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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舞会实在太热闹了(下)
第二支舞很快开始,这次玛丽拒绝了雷克先生的邀请,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她看着舞池中欢快的人们微微出神,艾尔弗雷德先生就站在离她不远的旁边,这时候嘉丁纳舅妈走到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为什么愁眉苦脸?还在为你妈妈生气嘛?”
“不,你知道,即使生气我也不会太长久。”
“不要难过,虽然每一个姑娘都希望有独立的社交舞会,但既然事已至此,就不要过分介怀,否则很容易心怀怨气,那样可不适合我们可爱的玛丽呀。”
玛丽笑了,“是的,我其实并不是那么介怀,你知道我对于跳舞的兴趣没有那么大,我更愿意有时间去读本书或者骑骑马。”
“那可不行,”嘉丁纳舅妈反对,“姑娘们如果不出来跳舞课又怎么能收获爱情呢?”
“舞会上的爱情哪里靠得住呢?人们会被热烈的气氛所干扰,灯光和音乐会迷惑人的理智,让人们自以为产生了爱情,但是这种感觉很可能会在天亮之后就结束了。”
“你实在太悲观了,玛丽,人们更多的是跳舞的时候产生好感并相互了解,那样的爱情才会牢固。”
“难道那些男男女女们只要在舞池里相互围绕着转几个圈圈就能相互了解吗?我实在有些怀疑!”
“当然不是,我亲爱的玛丽,但是舞蹈是人们走进爱情的第一步,它可以消除人们之间的陌生感,让人们变得轻松自在,可以坦率真诚的相互交流,那时候难道不是男女之间相互了解的好机会吗?”
玛丽细思之下的确如此,陌生人之间说起话来总会有些拘谨,但这些人一起跳过舞以后这种陌生感消除起来尤其的快速,由此看来她的确对舞会保持着偏见了,于是她想如果下个曲子有人邀请她,她也不妨到舞池里秀一下生疏的舞步,与某位先生互相了解一番。
艾尔弗雷德先生早已经站在一旁把玛丽和嘉丁纳太太的谈话从头听到了尾,他倒不是有意偷听,只是他早就站在这里了,玛丽和嘉丁纳舅妈在嘈杂的音乐声中为了互相听清楚对方的话又不能过于小声交谈。
不过玛丽和舅妈的对话倒成功引起了艾尔弗雷德先生的注意,他也不喜爱跳舞,认为人们在舞会这种激情四射的氛围中产生的爱情过于轻浮,听到玛丽的那些抱怨的话顿时生出知己之感,同时他也听到了嘉丁纳太太劝玛丽的话,这些话同时也劝解了他,他同玛丽一样认为自己不应该对舞会抱有过分的偏见,于是他走到玛丽的身边真诚的恳请玛丽小姐能做他下一支舞曲的舞伴,玛丽有些惊讶,这位先生可不像是个喜欢跳舞的人,不过既然他如此具有绅士风度,忠实的履行一个年轻绅士在舞会中应尽的职责,她当然不会拒绝。不过在此之前她坦率问这位先生介不介意她带一把跳舞扇呢?
艾尔弗雷德先生没料到玛丽如此坦诚,他笑着说:“如果您肯在我需要的时候也借我用一用的话。”
玛丽霎时对艾尔弗雷德先生好感倍增。
跳舞扇顾名思义就是跳舞时候带的扇子,它和其他的扇子没有任何区别,不过它们是纸做的,展开以后,上面绘制的音乐乐谱和舞步一目了然,非常适合那些初出茅庐对跳舞这项业务不太精通的生手们,这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跳舞作弊器。
舞蹈是小姐们必须掌握的第一技能,它坚决的排在所有技能之前,如果一位小姐坦言自己不擅长舞蹈,那她简直是在明目张胆的宣称自己不学无术了,因此很多小姐都不爱用跳舞扇,或者说不敢光明正大的用。
但玛丽不一样,她是真的需要这个,带着跳舞扇总比跳错舞步强吧。
这时候第二支曲子也结束了,大家热烈鼓掌,在这中间有一段时间的空档,刚刚跳完舞的年轻人们趁机坐下来休息一番,简和伊丽莎白都坐到了玛丽的旁边,而艾尔弗雷德先生也被自己的哥哥叫走了。
姐妹几个刚刚说了几句私房话,怀特小姐就走了过来,这位可是她家的CEO,玛丽当即报以十二万分的热情跟她攀谈起来。几位姑娘说的十分投契,尤其是伊丽莎白,觉得跟这位小姐十分相见恨晚,甚至懊恼几年前她没有跟简和玛丽一起去拜访怀特小姐,竟因此错失交到挚友的良机。
不一会儿下一支曲子又要开始了,玛丽因为早已经答应艾尔弗雷德先生,所以赶紧站起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剩下的几位小姐却不打算再继续跳舞了,她们都连续跳了两场,都决定多休息一会儿,简为此甚至拒绝了劳伦斯先生的邀舞,她已经跟他跳了两支曲子了。
艾尔弗雷德先生的舞跳得非常好,为了不冷场,他还适时地找些话题跟玛丽聊天,聊着聊着说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玛丽小姐就说可以把水果的保存期限延长,后来我品尝过你发明的水果罐头,风味很独特,据安德鲁说保质期确实非常长。”
“千万别说是我发明的水果罐头啦,先生,”玛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事实上,我是看过那位法国人阿培尔先生的文章才有了这一灵感,事实上,阿培尔先生在我们的专利后一年也顺利为拿破仑制作出了水果罐头,我只不过是站在了那位巨人的肩膀上。”
她的这种谦虚让艾尔弗雷德先生颇有好感,“巨人的肩膀可不是那么好踩的,而且你完全不必谦虚,你确实让我们的水手们获益匪浅。”
“如果说除了让我们富裕起来以外,还有什么值得我安慰的,那大概就是这个了,雷克先生说那些长期在海上生活的人很喜欢我们的罐头,我们正在想办法继续延长它的保质期,雷克先生还打算在海外其他的地方建设罐头厂,这样就可以让那些水手们有更多的途径购买这些罐头。毕竟英国并不是个盛产水果的国家,但是那些在更加南方的国家却有许多廉价的水果,在那里建厂不但我们所得的利润会更高,人们也能买到更加便宜的罐头......”玛丽说到这里忽然发现这个话题有些不妥,这可不是淑女应该高谈阔论的话题,她们应该谈论音乐、文学、绘画之类更加高雅的艺术。
“怎么了吗?”艾尔弗雷德先生发现玛丽说到一半就突然断掉的了话题,不由出言询问。
玛丽尴尬的笑笑,“我突然发现这好像不是应该我这样的小姐应该跟一位绅士谈论的话题,请原谅,您大概要在心底里笑话我太过粗俗了?”
艾尔弗雷德闻言发出和煦低沉的笑声,“如果谈论经济就是粗俗的话,那未免会牵连太多人了,现在的绅士们,谁没读过《国富论》呢,谁不推崇亚当·斯密呢?”
玛丽对他感激的笑笑:“谢谢你给了我这样高尚的理由,下次我再不小心把话题转到这里的时候,就可以顺势跟人们谈谈《国富论》,这样可以转移人们对我粗俗的认知,还肯定可以唬唬人。”
“是的,没有任何知识是粗俗的,粗俗的只有人。”
“但愿我没有给你留下这样的印象。”
“当然不,你这样坦率实在让我汗颜。事实上如果你要跟我谈论那些音乐、绘画之类的高雅艺术,恐怕我才要感到抱歉,那样我肯定会给你留下一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谈的印象了,因为我对那些实在不擅长。我从小就是一个愚钝的人,要不是有我祖父的严厉教导,我绝对会因为性情孤僻,不学无术而被周围的朋友厌弃。我承认那些被人们喜爱的那些高雅艺术会的确可以提高人们的素养,同时使人精神愉悦,但我实在不擅长。”
“您可真是好心,我现在宽慰多了。”
“那可不是我好心安慰你,实话实说吧,小时候我妈妈常带着我们旅居欧洲,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在意大利,那里的艺术家非常多,她曾要求我背下一些著名的艺术家姓名,以便让我跟人聊天时可以脱口而出,但是我时常张冠李戴,闹出过许多笑话。”说到这里艾尔弗雷德先生愉悦的笑了起来,“后来我决定如果谁在我面前谈论那些我就缄口不言,宁可让人们认为我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也不愿意让人们有机会笑话我。”
“我也不擅长艺术,所以常在人们高谈阔论的时候保持沉默。”玛丽深有同感。
“其实后来我发现我们这样的人大可不必如此,那些高谈阔论的人们也不一定真正了解艺术,只要你背下十个艺术史上的人名和他们的作品名称,你就可以加入这些人们并获得他们的称赞啦。”
玛丽被艾尔弗雷德先生逗得笑不可抑,她本来以为艾尔弗雷德先生是位严肃沉默的人,现在才发现他还特别幽默风趣,蔼然可亲。
“这么说您不认为我谈论的那些太过无聊和粗俗吗?”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的哥哥可是海军上校,他从一个预备军官开始在海上陆续飘荡了十几年,您能让他吃上可口的水果,我对您感激不尽。”
“你们兄弟感情一定很好吧?”
“是的,对于我们而言他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哥哥。”
“我说这话您可千万原谅我的无礼,当年出现关于怀特小姐的流言,让我对令兄印象不佳,尽管他昨日表现的风度绝佳,但我对他的印象还是有点糟糕。”
“这绝不是你的过错,安德鲁现在的性情也不是很讨我们喜欢。”
“但经过跟您的相处,再结合怀特小姐的为人,我现在想想,安德鲁先生必定在某方面有些不为我们所知的长处,因此才让你们这样维护他,对他不离不弃,尽管我还是不太喜欢他。”
艾尔弗雷德先生听到这话内心十分复杂,他看得出这位小姐绝不是在违心的恭维他和他的哥哥。是的,安德鲁确实放荡不堪,他有众所周知的恶劣名声和恶劣行径,可他也有不为人知的优点。
安德鲁从小就是个善良的人,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勇敢的担负起保护妈妈和兄弟姐妹的责任,即使父亲的皮鞭和马靴如何鞭笞踢打他,他也绝不会让父亲走近瑟瑟发抖的孩子们半步。
等安德鲁长大了,他也一直尽心尽力为弟妹们遮风挡雨,如果没有安德鲁,他们不可能这么随心所欲的长大。为此所有爱德华斯家的孩子们都衷心的爱戴他,敬佩他。
不管安德鲁变得怎样,他其实一直都是他们的好哥哥。
舞曲结束的时候艾尔弗雷德先生发现自己有些依依不舍了,跟玛丽小姐的谈话非常愉快,他们的很多观点都惊人的相似,还有许多共同的兴趣爱好。他很少有这样的经历。如果不是玛丽小姐面露疲色,他怕是忍不住要邀请她跳下面的舞曲了。
舞会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四点了,艾尔弗雷德先生跟哥哥姐姐离开的很晚,他们向主人表达了感谢。大家都非常尽兴,尤其是怀特小姐,她第一次参加乡村舞会,增长了许多见闻,且对她的雇主有了更深的了解。艾尔弗雷德先生难得交到了知心朋友玛丽小姐,而安德鲁先生,他现在已经一点也不觉得班纳特家讨厌了,他跟班纳特年纪最小的那位莉迪亚小姐最少跳了四只曲子,她十分单纯而且坦率直白,比伦敦城里那些惺惺作态的女人招人喜欢多了。总之兄妹三人都觉得自己是这次舞会收获最大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