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白氏的plan B（1 / 1）
我不放心，私底下把莫少佐找来夜聊，拉着他一遍一遍问：“哥们，死生大事，尤其事关你家公子，你老实跟我交代，他真的是不会有大问题了？”
“怎么可能？”莫少佐横我一眼，一看我脸色都变了，语气缓和一些说道：“他把身体透支成那个样子，大问题不是说一下没有就能没有的，还得再观察，再调理。现在只能说，情况暂时是稳住了。”
我斟酌地问：“你们白家的医术，如何？”
莫少佐一边鄙视我一边自豪地一挺胸：“比你宫里认识的那些御医不知好哪去了。告诉你吧，白门的医者，治病也不是只会用药，真要只靠药石，公子也早挂了。”
会法术就是好，我鸡啄米连连点头。想了想，又问：“看来他在你们家地位还是很高的，连你们的一家之主都守在这里，我还是想不通，既然太师那么喜欢他，怎么舍得让他做别人的替身。”
莫少佐用“这你就不懂了”的眼神看着我，双臂往胸前一抱：“正是因为看重，才委以重任。在白家，能为家族做出最大贡献的人，才最让人值得尊敬。本来公子身为皇帝的替身，随时处于较大的风险中，是担不起家主的位置的。但形势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先皇已废，公子也算可以功成身退了，如果能再度好起来，白家的下一任当家之主很可能就是他，到时，公子便可真正发挥他的所长了。”
对这个消息，我真不知该替到感到高兴还是沉重。一家之主，好大的担子啊。但“先皇已废”这个消息更让我感到冲击，难道琰雅称帝后，这个国家真的已经易了主？
“不知英亲帝现在作何感想。”想起上岛后一直没见过这个重要人物，我不禁觉得有几分诡异。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开始刺探军情呢。”莫少佐揶揄我。
“说的好像我想来这里似的。”我瞟他一眼，冷冷地说。
“过河拆桥，是你的风格。”莫少佐鄙夷地点点头。
“你！”我想把他的头卸下来。
“不是吗？反正不管公子为你受多大的伤，吃多大的苦，你最后总可以换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也是十分佩服。”
我沉默了。是啊，我刚答应过，会留下来常陪着他。不管我是否主动要求，但每到关键时刻，向我伸出援手的人往往是他，而我，也似乎确实在很多时候表现得无情了一点。
不是想要无情，而是不得不。
正说着，忽然不知从哪里神出鬼没出现一人，说：“少佐，家主要见白姑娘，带她去映月之井吧。”
那人说完又像一阵烟似的消失了，莫少佐倒是很重视，脸上不正经的神情全收了起来，对我说：“走吧，老爷子找你，不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我听了一路都在惴惴不安，大晚上白然能找我有什么事？难不成要替他孙子报仇？……莫少佐把我带到一个和皇宫里任意一处景色都不相符的地方，这里有一口平井，比之寻常水井有三个大，井里井水满溢，像是镶嵌在地上的一面水镜。白然站在这口井前，正对着空气说话。
“白家自己的事，向来还没有白氏以外的人插手过问过。”白然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想把对方灭了的欲望。
“不妨将这当做第一次。”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心里忽如从九天外坠下飞天陨石，再也平静不下来。
“……你要见的人来了。”白然见我出现，中止了当前的对话，示意我站过来。
我梦游一样走过去，映月之井里，琰雅漫不经心的侧脸缓缓转过来，对上我的眼眸。
这是真的吗，还是只是一场镜花水月？映月之井中，琰雅的脸随着细腻的水纹浅浅的浮起涟漪，他凝望着我的眼神也像有了实质似的，随着每一次水纹的荡漾，发送着沉甸甸的信息。
“你在那边……还好？”琰雅的视线在我脸上意味深长地逡巡很久，才慢慢发话道。
“还好。”我喉咙紧涩地吐出两个字。
“不打算回来了么？”说这话时，琰雅的视线下移，显出一种漫不经心的不悦。
“回来……看你娶叶家大小姐么？”其实我知道他的问话里包含的是怎样的讯息，但我无法假装不在乎。叶家帮他坐上了皇位，他会立叶兰为皇后么？届时，我该站在哪里，难道真的做他后宫里一个小小的妃子？……
“这就是你想说的话？”琰雅的视线迅速上移，牢牢地看着我，眼中怒气益加明显。“你希望我成为一个圣人？那么或许你爱错了人。也许现在你身边的那个人看上去更符合你的要求，不是吗？”
他指的当然不可能是白然，不知他知不知道白庭筠伤重的事，也许此刻他以为他正好端端地站在我旁边。
“你从来都不相信我。”我低头，感觉从未像现在这样沮丧过。我曾希望他会否认，希望他能告诉我，其实和叶家的婚事只是权谋中的障眼法，可我从来也知道，在这个世界，这样的幻想也只能被称作幻想。
“而我一直都相信你，直到现在。”我低声说道，尽力让某种透明的液体待在眼眶里。
水镜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白然的声音适时响起：“好了殿下，我无意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但何不找个更好的时间呢？现在你已见到了她平安无恙，那么我们也可以继续我们的谈判了吧？”
“当然。”琰雅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
我知道这次谈话到此为止了，事实上就算继续待在这里，我也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些什么。有时截然而止正是最好的结束。我迅速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我去看白庭筠的时候，莫少佐正和他俯身说着什么，见我来了，莫少佐嘴角浮起一个诡异的笑，一个翻身出去了。
我替他拉拉被子，“今天感觉怎么样？”
白庭筠沐浴着晨光，脸色有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辉，看起来比上次的九死一生样子实在好了不少。他冲我安慰地一笑，说：“并没有什么不好。”
我点点头，陷入沉默。思绪还沉浸在昨晚与琰雅的不和的氛围中拔不出来，难以集中注意力。
白庭筠让灰尘静静地在晨光中飞舞了一会，出声打破这寂静：“想不想知道琰雅和白家谈了些什么？”
我向他讶异地抬起一边眉毛：“你知道？”你可是个成天躺床上的病人。
白庭筠一副“我当然知道”的样子，笑道：“他想让白家助他，就像白家辅佐历代先皇那样，但不想再见到我。”
我耸然：“这就是昨晚让白然太师不高兴的那部分内容？”
白庭筠说：“基本上算是吧。我对是否出任白家事务没有太大所谓，但白家的尊严不能轻易被冒犯，否则，以后白氏一族就真的沦为帝王手上的一枚棋子了。”
顿了顿，他语气幽幽地看向窗外说：“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倒真想以此次的伤病为契机，就此云游他去，做一个自在的人。”
我心中一动，朝白庭筠感情复杂地看去，要是这句话，能从琰雅嘴里说出来该多好……
白庭筠看我失神的样子，笑笑，继续道：“琰雅想要我们把英亲帝交给他，考虑到我的安危还系在老皇帝身上，人是不能就这么简简单单交出去的。琰雅要的不过是坐稳这个皇位，那么只要英亲帝永不出现，他也照样可以告称老皇帝已薨。”
“为什么你们会愿意成全他？英亲帝能答应吗？”我想了想，怎么想怎么觉得白氏对待先皇的态度很诡异，一夜之间，说抛弃就抛弃。
“我说了，白氏顺天道行之，假如新皇注定会是琰雅，那么白氏只会尽力谋求合作，而不是别的。琰雅也知道这么多年宫中早已遍布白家的势力，有容易的路走，他不会不走。”
我想到了白胧是太后肉傀儡的事，想必太后背后也是白家的势力了。
“至于英亲帝，很残酷地说，他已经是个废人了。他现在存在的唯一意义，大概也就是白家能用来与琰雅谈谈条件的筹码。”
这就是白氏一族的能量，我不禁为白庭筠的家族感到可怕。
“当然，他想一并要回的人还有你。”
我抬起头，看着白庭筠，他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感情。
“他已经有叶兰了，还会需要我么。”我自嘲地说。
“他与叶家应该只是结盟。”白庭筠就事论事地说，“虽然我也好奇，叶氏难道真的为了大女儿的婚事就倒戈了？听说叶家大小姐对他的感情的确是真的，叶相也很宠爱他的两个女儿，不过，仅仅只为儿女之情，仍然让人觉得难以成立……总之，我们和琰雅的谈判还没有尘埃落地，目前我也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