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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确实需要时间冷静思考。
只是,多久呢?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北京雨雪霏霏。
蕾迪卡在办公室里据案忙碌。
办公室的门突然喀拉一下。
“别催我!”蕾迪卡以为下属进来催自己的签字,头也不抬地说。
“阿姨!”一个又娇又软的声音轻轻呼唤。
蕾迪卡猛地抬头:“美儿?”
小小的嫩黄色身影闯入眼帘。
美儿穿着蕾迪卡前些日子买给她的羽绒服俏生生地站在地上。
“美儿,你怎么来了?”蕾迪卡连忙丢了手上的工作,起身过去,边走边问。
“阿姨你怎么不回家?”美儿不答,反问。
家?
蕾迪卡笑笑,蹲下去抱抱孩子:“阿姨工作忙啊!”
“忙就不要美儿了?”小女孩,天生会撒娇。
蕾迪卡闭一下眼睛——禁不住孩子这个“不要”,但是,下一秒就清醒——孩子不会自己跑来控诉她。
“谁带美儿来的?”蕾迪卡伸手帮美儿脱衣服。办公室的暖气太足。
美儿回身扭头,望向办公室外面的走廊。
孟晓伊笑嘻嘻地探出脑袋。
蕾迪卡瞪她一眼:“长进了啊,学会利用小孩子了!”
“什么利用?”孟晓伊也白她一眼,“美儿在家呆得闷,我带她来玩玩儿。”
蕾迪卡暗哼一声——你带她?没有席骋的首肯你想带出来。
嘴上却不明言,只抱着美儿道:“阿姨的办公室漂亮吗?”
“阿姨!”美儿用软乎乎的小手捏捏蕾迪卡的手,“叔叔说阿姨会请美儿吃肯德基。”
摆明了不关心办公室。
蕾迪卡温柔地笑笑:“肯德基啊?好呀!可是阿姨得下班才能走,美儿来早了呀!”
“没关系!”小家伙通情达理,“美儿等着阿姨。”
“美儿真乖!”蕾迪卡低头亲亲孩子的腮。
“叔叔也乖!”美儿顺嘴说道,“美儿在屋里等,叔叔在外面等。”
蕾迪卡立刻瞟瞟孟晓伊。
孟晓伊微露尴尬,转身就走。
“我也请你!”蕾迪卡在后面喊,“肯德基。”
席然转回影棚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剧组正在收工,席然赶紧跑到任嘉霆跟前去,不好意思地道:“就要结束了吗?”
任嘉霆和勇哥都看看她,都没吭声。
席然越发不好意思,嘟囔:“今天怎么这么早?”
没人搭茬儿。
回到酒店,任嘉霆淡淡地对席然说:“如果工作耽误你的话,你可以跟我说。”
席然吃一惊,赶紧问:“领导你什么意思?”
任嘉霆不看她,只道:“靳晓柏对你不错。有时候,缘分比工作重要。”
席然立刻生气了,脱口而出地道:“领导,我知道你心里怪我耽误了工作,但也不能这样说啊!好多人对你也不错啊!你怎么不‘缘分比工作重要’?”
任嘉霆皱眉看看她,不作声。
“今天是我不好,我道歉!”席然接着说,“你可以批评我,也可以扣薪水,都不解气的话就给点儿脸子看也成的,但是不能乱点鸳鸯谱啊!朋友有事,我不能光顾工作不理他,看他的笑话,但是也不能因为我耽误了工作照顾照顾朋友,你就把我许配给他了。领导,你只是我老板好吧?我爹妈也没这个权利。”
勇哥噗嗤就笑了。
任嘉霆也微微笑了:“我就说说。你根本就不能说,这么一大堆,是批评我呢!”
中国的任何地方都不缺人气,北京任何一家肯德基门店都永远热闹。
四岁的孩子对食物的兴趣远远低于游戏区的大型玩具。
孟晓伊小保姆一样陪在美儿身边。
席骋远远望着两人,轻叹:“美儿不幸,但也幸运。”
蕾迪卡表情木然,伸手搅动着饮料里的冰块说:“席先生别打算用美儿绑架我。”
席骋微微吃惊:“什么?”
蕾迪卡眉间带了一丝讥讽:“听不懂?”
席骋看看她,抿住嘴不作声。
“不要使‘美儿计’,席先生!”蕾迪卡表情平淡地强调。
“我为什么?”席骋略露倨傲地反问。
“因为你喜欢强加于人!”蕾迪卡哼道,“享受那种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他人之后的快感!”
席骋皱眉:“说清楚点儿!”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蕾迪卡微微冷笑,“就像我们的同居一样,现在,席先生又想不由分说地将我变成你伟大的抚养合伙人!”
席骋轻轻咬咬嘴唇,“是吗?”
“不是吗?”蕾迪卡有点儿激动,“其实我们只是简单的同居关系而已,比一夜情多点儿,多点儿而已。不是美儿……出了车祸,席先生你立刻化作情义和温情的代言人,好啊,没人反对啊!但是你为什么要求糊里糊涂不知就里的我和你一起扮演起崇高的孤儿抚养人席先生,你问过我的意见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席骋的脸色有点儿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许多事情需要默契,要问要求吗?而且,“比一夜情多点儿”,从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那么冰寒。
“我知道!”蕾迪卡倔倔地与席骋对视,“我在说,席先生,你我不过交往了而已,上过床不算什么实质进展。先生,这一点,也不会因为美儿的出现而迅速该变。”
席骋扭开头,不再看她。
岁月给予的强大不是不受伤,而是,受伤,但不动声色。
蕾迪卡却意犹未尽,“我希望你通过今天的肯德基明白一个道理席先生,我蕾迪卡绝不允许自己被什么伟大啊无私啊,或者这个类别的借口拉进一种可悲的境地里去。”
“可悲?”席骋不回头,只是微微冷笑。
“关于这个修饰词的认定,也许见仁见智。”蕾迪卡仍旧不管不顾地说,“或者席先生还觉得我应该感激和庆幸,有机会展示一下人性里的光明和灿烂……”
“好了!”席骋生硬地打断她,“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用多做阐述。”
“明白就好!”蕾迪卡抓起饮料喝一大口,“从此以后美儿是美儿你我是你我。当然买卖不成仁义在,如果席先生忙不过来,需要我帮忙接送美儿,或者抽空陪伴她一下,我会很乐意。”
“提前表示感谢!”席骋霍然站起身,看都不再看蕾迪卡一眼,大踏步朝游戏区走,“美儿……”
蕾迪卡虚弱地向后靠靠。
出了气,但是,心那么空,无处安放。
这年冬天的气候有些异常,东北早早落了雪,抗联戏的制作方决定先暂停内景部分的拍摄,整组迁往外景地集中。
行前放假一天,给大家时间购置防寒衣物。
靳晓柏来找席然告别。
“哦?我以为你要跟到东北捣乱去呢!”席然有点儿意外。
“那儿太远了!”靳晓柏道,“我也不是一点儿事情没有。”
“好!”席然鼓励地点点头,“还是做点儿正经事,人有追求就充实些,别把时间都用在沉湎往事上。”
靳晓柏看看她,问:“我们到底是不是朋友?”
“又问这个?”席然无奈地,“我说是就是了。我不说谎的。”
“那你要给我个电话号码、微信什么的呀!”靳晓柏不高兴地道,“朋友!联络不上算朋友吗?”
“嗯?”席然有些意外:“我没有给过你吗?”
靳晓柏严肃地瞅着她:“什么时候给我的?”
席然想想,就笑了:“没给哦?好吧,我说,你记着。但是,先讲好了,没有急事的话还是微信留言吧,我给人家做助理呢,工作重要,不可能时刻跟你闲聊。还有,没及时回复的话不准胡思乱想,心烦气躁地耍你的公子哥脾气。朋友要互相担谅的,我不是千金大小姐,不能跟你一样随心所欲。”
靳晓柏摇头叹道:“席小姐你那么多规矩呢?我就要个电话号码,你先拉出一堆前提条件。跟谁都这样啊?就不能可爱点儿?”
席然越发笑了:“我从来就不可爱,哪个让你愿意跟我做朋友的?”
靳晓柏说不过她,认输了。
席然这才将电话号告诉他,然后说:“微信也是这个号,你加上我。回去做一点儿自己喜欢的事情,你家里经济好,有这个条件,做喜欢的事儿比较有激情有动力,容易坚持,靳睿宁的事儿……你可以想她,别老为她痛苦,她应该不愿意你这样……”
“唔!”靳晓柏点头,“以后我想你多点儿!”
“哎呀!”席然赶紧捂腮帮子:“好酸!你正经点儿好不好?”
靳晓柏笑了:“我非常正经啊!”
勇哥买了四大箱子衣服回来,光席然就有两套厚羽绒服厚羽绒裤,还有棉背心棉靴子手套围巾什么的,各种防寒装备。
席然看得直咋舌:“这老些东西可怎么带啊?”
“剧组配了保姆车给咱们。”勇哥回答道:“选的拍摄地十分偏僻,为的是景色好又没人打扰,所以配备必须得全,不然附近买不到。不光衣服,炉子被子什么的都得准备。咱们坐飞机到哈尔滨,剧组的车在机场等咱们。这些恐怕还不够,到哈尔滨还得操办点儿。”
“天呐!”席然拍拍额头,“拉一车东西去?要不要这么夸张?”
勇哥看看她:“夸张?不夸张等着受罪吧!你刚来,多用眼睛学学吧!别忙着天呐地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席然缩缩脖子耸耸肩:“好吧!买!反正这些剧组都报销是吗?”
“不是都报销的!”勇哥说:“按照剧组给的费用,你是没棉衣服穿的,去了就冻成冰棍!”
席然呵呵笑了:“那么不人道啊?”说着看看勇哥为她准备的羽绒服羽绒裤,一套翠绿,一套橙红,鲜艳得紧。
“这颜色……”席然道,“勇哥你可真打扮我。不能买点儿白的黑的呀?”
“黑的穿一套难看死了!”勇哥说,“白的?冰天雪地的咋找你?坏了眼睛你赔我?”说着看看她,问:“靳晓柏不跟着去东北啦?”
“他去谁给他买羽绒服,怕不冻成冰棍!”席然笑着道。
“哦,依依惜别了吗?”勇哥见她没正经,打趣地问。
席然闻言笑了:“哥你用词实在不当啊,我和他交情没到那个地步呢!朋友是朋友啦,依依惜别可远了点儿!”
勇哥也就笑笑,道:“‘没到’,那也是你这边‘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