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求婚(1 / 1)
苏联的咖啡很好喝,小麦马铃薯都好吃,连菜花也甜津津的,汪曼春到这一年,养胖了十斤,皮肤越来越白不说,脸色也越发得红润,心情更是晴多阴少。是以她月事近两月没来也没放在心上。
这一天阳光正好,她一觉睡到十点钟,被透窗而进的光线闪得醒了。
“醒啦。”明楼微笑。
“嗯?”原来是明楼回家拉开了窗帘,她揉揉眼,“你今天不上班啊?”
“学生又闹起来了,学校放假。”
明楼在苏联谋了个大学讲师的职位,私底下当然还有一些动作,汪曼春已不管了。他两个远在国外,大部分时间还是花在学习革命经验上,没什么具体任务要去执行。汪曼春是素来没有大志的,这工作可谓大大顺了她意,她心不在焉地跟着明楼“进步”了一段,就把重心转移到了布置房子、养花种草上,全不理明楼偶尔的一两句讥刺。
这样的生活过了大半年,倒把自己养得是白白净净,听力完全养好了,只是右手当年受伤颇重,仍有些乏力罢了。这也是亘在明楼心上的事,每每想到当初他卸下汪曼春枪中子弹的事便要叹气。有了些许歉疚在心里压着,对于汪曼春的拒绝进步,明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不过对于汪曼春,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哪怕双手俱废,她也肯去尝试。
此时她伸个懒腰,爬起来道,“那你有口福了!我给你做早饭吃。”
“还早饭?我早吃啦!”明楼笑里含着宠溺,“给你留了三明治,都冷了。你啊!还知道起来?”
曼春冲他做个鬼脸。
“太阳好大啊,我把被抱出去晒一下。”曼春拢了头发,抱了被子走向阳台。
阳光明亮,明楼看着她的影子在阳光下拉得老长,说了一句,“吃完了再弄吧。”
“又不急吃这一口。”她转脸冲明楼笑。
阳光真刺眼,刺得她心里也有点毛毛的,刚走上阳台,她哇的一声吐了。
“嗳?你这怎么了?”明楼忙过来扶她。
汪曼春抚着胸口,低低地道,“突然有点恶心......”话没说完,又是哇的一声。
一种奇怪的预感忽然在明楼脑子里升腾起来,他抚着她后背,犹豫道,“你上个月,月事来了吧?”
汪曼春睁大眼。
汪曼春有了。她的大小姐性子也随着肚里娃娃的长大见涨。
鸡鱼肉蛋,恶心不吃!
三明治,土豆泥,太凉不吃不吃!
鸡汤鱼汤圆子汤,太寡淡不吃不吃不吃!
“明楼你是不是想饿死我?”汪曼春躺在松软的大床上发脾气。
正在厨房煲粥的明楼苦笑一下。
“大小姐,你到底是想吃什么你说啊。”
以前在上海是被大姐骂,被明台气,现在到了苏联,还有这一位难伺候的汪大小姐欺压自己。他眀长官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汪曼春哼地一声,“还不都怪你做的难吃!”
“怪我!怪我!”明楼端了粥走出来,“请汪大小姐将就吃一点吧,给个面子。”
哇——汪曼春又吐了。
“拿走拿走!我闻着恶心!”
明楼无奈,拿了水过来让她漱口。
她干呕连连,这么折腾了半月几乎把这一年来养胖的十斤全部折腾下去。她呕得满脸沾泪,小猫一样可怜。
明楼又去厨房,盛了一碗最寡淡的白米粥。
头三天里,他就养成了熬粥熬双份的习惯,以防汪大小姐骂人。
“喝点白粥。”
“喝不下啊......”
“听话,不顾自己还要顾点小的吧。”
“拿......拿来......”
明楼扶着碗,看汪曼春喝下了半碗白粥,没有吐。略略放心。
“我要睡觉了,拉帘子。”汪曼春虚指一下窗帘。
明楼站起身拉起帘子。
她躺到松软的被子里,合上眼睛,耳边忽然飘来一句,“我们结婚吧?”
“嗯?”她睁眼。
明楼表情严肃,“曼春,我们结婚吧?”
她怔住。
好像在她心里,自己早已经是他的妻子了。他们错过了那么多年,又在一起那么多年。从她跟他同居一处开始,她就认定了这一生自己就是明楼的妻子了,有没有那一纸婚书,反而没觉得重要。甫一听明楼提了,她才记起,原来自己跟明楼从来不是法定的夫妻。
“你都不求婚?”想着想着,汪曼春就怒了。
明楼单膝跪地,顺手扯过来花瓶里插着的玫瑰,折了枝编成一只小小戒指。
“嫁给我吧?”
曼春矜持地一扭脸,“太敷衍了你!没钻石我不嫁!”
明楼眼角洋溢着笑,从怀中摸出一枚祖母绿的戒指。
“钻石没有,这个,你要吗?”
那是一块上好的祖母绿,通体青翠,在微暗的室内幽幽地发光,像一个慈祥老者在诉说这一生的故事。
汪曼春自然一眼看出这戒指价值不菲,劈手夺了过来。
“当心点,”明楼惊了一下,“这可是从我奶奶那里传下来的,我奶奶说了只能传给孙媳妇。”
汪曼春已是摸着戒指往十个指头上各套了一遍了。
明楼白眼,“你现在着实的财迷,收了我的戒指可就是我明家人了。”
“跪好!”汪曼春大喝一声。
已半站起身的明楼双膝一软,差点噗通跪地。总是经历过风浪的,他稳住了,依旧单膝跪地,“汪小姐,你想好了吗?愿意嫁给我吗?”
汪曼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这辈子就只能是我男人!这戒指,当然是我的!”
明楼哭笑不得,“好,好,你的,都是你的!”
“跪着!”
“你都答应了还不让我起来?”
明楼摇头,这孕中女人的脾气啊,简直可怕!
“跪着!谁叫你耽误我这么多年的时间?你看我这只手,就是因为你......罚你多......跪......会儿......”
汪曼春忽然想扇自己个耳光,眼瞅着明楼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她意识到自己是得意忘形了,顺口就说出了明楼心中的这桩憾事。她抬起的右手慢慢垂下去。
这一年,明楼为她请遍医生医治她手,只是她的右手经历一次爆炸又被枪打,人力实在难回。数个医生都表明,她的右手好生将养约能恢复从前的三成力气。其实这一年,明楼将她养的着实的好,按着她自己的感觉,右手的复原程度哪里是三成,只怕已经恢复到五成了,偶尔都能拖个小凳子去阳台晒太阳了。
只是明楼对此事,到底意难平。是以平日里她自己是绝口不提到右手的,偶尔明楼想起来,她反而要细心宽慰他。她心中暗悔自己竟这样得意忘形,揭了明楼的伤疤,眼见他脸色一点一点暗下去,心中害怕,轻轻地拉住明楼摇了摇,“师哥,你起来。”
明楼依言站起,坐到床边。
“对不起,师哥。”
明楼忽然抱住了她,发誓一样地道,“曼春,我一定要治好你的手,有生之年,我一定会医治好你。”
可是她早已不在乎了。
她轻轻回应着明楼,“师哥,我手早已好了,能插花能画画,你别再放在心上。你听到吗?”
明楼放开她,在她脸颊轻轻抚摩两下。
“你,就没有别的话再对我说?”汪曼春眨着眼,一脸小女孩的天真。
明楼微微一笑,大手在她脸颊一下下抚着,良久那笑一点点收了,他启唇,一字一顿——
“余生,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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