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聂卿（一）（1 / 1）
爷爷讨厌我。这是我从记事起就明了的事。
当时年幼，问奶娘：爷爷为什么不喜欢我？奶娘说是因为我长得像我娘。我很奇怪，长得像我娘亲不好嘛？奶娘告诉我，我爹是因为我娘才死的，而我娘生了我后随我爹去了。
那时，我明白了三件事。一是我爹娘已经不在世了，但是我不明白去世是什么意思，只是知道我没有爹娘了。二是我爹是因为我娘而死的。三，就是爷爷讨厌我的原因，是我长得像我娘。
奶娘不见了，接着陈管事领着一个有着长长白白胡子的夫子和一个和我一般大的男孩来了。他告诉我，我长大了，爷爷帮我请了夫子教我读书识字。那个男孩叫聂平，从今天起给我当书童，和我同岁。
我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我有了同龄的伙伴，难过奶娘再也不会来了。那一年，我五岁。
夫子很严厉，默不出诗文都要被打手心。我怕被打，所以很努力的默书。夫子教前一章我就开始默下一章。我也不记得我默了多少书，只是后来再没被打过。
之后我又有了好多的夫子，教画的夫子，教棋的夫子，还有教琴的夫子。我还是怕被打，每一样都很努力的去学。练字练到拿不起筷子，弹琴弹到指头流血。我心里在想，我练好了爷爷会不会就喜欢我呢？
爷爷终究是没出来过的。直到有一天，府里很热闹，就连我这个僻远的小院子也能听到外面的喧哗。聂平告诉我，是我姑母一家从今天开始要住进来了。爷爷的女儿爹的妹妹。原来我除了爷爷还有别的亲人。这一刻，我是欢喜的。
那天晚上，爷爷破例让我去前堂吃饭，我见到了我的姑母姑父和我的堂弟堂妹。他们不喜欢我，只一眼，我就明白了。但是又和爷爷不喜欢我又点不一样。他们看我的眼神里还有一种不屑一种轻视。
爷爷对他们很好，我很伤心。这天晚上我失控了，像发了疯一样的问爷爷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像对他们一样对我？
爷爷很生气，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骂我是杂种，□□生的杂种，没有资格责问他。最后，还拿来了鞭子。
鞭子打在身上真的很痛。可是再痛有心痛嘛？脸上，不小心也挨了一鞭。姑母一家在旁边看着，一脸的幸灾乐祸，这是我晕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我是被一阵吱吱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前感觉到有东西在脸上爬，全身火辣辣痛的。睁开眼以后发现自己是在一间柴房里。在我脸上爬的原来是老鼠。因为我的动静飞快的消失了。我倒是希望老鼠能把我的脸都给抓烂了，这样爷爷会不会比较解气呢？
今天，我又明白了一件事，我娘亲是□□，我是杂种。
之后的日子，大家好似都当那件事没有发生，我依然在那个小院里过着平淡的日子。我的用度都与以往无异，穿的用的吃的都是极精致极昂贵的。除了脸上的疤痕时刻的提醒我自己，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那一年，我九岁。
今年爷爷的生辰一如以往的热闹。在小院里的树下我扶着琴，听着外面离我很远的喧闹，是一种我永远也无法融入的喧闹。
这时院子传来了脚步声。我知道不是聂平的，早早就让他去睡了。而且，聂平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的。很轻，却很稳重，这人身上还有一种很强烈的气息，让人感到很压抑。而且可以感觉到，这个人的功力很高。
是的，我是会武的，而且还不弱。教我琴艺的师傅是一位高手，从教我弹琴开始也开教我习武传我内力。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学，学了有什么用，只是现在要学的东西好多，多一样少一样对我没有什么差别，我都会好好的学。只是我会武的事情没人知道，师傅也不让我说，我也没在人前显示过。
来人向我走来停在了我的面前。我有些好奇，会是谁呢？这个院子已经有多久没有外人来过了？三年？五年？不记得了。
睁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
很高大健壮，方正刚毅的脸，深刻的五官，黝黑的皮肤。看上去有四十来岁，衣着不俗。不认识，应该是爷爷的客人吧？
闭上眼接着扶琴。感觉这个男人盯着看了我很久，很炽烈的目光。直到他离开，我才收琴回房。我不喜欢这个男子，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感到害怕。
却不想，我的人生因他而改变。
数天后，爷爷派人请我到书房。我很奇怪，我们爷孙应该有好几年没说过话了吧？怎么突然想要见我了呢？
从书房出来后，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小院的。只是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很难受。手脚也好冰冷，身上好也冷，冷得我直发抖。回到房间反锁上门，抱着被子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扯着嘴角想想就觉得好笑。原来男子也可以像女人一样被送去当妾室的呀？不对，应该不是妾室
，是男宠？娈童？反正都一样，下个月开始，就要去“伺候”那位六王爷？
想不到那看到的男子就是六王爷武宣王殷景烈，更想不到我这张残破不堪的脸还能有如此大的魅力！呵呵，罢罢罢，就像爷爷说的，全当是偿还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吧！
其实我大可一走了之。只是，这世上连家都不要我了，我还能去哪……
感谢上天会如此眷恋我。看着眼前的华衣男子，我如斯想着。
“我知道你不愿意去伺候我那位王叔。如此的人才，我也不想这样被糟蹋了。”华衣男子是当朝三皇子靖南王殷楚灏。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现在正优雅的坐在我的书桌前，翻看我平时闲暇时随手做的文章。
他来的目地很简单，让我在伺候六王爷的时候下毒。并不是行刺，只是下毒。这样的毒不会让他马上死，而是像生病了一样慢慢死去。只要我行动成功，接下来的事他会处理，包括我如何离开王府，如何摆脱嫌疑。原本他的打算是事后让我远走高飞，但是看了我的文章后，却又变了计划，让我为他效力。我不明白我有何才能为他效力，但是居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这对我来说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出路。
更何况，他所说的远走高飞，是不是死亡？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我们都知道想害六王爷的人不少，却没想到她也是一个，武宣王妃。
黑暗的地牢里，我只能感叹事事无常。大概连心思诡秘的靖南王也未能猜到这位看似温婉娇弱的王妃会做出这样的事吧。在自己的府里把人劫走，又有谁会想到她的头上？只是，我很好感我接下来的命运会是什么样子。
“毒，王爷是会中的。只不过，不会是你也不会是我去下。我只是很好奇你是从哪里弄到这么恶毒的□□？或者，是谁给你？”暗处的王妃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从声音里听出她的华贵。
面对我的沉默王妃没有生气，只是很温柔的交代让人好好的待我……
他们不用鞭了子不用刀，是被烧得通红和细细的铁细，可以刮可以打还可以戳。被喂了药下了毒我无力脱逃。我不记得我在这地牢里呆了多久，只记得一次又一次的晕厥再被泼醒，十一月的水还真是冷呀……
之后，就是我被绑着带去北齐卖掉。据说北齐很多达官贵人喜欢养娈童。呵呵，这算不算才出狼窝又要进虎穴呢？
一路上走的都是非常僻静的路，从不在人多的地方出现。越来越近边境。我也越来越平静终究是逃脱不了命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