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只想着终于能摆脱秀秀的你便深信不疑的去了,到秀秀那不过三四分钟的光景,你忽觉今日眼前挺着个小肚子的秀秀看起来秀色可餐,二话不说就揽了秀秀上榻行周公之礼。但此周公之礼行至半途之时,你发觉到秀秀的举止不对劲,欲问她怎么了,秀秀却是呼吸急促两三秒,随即昏死过去。不察她是香消玉损还是昏死过去的你极为吃惊,想夺门而出大喊‘有人死了’,奈何你思着本好端端的人与你共处一室,便魂归西天,恐是有嘴也说不清,心生歹计,将一切嫁祸于旁人,你就一匕首刺下。此为三鸟之计一。
秀秀虽说昏死过去,但也是马上要醒的,方一睁眼就被慌乱的你一匕首解决了,这就是为何她死之前会圆睁着眼,死不瞑目的缘由。这为三鸟之计二。
一直对外称自己为秀秀好姐妹的流云,实际上同画眉般厌恶她。横看竖看性子如莲纯洁无暇的流云,赠予秀秀的香囊里放着味道极浓的麝香。画眉无意间得知这能令秀秀滑胎的香囊为流云所送,计上心头,决定等自己将秀秀整死之后,把这事当着众多楼里人的面说出,说秀秀为她所杀。彼为三鸟之计三。”话罢,陶墨染缓慢抬起头来,望着檐角下忽明忽暗的端阳灯火,唇畔蓦然抽起一丝迹近于无的冷笑。
待陶墨染将最后一字说出的仵作,只觉铺天盖地的寒冰迎面袭来,从心到身至魂魄,皆是冰凉。欲起身去韶华阁质问流云何故如此,却是衣袖一挥,把搁置一旁的青瓷茶盏扫落,咬牙切齿道:“那个贱人!”
“啪”的一声脆响,引得瞳底有着鄙夷之意的陶墨染,迅速垂眸看着地上一滩小水渍及碎的四分五裂的青瓷茶盏。冷声道:“先生着了流云的道,怕是出不来了。”
方行至门槛处的仵作闻言,气得通红的脸顿时变得煞白,软软瘫倒于地上,似泄了气的皮球,颓唐道:“你……说什么!”
02。
酉时二刻,月照西池。
临水而设的阁子里已经布好了晚膳,银龙入府,群虾戏荷,长春羹,还有几碟做的精致的佐酒小菜。
陶墨染执了白玉酒壶将慕容魄面前的酒盏满上,“岐王爷,今日端午,喝杯雄黄酒应个景如何?”
“自然。”慕容魄闻声,搁下竹筷,抬眼瞧着笑的柔雅的陶墨染,声音轻轻,略有威严。
陶墨染笑容浅浅,瞅着慕容魄连气儿的把酒味冲鼻的雄黄酒一饮而尽,内心隐隐有些吃惊,这般辛辣的酒液,竟能喝的不皱一丝眉头。遂拿起一旁酸枝木箸筒中干净的新筷子,夹了块以枣泥,桂花,青梅,薄荷,香豆蔻为主料的新制糕点放进慕容魄碗中。“东阳产的雄黄酒虽说是好,入喉后却是有着一股子怪味,极不舒适。这是青梅豆蔻糕,可除去喉间异味,带来清凉芳香,亦可消食。”
嘴里直发酸苦涩味的慕容魄端着空空如也的酒盏,认真听着陶墨染的话,难得的微笑夸赞道:“楚楚姑娘待客,端的是仔细。”
“岐王爷缪赞,楚楚不过是眼力好些罢了。”陶墨染稍稍垂首盯着绣花鞋尖,缓缓道。
“楚楚姑娘过谦。”慕容魄放下酒盏,打眼望着青瓷碗里色如皓月的香甜糕点,“方才被你这么一岔,本王都快要忘了原先欲问之事。”
“嗯——?”陶墨染如水的清冷双目满是困惑,才要言“岐王爷,要问何事”,却听嗓音极淡的慕容魄沉吟道:“本王初来之时,见梧桐苑外守着三三两两的捕快,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陶墨染闻声,神色平静,若秋日澄澈如静的湖面。“岐王爷,可知秦淮千古名句?”
慕容魄狭长的丹凤眸有些微微眯着,冰凉的目光于荧荧烛火的映照下,似含了许薄弱的暖暖笑意。“楚楚姑娘说的是那句‘白衣书生风流’。”
陶墨染听着慕容魄的话,瞳底渐渐溢出一丝凉如冰水般的冷讽,若有若无的,叫人看不清。“是的。梧桐苑内新进的棋司死了,被人谋害致死,只因风流的白衣书生。”
“秦淮这儿,佳人才子多,风月韵事亦多。”慕容魄略略勾起嘴角不以为然的笑着,伸手便夹了块香嫩的鲈鱼往陶墨染碗里放。
陶墨染看着慕容魄的举动,心头不由得吓一跳。“岐王爷!”
慕容魄闻得陶墨染这般唤着自己,方意识到刚才的行径委实唐突,瞅着对方片刻也没说出什么话来。反倒是对方先开了口—— “岐王爷,是在想着事情吧,所以才会误将奴家……”
没等面色谦卑的陶墨染说完,已知晓她要说甚的慕容魄瞥着绘有花鸟鱼纹的青瓷碗,接着道:“这借辞委实勉强,应当说本王眼神不好。”
好心好意想帮慕容魄缓解尴尬的陶墨染:“……”
慕容魄看着满脸无语端着酒盏一个劲饮着的陶墨染,唇边抑制不住浮出点笑来:“先用膳吧。”
☆、第拾肆章
01。
仲夏的清晨,微暖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上的薄薄窗纸,投射在布置精雅的水云间内。
一身素白衣裳的青音端着水盆,小心翼翼移着步子朝缠花绕藤的三脚架走去,生怕惊醒榻上正好眠的陶墨染。方谨慎将水盆搁下,就听门外有人在焦急大喊:“姑娘!姑娘!”
青音连忙回头瞧了重重叠叠纱帐后隐约可见的床榻一眼,见陶墨染未被吵醒,这才不由得松了口气。闻着门外之人愈喊愈大声,青音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轻手轻脚的赶去开门。才把门打开,青音便竖起食指轻嘘,而后压低着嗓音好一顿训斥:“大喊大叫的作甚?吵醒了姑娘,看你怎么办!”
立在门外的藕粉衫小丫头一脸委屈,怯怯道:“青音姐姐,不是妙儿不懂规矩,只是韶华阁出大事了。”
“什么?”青音闻言,眉心登时一跳,“如此,我这就去叫醒姑娘。”方转过身,瞬间思起陶墨染昨夜临睡前对自己的百般嘱咐,不由得止住步子,沉声道:“不管韶华阁同桃花轩发生了如何惊天动地之事,都不要来找姑娘。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份内事。”
“可……”闻得青音这样一句不容反驳的吩咐,原还要说韶华阁之事的藕粉衫小丫头登时语塞,只能低着头道:“妙儿明白。”
02。
晌午时分,明晃晃的白光从百宜枝掩映的花格窗里投进稀疏的斑驳影子,耀眼照着织着一树纯白香魂花的绯色烟罗帘子。摆于松木短案上的牡丹花型青铜熏炉中正焚着味道极为浓郁的合欢香,方洗完乌发的画眉神色有些倦懒,懒懒的坐在凤松木造的梳妆镜前梳妆,幽幽的启了朱唇道:“听说韶华阁出事了?”
拿着青玉梳篦梳理画眉乌发的紫鹃望着菱花镜里美丽的人儿,只觉着害怕,垂首道:“是。”
思量着要绾何发髻的画眉正期许着能从紫鹃口中闻得流云死因详细,不料却是闻得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答复,于是便不满皱眉厉声道:“给我说详细点!”
恭敬细语的紫鹃嗫嚅道:“韶华阁的流云姑娘说是投湖自尽了,宝黛她们说她是畏罪……自尽。”
眸中闪过一丝不屑的画眉冷哼一声,道:“流云那贱人早该死了,天天装出一副自己是朵白莲的模样,简直恶心死人!”
“姑娘所言甚是。”紫鹃看了眼那对长长睫毛下荡漾着摄人柔情的桃花眸,万分惶恐附和道。
“算了,又不干桃花轩的事。今日我要去见郡守大人,待会给我绾同心鬟。”画眉心不在焉随手拿起一支流苏簪子比着看了看。
“是。”紫鹃轻声应着,一点一点拢起画眉柔软如缎的乌发,慢慢的用青玉梳篦篦顺,“姑娘今日要用何种头油?”
“试下昨日郡守大人赠的桂花头油。”画眉招了招手,一旁静立的粉衣丫头便端着一小白瓷瓶走近过来。
紫鹃放下青玉梳篦,轻轻端起小白瓷瓶,缓缓启开木塞,取了两滴在手心里,慢腾腾的搓着,随后往画眉那半干半湿的秀发上细细涂抹,再用青玉梳篦仔仔细细篦顺。
画眉伸出白皙的柔荑,端起小白瓷瓶至鼻尖处,嗅了嗅道:“这头油甚得我心,但委实不适合我。若言合适,就砸了送给魂归西天的流云吧。”话落,隐隐带笑的瞳底露出冷若冰霜的寒光。
紫鹃听着画眉轻飘飘的话,内心一颤,惊惧的抬眼瞅着眸里闪着异样寒光与得意的画眉,结巴道:“是……我这……就送……过去。”
画眉微微一笑,似是很满意紫鹃的举止,“昨儿个平芝出了点大事,今日我得寻个好时辰去看他。”
紫鹃讶异的望着画眉,她想不明白自己所服侍的姑娘为何会说出如此一句话来?不是巴不得那三心二意的男子永堕阿鼻地狱,还设了圈套,让其往里钻吗?怎会笑意盈盈提及呢?莫非!模糊猜测出些事来的紫鹃瞪大了眼望着笑的柔婉的画眉,心下顿生几分凉飕飕的寒意。
此时,天气愈加的热了起来,百无聊赖地陶墨染端着碗酸梅汤,坐在秋千上闲闲的饮着,一身绣琴叶珊瑚碧色烟裙与缠满秋千的朝阳花相映着,自成了一幅美景。
斜坐在陶墨染对面的淡月执着把绘有美人图的罗敷扇,微垂着眼睑,低声同青音交谈:“你方才说去红绫斋买红绫餤时,听到有人窃窃谈论翠玉园绛兰之死?”
拈了块绿豆糕往嘴里送的青音闻言,亦是压低着嗓音道:“的确,说的是昨日被人用羽箭射死在九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