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程医生(1 / 1)
明楼几乎一路飞奔到山麓下,隔着老远就冲明台喊出来,“发动!去医院!”
明台一脚轧车,火一直没熄。老远见他负着人,风风火火狂奔而来,唬了一跳,跳下车去迎。只见明楼跑得气喘吁吁,汗水濡湿了额前的毛发,模样颇为狼狈。
他打开车门,把两个人推进去,自己随后跳上车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奔得飞快。
“去医院。”
“不成!”
“我说去医院!”明楼吼出声。
“现在去医院小报记者一堵再一报,大家死路一条!”明台抹一把沾上手的血,“车上有药箱,你替她处理。”
“她在流血!这么去机场,她会失血而死!明台!去医院!”
明楼猛起,探身向前想要夺方向盘。
“你疯啦!”明台猛刹车,“你别忘了你是谁!那个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的‘毒蛇’呢?你是要我们、要大姐跟着一起暴露?”
“明台,去医院......或者,回家,叫苏医生来......”明楼气苦,声音发哑。
明台心中一动,又一脚油门踩下,“你坐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救她!”
见他笃定,明楼心中稍定,伸手按住裹在汪曼春右肩的手帕。她失血极快,帕子只略略减缓了血流速度,脸上已是苍白一片。
明楼摸到药箱,打开,取出纱布裹了那伤,不住唤她,“汪曼春,醒过来!醒过来!”
嘤的一声,汪曼春睁开眼。
明楼大喜,紧紧握住她手,“曼春,不要睡。”
她有些茫然地盯了明楼一下,又合上眼。
“汪曼春,你醒过来!”
汽车停了。
“你别喊,我去敲门。”
已到了市区,这么大喊大吵实在引人注意。明楼被明台一喝,心中清明了几分,跟着明台跳下车。
熟悉的弄堂。
门开了,是黎叔家。
他抱上汪曼春,跑进去。
“程医生在吧?”
明台心里有些打鼓,自那次从黎叔家跑出来后,他实际常常走到这个小弄堂,在弄堂口默默看上半天。自然就发现了每周三、周六程锦云会来这里一趟。刚刚一想,今儿正是周三,就拐过来了。
程锦云闻声从屋里走出来,肩上还垮着医药箱,看来正准备离开。
万幸!
明台冲了她喊,“快救人!”
程锦云有些疑惑地看向黎叔,黎叔冲她点点头。明楼已一路冲上楼去。
直忙到天色渐暗,汪曼春右肩的子弹终于取出来了。程锦云的药箱可比明台车上备的药箱齐全多了,两瓶药水吊下去,汪曼春的脸色恢复了点红。
明楼这才来得及看机票,是夜里的,还赶得及。他长舒一口气,“阿诚倒很会买票。”
这居然都没延误。
他精神放松下来,语气顿时轻快几分,也听不出嗓哑了。
明台远远坐着,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买的。”
“你?”
“指望你的阿诚,今天你就在山上被打成筛子了,”明台无视明楼渐沉的脸色,耸肩,“临时加价买的,幸而只有夜里这班人家肯转让,要是买了下午的,全完!”
明楼皱眉,刚要发问,程锦云进来了,他略顿一下,忍了话。
“好了。”程锦云拔下汪曼春手上最后一支吊针。
“治完了,走吧。”明台可不给他抓到机会,顺势站起催他离开。
“明台......”
“感谢的话就不要说了。”明台挥手打断他话。
“明台......”
“上海的事以后跟你也没关系了,少操心你!”明台继续挥手。
“明台!”
“赶紧滚蛋!”明台依然挥手。
明台做好了防御的姿势,随时防备明楼暴起。岂料明楼抿唇,默了一下,转身就抱起汪曼春,“好,走吧。”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小家伙,看来是不须他再操心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楼下只余程锦云在收拾药箱,她侧脸隐在夕阳的光辉下,颇为温柔。
明台心中似有根弦被拨了一下,嗡嗡地响。
“黎叔呢?”明楼发问。
“出去了,”程锦云声音温和,“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让我转告你们,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们请自便。”
明台微怔,想来是他不愿自己难堪,避了出去。
明楼略一沉吟,道,“今日打搅,仓促间难许重谢。程医生,烦你转告黎叔,日后若有机会,明楼定当回报二位。”
程锦云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明台,走吧。”
明楼见他一直把目光停在程锦云身上,忙招呼了一声。明台哦了一下,脸上一热,道,“程医生,我们走了,以后,以后再见。”
程锦云微微一笑。
这又是一个故事了。
而明楼到了机场后,一头扎进贵宾室,见到了焦急的阿诚。他早已带来了苏医生,在机场等了好几个小时了。明楼摇头,真是关心则乱,既是夜里的机票,事情自然是能到机场处理的,自己竟都没想到先查看一眼机票。
阿诚见汪曼春的伤已得到处理,焦虑渐退,抬腕看表,还有一个小时飞机将会起飞,他问道,“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吧?”
是汪曼春先睁了眼,嘶嘶地吸着气叫疼叫饿。
明楼一口气松下来,也觉得饿了,冲阿诚点头,“买点粥过来给她。我就随意。”
苏医生随了阿诚出去,贵宾室只余明楼跟汪曼春。
曼春忽觉紧张,咕咚一下,吞了口口水,脸上微微一红。
“怎么?我还是这么一表非凡,让你不能自持啊?”明楼笑。
她红脸呸了一声,“臭不要脸!”
明楼手指长伸,在她脸颊轻轻一刮,“喝了酒吗?脸都醉了......”
于是许多年后,远在国外的汪曼春在抱怨当地晴雨不定时总会怀念上海。上海的春真暖。暖的醉人。暖的上头。暖的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