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六(1 / 1)
翌日,陈冬化醒来,熟悉的味道包裹着他,睁眼,天已大亮。
宋是镜的手还搂着他的腰,轻轻叫了几句,宋是镜毫无反应,遂放心的跨过宋是镜,下了床,穿好鞋,就要去洗漱。
昨晚做了个美梦,梦里他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熟悉的人,熟悉的家。陈父陈妈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他站在一旁,觉得那一幕让他格外心暖。
想着便不由也露出笑,不管身处何方,他都希望陈父陈妈健健康康幸幸福福的。
他已经不奢望,还能再回去了。
也许,这就叫认命了吧。
蓦地,左手手腕传来痛感,他咝的一声,回过神,举起手一看,手腕处有一道细小的血痕,不在意的擦了擦,将手拿近了仔细看,才发现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系上了一根头发粗细的半透明的银丝,不仔细瞧还真瞧不见,那血痕多半就是这丝给勒出来的。
陈冬化惊疑的嗯了声,顺着那银丝一路摸过去,直到看见宋是镜左手腕上跟他一样有的血痕,才明白,这东西是宋是镜系上去的。
好笑的替宋是镜擦干净血迹,这都叫什么事,不是答应了他么,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去找残图。撇撇嘴,心说宋是镜是不是太幼稚了,这样细的丝,就是小孩也能挣脱。
找出剪子,毫不费力的剪断两人手上的银丝线,洗漱好,穿戴完毕,朝宋是镜献上深情的一吻,吃过饭,收拾好东西,和二老告了别,找到夏凌云,等来江初丹,一起踏上离岛之途。
当然,这些只是陈冬化美好的想象。事实上,他已经拿着剪刀同那银丝奋斗了好久。
那丝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剪刀断了,它还没断。
陈冬化试着用牙齿咬,最后只落得个捂着嘴气愤的瞪着床上睡得一脸安详的人的下场。他筋疲力竭,终于明白他小瞧了宋是镜的偏执,抬高自己的手,宋是镜的手也跟着抬高,陈冬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闭上眼,使劲儿呼了口气,再次认了命。
艰难的替宋是镜穿好鞋,陈冬化黑线的望着手里的衣服,难办了,俩人手连着手,丝不够长,根本穿不了衣服了。
傻子!陈冬化在心里骂了一句,系之前难道不知道动动脑子想想吗!系脖子上也比在手腕上方便啊!无力吐槽着,又认命的从柜子里里拿了披风,将宋是镜裹好,自己也披了一件,就这样抱着宋是镜,找宋老爷宋夫人寻求帮助。
宋老爷眼闪了闪,儿子对儿媳的执着是有目共睹,可他也没料到,儿子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将儿媳绑在身边。觉得有些好笑,有有些心疼,儿子这是,爱到极致了啊。不惜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造孽啊。
宋老爷刚叹出一口气,宋夫人眼刀子嗖嗖嗖射向陈冬化,抬手欲打,又想起宋老爷说过的话,只好压下怒气,别过头,不再看他。
陈冬化急于想知道怎么解开手上的丝线,顾不上宋夫人的脸色,他听着宋老爷说这破玩意是什么清虚山清虚子的宝贝就有些明白了,问了一句清虚子如今身在何方,能否请他老人家下山一趟,看宋老爷为难摇头解释说清虚子有誓绝不出山,方知道这是要去清虚山才解决得了了。
陈冬化一个头两个大,又得耽误多少时间才了!
夏凌云家在永安城南,隔宋府十几里路,陈冬化着马夫备好东西,与二老保证回来时会还一个完好的宋是镜给他们,并道了别,又花了好几个时辰才到了夏家。
夏家下人恭恭敬敬的将他们迎了进去。夏凌云在院子里舞剑,看到他时眼里似乎闪过一抹喜色,但离得远,陈冬化看不大真切。
此刻的夏凌云换下了蓝袍的深邃,白衣飘然,面容清峻,好似画中神仙,身上环绕的清冷孤傲的气息,总给人一种非凡尘世间人的错觉。
心里不可抑制的出现抗拒感,陈冬化紧了紧抱着宋是镜的手,那感觉他太过熟悉。
夏凌云只轻轻对他点头,一边将手中长剑递给下人,一边朝陈冬化走过去,似是不解的看了眼陈冬化怀里的宋是镜,当初说好,将宋是镜安置在宋家。
陈冬化只好苦笑着蹲下身,将宋是镜放在自己的腿上,腾出手抬起来给夏凌云看,“这个,解不开。”
只消一眼,夏凌云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暗了眸色,却明白自己也一样的无可奈何。
着下人备好午饭,夏凌云将宋是镜引进饭室就餐,旁边专门摆放出一张靠椅,宋是镜躺在上面昏睡着。
陈冬化心想,昏睡的人倒是好,他现在还不如昏过去好。
没有人告诉过他,夏凌云已有妻室。
对面那过于直白的眼神快要把他刺死过去,尽管上官夫人是个实实在在的的确确的美人,陈冬化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没来由的厌恶起了她。
她总盯着他笑,很是温柔可人,却让陈冬化不自主的泛起被毒蛇舔舐的恶心。
夏凌云似无察觉,他一心的往陈冬化碗里堆起一座山,都是陈冬化爱吃的,土豆丝炒白菜鸡腿一股脑的塞给陈冬化,他自己碗里只有白米饭。
似乎觉得做了这样的事情很使他愉悦,夏凌云微扬唇角,然而声音还是那样的清淡无波,他朝陈冬化僵硬的蹦出一个词,“吃。”
陈冬化便觉得上官夫人那笑更深了,让人有一种胆战心惊的冷意掺杂在里面,他明白了,她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柔可人。
他看到了她的怨恨,她的狠毒,她的疯狂,她的,妇人心。
虽然他不明白他有什么地方触犯到她。
陈冬化沉默的吃完这顿饭,只想江初丹赶快来,他好早些离开。
否则,他迟早会在上官夫人温柔可人的笑容里被杀死。
等了一天,江初丹没来。
陈冬化尽量避免和上官妩儿碰面,一直缩在房间里,就连夏凌云来找他,他也是两三句打发走了,他实在头疼得很。
是真的头疼。
脑袋里模模糊糊的画面一段一段闪过,一会儿白,一会儿蓝,一会儿红,他看不清,可他觉得熟悉,然而当他努力去记起那些片段的时候,头却痛得像要炸裂一样。他快不能呼吸,难过得快要死掉。
他蹲在床头抱着头,看着床上一脸和祥的宋是镜,突然间泪如泉涌。
莫名的情感来得那样猛烈,他只是觉得痛。心揪着痛,不知道是为了谁。
朦胧中,他看到那个一身海棠红的人,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温柔的跟他说,小花,别哭,我在呢。
破涕为笑,伸手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他刚要笑着应好,却发现那人依旧一脸祥和,像是睡熟了一样。
有些失落,最近心里老是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现,他控制不了,明明是‘他’曾经的念想感受,他却总觉得那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陈冬化吸口气,抬手开始研究手腕上的银丝,他无奈的叹气,明明就是不科学的事,世上有什么东西细如发丝却韧如磐石?这破玩意儿还真是奇了。
想起在藏龙山的遭遇,陈冬化打了个冷颤,四下望了望,还好,空空的,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
这世上这样坚韧的银丝的存在也蛮有理的。
扣扣扣敲门声传来,陈冬化一惊,站起身,捶了捶蹲到发麻的双腿,道,“请进。”
门吱呀一声,进来一个仆人,说夏府客临门,夏凌云吩咐请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