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如影随形(1 / 1)
睡觉,上班。
多繁华的大都市,多复杂的情感或人事,日子基本都一个框架。
孟晓伊试试探探地钻进蕾迪卡的办公室,满脸是笑地问:“怎么?三头六臂的女强人?一恢复生产立刻披了外挂横扫千军了?”
“别耍嘴皮子!”蕾迪卡忙自己的事儿,看都不看她,“直说吧,你们那个在京联盟派遣你来探听什么?”
“玲珑七窍比干心!”孟晓伊使劲儿一击掌,“聪明得没谁了!”
蕾迪卡面无表情,依旧不看孟晓伊,“我一堆事儿,没空陪你瞎扯。”
孟晓伊不在乎蕾迪卡的不配合,研究观察地瞅她的脸,“是,你忙!能不能抽出一点点时间来同你好朋友我讲一下拂袖而去的□□和隐情啊?”
“拂袖而去?”蕾迪卡终于抬眼,皱着眉头看住孟晓伊,“席骋跟你这么说?还是陈光?陈光爱人?”
“谁也没说!”孟晓伊赶紧解释,“陈光爱人只说你匆匆忙忙地走了。‘拂袖而去’是我的猜想。”
“想象力真丰富!”蕾迪卡哼一下,收回目光。
“你没有啊?”孟晓伊胆大地追问,“真的是为了回来加班啊?”
“我忙着呢!”蕾迪卡不耐烦起来,“没工夫陪你聊这些闲片儿!”
“好!”孟晓伊战略后退,“女强人你先忙!午饭时间我定了,不说明白我缠死你!”
也许勇哥传染给席然的担忧只是担忧,至少,目前来看,女演员的亲热并没有触动媒体大做文章的敏感神经,消息面风平浪静。
拍摄也就在风平浪静中顺利进行。
只有靳晓柏还在如火如荼地骚扰着席然,找各种机会来搭话,找各种借口跟她斗嘴。
席然无限烦恼地问他:“你家只是个赞助商吧?又不是制作方,成天泡在这里干什么呀?”
靳晓柏不介意她的恶声恶气,笑道:“不是你说的?有钱就有特权啊,我愿意泡着,谁好意思赶我?”
“人家不好意思你就好意思?”席然白他,“挺大个人,衣冠楚楚,到处瞎混。
“说绕口令呢?”靳晓柏笑着问,“什么谁好意思谁不好意思的?现在人都这么忙,有那个闲工夫琢磨我呢?就你特希望我走,是不是啊?”
“特希望!”席然非常郑重地点头,“现在我才知道如影随形根本不是个好词儿。可能是被鬼跟过的人发明出来的!”
“你又骂人!”靳晓柏拿手指点她,“骂我是鬼呀?”
“鬼怎么就是骂人呢?”席然懒洋洋地道,“好人自然变不成鬼,坏蛋变鬼还便宜他了呢!”
靳晓柏无奈地笑:“姑娘,你怎么这么刻薄?”
席然看看他:“少爷,你怎么就这么闲啊?一天到晚缠着我磨嘴皮子,知不知道我头好大啊?是不是这辈子没人跟你好好说过话,你饥不择食了遇到我这个不会说好话的也死揪住不放啊?”
“你说对了!”靳晓柏一拍掌,半真半假地道,“还真就没人好好跟我说过话,不是虚的假的就他妈是放屁。只有你,虽然动不动就骂人,到底说人话。”
席然又瞪他一眼:“谁都说人话,除了你!”
靳晓柏还是嬉皮笑脸:“那我同情你,和一个不会说人话的家伙做了朋友。”
“哼!”席然霸气挥手,一脸凛然,“本宫随时废了你!”
靳晓柏配合着她演戏玩:“哎呀,娘娘饶命啊!”
两个人都乐了。
“蕾迪卡你别太有个性了!”午饭,孟晓伊严肃地摆出规劝,“席骋人不错的。”
“他不错。我怎么了?”蕾迪卡冷然反问。
“大姐,你说你怎么了?”孟晓伊瞪起一双秀目,“招呼都不打就甩手走人啦!就因为人家要抚养美儿?蕾迪卡,美儿挺可爱的好吗?同时,也挺可怜的。咱能不能不那么现实?再说,席骋也不是没有经济能力……”
蕾迪卡暗叹一下——果然,大家都这么想她。
“看来,”蕾迪卡抱起双臂,依旧冷冷地道,“孟小姐很希望自己的好朋友热情洋溢地投身到后妈的行列去!”
“什么后妈?”孟晓伊显然不同意,“美儿又不是席骋和哪个女人生出来的。北国的事情是意外啊,意外!”
意外。
往往都是意外揭露真相。
本次的意外可证,对于席骋来说,她蕾迪卡是远轻于友谊的外人,为了道义,为了心安,可忽视,可轻慢。
“怎么个意思?”见她不说话,孟晓伊有些焦急,“你真打算就此放弃席骋?”
“我需要时间想想。”蕾迪卡淡淡地说。
“蕾迪卡!”孟晓伊嚷嚷起来。
“好了!”蕾迪卡伸手阻止她,“别说了,给我点儿时间。”
任嘉霆眼看着席然同靳晓柏的关系好转起来,不免说道:“真的成了好朋友啊?”
“他人不坏的!”席然也不否认,“就是任性,没人收没人管的,胡作非为惯了。好在也没干什么大坏事儿,前一段……领导你别怪他了!”
任嘉霆见席然开始帮靳晓柏说话,不由看她,眼神复杂地道:“我没怪他,误会而已。”
席然闻言就笑了:“领导大人大量,非一般人能比!”
任嘉霆淡淡地转开脸,不接席然的话。
再与靳晓柏闲聊时,席然就忍不住道:“学学我们领导,那胸怀!你那么坏,都不跟你计较!”
靳晓柏琢磨地看她:“你们领导太伟大太高尚了!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席然冷冷地横他一眼:“你也高尚点儿啊!爱有很多种,你指哪种?”
靳晓柏盯住她眼睛:“你是那种?”
“你有病!”席然冲他吼。
靳晓柏笑了,抓着她的胳膊:“你快帮我治治。”
接触多了就有闲话,好多人当面问席然:“在跟靳公子谈恋爱吗?”
席然开始还解释——“只是朋友啦!”“呀,误会,没有没有!”时间久了越描越黑,席然自己也懒了,只骂靳晓柏:“本姑娘清白名声,生生让你个能作的坏小子毁了。”
“坏小子”反而得意地乐:“谈恋爱就谈恋爱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不是什么丢人事儿,怎么就毁了你名声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席然瞪他,“靳晓柏同志,你能不能不做梦?”
靳晓柏偏做梦,不但做梦,还不是一星半点儿的能“作”,抓着一切机会纠缠贴乎不说,隔几日竟然喝得酩酊大醉地来剧组折腾,逮着导演啰嗦半天傻笑半天,逮着什么工作人员又啰嗦半天傻笑半天,大家没办法,纷纷来求席然,“席小姐你帮帮忙吧,不然今儿的戏可是拍不成了!”
席然气得什么似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揍靳晓柏一顿才好,跟个酒鬼又不能较真,只好走到跟前说谎骗他道:“我出去买点儿东西,你陪我啊?”
靳晓柏还有一丝理智,使劲儿摇头:“我不能……不能开车了!”
“不开车!”席然诓他,“不远,走几步,你陪不陪我?”
“那……好啊!”靳晓柏路都走不稳了,还是答应了。
出影棚来席然就翻脸,站在路旁使劲儿骂他:“喝醉了不回去老实呆着?跑这来丢什么人?”
“我丢什么人?”靳晓柏仍旧呵呵笑:“我都没过格……”
“还没过格?”席然气得不成,“你还要撒泼打人啊?到处啰嗦傻笑不算耍酒疯啊?都说你是我的朋友……我怎么就那么倒霉,非得有你这个朋友啊?真给我丢脸。于迪才是你的朋友呢!”
靳晓柏借着酒劲儿来拽她:“于迪是我朋友啊!你也是!怎么?我喝点儿酒你就不认我啦?”
“不然呢?”席然使劲儿一闪,不叫他拽住,“非得等你被送到疯人院的时候?”
“你这无情的家伙!”靳晓柏指指她,“我对你这么好……你这么无情……无情……”
“你有情!”席然白他一眼,“靳大公子,拜托你,大家都很忙好吗?你要替别人着想才是对人好!”
“替别人着想?”靳晓柏冷笑一下,歪歪晃晃地道:“这世上有那种人吗?谁替我着想过?你?还是谁?”他站立不稳,神情悲戚地歪在一棵树下坐了,口里喃喃地道:“除了我姐姐靳睿宁……这世上,有谁真心替我着想过?”
席然见他悲伤,又提起靳睿宁,心里一动,走过去看着他,问:“你跟你姐姐感情挺深的……她是你堂姐吧?你却只叫姐姐……”
“我只有这一个姐姐……”靳晓柏继续嘟囔,不胜酒力地垂着头,小声道:“小时候,我父母把我寄养在祖父家里,成日里陪我的,就我姐姐……她只比我大一岁,就一岁,但是很疼我,干什么都带着我……”
席然听得柔软起来——童年时的玩伴,早早去了,靳晓柏是该伤心的。
“我父亲的生意一点一点做大了,特么的有钱了,大伯家却不成……亲兄弟,也只眼看着不伸手……后来大伯去了,我父亲还是不肯资助她们……都姓靳啊!姐姐要强,一直不来给我们添麻烦,自尊得很……但是她一直都不怪我,一直想着我……我上大学,她给我打电话来祝贺,说晓柏啊你有出息了……我毕业了,她又打电话祝贺,说咱们姐俩都好好努力啊……好好努力,呵呵,她一个女孩子,孤立无援……我想快快长大帮助她,可是她都没等……”靳晓柏的眼泪滚出来,落在胸前的手背上,老大一颗,晶莹剔透,“没等我啊……”
席然听得十分心酸,慢慢地蹲到他跟前,想劝,不会劝,只是道:“你别哭啊!”
靳晓柏忘情地拽住她的手,一双眼睛莹亮莹亮,“你见过她吗?她很漂亮的,很年轻,却就没了……”
席然拍拍他的手,抚慰地道:“网上有她的照片,确实漂亮……可是……别想了……谁拿意外都没办法……”
“是意外吗?”靳晓柏瞪眼看住她,大声吼道:“真的是意外吗?她是毒驾。你知道吗?毒驾。她为什么会吸毒?她从小就乖乖的,从来不跟人争执,成绩也好,根本不可能是那样的人。你说,她为什么?”
“不要说了!”席然冲他摇头,“靳晓柏,你想叫人听见吗?听见了四处传播妄加猜测?她已经走了,‘为什么’还有意义吗?”
又一滴眼泪,大大的一滴。从靳晓柏眼眶里滑落下来,他慢慢地,无力地闭上眼:“没有意义。什么……都没有意义,可是我很想她……我真的很想她……”
席然叹息地看着他,这才觉到面前这个身家丰厚的二世祖也有可怜的地方,她又拍拍他的手:“我知道。非得想的话就想一会儿吧!想念是我们所能的最后温情。我陪你在这儿坐一会儿。”
靳晓柏靠在后面树上,良久不吭声。
席然陪他坐了一会儿,只怕他酒醉睡过去,又拍他:“你听话,清醒一些起来,我叫个车送你回去。我还在工作呢!”
靳晓柏摇摇头:“再坐一会儿。我自己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