呢?想到这里,严言突然一阵心慌,自己先把自己吓了一跳,不知为何,他竟然无意间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唉,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又是自语一句,他曾看到龙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像他这样讨厌念书的人,怎么会是当皇帝的料呢?好像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严言放松了心情,轻轻打了一个哈欠,一个月来他紧赶慢赶才到了碧县,中途没有哪一日睡过一次好觉,如今筱蓁也已经无恙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走到正屋内。
仔细查看了一下筱蓁的情况,她气息均匀,睡得正香,严言放下心,将厚毛大氅铺在软榻上,倒下后不知不觉就沉睡了过去。
一觉至第二日日上三竿,严言伸了个懒腰起身,见筱蓁虽然已经退了烧却还没醒,心里突然慌了,找了那老大夫来一问后,才得知那药中有安眠的成分,外加上她身子弱,长期营养不良,这才迟迟没有醒过来。
陈多只托人留下口信说家里还有事,便先走了一步。随口吃了点儿东西,严言记起来筱蓁好像挺喜欢甜的东西,出门前交代几个随从道:“我出去一趟,蓁儿若是醒了,叫她别怕,安心地等我回来。”
随从低声应下,严言离开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碧县虽小,可繁华的街道热闹起来一点也不逊色于京城。
“枣香糕……枣香糕……刚刚出锅的枣香糕,好吃不腻!”正巧经过卖枣香糕的小店,严言记得筱蓁是个顶爱吃枣香糕的人,每次陈多回去给他带的枣香糕,他都让给她一个人吃完了。
“来两份枣香糕。”严言递出银子,提了两份枣香糕就走。
才一刻钟的工夫,他就已经逛了几条街,手里更是提满了各种吃的东西,经过一家首饰铺子,见摆放出来的簪子很是好看,便放下手中的东西,认真地挑选起了簪子。
铺子的主人见严言穿得一身贵气,心中便以为他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所以在他挑选簪子的期间对他很是客气。
“公子可是看中了这支玉簪?这玉可是上等的货色,公子若是买了绝对不会后悔。”
严言淡淡一笑,竟让那店老板看得愣住了,寻常人家的公子虽也有容貌俊俏、器宇不凡的,可像严言这样俊美中带着一丝邪魅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掌柜的?”
“啊?”在严言唤了他几声后,店老板才回过神来,“公子刚刚说了什么?”
严言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我问你这根玉簪多少钱?”
店老板看向他手中的簪子,已经换了另外一支,通体雪白的长簪上夹杂着细细的紫色暗纹,簪头的流苏长坠上挂着几粒白色的珠粒,那珠粒却同长簪本身不同,阳光之下竟闪着耀眼的金光。
“公子真是好眼光,这支嵌紫白玉簪是由……”
“我问你多少钱。”严言打断他的话,又问了一遍。
“不贵,不贵,才十两。”店老板笑呵呵道。
“拿去,正好十两,包起来吧。”严言掏出钱甩给他,看了看外面,道:“快一点。”
清居别院内,筱蓁睁开眼,脑中的第一记忆便是沁芳阁的鞭笞,虽然还盖着厚厚的棉被,可回想起来仍是害怕得紧,情不自禁中便打了个哆嗦。
棉被中是一阵淡淡的药味儿,筱蓁这才发现身上破烂不堪的衣裳早就被换掉了,伤口也被仔细地处理过了。坐起身来环视一圈,屋里并没有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户缝从外面射进来,看起来,外面的天气很好。
她并不知道这是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可在这不大也不小的碧县,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她只记得三个月前叔叔将她卖到了青楼,那个时候,婶婶拼命地求他不要这样做。
婶婶……婶婶……
筱蓁的瞳孔猛然放大,那天她虽然不知道厨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在离开之前听到了婶婶的惨叫声和无比痛苦的□□声。
顾不上虚弱的身体,筱蓁跳下床随手抓起旁边的一件衣裳换上,急急忙忙地就跑出了屋子,最爱她的婶婶,千万不能有事,她心里如是所想。
静幽幽的院子里未见一人,整个别院安静得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一般,筱蓁来不及向这别院的主人道谢,急匆匆地就朝路边跑去。
路的两边都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她也不记得自己究竟跑了有多远,一望四周分不清东南西北。
“老爷爷……老爷爷……”筱蓁气喘吁吁地跑到一个拖车前,一个老人家正坐在车上喝茶,“老爷爷,您知道陈家村该怎么走吗?”
老人家不明所以:“哪个陈家村?”
“就是那个陈家村啊。”天真的小姑娘以为这天地只有碧县这么大,陈家村也只有那唯一一个,见老人仍是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又补充道:“那个陈家村后面,有一座好大的山!”
老人又想了想,才明白她说的陈家村是哪个陈家村,放下喝茶的大盅道:“丫头,有点远啊,你怎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筱蓁急道:“我家就在那儿,我急着回去呢,老爷爷,您快告诉我该怎么去吧。”
老人看了看天色,思虑一番,道:“我有一个老伙计正好住在那周围,这样吧,我送你过去吧。”
筱蓁喜出望外:“那真是谢谢您了!”
老人呵呵一笑:“也是顺路,没什么好谢的,先上车吧,我知道一条去陈家村的近路,比平常的路要快上一两个时辰呢,否则你自己走过去,天黑都难得走到哟。”
严言从首饰铺子出来,突然又记起一件事,转身又绕了个大弯,穿过了好几条街才到一家叫“织云榭”的店铺前停住脚。
他记得陈多说过,碧县的街上,做衣裳最好的便是这家“织云榭”了。
既然要带筱蓁回平川城,没几件好看的衣服怎么行?
严言一进店,立刻就有人招呼道:“这位公子,您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他一眼就看中了挂在墙上的一套粉红色柔纱长裙,指着道:“就这件,十四岁的女孩儿,有现成的吗?”
伙计立刻道:“有,有,公子您等着啊,我这就去给您拿。”
严言满意一笑,又打量起了架子上的布匹,忽然眼前一亮,指着一匹嫩黄色的碎花布道:“掌柜的,这匹布我要下了。”说着又点了几匹,道:“还有这几匹,我都定下了,能尽快赶出衣服来吗?”
掌柜的一见来了大客户,立刻扔下手中算账的笔跑来:“能,能,当然能,只是不知公子想要什么样子的衣裳?”
“现下兴起什么,就做成什么样。”严言也不太懂这个,只能这样说道,伙计已经拿了包好的衣裙送来:“公子,这是您要的。”
严言拿出两锭纹银,道:“这些用来当做定金,应该够了吧?”
掌柜的立刻道:“够了,够了,三日后公子便可以来取货了。”
严言心中一时愉悦至极,又闲逛了几条街,确认再也没有要买的东西后,这才匆匆地往别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