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1)
以手作梳理顺额前细碎青丝的陶墨染瞅着淡月惊慌失措的模样,担忧道:“什么不好了?你先喝口水慢慢说。”
淡月慌乱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急忙端起,一口饮尽。“姐姐,不好了!梧桐苑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陶墨染疑惑起身下榻。
淡月疾语:“梧桐苑的秀秀被人杀了。”
慢腾腾整理好衣襟袖子的陶墨染闻言,脸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捕快到了没有!”
淡月被突然厉声说话的陶墨染吓了一跳,“姐姐。”
“捕快方到。”待淡月记得回答陶墨染的问题时,陶墨染已面带寒霜出了水云间。
02。
“画眉,定是你杀了秀秀。”一珠钗衣裙皆是粉色的女子高声笃定道。
“流云,你少在这血口喷人了!”唤画眉的女子听到粉衣女子冤枉她的话语,立即大声反驳。“你不是最有嫌疑吗?前些日我可是时常看到你跑去梧桐苑同秀秀吵架。”。
“是啊,那你就没有嫌疑吗!我听说你一直在嫉妒她,有时人嫉妒起来连疯狂事都敢干的出不是吗!”流云一副了然模样。
“荒唐,她可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怎会杀了她!”画眉尖声叫道。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你何时同她成了好姐妹!”流云愤恨甩袖。
紧接着两人因言语的不和,这吵闹变成了恼怒的推搡。
旁的花娘见流云、画眉二人仍是吵的不肯消停,纷纷上前劝说,结果愈劝愈忙,搞得一团乱。
当陶墨染来到梧桐苑时,望着眼前闹哄哄的景象,冷冰冰严肃道:“好端端的,这是干什么!有闲功夫去吵架,倒不如去认真学学琴棋书画去陪客!”
一路小跑紧随来的淡月提着曳地的长裙摆,瞧着面上似结了层千年寒霜的陶墨染,小心翼翼道:“秀秀的尸体就在里间的榻上。”
陶墨染点头,拨开眼前高高悬挂快垂至冰冷地面的珠帘,疾步走进里间。
里间内摆在西边窗台下造的精美的银错莲瓣铜錾熏炉中正燃着气味过于浓郁的合欢香,使得不喜浓香的陶墨染厌恶皱眉,抬眼欲打量摆于白陶土瓶子旁的熏炉,却一眼看见不是一般凌乱的榻上,一绾着风情万种坠马髻的橘色衣裙女子胸口插着把生冷的乌黑匕首,仰面躺着,双目极度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守在里间珠帘前手紧按着刀鞘的两位捕快,见陶墨染入了杀人现场,厉声齐喝道:“杀人现场,姑娘,勿进。”
瞳底略凉偏冷的陶墨染闻声驻足,“我是雅集楼的鸨母,我想见下仵作。”
其中一位捕快一听是雅集楼当家的,指着一长相较为斯文俊气的中年男子道:“那位就是。”
那长的斯文俊气微有书生味的男子正仔仔细细端详着里间陈设的物品,谨慎推敲查探出不寻常之处。
陶墨染怕扰了小心检验现场男子的清静,悄悄退出里间,将那群安静下来低低絮语看热闹的花娘赶回各自的地盘。
“秀秀是才刚从花娘移到棋司位置的伶人。因昔日为花娘,所以她从前的恩客,通常会找她来下棋,以示捧场。”仍是随于陶墨染身后的淡月道。
莲步迈的有些漫不经心的陶墨染,听着淡月的话,慢悠悠言:“她可有什么仇人?”
淡月摇了摇头,“没有,若说有的话,也只是流云和她曾大吵大闹过,这也没什么,想来亦只是两人性子不和。”
“那可不一定,淡月能否帮我叫些同秀秀熟识的人来下水云间?”陶墨染心不在焉道。
“好。”
03。
陶墨染立在轩窗畔,望着外头渐渐被细雨打湿的彩灯,困惑问向身后人:“你说,秀秀曾挑衅过你?”
“是。”着了身镶银丝边际水蓝色对襟振袖罗裙的画眉声音低低的。
“那你可知秀秀有什么仇人?”背对着大盛烛火的陶墨染睫毛微垂,于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没有,要说有的话,也只是她挑衅流云,使得心高气傲的流云三天两头就跑来梧桐苑同她吵架。”画眉望着陶墨染如实道,隐于长袖里的玉手紧握成拳,像是心中斥满极大的怨恨。也不知她是对秀秀怀有憎恨?还是对流云心怀怨怒?
“哦。”拨弄着垂放于胸前青丝的陶墨染应的淡漠,“你在好好想想。”明明对某人怀有恨意,偏偏就是不说,陶墨染转过头来,瞧着珠翠簪满灵蛇髻的画眉,提醒道。
“这……”画眉原欲说的话一下卡在喉咙,想说也说不出,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陶墨染看着画眉欲言又止的神态,又重新复述:“画眉,你在好好想想,这可是有关你好姐妹的死因呢。”
画眉心一僵,飞快抬眸瞅了眼唇角勾起抹微笑来的陶墨染,她定是看穿自己的心思。“我不知道,我只晓得四月前秀秀曾和我说过,她一年前待在灵州游山玩水。”
陶墨染闻言,脸上绽放出春花般的笑容,却叫画眉看的胆战心惊。“我明白了,不过,我还是得同你说一下,对别人心怀恨意是可以的,但妄妄不可做出过火的事来,否则会死无葬身之地。”
听的额头直冒冷汗的画眉,扬声柔柔道:“是。”随后拂袖离去。
陶墨染凝视着如小跑般颤颤退出水云间的画眉,唇边浮起的笑意更甚,心中默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你亲手所为了,怎会留有大堆破绽呢,画眉!啊,我忘了你智商不够高啊。
04。
申时三刻—— “楚楚姑娘。”布衣布袍的仵作轻轻敲了敲雕着瑞气祥云的梨花木门。
“进来。”陶墨染换了凉凉玩味的悠悠嗓音,语调宛若初春细雨,甜甜沁人心脾,侵入肺腑,无声滋润。
生的有点书生卷气秀才味的仵作一进来,便一眼看见一身淡色紫裙的陶墨染微笑站在梨花木圆桌旁,轻言:“先生,请坐。”
“多谢。”仵作拱手坐下,不绕圈子开门见山直道:“楚楚姑娘找我是为了死者真正的死因。”
陶墨染沏了盏茶给仵作,“是,我想知道秀秀真正的死因,不知先生可否告诉楚楚?”
“这……”仵作眉头紧皱,端着茶盏,仿佛是在思量要不要说出死者的死因。
神色平静的陶墨染径自为自己倒了盏茶,慢腾腾开口:“先生不想说就别说了,只是楚楚接下来说的话,先生是赞同还是反对呢?”
仵作叹了口气,放下茶盏,“楚楚姑娘是想说秀秀为何会死的缘由。”
“是啊。”微眯着亮晶晶双眸的陶墨染颔首,“秀秀已有三月身孕呢”
仵作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似有感慨般:“的确。也不知是谁会向这般的弱女子下狠手。”
“你不是知道吗?”陶墨染双眸更加眯起,嘴角勾起的笑容越发深。说的话犹如寒冷冬夜里乍放的冰凉白梅,明明是暗香浮动,却为尖锐利刺,令人冷汗涔涔。“你和秀秀是对让旁人艳羡的鸳鸯,感情要好,甚至到非对方不嫁不娶的地步。奈何,画眉的出现打破了你俩的感情,你与她成了暗地里的野鸳鸯,同时你渐对秀秀失去爱怜之心,想和秀秀说清,但已有身孕的秀秀死活不肯。一直讨厌秀秀恩客比她多的画眉思着你早和她说清,她犯贱不愿离开你,自己必须得想个法子来把你抢走。结果这时发生了一件令她意想不到之事。”
☆、第拾叁章
01。
“你喜欢上了流云,还与流云绻缱恩好。生性本就自卑善妒的画眉察觉到你三番两次想和她谈清,但总闭口不说,面上却露强烈杀意。”陶墨染端着茶盏莞尔一笑,笑容中带着浓浓的嘲讽。“思着自己费劲了众多周折才将你从秀秀身边抢来的画眉,不甘心你就这么轻易被流云夺走,也恨透薄情寡义欲杀她的你,索性狠下心肠来,想出个歹毒法子将你三人一道整死。”话罢,猛吸了口凉气,感慨颇深似的接着道:“我以为她只不过在脑中想想,未料到她还真把你三个赶尽杀绝,委实狠!”
“你说什么……那贱人她!”隐隐理出些头绪的仵作不敢置信讶异失声道,望向陶墨染的目光很是震惊。
唇角微微勾起的陶墨染瞧着面上一片不可置信的仵作,小抿了口茶,淡淡道:“先生,可知秀秀对芫荽过敏?”
“是!”没法子相信自己被画眉摆了一道的仵作,听着陶墨染轻飘飘的话语,高声激动答道。
陶墨染放下青瓷制的茶盏,缓缓起身,幽幽开口:“一石二鸟这四字词,先生晓得吧。”未等脸胀得青紫的仵作回答,陶墨染已嗓音冷冷续着道,“那先生晓得此桩命案里的一石三鸟吗?”
“楚楚姑娘为何这般说?”仵作睁大了双眼瞧着面前平静的紫衣女子,有些不明白她所言。
“我既能得出此果,必知彼因。”陶墨染乌黑的眸子里,异样的光闪的极快,快到让仵作的心骤然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渊。“一石三鸟里的三鸟指的是你,秀秀,流云。
一直思索着要如何兵不血刃解决掉你三人的画眉,偶然间发现秀秀对芫荽过敏,心中顿时生出条歹毒计划。晓得你今日会过来同她欢好,便事先食了大量的芫荽。待你来雅集楼之后,佯装出一副欢喜模样同你拥抱亲吻,接着又在你享完鱼水之欢后,假意对你说,秀秀今儿个和自己聊过,说她想开了,让你去梧桐苑和她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