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真真是令人长嘘短叹。

走在前头的慕容魄因着出口被闹哄哄的百姓堵住，止了步子，差了身边的侍卫去问发生何事。

由于慕容魄突然停下脚步，害得紧随其后毫无防备的陶墨染撞了个满怀。

“没事停下来干嘛！”陶墨染摸着被撞得直发疼的鼻子，嚷道。

慕容魄转身看着陶墨染质问他的模样，觉着有些好笑，“楚楚姑娘是没见着楼道挤满了百姓吗？”

“嗯——？”陶墨染神色迷惑，缓缓抬眸瞧着慕容魄所指的方向。不宽不窄的楼道上一堆布衣百姓挤作一团，了然：“啊，原来如此，是楚楚不注意呢。”

慕容魄原想开口打击走路也会分神的陶墨染，却见侍卫已匆匆回来向自己禀报，只得作罢。“怎么个回事？”声音凉凉沉沉的，仿佛入冬的冰冷雪水。

“回王爷，二楼的雅间说是死了人。”侍卫作辑道。

“嗯。”慕容魄淡漠点头，“既然如此，这些百姓应当不会为了看具尸体，而于此吧。”

侍卫再作辑解释道：“死者是被羽箭射死。”

静立一旁的陶墨染听着慕容魄和侍卫之间的对话，不由得沉思起来，若是死的为绛兰的话，那么李氏出手的动作也忒快了些，要比自己想的时间早一丢丢。

“想什么呢？”慕容魄瞅着思绪万千的陶墨染没好气道，“走了。”

“什么——？”尚未回过神来的陶墨染看着不知何时被清空的楼道，无意识应声，“嗯。”随即小迈了一步子，才自己出神出的厉害，以至于没望清慕容魄是什么时候站在楼道上。

02。

端午的天气好的很，加之昨日下过雨，今日颇为凉快。

坐在望江楼顶层榆木长凳上的陶墨染耷拉着脑袋瓜，瞧着眼前摆的数十个精致茶盏，愁的说不出话来，一副蔫巴巴模样。

“此茶为‘断肠’，闻着扑鼻清香，入口甘甜，落喉却是极为苦涩。”面无表情的慕容魄推了盏色泽浓碧的茶汤给陶墨染，释义道。

素来把茶当白水饮的陶墨染学着绯裳平日茗茶的端庄姿态，坐直身子，端着黑釉制的茶盏，静望了好一会茶汤，干干道：“颜色看着不错。”接着将茶盏轻举至鼻前细嗅茶香，“香气四溢，不错。”再接着小抿了口茶汤，“很不错。”似有所体频点头。内心却是止不住os:哪个混蛋发明的茶道，出来，知不知道姐都快哭了！

“这是幽州名茶‘附子’。”慕容魄又推了盏茶给陶墨染，“茶色瞧着过于浓碧些，看得让人直觉发苦，不想饮。香气麽？无。因药用功效与附子相同，故得此名。”

“啊——，原来是这样。”面上一片无力的陶墨染放下黑釉茶盏，恍然闷声道。

“茶芽嫩绿，香气扑鼻，一旗一枪的刚好。”慕容魄随手掀开一青瓷茶盖，默书似的道，“不愧为‘雨时清明’。”然后再次给陶墨染推了盏茶。

陶墨染傻傻望着品茶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的慕容魄推给自己的第三盏茶，觉得这个世界再也不会好了。照这么下去，自己迟早会崩溃，一定要思出个法子来，转移那厮的注意力。左思右想不过几秒，脑海里大大的灯泡君一下闪现，有了！念准腹稿的陶墨染偷偷瞄着慕容魄的神色，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若是如此品茗，太没心境趣味。”

“哦——，这么说来楚楚姑娘是有好建议？”脸上仍是不带一丝情绪的慕容魄喝着茶，凉凉的道。

“不知算不算得上是？”陶墨染乌黑的眸子扫过望江楼外有着一艘一艘画舫的河面，“今日的天气虽凉快，但毕竟是毒辣辣的仲夏，应饮些适令、适景、适境的凉茶来。而不是现下随便摆了十几盏茶，胡乱挑了些来品。”

“说的蛮有道理的。”扣下青瓷茶盖的慕容魄颔首，瞧着目光缥缈看向远处的陶墨染，不由得轻笑出声：“我知道楚楚姑娘不爱茗茶。”而且还把茶汤当成白水来饮。

陶墨染闻言一愣，怔怔的打量着唇畔难得挂有一丝笑的慕容魄，蹙起眉头，瞬间明白：“难不成……？”

“难不成什么？”慕容魄冰冷的瞳底隐隐有着暖暖笑意，远远望去，仿佛如沐春风。“难不成我是借此机会来看你笑话的？”

陶墨染额角青筋暴起，极快站了起来，手伏在八仙桌上，忿忿道：“你本来就是存心的！”

“除了这个，我没什么其他爱好了。”慕容魄亦是两只手伏在桌面上，面对面看着炸毛的陶墨染，诚恳道。

“你真的是……”陶墨染无言以对的默了默，澄澈的眸里映着慕容魄清俊的脸庞。

“我真的是什么？”盯着陶墨染的慕容魄缓缓勾起嘴角，闲闲开口。

“呃……”本想大骂特骂慕容魄的陶墨染恍然间思起对方是高高在上的王爷，颓废道：“算了，不说了。”话罢，又觉着不对，接着垂首歉意道：“抱歉，岐王爷。楚楚行为有些过激，请见谅。”

慕容魄瞅着微微低头的陶墨染，觉着她此刻的模样看过去即安静又乖巧，像是温顺的圆毛宠物。顿感兴致索然，口吻平平道：“这当的是行为过激？你起码拿把匕首过来瞎刺本王，才当的上行为过激。”

已慢慢坐下的陶墨染端起‘断肠’就要饮，闻得慕容魄如此一句，未进喉的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她发誓再也不要理他了，管他是不是王爷。

03。

打定心头主意的陶墨染，呆呆看着盛着茶汤的黑釉茶盏，不理睬第四次将琉璃茶盏推过来并口中絮絮叨叨的慕容魄。

“此茶为长安“碧落”。”慕容魄掀开琉璃茶盖，拂了拂茶叶沫。“这茶你喜欢。”说此句的时候语气有些柔和。

使性子的陶墨染不理他，目光仍停留在黑釉茶盏上。

慕容魄睥睨着满脸写着“我不理你”的陶墨染，轻声道：“本王是哪招你惹你了。”伸手捏住陶墨染的下颔。

陶墨染下意识到自己是耍了性子，扯了老虎须。急道：“没有，楚楚只是在想事情给想出神了，没听见岐王爷你在叫奴家。”

“哦——”慕容魄语气拉长，“那楚楚姑娘是在想什么事情，以至于连本王同你说什么，都没听清？”修长圆润的手指松开，抚上陶墨染未抹胭脂的素净脸蛋。

方想起这厮不是个善茬的陶墨染哭丧着脸道：“回岐王爷，楚楚是在想淡月今天和她的情郎去哪山盟海誓。”

慕容魄：“……”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隐约琴声，陶墨染一下子从悲愤的情绪中脱离。

慕容魄晓得陶墨染的心思，“要不要去听听？”

“不了，离太远了。”陶墨染摇摇头，“这琴音恐是自阿谀奉承之人弹出，听了也没甚意思。”。

“好，那接着品茶赏景。”慕容魄一锤定音似的道。

“不要……”陶墨染嗫嚅着还想说什么，只听一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叫喊，他二人都起身瞧着。

瞧着跑至累的弯下腰，大口大口喘着气的中年男子。

“王……爷，王爷。”一身墨衣的中年男子不过说了几字，又开始喘起气来，歇了好一会，才连珠炮似的道：“殿下，丞相大人在郡府等你。”

慕容魄瞥着著着如墨黑衣的中年男子，冷冷道：“本王知道了。”

陶墨染怔了片刻就回过神来，转身向慕容魄行告退礼：“楚楚现下有事，先行一步。”

“好，”慕容魄点头，“今晚本王会去雅集楼，希望楚楚姑娘备好本王的晚膳。”随即转眼瞪着前来传话的中年男子。

巴不得远离慕容魄的陶墨染，听见慕容魄言的这么一句，差点被设的极低的门槛绊倒。

☆、第拾贰章

01。

陶墨染回至雅集楼之时，不过夕食时分，距离与慕容魄约定共用晚膳的时间还差一个时辰。命了厨房将今晚的晚膳做的精致些，随后便返到水云间，闲闲躺在软榻上看话本子。

雨打芭蕉，芭蕉绿，绿的可溢出愁来。陶墨染望着话本子里头的这么一小段文字，内心是止不住的惆怅。

旁的话本子里的内容千篇一律为才子佳人相知相遇相恋，最后拼死拼活都没在一起。但此话本子倒好，一开场就来个面红耳赤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缠绵场景，看的让人血脉喷张，娇羞不已。这还不算，洋洋洒洒著墨十几万字，写了数几十次才子佳人在月老庙前发着什么“若有负君（伊）冬雷震震，夏雪飘飘”之类的毒誓，与那各种令人心跳怦怦堪比金瓶梅的榻上欢。最后温柔贤淑的佳人于两人要成亲的前夕——上元花灯会上看中了才子的同窗，俩人一见钟情，私奔跑了。

穿越至古代来，头一回三观被硬生生刷新的陶墨染忍不住长哀嚎一声：“这到底是在搞毛啊！” 提着个油纸包裹进来的青音，听到陶墨染的诡异叫喊，急匆匆绕过绘有初夏芙蓉的屏风，见陶墨染无事躺在榻上，才松了口气。“姑娘，这是丞相府送来的东西，说是答应给姑娘的古谱。”

被话本子里奇葩剧情激的有气无力的陶墨染扶额，“放在桌上吧。你先回疏星阁，我待会要歇息下。”

“是。”青音望着陶墨染脸上渐显的困倦之意，点头应了一声，便缓移步子出水云间。

未等青音踏上水云间漆朱的低矮门槛，著着月白华裳的淡月神色慌张，跌跌撞撞跑进来，气喘吁吁道：“姐……姐，不好……了，姐姐，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