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伯牙之琴虽不复,刎颈之交心如旧(1 / 1)
永安二年的一日,皇后柳萦心一如往常去萧景琰起居的养居殿服侍。萧景琰向来励精图治,政务上虽是事必躬亲,朝乾夕惕,但依然十年如一日地坚持晨练不缀。这日也是天光方亮,萧景琰晨练沐浴后,柳萦心替他一件一件穿着衣服,不时在他身边穿梭,萧景琰鼻息间一直萦绕着柳萦心身上的隐隐微香,终于抑制不住地一把搂住她,伏在她耳边微语低喃道:“心儿,孝期快满了吧?”
“陛下。”柳萦心听他呼吸声说话声皆有些异常,暗觉不对,想着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无奈却被他牢牢抱住,脱不得身。只得赶紧回话:“快了,如今已是二十四个月了,再有三个月便守满了。”
“三个月这么长!”萧景琰一脸的失望怅然,忽然将她抱得更紧,道:“能不能不守了?”说着,唇在她耳际间摩挲轻蹭着,那杂乱无章的呼吸扑在柳萦心的耳际上一时差点令她心神失防。
“陛下,陛下——”她终于清醒了些,重重地将萧景琰推去。站得离他稍远些方才定了定身,神色间也有一丝丝地怛然失色,但仍是笑着,“陛下终日旰食宵衣,三个月不过如白驹过隙,一晃便过去了。”
萧景琰正是最情动难耐之际,却被她这么推开,不免一时失落至极,但他终是习武之人,克制力自也比常人好上许多,一番挣扎过后,也是镇定了下来,竭力地让自己心绪平伏,神色稍稍恢复如常些,怔怔地望了她很长时间,最后才一脸自嘲地摇了摇头,道:“那这三个月你让贵妃她们来服侍更衣吧,这样你也不必这么辛苦。”
柳萦心笑意微微,低头道了声:“是,今日臣妾便会吩咐下去。”
萧景琰看着她怪异的神色,忽回过味来意识到自己言语容易引起误会,于是忙解释:“不是,我是说,我的意思只是------”
柳萦心笑得更是蹊跷,道:“陛下不必解释,臣妾明白,贵妃她们都是跟随陛下多年的妃子,这些时日也是臣妾太过考虑不周。”
“不是,你没明白,我是说----我是说----在她们面前我无需这般辛苦忍耐。”萧景琰话刚说完,又觉不对,又急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话没说完,却竟被柳萦心俏皮地用手捂住道:“陛下不用解释了,臣妾真的明白了。”
萧景琰见她如此,又靠近她些,伏在她耳边轻声低语:“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坏了规矩。”
永安三年春,近年一直镇守云南的穆青携着妻小回了金陵,太后感念穆氏一族的忠义,特设一宴。穆青拜见完萧景琰后,和萧景琰一前一后从前殿往后宫而去,两人一路走一边聊着:“我姐当年从南楚夺下来的这座土门城进可攻退可守,和我大梁的玉门成犄角之势,只要这土门城在我们手中,南楚绝不敢轻易造次。这一年来,南楚军见了我大梁军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安生得很呐!”
萧景琰听着,脚步一阵凝滞,微微几丝悲怆之意。穆青见他神色肃重,稍稍抬脚往前迈了一小步,道:“陛下可是还在耿耿于怀臣姐之事?”
萧景琰没回话,穆青却是自顾自地道:“臣之前也想不明白,如今算是明白了。臣姐就是要拼了自己性命为大梁南境换来了可保大梁百年无虞的土门城。她是故意的,所以我想开了。臣都已经想开了,陛下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萧景琰点了点头,欣慰地道:“穆青,你如今已是能自己独当一面了,日渐有了大将之风,朕很是欣慰。”神色中,又恍然飘忽到从前,道:“你分析得没错,当年,朕和你姐,你——姐夫一起时曾谈论过南境情势,夺取土门城,是小殊的夙愿。你姐后来终于将他的愿望实现了。”萧景琰的声音越说越低,说罢,终于迈开脚步。跟随在萧景琰身后的穆青并不知道,这春日的御园一派欣荣之气,却敌不过萧景琰眼底的那份荒芜之意。终是年少相伴的旧友,回忆里到处充满着那素年锦时的芬芳之气。那些年,芳草正青,阳光正烈,笑语正浓,那两张笑脸明媚如斯……脑海中拂过的那些画面,到底也让萧景琰一时难释。
太后宫中。静太后,柳皇后及穆王妃聊得兴意正融。“那看来这小郡主刚刚是霓凰离世时怀上的,难怪这眉目像极了霓凰。”太后正几分感慨,却见那边三岁大的小太子兴致正浓地逗弄着穆家那位刚满周岁的小郡主,末了,竟是一口亲了上去,弄得那小郡主满脸都是小太子的口水。旁边的奶娘宫女们一阵聒噪声,萧景琰和穆青到来,彼此互相见礼后,太后眼见当年那个稚嫩的穆青如今竟有几许如蒙挚那般渊渟岳峙的气势,浑身上下透出军人那种的粗犷豪迈之气,不由得一阵感慨:“穆青如今再不是当年那个穆小王爷了,看着已有一身大将之风了。”
萧景琰微笑颔首:“母后,何止穆青。你如今再看景睿,豫津他们,也皆是大不相同了。”
整个饮晏,气氛异常和谐,柳萦心原本和穆王妃是儿时知交旧友,两人如今再见已是分外不易,虽如今已是有君臣之分,再也比不得从前那般谈笑自若,但今日再见也都是分外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