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四十、恶梦（1 / 1）
四十、恶梦
客厅里，瑞德久久没有说话。她的旁边，雷斯挂着温和的笑意，似乎对柳絮准备离开这件事并不感到意外。
“你们真的要离开么？”瑞德抱着双臂，眼睛直直地盯着柳絮，“你们可以住在这里。战争不会波及到内城。”
“不，我们不是因为战争而要离去。”柳絮欠了欠身。她说道：“只是待得时间太久了。我们该上路了。”
“准备去哪儿？”
“人族国度更深的地方吧……”柳絮笑了笑，“我想去那里看看。”
瑞德没有再说什么挽留的话。她伸出手，红色的眸子里有不舍，但更多的是祝福。“愿你们旅途平安、愉快。”
“谢谢。也祝愿你能旗开得胜。”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柳絮三人转身离开。瑞德与雷斯目送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忽然，瑞德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喊道：“等一下！”
柳絮疑惑地回头。瑞德快步跑了上去。她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交给了柳絮。
“你们也许会途径那里。”她晃了晃册子，压低了声音，“能帮我还给他么？”
柳絮接过册子。是那个蓝发少年当初拿给瑞德的那本。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果然知道了他的身份。”瑞德笑道，“别说出去。”
“我知道。”柳絮俏皮地闭上一只眼睛，将食指放在唇畔前。“那么，我们走了。”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瑞德转身看着雷斯，问道：“你还是要留下来观战么？”
“当然。”雷斯的笑容扯得更大了些，“好戏才要刚刚开始。”
尘沙飞扬的路上，柳絮三人缓缓前行。许是多日来晨练的缘故，柳絮走了一路，倒是没喊过累，脸色也依旧红润。
她不时翻看着那本小册子。上面记录着维易国的历史。那段两国各异的历史。
上面说，维易国遵守承诺，共派出了十五名术士。他们是国内的精英，被给予了厚望。然而，在他们进入艾勒欧的国境后，却彻底失去了联系。至今连尸骨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家人也在那之后，诅咒缠身。每一代的子女不是痴傻，就是会给周围带去厄运。术士精英的血统被彻底破坏。一时，维易国再无出色的术士来维护水土平衡。田地荒芜，颗粒无收。一直持续了许多年。
柳絮皱眉沉思。两国的说法虽然看似迥异，但却都有着共同点：约定派出术士后，两国失去彼此间的信任，并都发生了巨大的损失。这看起来，就像是个阴谋。如果两国都没有说谎，那无疑这中间还有第三者插入。那会是谁？柳絮第一个想到的是那团黑雾。但她又随即否定。故事的背景是由父亲所定，这一点并不会具体写在书中。那团黑雾应该无法插手。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小小姐，我们到了。”多利姆停下了脚步，对柳絮说道。
她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着巨大的城门。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方缇尔城。
这里和堡德城内很像。百姓们并没有因为即将开战而惶惶不安。他们依旧过着平常的日子。在街角小声说着别人家的八卦，为青菜提高的价钱而抱怨商贩的黑心。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柳絮回头，一抹蓝色飞快地擦过她的身侧。他的身后跟着一队骑兵。每个都沉着一张脸，看起来极不好相与。
“布鲁殿下。”城民们看见了那个蓝色身影后，纷纷欠身施礼。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和瑞德刚到堡德城时的场景一样。
那个人就是维易的王子么……柳絮眯着眼睛，看着那队人马在她视线内逐渐消失。他似乎和瑞德一样，很得民心呢。
“小小姐，现在怎么办？”多利姆问道，“要追上去么？”
柳絮思索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走吧。还完这本册子，我们就离开这里。”
方缇尔内城。
布鲁笑得温文尔雅。他接过柳絮呈上来的册子，说道：“感谢你们，旅人。不知你们是否愿意留在这里做客一段时间。也好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她不愿意。她真的很不愿意。柳絮心里嫌弃地想着，但面上仍是挂着感激的神情。
“谢谢您，布鲁殿下。”柳絮欠身道，“但是……”
“方缇尔城主，我想你应该不介意吧？”布鲁打断了柳絮的话。他看向身旁的老者，询问着。
老者摸摸胡子，笑呵呵地说道：“当然。既然布鲁殿下都开了口。那么就请几位到客房歇息吧。”
柳絮默默扭头，对上了多利姆的眼。她无声地询问着：刚刚，自己是不是又被无视了？
多利姆垂下头，用沉默解答了一切。
……靠之！怎么布鲁和瑞德一样，喜欢强行让她按照自己的计划走！
盛情难却。柳絮窝在房间内磨牙。这和还待在堡德城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从一个主人公的身边，换到了另一个而已！
多利姆斟酌了一下语言，开口劝道：“这还好，小小姐。毕竟……我们和布鲁殿下接触的不多……应该不会卷入到故事中。”
怕的就是这个‘应该’没有发生啊。柳絮长长地叹息一声。她看向窗外，外面的花园风景正好。四周除去巡逻的士兵，并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她抻抻胳膊，感觉突然取消了清晨的剑术练习，竟还有些不习惯。于是她看向伽德说道：“陪我下去练练挥剑吧。”
伽德点头。银色的眸子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柳絮能主动要求继续剑术练习，这一点很让他高兴。
“哈！哈！”少女的喝声在这片花园上方的天空回荡。巡逻的士兵偶尔会瞟向他们，却也没有多管。许是因为他们是城主的客人吧。
布鲁站在窗前，看着园中的柳絮。那挥剑的姿势，竟带有几分瑞德的影子。他抚摸着手中的小册，回想起二人初次相见时的场景。
他们在国界相交处相遇。正碰上四处作乱的土匪袭击了那里的村庄。他带人与土匪对抗。本想叫那个红发的少女快些随村民一起逃走。没想到她却挥着剑，冲在了最前方。
“剑是用来保护，而不是用来伤害别人的！”少女的红发在风中肆意飞扬。她挺起胸膛，眼神坚定，护在村民的身前。即便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头子，她也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那绝美的身姿自此便牢牢烙在布鲁的脑海，让他再也忘不掉。
这之后，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他送她锋利无比的佩剑。她送他可以联络传信的蓝鸟。他们都以为可以这样相伴到永远。直到那次，他们终于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他至今都记得瑞德那时震惊与伤痛的眼神。他也一样，但却对此无能为力。他们是彼此敌国的王子与公主。即便就算是平民百姓，生在这两个国家内，在一起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他试图寻找能够通向和平的道路，想要劝说自己的父亲化干戈为玉帛，也想让百姓放下仇恨，过上和平安定的日子。但最终的结果，却还是站在了这里，为不久后的战争做准备。
“瑞德，我们难道别无他法了么……”蓝色的小鸟飞落在他的指尖。布鲁亲了亲它的喙，又转头看向花园中挥剑的少女。
柳絮挥舞着手中的佩剑，额头上渐渐布满细汗。她没有感觉到有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只是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而后回到房内。
夜里，天空黑的没有一丝杂质。柳絮漫步在城堡内，却没有碰到一个人。她的四周都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中。草是黑的，墙壁是黑的，似乎连空气都是黑色的。
她在原地转了转，而后冷声说道：“又是你！”
一团黑雾出现在她面前，雌雄莫辨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看来，你还没忘记我。这真让人高兴。”
“看见你，我却高兴不起来。”柳絮的脸色阴沉。她咬牙道：“你又想做什么？”
“做什么？”黑雾的笑意更深了。它绕着柳絮转了一圈，然后停留在她的头上。“我想做什么，你应该猜得到。”
“混蛋！”柳絮的双眼冒着怒火。她想狠狠给这团黑雾一巴掌，但却够不到，只能在下方吼道：“你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不能？这随我高兴。”黑雾似乎很满意柳絮的表现。一只手从中伸出，自上而下地抬起柳絮的下巴。它叹道：“你为什么要留下？直接离开不就好了么？”
“我离开，你就能不插手么？”柳絮拍开它的手问道。
黑雾将手收回，笑道：“不能。但是你可以不用看到这一幕。”话音刚落，它就扩散开来，驱散了柳絮眼前的一片的黑。她注意到似乎有什么潜藏在那消散的黑色之中。
柳絮再次望向四周，却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城堡内鲜血四溅。佣人的，士兵的，城主的，尸体遍布各地。她捂住嘴巴，险些吐了出来。
瑞德呢？布鲁呢？柳絮忍着恐惧，翻看着一具具尸体，却始终没有找到他们两人的身影。是逃走了么？她抱着一丝的侥幸期盼着。
但是黑雾没有给她这个几乎。它猛地撞开一扇房门。里面有着浓重的血腥气。不好的预感闪过了柳絮的心头。她颤抖着看过去，心脏差点就此停止跳动。
瑞德的剑穿透了布鲁的心脏。布鲁的剑砍断了瑞德的脖子。两人维持着那瞬间的姿势，在房内伫立着。
“不——”柳絮猛地睁开双眼，从那个可怕的梦境逃脱而出。她的耳边还回响着那团黑雾留下的最后的声音：“我们来赌一把吧。看看这次，你能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小小姐！”
“主人！”
两道身影猛地撞开柳絮紧锁的房门。在听到她的尖叫声后，多利姆与伽德以最快地速度赶了过来。他们看见柳絮呆愣地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的睡衣依旧被汗水浸透。柳絮愣了许久，才注意到了房内两人的存在。惊恐的神情渐渐爬上她的脸。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