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马路惊魂(1 / 1)
将碗筷送到厨房洗干净,席然出来,绕开沙发里坐着的任嘉霆,往客厅南面的落地阳台上走。阳台边摆着一架古朴的三角钢琴,席然不经意地摸摸,突然就生了弹奏的兴致。
拉开琴盖儿,随便扒拉两个键子,席然回头对关了电视望过来的任嘉霆说:“摆样子的吗?音儿都不准了!”
任嘉霆很浅很浅地笑笑,不吭声,身子往后靠靠,摆出欣赏的姿势来。
席然不由自主地坐到琴凳上,信手弹奏起来。大学前学过的一首《梦中的婚礼》。童子功,便生疏些,旋律仍在。
任嘉霆望着席然随着音乐律动的后背,突然想:一直觉得她是只会天真的小女孩儿,忘了能学音乐教育的人定然有多年的基本功做支撑,打小弹琴的女孩儿,心中自然是有梦想的。做助理,是她理想的职业吗?
一曲完毕,席然有点儿陶醉,忘了之前的情绪,回头望向任嘉霆:“你来一首?”
任嘉霆摇摇头:“我不会。”
席然有点儿奇怪:“一点儿也不会?”
“嗯!不会!”任嘉霆诚实地说。
“当真是买来做摆设的?完全的摆设?”席然脸上露出不能置信来,“这是亵渎。琴要恨你的。”
任嘉霆微微一笑:“说不定它是来这儿等你的呢!”
席然吃惊地哑住,过一会儿,脸蛋不能控制地红了。
任嘉霆这话说得暧昧,他花钱购置的钢琴,等待一个她?不合逻辑。
“胡说!”席然霍地站起身,将自己从尴尬中拯救出来,朝外面就走。
任嘉霆仍在沙发里坐着,若有所思又意义不清地笑一下。
是胡说。
席然在庭院里漫无目的地绕一大圈儿,发现靠东的车库里停着一台宝马,不由惊喜,立刻跑回客厅去同任嘉霆讲:“车库里竟然有车呢!”
任嘉霆淡然地看她:“车库里当然应该有车。”
“什么当然?”席然乜他一眼,“你这种人要车干什么?”
任嘉霆有些好笑——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
“有车为什么不早说呢?”席然又道,“做贼似地乘公车。摇起玻璃来谁看得见你啊?”
任嘉霆仍旧淡淡地:“我没有内地驾照,车子都是勇哥在用。”
“你没有……”席然本来有点儿惊讶,话说出口就又释然了——他那么忙,户籍又不在这里,没有内地驾照也是正常事,于是便改口说:“我有啊!”
“你有?”任嘉霆稍稍吃惊。
“啊!”席然点头,“我有!我高中毕业就考了驾照的!”
“哦!”任嘉霆点点头,“那又怎样?”
“什么怎样?”席然没好气地道,“我要开啊!我要开它出去,买吃的。”
任嘉霆微微摇头:“不管做什么事,你的终极目标都是‘吃’!”
“人活着的终极目标就是吃,不听人说混口饭吃混口饭吃?谁说我混着等死啊?”席然仍没好气。
“好吧!”任嘉霆点头,“算你有理。不过我凭什么相信你的驾驶技术?”
席然听了想一想,老实地说:“我应该是没什么驾驶技术的,驾照考很久才拿到手,到手了也没什么机会开……”
任嘉霆抱起双臂,扭开头。
“不过别墅区这条路基本就没人,别说车啦!我还不至于撞路基撞大树啦!”席然接着说,“别心疼你的宝马,我就开到市场上采购点儿吃的。马上春节了,不做点儿准备的话,你认为,除夕或者大年初一的,我们一定能找到送外卖的人来送吃的给我们吗?”
任嘉霆摸着下巴看着席然,沉吟,犹豫。
席然见状便使激将法:“小气!我都看了,你那宝马也不是什么最新款限量版,怕我伤了它是吗?好吧,市场也不远,我坐公车去就是了。这次你不要跟着我,急慌慌的,没买什么呢就催。”
任嘉霆见她说完了转身就走,叫住她:“喂!”
“干嘛?”席然心里得意,脸上却不显露,保持着阶级愤怒。
“只去市场是吗?”
“嗯!”
“好吧!”任嘉霆松口道,“我坐副驾监督你。”
“真的?”席然想雀跃。买吃的是一,总闷在屋子里什么意思?
“真的!”任嘉霆有些无奈,“车钥匙在勇哥房间里。”
“太好了!”席然一步三跳的跑进勇哥卧室,找到车钥匙来挂在指头上晃着出来,对任嘉霆喊:“喂,任先生,赶紧网上转钱给我,我手里的现金不多,一会儿找个提款机提一点儿,这下我要好好地采购一把!”
好好采购一把。
宝马比蜗牛快不了多少地爬到市场,席然将任嘉霆丢在车里,自己扮演起疯狂搬运工。
别墅里分明只有她和任嘉霆两个人,光苹果她就买了一纸箱子,然后各式米面杂粮,蔬菜肉食,半成品速冻品,微波加热一下就可以吃的,开了袋子直接可以吃的,整整操办了一后备箱。
任嘉霆张口结舌地看着她忙活,眼瞅着备箱里什么都装不下了,席然又忙忙乎乎地跑回去抱回一大堆烟花爆竹来丢在后座上。
“这干嘛?”任嘉霆问。
“什么干嘛?”席然不瞅他,“快过年了!”
满载而归,回来时席然明显兴奋,驾车速度提高几倍,任嘉霆坐惯了别人开的车,也不觉得什么,没想到进了别墅区没多久,一只肥壮的耗子突然蹿上马路,毫无准备开车的席然就被那一掠而过的黑影儿吓到,身子一拧,方向盘一歪,整个车子猛然癫上路边石,摇摇晃晃地朝斜刺里飙了出去。发觉不好,席然登时惊慌,手忙脚乱地踩刹车,慌乱中误踩了油门,失控的车子越发疯狂起来,使劲儿朝一株大树冲过去。
“哎!”任嘉霆来不及阻止,猛然扑到席然的位置,伸手抢下方向盘,同时伸脚过来,猛地踢开席然的脚,死死地踩在刹车上。
宝马在距大树不到30公分的地方停住。
大树两个碗口粗细。
席然自然傻住了。
任嘉霆胸膛剧烈起伏,平定了好一会儿才气急败坏地对席然说:“再也不要跟我说你有驾照!”
席然白着脸看他,神志不清地道:“啊?”
任嘉霆见她身体不住颤抖,口气软下来:“好了,没事儿了!”
席然依旧颤抖——没事儿了?
任嘉霆伸出手去慢慢覆住席然不住颤抖的手:“好了!好了!”
席然惊恐不定地瞅他:“你说……撞上了,会怎样?”
“怎样不好说,”任嘉霆这才开始微笑,“若是起了火花,你后座上这些烟花爆竹会送咱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席然立刻回头看看那些烟花爆竹,再度不会说话了。
“好了!”任嘉霆安抚地拍拍她,“停在这儿等人来看吗?这里没有警察,你坐过来,我开车回去。”
开车回来,一备箱食物和烟花爆竹都丢在车里不管,两个人直接回客厅去。
进了门,席然没头没脑地说:“扯平了!”
任嘉霆回头看她:“什么?”
“砬子山我救了你一次,所以你讨厌我,这次你救了我,咱俩扯平了!”席然站定,说。
任嘉霆也站定,垂头看住她:“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
席然仰起头来望他:“你问你的心!”
任嘉霆无语地看着她,良久不动。
席然慢慢低下头去:“反正是扯平了!”
脚痛,
事出突然,任嘉霆没有工夫多想,踢席然的时候毫未顾忌。
席然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前,躬身脱了鞋袜看看,咧嘴道:“可怜的小丫丫,新伤叠着旧伤。”
任嘉霆见她的脚背红肿起来,心一痛,过去查看,嘴里问:“谁是小丫丫?”
“它啊!”席然晃晃受伤的脚,“脚丫子脚丫子,当然就是小丫丫。”
任嘉霆诧异地看看她,哼一声:“脚丫子就小丫丫?”
“不然?”席然伸嘴朝伤脚吹气。
“那手臂呢?”
“小胳胳啊!”
胳膊。
“大腿呢?”
席然顽皮地笑:“那就分人了!我的叫小股股,你的叫小棒棒!哈哈。骨□□子!”
任嘉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分人的话,你这个明显是大丫丫,小什么小?”
“讨厌。”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席然没有生气。
“家里没药。”任嘉霆手足无措地看着席然脚面上的伤,说。
“不用药!”席然无所谓地摇头:“我的丫丫很棒的,自己会好起来。”
“不是新伤叠着旧伤吗?”任嘉霆说,“愈合能力那么强?”
“没办法,随主人。”
随主人。
任嘉霆哑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又问:“什么时候受的旧伤?”
“你忘了?”席然猛地扭头看他,“那个胖记者踩的啊!”
那么吃惊的语气那样吃惊的表情,好似是天大的一件事,任嘉霆无论如何不应该忘掉一样。
任嘉霆瞠目结舌地看着席然的脸,心里烘烘地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