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临风玉树（1 / 1）
冬日的寒风容不得席然长久迷糊，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抱着双臂回到客厅。
烦恼地看看饭厅里的年夜饭，烦恼地望望通往二楼的楼梯，席然深深吸一口气，慢慢坐进沙发里。
不知道该怎么办，突如其来的吻令席然混沌不清，不知如何面对现实。
一直恼他躲避自己，可是，此刻……该喜悦吗？
大明星应该是不愿意爱上小助理的，小助理也决定不攀高枝儿了啊，怎么就……
怎么就……
他已经决定辞退她，却又翻悔让她来；她下了决心远离他的，却又回来……
不是老板和助理吗？怎么就……怎么就……
许多困惑许多纠结，许多犹豫许多猜测，举棋不定。
好久好久，大概一个多小时甚至两个多小时？需得吃到午夜的年夜饭彻底冷掉了，席然才从沙发里站起来，仰头望望任嘉霆悄无声息的房门，一步一顿，慢慢地往楼上走。
往上走，她依然是糊涂混沌的，什么都没想清楚。
不得不走吧？
必须走？
走了多久？
一百年？
一万步？
终于到了任嘉霆的门口，席然梦游似地伸手敲门。
门立刻开了。
任嘉霆早就换好了衣服，挺着漂亮的身体望住席然。
席然垂下头去，望向自己的脚尖，整个人仍如做梦一样，语无伦次地低声嘟囔：“油炸花生米火候不对，一半儿糊了一半儿还生，可是，仔细嚼嚼的话还挺香的……”
任嘉霆猛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滚烫炙热的吻几乎同时落在她的唇上。
席然闭上眼，暗暗叹息一下：老天，就让我沉沦一下吧！
这个除夕，爆竹烟花年夜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任嘉霆的怀抱和热吻，他几乎要将席然吻融在怀里，要将她吻化成空气和液体，然后张口吸落肚中。
席然的美是留给最亲密的人的——她总是犀利刁蛮，这一刻却完全顺从，任由任嘉霆将她从门口抱起，抱进房间，然后同他一起滚落在床上；她的眼睛向来精灵调皮，这一刻却完全闭着，纤长却不算特别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泄露着内心的羞涩和慌张。此刻的席然全无骄傲和保留，她将身体微微贴合上任嘉霆，以一种接受馈赠和赐予的姿态领略着任嘉霆的侵略和占有。面对任嘉霆的进攻，席然表现得既无奉献之姿也无躲避之意，只是充满了激动与喜悦，千般激动，万般喜悦。
这样的席然，令得一直规范自己禁锢自己的任嘉霆再也无法自持，他忘了一切一切，只忙着攫取她，享用她。
狂热和冲动慢慢褪去，任嘉霆睁开眼，万般柔情地检视臂弯里柔若无骨的席然，但见她面色白皙肤质细嫩，红潮粉晕里眉轻眼淡，细看之下有种让人忍不住想去吮吸的诱惑魅引，不由轻轻地叹息一下——到底还是抵挡不住。
席然久久地闭着眼睛，她静静地躺在任嘉霆臂弯里，睡着了一般。事实上，她脑袋里黏黏滞滞的动弹不得，四肢也酸软无力，当真有几分想睡。
任嘉霆望她一会儿，轻轻笑了：“还吃不吃年夜饭了？”
席然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害羞地看看任嘉霆，轻声答道：“当然要吃……我答应了我妈妈要吃饺子的！”
任嘉霆闻言，满带着疼惜地将席然拽起来，“那就下楼吧！你这么爱吃，饿坏了你我赔不起。”
席然听了只是淡淡地笑，也不同任嘉霆逗嘴，眼望着他不语。
任嘉霆率先起身，然后伸手拽起席然，牵着她慢慢地楼去。
菜都冷了。
任嘉霆看看，说：“用微波炉转一转吧！”
席然摇头：“我心里头好热，只想吃冷的！现在要是有冰淇淋该多好？”
任嘉霆闻言心中激荡地望望她，也不坚持，拉着她坐下，盛一勺汤给她。
席然看看那勺汤，不知为什么就笑了，端起来送到嘴边，慢慢喝。
任嘉霆瞅着她，忍不住说：“席然，你大概不是特别清楚……跟我在一起的话，一般情侣能有的浪漫幸福……比如逛街，到饭馆吃饭，可能……都是奢侈的……”
席然仍旧喝汤，“过年呢，说过年的事儿！”
“我的通告一直排到后年夏天，所以……也不可能很快娶你！”任嘉霆坚持说下去，“若要保护你，同时也保护我自己，不叫激烈的影迷在网上乱说话乱骂人，我甚至……甚至不一定能正式承认你……”
汤完全冷了。海带肉丝，最普通的食材，席然却觉得它很鲜，一口一口地喝，不吭声。
“也许我不该……”任嘉霆垂眼看着面前的筷子，慢慢地说，“我一直犹豫……可是……唉……”有些情绪，没办法描述。
“我今年二十三岁了，你知道吗？”席然轻轻放下汤碗，轻轻地问任嘉霆。
任嘉霆默默地看着她。
席然继续慢慢地说，“从十八岁到二十三，我逛了许多年的街下了许多年的饭馆，所以这样的浪漫幸福对我来说并不稀罕。有机会享受的话就别浪费，没有，也不用为它纠结。结婚……还是太遥远的事儿……承认什么的，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最要紧的是……心。你的心承认没有……任先生，你能确定爱我的话，其他的都不重要。”
任嘉霆听得怦然心动——席然的声音那样低那样小，但却那样笃定坚决。最要紧的是爱情，如果可以确定，其他的还重要吗？
任嘉霆伸出手去握住席然的小手，那手儿十指纤纤，柔软温暖。
“以后你再想让我走，可没上次那么容易啦！”席然看着任嘉霆，轻声说。
任嘉霆叹息一下：“你预备记恨一辈子吗？”
“可能。”席然嘟着嘴儿低声道。
任嘉霆将她的手儿拉到嘴边轻轻吻一下。
“你认识我多久了？”席然轻声问。
任嘉霆想想：“几个月？打电话叫张姊翻出合同来看一看。”
“我认识你好多年了！”席然却说。
任嘉霆看着席然，不说话。
“从前，你是月宫里的桂树，看得见摸不着，只能仰着头崇拜艳羡。”席然做梦似地说，“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来了宇宙飞船，载着席然登上月球了。你懂那种快乐吗？”
任嘉霆仍旧不作声，他作声不得。
“任嘉霆，”席然轻轻地唤，“我爱慕你。”
任嘉霆的心里一阵激动。
“可也只是爱慕而已。”席然继续说，“你如同神诋一般存在，我只盼能在你身旁瞅着望着，就足够了。”
“傻丫头！”任嘉霆终于道，“什么月宫桂树，什么神诋？”
“果真不是神诋！”席然展唇笑了，“神诋慈悲持重，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我都没做错什么，你老先生一脚就给我踹回凡间里来了，摔得我好痛！”
那么奇特的抱怨，任嘉霆再度说不出话了。
席然伸出手指头点点他，“失算了吧？不好好地做仙树，伸脚踹人，惯力把你也从月宫里扯下来了吧？”
任嘉霆也笑了：“报应！”
“现在啊！”席然继续甜甜地笑：“你就是外面那种高大漂亮的梧桐树，依然贵气，欣赏性强，但你再想伸脚踹我试试？都在地球上，我可放过你！”
任嘉霆感动地听着，点头：“嗯，都在地球上，我自然得小心。”
席然得意地笑了，笑着叹息一下：“你那么好，好得让我害怕……只觉得不真实。”
“席然，”任嘉霆正色地，“我爱你，是真的。我……并不是今天才开始……只是之前，我也害怕。怎么看，你都是小白兔我则是大灰狼，可是席然，大灰狼也有大灰狼的畏惧，你懂吗？”
席然懵懵懂懂，她看看任嘉霆，摇头说：“你别做大灰狼，还是做梧桐树吧！刮风还是下雨，都那么漂亮地站着。”
“嗯！”任嘉霆心动地颔首，“我努力。”
年夜饭没办法吃到午夜，别墅太空旷，餐厅太大，餐桌旁呆久了，两个人都觉得冷，于是手拉着手坐进沙发去，相互依偎着打开电视机。
电视里锣鼓喧天音乐热烈，比现实更有节日气氛。
任嘉霆拽过一条沙发巾围住席然，只觉得此刻岁月静好内心宁静。与相爱的人一起守岁，活了三十几年，他还是头一次。
交子时刻的饺子最终也没有吃成，席然靠在任嘉霆温暖的怀里安然睡过去，任嘉霆无限怜爱地瞅一会儿她的睡相，也闭眼睡过去。
再醒来是新年的第一天。
任嘉霆先睁开眼，席然不在他怀里了，她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一边去了，整个身体裹在厚厚的沙发巾里，像一只人肉粽子。
任嘉霆静静地望她一会儿，忍不住微笑。
与爱人厮守在一起就是幸福，并不必特意做什么。
过了好一阵儿，席然也醒过来了，她先睁开眼望望天花板，然后又扭头望望四周，眨巴眨巴想想旧事前情，然后迅速支起脑袋朝任嘉霆望过来。
任嘉霆先她一步闭了眼，假装还没有醒，然后就觉到席然像只小猫儿一样慢慢蹭过来，距离很近地瞅他一会儿，然后将头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上。
任嘉霆心里幸福地叹息一下，伸手揽住她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