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故地（1 / 1）
……现在，中央大道……
“这几年在琉璃都可好？”Lux把手搭在方向盘上，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对Sapphire说。
“不好不坏吧……”Sapphire叹一口气，露出一个落寞而沧桑的神情。他在琉璃都举目无亲，却硬是凭着一口气站到了中央军校的巅峰。但在获得了这些东西之后，在最初的梦想达成之后，Sapphire却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Lux那张脸来，似乎那就是他解不开的心结。
Lux听见他的叹息，讶异地转过脸来，在他的印象里Sapphire是永远热忱的，没想到三年时光竟可以将人折磨得如此疲劳。
但他同时又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光芒并没有衰减，只是更加的内敛深沉，撇除了年轻人的骄狂，他就像一潭静水，深不见底。
Lux没由来的一阵心痛，一个轻狂不羁的人经历多少捶打才能稳重如山？
不敢想，也不愿想。
“走了……”Sapphire的神情还是淡淡的，他早已不会把心事过多表露在脸上。
Lux发动黑色的越野车，“你……还记得三年前的事情？”
“不记得了。”
Sapphire答得果决，他把视线抛向窗外，倚在靠背上。
Lux没料到他的回答竟然这样的毫不犹豫，一愣，苦笑，“忘了倒也好。”
天色已渐渐变暗，十字的夜晚不同于琉璃都。在琉璃都，一切都是平淡而井然有序，而十字的夜晚像妖娆的女人，流丽，繁华，诱人而放诞。
Sapphire看街边人来人往，形形□□，有许多男女拉着手依偎，忽然就把Lux的话重复了一遍：“忘了倒也好……”
驾驶座上的男人刹那间就屏住了呼吸。
他太了解身边这个男人了，尽管三年时光让这个男人更加老成，却没法阻止他从一个眼神或语气里读出这个人的真心。好比现在，Sapphire一定没有忘却，甚至可能还时常会把这段记忆翻出来回放咀嚼。他甚至会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批评自己，一遍遍反省当初的错误，然后……
然后才会告诫自己不要冲动，不要把脆弱展示给他人……
Lux的手有些颤抖，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那么Sapphire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件事吗？
是他，Lux，改变了Sapphire吗？
不敢往下想，他从来都认为自己对于Sapphire无足轻重，他也不想去影响Sapphire的任何，但……
他若是为自己改变，是否就可以认为，那是在意自己的表现呢？
罢了。
他们两个就像是一团乱线，互相牵扯纠缠，最终难分你我，至死不休。
Sapphire没理会Lux的思绪万千，依然沉默地看着窗外。
路上相比三年前多了很多巡警，而且一个个神色戒备，荷枪实弹。
“局势很紧张吗？”金发的男人轻声问。
Lux没回话，沉浸在对三年前的思考里。
他的侧脸坚毅而硬朗，带着南方人不多见的凌厉瘦削。一双铁灰色的眸子像黎明的烟火，灿烂辉煌。
Sapphire见他没应声，也不着急，默默摸出一支烟，点上。没抽，却递到了Lux唇边。
“Dark Bullet，你应该还喜欢着吧……”
那一股热烈馥郁的烟草味撞进鼻腔，Lux忽然就像是被人攥紧了心脏。血液如同遇火的酒精，呼啦一下燃烧起来。
“你……”他声音嘶哑，眼眸深沉，猛然刹住车，扭头望着Sapphire。
对面的男人一脸的平静如水，他慢慢开口，声音如醇厚的提琴，“你还喜欢吗？”
Lux被这个问题问得喉头一窒，猜不透他话里的意思。
是说香烟，还是说这个人本身？
但无论是哪一个，他的回答都很明确：
“还喜欢的。”
说完咬上那支烟，笑得温柔。
Sapphire看着他的笑脸，旋即把视线移向了窗外。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刻为什么会点上那支烟，又是为什么要把那支烟递给Lux。好像是看见Lux沉思的那一刻，理智不受控制地飞离，一直在心中嘶吼暴躁着的东西悉数现身。
他……还喜欢的。
……现在，本府……
“部长，最近与Morison家相关的人似乎都受到了监视……”叫Marc的秘书穿着黑西装，手上一本档案夹，神情严肃。
“还没查出来是谁？”Adolph一挑眉，“看来是想联手……”
“部长，敌在暗我在明，这样下去局势对我们非常不利。”
他沉吟片刻，“Sapphire那里怎么样了？”
“有Lux保护着，大概不会出什么事。”
“那就行了。”Adolph语气淡淡的，“既然对方想玩，那就陪他玩下去。还有，看着Sapphire点，冷静的人发起疯来才最可怕。”
“是……”秘书应声。虽说他这样答应了，却实在想不出那样冷静沉着的人会因为什么而失去理智。
“在下不认为少爷是会胡闹的人……”他的语气还是谨慎。
Adolph摇头苦笑，“看起来也不像吧？但在三年前，闹得可凶了……”他的目光向前延伸，仿佛能够看见那时的儿子，脸上的神情倏忽柔和起来，“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才有现在这个样子。”
Marc低头不语，尽管这财政部长从未承认过，他也明白，这个老人在Sapphire身上寄托了多少期待。
但这亲生的父子却心无灵犀，也是莫大的悲哀。
……现在，中央大道……
黑色的越野车停靠在路边，激起身后一片鸣笛声。Lux把胳膊搭在车窗上，任凭手中的烟自行燃烧殆尽。烟灰缓缓从风中落下，飘坠在地。他扭头与Sapphire四目相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周遭嘈杂，但他们之间是那样安静。
“我不想回本府……有什么别的地方吗？”Sapphire抢先开了口，他点上一支烟，慢慢抽着，动作很潇洒。
Lux看那点火处忽明忽暗的橙色光芒，忽然道：“你三年前的公寓……我还给你留着。”
Sapphire一笑，“那就去那里。”
Lux知道，自家少爷大概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但他又不敢揣测那是关于什么，更不敢揣测这少爷这么做的原因。
Sapphire说出那句话就后悔了，他不该那么轻易投降。他很清楚，自己这是被逼疯了，天天告诉自己别去回忆三年前那点破事，又天天要去回忆一遍才安心。他似乎是要相信Lux还爱着自己才能把生活继续，否则就好像失去了支撑，百无聊赖。
而当他的理智有了那么一丝松动的时候，思念就会决堤。
这种事情他习以为常，只是今天，Lux就在他面前。
于是无法控制，既然无法控制就放纵。
放纵，Sapphire的本性或许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