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赔罪(1 / 1)
无论如何,霍青霄还是将江南王要见沈如洌的日子告诉了沈如深。沈如深怒极,却也不敢在他面前发作出来,只能匆匆去告诉沈如洌。
沈如洌正与玉宁公主在园子内说话,似是在商量今日如何应对江南王。听了沈如深的话,玉宁公主掩着衣袖笑个不停,沈如洌恨恨地将笔一扔,些许墨汁溅在宣纸上。
“夫君莫要着恼,皇兄向来是这性子,最喜欢捉弄别人。”玉宁公主笑道。
沈如洌仍然气得喘不匀气,他看了看沈如深,忽然问道:“大哥,是不是你对忠王殿下说了什么?”
沈如深亦是苦不堪言:“这倒不曾,只是去的路上出了些事情。”
沈家送沈如深往京城去时只叮嘱他要谨慎行事,尽快见到忠王,毕竟江南王的脾气一般人是挡不下的。可沈如深回来时身上莫名其妙带了许多伤,与忠王关系看着也很诡奇,让人大惑不解。
沈如洌听罢,低声问道:“莫非是叶榕……”
“我受伤时他尚在王府里,伤我的应该是另一批人,改日还得查查这些事。”
沈如洌仍有犹豫,“可叶榕他……”
“那事不得再提。”沈如深毫不犹疑地打断他。
沈如洌犹豫半晌,终是将话尽数咽了回去。
第二日,江南王府邸中十分热闹。
府里侍女能出来的都被尽数叫了出来,看沈如洌怎么出这个洋相。毕竟传言沈如洌欺负玉宁公主在前,江南王听闻此事,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不想事情竟在最后闹了个大转折,玉宁公主亲自伴着自家夫君上门,旁边竟还跟着个忠王霍青霄。一席宴谈宾主尽欢,使人啼笑皆非。
而霍青霄那张桃花脸又招了许多是非。
江南王与霍青霄兄妹两人关系极亲,他们兄妹俩幼时受江南王照顾颇多。席间误会解释清楚,江南王难得喝醉,便借着醉意问霍青霄:“听闻你府内也没个侍妾伺候,用不用皇叔给你两个啊?哈哈哈——”
霍青霄端着酒杯,亦是笑得十分开怀:“不劳皇叔费心了。”
江南王对此穷追不舍:“当真不要?”
霍青霄微微眯眼,左右扫过周围含羞带怯的侍女们,笑着饮了一杯,醉眼朦胧。
但沈如深还是在半夜时,看见霍青霄带着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女回了沈家。那两个侍女似是因为被霍青霄看上而兴奋不已,躲在斗篷中的身子仍因春寒而微微发抖。
霍青霄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朝这边斜斜看来,竟莫名地笑了笑,转身带着两个侍女离开。
沈如洌的事算是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沈如深长舒一口气,只道这事之后霍青霄便会返回京城,此后应当没有其他见面机会。
沈老门主也早早地为这位王爷备了一桌送行宴,里里外外忙得脱不开身。霍青霄这尊大佛在沈家一天,沈家就一天不得安生。
沈如深也沉不住气了,挑了个好日子上霍青霄那儿去,旁敲侧击地问霍青霄何时会走。霍青霄却淡淡地瞧着他,也不知是不是在笑,左右揽着两个侍妾,分外雅致地笑道:“沈大公子就这么盼着本王离开?”
这话一出,沈如深也不敢多说,只得忍着气从霍青霄那儿离开。
玉宁公主知晓此事,便与沈如洌悄悄商量一番,才去见了霍青霄。经过玉宁好磨硬磨,霍青霄总算是放出口风,说是过两天就走。沈家上下谢天谢地,纷纷松了口气。
但霍青霄明显还有后招。
践行宴前一日,霍青霄忽然一声不响地找上沈锲,说是有要事相商。
不过片刻后,霍青霄笑得开怀无比地自里面出来,留下面色苍白的沈锲怔怔地站在书房内。
这事在沈家里传得不大不小,沈如深自觉敌不过霍青霄,便十分识趣地没去叨扰,只是对此事十分不解。
然而此事很快便在践行宴上有了答案。
霍青霄似是故意喝醉,借言暂时离席,也不知究竟走到哪儿去了,很久都不见回来。沈锲见他一直没回来,酒也喝得没了滋味,便让沈如深去找。
沈如深在自家园子里寻了好一会儿,问了几个侍女小厮,才知道霍青霄竟趁着酒劲一路走到了后面另一间园子里。
春寒之夜,月色凄冷无比。
沈如深闻着风里飘来的阵阵酒味,不由皱了皱眉头。
“王爷,当心别跌下水塘。”沈如深紧紧盯着他动作,生怕他一个不慎跌进几步外的水塘中。否则跌进去是小事,等霍青霄醒酒后会有何反应才是大事。
“唔……你来了?”霍青霄听见他声音,醉醺醺地转过身来,摇摇晃晃步履不稳,“带两壶酒,陪我去那个亭子里坐坐罢。”
沈如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却没看见什么亭子,便知他是喝醉了,只得温言劝道:“王爷,今日天色太晚,不如明日再谈?”
霍青霄兀自笑了笑,忽地转头仰看天上那仅现出一半的月亮,喃喃道:“明日再谈明日再谈,我又等得了多少明日……呵……”
他语气莫名地伤感,沈如深听了十分不忍,便叫了个小厮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让他到前面知会一声,才拎了两壶酒,费力地将霍青霄往一处石桌拖去。
霍青霄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脑袋歪在沈如深肩上,说了许多胡话,却也听不清楚。沈如深拿他没法,只得将自己外衣脱了,垫在石桌上让他趴着。
兴许是这样能稍微清醒些,霍青霄懒懒抬起眼,见面前之人是沈如深,立时懒懒地笑起来:“原来是沈大公子……”
沈如深叹气,“王爷若是醒了,我就让下人带您回房去歇着,可别在这儿着了凉。”
霍青霄笑了笑,没答他话。
见他暂时消停了,沈如深摆开一只酒杯开始斟酒,不料霍青霄闻见酒香,竟摸索着坐直身子,一手朝他这儿直直伸来:“酒呢……快把酒……给我……”
沈如深连忙将酒杯酒壶一并挪开,“王爷,这可使不得!”
霍青霄仍在叫着:“把酒给我!”
一来二去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沈如深只得将斟满酒的杯子递给了他。霍青霄抢似的夺过杯子,一饮而尽,忽然睁开眼瞧着沈如深,眼底清明无比,毫无醉意。见沈如深愕然地看着自己,霍青霄笑了笑,用手指点着桌面道:“沈公子,今日……你还是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明日随本王一道回京罢。”
这句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沈如深皱眉道:“王爷这是玩笑话还是醉话,沈某为何要随您回京?”
霍青霄低低笑了两声,“你可是本王府上侍卫,怎有不随本王回京之理。”
沈如深心底隐隐生出两分不安,见他并不像装醉,也不像跟自己开玩笑,一时有些慌了,“王爷,此话当真?”
“……还能有假?”
霍青霄自顾自地又灌了口酒,最后竟拿着酒壶直接灌起来。沈如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耐着性子问道:“王爷,沈某不过随您来江南路上替您挡了一回刺客,怎就成了您府中侍卫了?况且您先前并未知会沈某一声。”
“现在知会你也不迟。”霍青霄淡淡道,“此事我已告诉了沈老门主,明日你随本王回京便是。”
沈如深霍然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霍青霄。霍青霄又笑了笑,自顾自地斟酒。
“王爷,您这是……”
沈如深咬牙,霍青霄瞟他一眼,掀开酒壶盖,将壶中清酒一饮而尽。
正是这时,沈如深也不知怎了,许是借着酒劲,袖中忽地滑出一缕清光,径直刺向了霍青霄。霍青霄躲也不躲,一手仍提着那只空酒壶,右手断然拔剑,当场截下沈如深一剑。
洗尘剑清啸不止,霍青霄瞧着贴在自己眼前的洗尘剑,笑道:“本王这也是一柄好剑,第一次与人交手便碰上你这名满天下的洗尘剑,依本王看,不妨就叫它浣花剑好了,沈大公子以为如何呢?”
沈如深冷笑,“王爷还是自个掂量去罢!”
话毕就要收剑再出,霍青霄笑容愈发深刻,反手将他洗尘剑格开,眼神一凛,竟对他连斩三道。沈如深大惊失色接连退后,被霍青霄逼到一块假山边,迫不得已只能以剑鞘相对,一时狼狈不堪。
霍青霄不打算给他喘息之机,手腕一抖挽个剑花,剑锋直逼沈如深颈边,轻声问道:“沈公子,本王问你,你究竟是愿,还是不愿?”
沈如深怔怔地看他半晌,终是将洗尘剑收起,不甘地垂下头去。
“……沈某,答应王爷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