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禁丨书阁(1 / 1)
笙箫默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她的房间。
「师父醒了,喝点水吧,」不远处,木樨在桌案前给他倒了一杯茶,走过来递给他,眼神沉静。
笙箫默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屋外一片漆黑,似乎依然是深夜。
「现在是什么时辰?」他看着她,语气平静道。
「刚过子时,」她目光垂下,却没有看他,回答听不出波澜。
笙箫默点点头:「我走了,你早点歇息。」
从榻上起身,缓步走到门口。他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许是感觉到身后犹豫怯然的目光,他终究没有开口,径直离开。
笙箫默回到寝殿,雕花门缓缓合上。
他没有掌灯,沉在无边的黑暗里,后背重重靠在门上,昂起头,闭上眼睛,心头如撕扯般痛苦。她唇上未褪的咬伤,他胸口隐隐的痛楚、指尖的血迹,她疏离的目光和言语……
他知道,那力量又发作了一次。可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啊!!!
他快做不了仙了,如今却连人都做不了,只能做妖魔了吗?
她是离他最近的人,可如今,他连自身都护不住,有一日若他被那力量控制彻底堕落,她会面临什么?
是被他亲手屠戮,还是被他们处死?花千骨已有前车之鉴,他怎么还能把她往那个火坑里推?
他已不配做她的师父,又给不了她平凡的幸福,既然如此,何苦让她再背上这背德逆伦的肮脏罪名?
罢了,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若有一天,她能回到那个世界,那就最好不过了。
喜欢这种事……太奢侈了……太奢侈了……
既然他要走上绝路,还是让他一个人背负吧……
笙箫默沉沉地叹息,神情寂灭,在黑暗中站了整整一夜。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三尊议事,笙箫默几乎不出寝殿。木樨不确定他是在生气还是在内疚,更不确定那一晚的事情他到底记得多少。只是两个人之间有些东西变了,仿佛有了一层似有还无的隔阂。
夜晚她站在寝殿的门口,看着他打在门上的剪影,时而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时而却如雕塑一般坐着,不知是入定还是愣神。
有时在殿前迎面撞上他,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调开目光,眼里几乎没有一丝波澜。往日的慵懒温情,似乎荡然无存。
木樨心里浮起微微的悲凉,她从来不知道,笙箫默一旦冷漠起来,竟然这样的彻底。
这一晚,木樨听见后山传来隐隐约约的箫声,实在忍不住跑去,想和他说句话,却被一道厉害的仙阵弹回来。
他定是知道她会悄无声息地过来,特意设了仙阵截她,若是为了防青萝火夕他们,结界足矣。
她只能远远站在仙阵外,默然看着他一个人站在那块飞石之上吹一杆长箫,瘦削颀长的身影,仿佛随时要消失在月光中。
夜半风冷,木樨的心里翻江倒海,喉头发紧。
想昔年他赠她素阿弄玉,教她吹箫,一瞬间竟恍如隔世。明明她对他吐露了全部的真相,怎么他却更远了呢?
不知道何时,她竟然就在后山靠着一棵树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感觉被人轻轻抱了起来,熟悉的味道令她心安。她已经半醒却不吱声,任他将她抱回房间。
他屈身将她小心地放回榻上,在她身边站了半晌。
感觉他转身欲走,木樨睁开眼睛一把逮住了他的袖子:「师父,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啊,你不要这样。」
笙箫默回头看她,见她眼里已是水光潾潾。
不动声色地用力将袖子从她手中抽离,转身欲走。
「笙箫默!你站住!」木樨悲愤而怒急,竟直呼其名。
青色身影僵住。
不顾一切地追上去从身后抱住了他,她眼泪控制不住落下来:「你到底怎么了?你是生气了吗?你和我说好不好?」她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背,「你不要这样……我最讨厌谁这样对我……」
他任她抱着,却不转身。
「我是你师父,你是我的徒弟,你我这样的关系,不能再更进一步了,」语气已是克制。
「你说什么?!」
「离开长留吧。 」背对她的人声音淡然,却话如炸雷。
「你要赶我走?」她的脸离开他的背。
他沉沉道:「你不能待在这儿了。我已经给南灵仙域传了信,陵阳少谦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南灵仙域?」木樨惊得说不出话来,可这惊诧很快就转为不可遏制的愤怒:「笙箫默!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谁准许你这么做了?你以为我是一件物品,由你送来送去的吗?」
他怎么敢替她做这样的决定……
笙箫默慢慢转过身看着她。
她气的满脸通红,眼睛睁大瞪着他,好像浸在水里的黑宝石。
原本攒了满心的狠话,面对她这样的神情,竟然瞬间都化作不忍。
哎……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伸出双臂轻轻拢住了她。
「我很快就护不了你了。他日若我不测,你在长留很难全身而退,」他轻轻劝她,「既然你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将来总会回去的……」
回去?
有没有一刻,想过,回去?
如何回去?
回到那个熟悉的世界,重新做回茫茫人海中的一粒尘埃,平凡又平安……
重新面对那个快速的时代,面对那场背叛、车祸、疏离,面对那个颠倒过来的世界……
她泪如雨下:「我该怎么回去……」
「小西,」他突然这么唤她,叫她心头一软,「听师父的话,好好活着,总能等到回去的机会……」
木樨忽然抬起头,两个人的眉眼那么近,她目光灼灼,问得认真又执著:「笙箫默,你喜欢我吗?」
不是师父,而是直呼其名。
笙箫默眼神一滞。
他看了她许久,眼波流转仿佛那夜箫声清幽中,天幕之上缓缓淌过的星光。
可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小西,放弃我吧……」
木樨站在禁丨书阁的门前,直勾勾盯着那扇紧闭的深重的金门。
「在这儿发什么呆呢?」年迈的老妪沉疴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怔怔的回头,看见蓝衣婆婆微笑着看她,却目光如炬:「又遇上麻烦了,木樨小丫头?」
木樨一愣,她那么老,颤巍巍慢悠悠的,可灵台却清明到令她感到心悸。
她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扑通跪下,恳求道:「婆婆,求您放我入禁丨书阁,」躬身行下大礼。 「你想入禁丨书阁?」蓝衣婆婆语气并不惊讶。
「是,」木樨抬起头,正对上她的目光。蓝衣婆婆看着她,眼神悲悯,不可捉摸。
「你可知道禁丨书阁是什么地方?」蓝衣婆婆质问道。
「我知道。」
「那你还要进去?」语气严正,却仿若激将。
「是,我要找一个答案,」木樨郑重道。
蓝衣婆婆轻声叹一口气:「我的钥匙只能打开这道金门,可是门后,是三尊亲自设下的封印,你还是进不去。」
见她的表情一下子垮下去,蓝衣婆婆爱怜地将她扶起来:「只是你既然求了我,我自然是要帮你的。你若能拿到你师父的凤鸣箫,便可破了这封印。」
「凤鸣箫?」木樨一惊。
蓝衣婆婆点点头:「那支箫汇聚了他极强的法力,别说这封印认得它,就是不认得,也能将它敲开。」
「婆婆此话当真?」木樨心下一动。
「只是,那可是你师父的贴身武器,要取来谈何容易? 」蓝衣婆婆淡淡一笑,话里明明相难,语气却丝丝蛊惑。
木樨沉吟片刻,冷静道:「好,我会取来。」
蓝衣婆婆眯着眼睛点点头,嘴角轻轻勾起。
月光如水。
笙箫默有点疑惑的挥开寝殿的门,正对上木樨端着托盘,托盘里是他熟悉的那个酒坛,还有一碟小菜。
「这是什么?」
「是……桂花蜜。」
他眼神微动。
「当年糟践了师父的半坛好酒,不知道是不是记恨我到今日呢?」她眼角弯弯。
内心若下了决定,表情反倒自在起来。
笙箫默看着她,忽然有点捉摸不透。那晚,当他对她说出那句话,她瞬间垮掉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赔罪?赌气?告……告别?
他心里一时翻过千万个猜想,又一一否决。
见她已将托盘放下,举起酒坛斟了两杯酒,举起其中一杯。
「弟子先干为敬,」仰头一口气干掉。
咳咳咳,她瞬间被呛得剧烈咳嗽,到底是烈酒啊。
笙箫默有点想笑,忽然又想起那个一起喝青梅酒的夜晚——
「弟子先干为敬……」
「从此刻开始,我愿意信任你笙箫默一人……」
他不言,只是和她一样,举酒一口下去。
果然是桂花蜜,味道似乎还不到时候,但甜味过后酒气的后劲儿犹如滔天巨浪,烧的他从喉头到心口发疼。
他却不再用仙力散酒气,任凭酒汁滚入丹田。
「什么时候酿的?」笙箫默微微一笑。
「两年前,」木樨倒是诚实,「我知道,三年桂花蜜才成,五年才有风味,十年才算中品。本来想给师父一个惊喜的,如今怕变成惊吓了。」
笙箫默宽容地一笑:「其实两年就可以喝了,三年五年还是十年百年,一般的舌头喝不出太大区别。」
是啊,他们的寿命那么长,十年百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有足够的时间等一坛酒,等一个满意的味道。
笙箫默一杯接一杯的斟满,喝下去,好像也懒得等什么百年陈酿了。
毕竟是桂花蜜,很快他的两颊和眼角泛起微微的红。一双桃花眼迷离暧昧,勾魂摄魄。
「师父能喝得出区别吗?」木樨看着他逐渐涣散的目光,试探着问。
「……有什么区别……」他已语无伦次。
她目光沉静,他却笑着,嘴角翘起,深情而放肆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头一歪栽倒在地上。
木樨被这目光惹的战栗了一下,平复心境,才膝行上前看他。
他已然沉沉昏睡过去。
知道他酒力好,生怕放不倒他,木樨还是在酒中掺了些许迷药,没想到他根本没用仙力散酒气,光这桂花蜜的酒力已经足够他睡上几个时辰了。
窃了他贴身的凤鸣箫,她却舍不得把目光从他身上挪走。他睡的酣畅,眼睛连闭上都是美极的……
她忍不住抚上他清隽的脸庞。这么美的男子,她从有记忆到现在,都未曾见过第二个。
在这个世界,我明明只有你一个人呢……
叹了口气,木樨自嘲般摇摇头,收回了手,起身之时却被他一把逮住袖子,差点栽倒在他身上。
「别走……」他呢喃着,犹如梦呓。
师父,你到底是想让我走,还是不想让我走?
是不是你只有醉倒了,才会让我……别走?
她轻轻把袖子从他手中抽出来。
「放心,我不会走……」她看着他,自言自语小声道。
月黑风高,木樨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藏书阁,蓝衣婆婆如约等候。
「小丫头果然厉害,」蓝衣婆婆眯眼浅笑,随即引她来到□□阁门口,打开沉沉的金门。
一道犹如蜘蛛网一般八卦形的封印露出来,闪着亮橙色的光芒,微微战栗着。
「这就是三尊下的封印?」木樨问道。
「正是。」
木樨从袖子里掏出凤鸣箫,银箫古傲,闪着清亮的冷光。
可是这要怎么用啊?她学着笙箫默平时那般转转甩甩,可凤鸣箫没有丝毫反应。
「木樨,你可想好了,这扇门一旦推开,就再回不了头了,」蓝衣婆婆站在她身后,语气幽幽。
木樨握着凤鸣,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别走……
「我想好了。」她坚定道。
「好,婆婆帮你,」蓝衣婆婆忽然转到她的身后,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握住她持箫的手对准封印中心。
木樨突然感到一股汹涌而陌生的力量窜入她的身体,将她全身的仙力驱赶到她握箫的那只手上,瞬间凤鸣箫喷出一股青色的光芒,好像开了一枪似的,直直打到封印的正中心,巨大的后坐力将二人都震退了一步。
「啊——!」她不由吓得惊叫。
只见那道青色光芒犹如晕染开一般,层层浸透了这个八卦形的封印,封印剧烈地抖动了一阵,忽然像玻璃被撞碎一般,然后渐渐消失……
「你可以进去了,」蓝衣婆婆笑笑。
木樨迟疑了一下,冲进了禁丨书阁。
长留禁丨书阁,对绝大多数长留弟子,甚至对六界,都是神秘的存在。
木樨在一排排书架间游走。不同于外面藏书阁的书,这些书每一本都闪着淡淡的荧光,记载着不为人知的隐史、奇闻和禁术,好像黑暗中的一双双鬼瞳。
她无意知道那些秘密,只是一心找寻竹染说的上古附灵阵。
终于在一本有些残破的书页中,她看到了关于上古附灵阵的些许记载。竹染的记忆力不错,上古附灵阵可探知的力量分为三个等级,附灵阵的颜色分别会变为青、黄和赤。青色之力,能开山劈石、毁林破土;黄色之力,可呼风唤雨、闪电降雷;而赤色之力,可毁天灭地、吞并日月……
那个血红的妖阵……竟是赤色之力吗?
古往今来,史有记载,赤色仅有两例——洪荒之力与紫魇。
洪荒之力显然在花千骨身上,而这个紫魇,难道就是笙萧默身上的那个力量吗?!
紫魇!
木樨在禁丨书阁找了整整一夜。
所有的书中,只有这样一条记载。
「紫魇,极北戾气所化。尝为弇兹氏妖女诱出,欲伐天宫。帝君以九天落雷诛之,乃除。」
同为赤色之力,妖神大战与洪荒之力的记载,千字不止。每一次妖神出世的时间,妖神身份,概况,降服过程,甚至有哪些重要的仙人牺牲,都有记录。
可是紫魇,这个几乎可以与洪荒之力齐名的力量,居然只有短短三十字描述!背后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地尘封在淡淡的荧光中,无人知晓。
木樨仿佛能感受到那位修史者骨鲠在喉般的痛楚,他什么都知道,但是却不能写,不能记,所以用这种春秋笔法般的诡异文字,给后世留一个尾巴,留一条线索,好让他们在某一天走投无路之时,能稍稍窥一眼前辈先祖们那朦胧深沉的轮廓,不再觉得那么茫然和孤独。
木樨盯着这两段墨迹干涸的文字,仿佛盯出血来,希冀从字里行间找出什么暗语或者秘密。直到晨光熹微,天色渐明。
忽然有一个空旷的声音轻轻唤她:「把手放上去……」
木樨恍恍惚惚照着做,将手放在了书页上。
一道金光突然从书页上闪出来,飘到她的眼前。金色的文字仿佛拓在石碑上的铭文,灿若星光,一列列清晰的呈现在半空中,呈现在她的眼前。
每一个字都力透纸背,如泣如血,好像在流淌……
木樨瞪大了眼睛……
「孽障!」猛的一声断喝,犹如惊天炸雷将她劈醒。
木樨一个机灵仿佛瞬间回魂儿,发现金色的字瞬间消失了,自己坐在□□阁的一个书架下,摩严一脸惊诧愤怒站在□□阁门口。
「世尊……」她打了一个寒颤,赶紧站起来,手里还攥着那只凤鸣箫。
人赃俱在,这次她逃不过了。
她早就知道。
摩严伸手,隔空一把把她抓过来。
蓝衣婆婆却忽然出现,原本伛偻的身形已然立直。她蓝袖挥起,一道紫光闪过,竟然将木樨生生从摩严手中打落下来。
「跟婆婆走!」她冷冷一声,将她像抓小鸡一般抓起来。
「休想!」摩严怒喝,狠绝一掌挥去截断她。蓝衣婆婆瞬间回身与他对了一掌,却禁不住他的掌力,不得不后退三丈,将木樨丢下去。
摩严下一秒就直接打出浮尘断!
「婆婆小心!」木樨情急出口,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醒她,只知道那是他的绝技,东方彧卿就是死在这一招下面,活生生的人瞬间化为漫天血光,连尸体都没有!
蓝衣婆婆眼神一惊,忙侧身飞开,却还是被浮尘断的余韵打到,整个人震的转了一圈,嘴角立刻挂了血。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木樨一眼,见摩严还要追来,终于化作一道黑风飘走。
笙箫默醒来,第一眼却白子画一袭雪衣如洗,背对他站立。
「掌门师兄?」笙箫默有些惊愕。
「看看你的凤鸣箫还在吗?」白子画语气淡淡道。
笙箫默大惊。
白子画将凤鸣箫拿给他:「被自己的徒弟灌倒,贴身的武器都丢了,师弟当真糊涂。」
「她……她怎么了?」笙箫默有些茫然。
「她盗了你的凤鸣,破了封印闯进禁丨书阁,被大师兄捉住……」白子画转身,眼神凝重。
「什么?」笙箫默怔住。
木樨被仙索捆在刑案上,腰以下已是鲜血淋漓。
「说,为什么和妖魔勾结?你想做什么?」摩严声音森冷。
「我没有……」她无力申辩。
「还敢狡辩?与妖勾结擅闯禁丨书阁,还掩护她逃跑,当真以为我不敢杖杀你吗?」摩严凌厉喝道,挨了这么多杖,居然还不肯认,真是个嘴硬的很。
「我只知道她是藏书阁的婆婆……别的真的不知道……」
「满口谎言!她哪里是藏书阁的人?分明是奸细!」摩严怒斥道。
婆婆不是藏书阁的人?
「你是如何知道,『红锦』『红绡』的差别是三桑树的露水?」
「藏书阁里有一位蓝衣婆婆,是她告诉我的。」
「蓝衣婆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原来紫熏上仙真的不认识她……
「为什么闯禁丨书阁?」
紫魇……
不,不!
那惜墨如金的一条记录,那些金色的、她尚未读完的字……
「……袭击你们的人至少准备了五年以上,你师父怕是早就被人盯上了……」
难道,难道……
见她不应声,摩严只道她心有疑鬼,更是气急:「亏得你师父次次护你,你居然拿迷药灌他,还盗他贴身的凤鸣箫!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孽障!」
他眼神一冷,行刑的弟子又是几杖打下去。
木樨一口血从口中涌出来,哼了两声,却连呼喊的力气都没有。
视线越来越模糊,腰下的疼也没那么剧烈了……眼前是一片片晶莹的白色,闪着光……
是销魂殿的玉桂树又在下花雨了吧?好美……
他站在树下微笑,玉簪青衫,宛若天神。
师父……
已无力呢喃,只在心底小小唤了一声。
她缓缓落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