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人去(1 / 1)
仲秋这天,我们都没有出去摆摊。决定今天放自己一天假,司徒更是早早就起了,忙进忙出的不知道在弄什么。
堂屋的桌上摆着用来祭拜月神的瓜果糕点。这里没有月饼,仲伙节时家家户户都会摆着瓜果糕点来祭拜月神,就算是家境不好的人家也会做些包子之类的。
盯着糕点咽咽口水。这死司徒说要等到月亮出来后才可以动这些吃的,要不是对月神的不敬。真是的,反正都是给人吃的,还管他月亮不月亮的呢!不过出钱的人最大,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盯着这些精美的糕点流口水,惹来聂卿的一阵轻笑。
这些糕点是那书呆子一大早去芜月楼排长队买的。其实他买了挺多的,不过大部分都被他放在食盒里,说是晚上的时候到游船送给黄纤纤。听得我当时就一阵好笑,黄纤纤会稀罕这种东西?而且游船上什么没有?想归想,但没把它说出来。
坐在屋里翘着二朗腿嗑着瓜子看着司徒在院子里忙进忙出。终于受不了了:
“司徒,你进进出出的在弄什么呀?都快酉时了,你怎么还不去芜月湖呀?”
芜月湖在沣城东面,是沣城风景最美的地方之一,文人墨客没事就喜欢找各各名目到这湖上弄个诗会或开个赏着赏那的会。今天仲秋节有开个游湖赏月会。能上游船的人有两种,有钱有权的人是一定能去的,另一种就是没钱没权但是很有才华的,比如司徒这样的穷书生。怎么看有没有才华就看你在沣城里的名气了。
因为黄世仁的闹场多少有些人注意到了司徒,又看到了他的字画。想不到司徒还是有些真本事的。渐渐的他的字画得到了不少人的赏识,再加上黄纤纤这沣城第一的美女才女常来找司徒。唰唰唰!这小半月来司徒的名气在这沣城可是猛涨呀!所以那天我才帮司徒邀请黄纤纤去游船,要不就算是司徒倾家荡产也租不起芜月湖边上的一条小小船呀~
“小希,你说这穿这样合适嘛?哦,对了!我之前还做了些诗词,我打算今天拿给黄小姐看的,我得去找找!”司徒才应了我一声又慌里慌张的冲回他的小间了。在我的暴力抗议下,司徒不再管我叫聂夫人,与聂卿也是直呼其名没有再兄来兄去的了。
“司徒,行了!你这样够俊了!再不走就赶不上船了!”司徒其实人长得确实不错,白白净净,眉目俊朗,虽比不上聂卿但也不矢为一美男子。之前本就不太注意他,后来又被被打得脸青鼻肿,自然是看不出来。
芜月湖在东面,我们住在沣城西面的平民区。要到那边要横穿沣城,步行最少要一个时辰。游湖戌时开始,现在不出发就真的要来不及了。
“那那我走了!”司徒看看天色真的不早了,才慌忙的提着食盒出了门。
聂卿下午的时候出了门说有事要办,还没回来。司徒走后,这下家里就我一个人了,感觉真冷清呀。
天黑了还是没有见聂卿回来,心里开始有些担心却又没有办法。说来真惭愧,来这里大半年了我还没有好好的逛过沣城,每天忙于生计,来来回回的就是家里和集市,就连平时采买都是聂卿去的。关于沣城的事都是平日听集市里的人说的,所以现在就算让我出去找我也认不得路。
饿了就随便弄了些吃的填了填肚子又坐回堂屋继续等。桌上的糕点没有去碰,我想等聂卿回来一起吃。
坐在桌边呆望着院子里的大门,希望下一刻聂卿就能推门进来,脸上还会带着歉意的笑容说着:“小希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
可是这个希望一直到月上树梢也没有出现。脑子有一阵子空白,紧紧的盯着院门,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间隙传来几声虫儿的鸣叫,皎洁的月光把院子里每一个角落都镶上银色,如流水般倾泻。
淡淡的,静静的,像极了我现在的心情。我知道,聂卿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眼神更加空洞了。
从聂卿脸上的伤好了以后他就在计划着离开,可能离开的日子不是定在今天,可能是有什么原因让他不得不把计划提前了吧。呵,走得真仓促呀,连个招呼也不打。
嗯,也不对,其实他算是打过招呼了。从司徒住进来的那天开始。让司徒住进来是他特意安排的吧?司徒来了集市以后,聂卿就特别的注意他,虽然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还是让我发现了。聂卿应该是想自己走后找个可靠的人来照顾我吧?司徒虽然迂腐了些,人却很有担当,是个值得信任的人,而且司徒人很老实,不怕我会被他欺负。所以他可以放心的离开。
呵,难为他还能这么为我着想呀!
从聂卿跟着我开始,我就知道他是有目地的,只不过这个目地不是对于我,我只是个被他利用的过客而已,现在利用完了,他想要的目地想必也应该是达到了吧?不过,无所谓,都与我无关。
对于他的不辞而别,我不会生气的。相反,我是感激他的。感谢他这几个月的相伴,感谢他给我的温暖,感谢他让我依赖。虽说是我收留了他,实则是他包容了我。两个原本无交集无干系的人相互在对方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大家就没有谁欠谁的了。转身,离开,一样可以与来时那般潇洒,接着命运安排的线路继续生活。
好在呀!好在心还没有丢失在他的身上。面对为此美好的男人,我居然还能控制自己的心,真是
可喜可贺的事呀!只是,只是眼里的泪,又是为何而流……
不知坐了多久,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只觉得天开始蒙蒙亮了,身体也僵硬发麻。呼,看来今天不用摊摆了,好好睡一觉吧!
这时院门猛的被撞开,跌跌撞撞的进来一个人,是司徒。压下心头涌上的失望,出了院子向他走去。
好大的一股酒味!司徒摔坐在院门边,左手拿着没了盖的食盒,右手还拿着一壶酒直往嘴里送。头发散乱,衣服皱皱吧吧,全无了平日的儒雅。
想来是那黄纤纤给了他难受,伤心过度才会跑去借酒消愁。看他这个样子不由有些替他难过,可却又为他感到高兴,至少他看清了黄纤纤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可以尽早死心。司徒这么好的人黄纤纤配不上他。
“司徒,别喝了,回房休息吧!”想从他的手上拿过酒壶,不想却被他一把挥开。
“别碰我!走开!都给我走开!”司徒挥舞着拿着酒壶的手,壶里的酒随着他的动作被洒得到处都是。
“司徒……”看着这样的司徒,我不知道要做何劝解。感情的事是最没办法劝解的吧。
“你!是你!都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为是什么要邀纤纤?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明白她心不在我?为什么要让我明白自己如此不堪?”司徒猛的抬起头,举着酒壶指着我厉声问道。眼中布满了红丝,不知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愤怒。
被这突来的指责吓了一跳,愣愣的盯着那双布满红线的眼。
司徒突然站了起来,猛的推了我一把。喝醉了的人力气特别大,或者他根本没想过要力道。我被他推得跄踉倒退了几步摔坐在了地上。有些呆滞的望着他。
“都是你!你装什么好心呀?你这个毒蝎心肠的恶妇!你讨厌我!从一开始就讨厌我!黄世仁那班恶人欺侮我时你明明可以更早的出手相救!可你却让我在人前受尽侮辱时才出手!从我住进来后又对我百般叼难!现在是纤纤!你是妒嫉纤纤!妒嫉人家的家世好!妒嫉人家的才貌双全!你自己一无事处就不想让别人好受!现在你又等着看我的笑话了!你如意了?你满意了?!商人!你们商人最可耻最卑鄙!”
看着眼前的人,我突然觉得很陌生。这半个多月的相处,我自以为自己多少有些了解这个人。才学丰富,循规蹈矩,举止得体,待人温文有礼,虽然有些过于迂腐,却是一个难得的谦谦君子。现在我又有些不确定了,更没想到的是,我在他心中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或许,我从来没看清过这个人。其实,我又何曾看清过谁?
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面无表情的对着司徒说道:
“司徒悟空!谢谢你对我的评论!谢谢你帮我的分析!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有本事的人!有本事去策划你和黄纤纤的相遇!去策划你喜欢上她!然后再去策划让她不喜欢你给你难堪!还真是精彩到让我不都得不佩服自己!黄纤纤是什么人你不清楚?人家的心在不在你这里你会看不到?没错,我是讨厌你!我讨厌你的自命清高!讨厌你的不可一世!你凭什么?你凭什么鄙视我?我就是看着黄世仁欺侮你又如何?我不欠你的我凭什么要帮你?我帮你不是我的义务不是我必须做的事!街上围观的人如此之多,凭什么我就要出头来帮你一个无亲无故的人?我就是要让你看清事实!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事是应该或不应该的,从来没有谁生来就是欠了谁的!你这样的人最是没用!上不能报效朝庭下不能报效父母!哦,我说错了,你没有父母,你只有师傅。你在寺院里长大,就更应该能明了众身平等!凭什么看不起我们这些靠自己双手努力为生活奔波的人?你别忘了你现在和我们一样做买卖来过活!不要以为卖字画就不是做买卖就不是商人!既然我在你心中如此不堪,你也不会想在我这里继续住下去了吧?那请司徒公子尽快离开这里,以免污了您的贵眼!”
说完该说的话,转身向房间走去,不再去看司徒。任由我的一个个凭什么把他的脸砸得又红又白又青。
回到房间把门关上,背靠着门缓缓的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把头埋进手间。司徒应该会离开吧?大家都把话说开了,他也不会好意思再住下去吧?还以为他会是朋友的说……呵,真好,这回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呢……
如果,司徒在聂卿之前走,那聂卿会不会留下来多待段日子?好再帮我找一个良人?不知道聂卿知道我在司徒眼里是那么不堪的人,并不是我的良人后,会是什么表情?呵呵,一定很精彩吧!
轻扯嘴角,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安希,你还是你,你还是平凡无奇一无事处的你,不会因为换了个身体就能改变。那个完美如仙滴的人不属于你,这个文雅的书生不是你的朋友。有些人注定是过客,在你的生活里划下一丝痕迹就会消失的过客,你还得继续生活继续等待,才能等到你命定的那个人,就算那个人平凡如你,那也是属于你的。睁开眼后,下一秒接着努力生活!
睁开眼,轻拍了一下脸,给自己一个微笑。生活还得要继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