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十四章(1 / 1)
无所谓宽容,只是因为积蓄的仇恨还不够深;无所谓奉献,只是因为自私的筹码还不够多。所谓挫折,就是现实与欲望的矛盾。
叶葬花尖锐而刁钻的问题让天灏有些犹豫。
这正好中了叶葬花的圈套。
天灏正想着怎么把这件事的经过从头叙述一匾,可谁知叶葬花就是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问他对这次事件的看法。如果天灏面对这个问题回答的很是爽快,说明这里面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回答的支支吾吾,这里面就有些耐人寻味的地方了。这就是叶葬花问话的主要目的了。
“怎么,有什么事不好说?”叶葬花轻挑柳眉。
天灏有些为难,道:“不是不好说,我不知道怎么说。”
“天灏坛主应该知道,现在被杀的都是沉月阁的护法及坛主,这件事可大可小,我希望你别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天灏坛主不是应该配合我二人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你想想看,黄泉护法今天居然这样这样把话说了出来,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叶葬花在一旁仔细帮天灏分析着目前的形势。
“你们怎么知道天澈坛主的死与我有关?”天灏神色凝重,缓缓抬起眼帘,定定望着眼前之人,锐利的眸子半分不移。
“天灏坛主说的这是什么话。”秦淮掩唇轻笑,“难道……坛主是承认了自己的杀人罪名了吗。”
“当然不!”
“这就是了。”秦淮点了点头,正色道,“黄泉护法说过,自比试之后天灏坛主你就不见踪影了,虽说你二人同住怒涛阁,但在那之后黄泉护法便很少见到坛主了,而且还将坛主的回归时间定在了子时之后。”
叶葬花见天灏听了秦淮的话后并无甚反应,便开口道:“秦淮从天澈坛主的尸体上,发现了有趣的东西。”说着,红衣女子将袖中的东西摆在桌上,精致的金色剑穗展现在几人眼前,见身边男子握紧的双拳,不由得会心一笑,“不知坛主对此物是否觉得眼熟呢?”
“……”
叶葬花不言不语靠在桌边以手支颌,凤眸微眯,红唇勾起魅惑的弧度,说不出的妖娆惑人。
秦淮将蓄满的茶往天灏面前推了推:“你的愿望满足了,接下来该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了,说说吧。”
沉默许久,天灏蓦然开口,“子时三刻我见过天澈坛主,也没多说过什么,只是……只是简单地切磋了一下,两位捕头应当知晓,在下比起天澈坛主是远远不及的,所以……”
“坛主的意思是说……切磋的时候,天澈坛主将您的剑穗,夺走了?”叶葬花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剑穗而已,为何天澈坛主会贴身携带?”
“天澈坛主认为这是他应得的。”天灏摸了摸桌上的金色剑穗,眼底闪过丝丝黯淡,“作为胜利者应得的荣耀,说起来‘雏菊阁’内应有不少天澈坛主赢得的战利品,两位捕头一探便知。”
“那么……天澈坛主离开之后往哪个方向去了呢?坛主你应该注意到了吧?”叶葬花的问题紧追不舍,如影随形。
“……”
秦淮看着眼前之人脸色不过瞬间就变了数次,最后竟是一脸的视死如归,不觉微微暗叹一口气,缓下了声音,“天灏坛主腾出时间接受我二人的询问,秦淮感激不尽。但午时已至比试在即,我二人也就不再打扰坛主了。”
“好,两位请便。”天灏拱了拱手,快步离去。
阳光穿过红梅的斑斑枝叶落到光洁的小路上,微风轻轻吹落树枝上的梅花,天空深邃而湛蓝,秦淮与叶葬花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正厅门口。
“秦淮,去吗?”叶葬花撇了撇嘴,她对那比试真的没什么期待,还有那个不吭一声就消失不见的周子渊,啧,想起来就生气!
“你说呢?”白裙女子的声音如四月的春风般舒缓柔和,拂过碧波盈盈的湖面凉沁入心,墨色的眸子已经弯成了两轮新月,一片无辜懵懂,“还是说……葬花有更好的去处?”
“恩?”叶葬花听到秦淮的话后微微侧头,只见秦淮那双明亮美丽的凤眸中流过丝丝担忧,那是对那个男人的担忧,心中化不开的怒意在一瞬间被平息。她早就知道了啊,虽然不想这样轻易承认,但那个男人对于秦淮来说的确是特别的存在,转念间再度开口,“反正阎君大人已经出手,不出三五日定有结果。况且查案也不在这一时半刻,所以……咱们还是去演武场看看吧。”
秦淮轻笑,那蒙上了一层层薄纱的眸中渐渐像拨开了云雾般变得清明起来:“葬花,其实我……”见红衣女子不解的看着自己,秦淮心底微微叹息,“这个时辰黄泉护法与天湛坛主的比试应该开始了,你觉得谁会赢呢?”
“阎君大人之前不是说了,坛主哪里能赢过护法。”叶葬花凤眸微眯,“还是说……黄泉会故意落败,从而将嫌疑引到天湛身上?这样的话,对黄泉来说似乎得不偿失啊。”
“葬花,若咱们真的认定天湛是杀人凶手,又会怎样?”秦淮微微垂眸沉思了一下,“转移视线的最佳方法,就是这个时刻出现一个比他嫌疑更大的人,而你我一旦认定,那么……丹青护法一职,怕是还要归属于黄泉。”
“事实是咱们不会这样轻易认定啊。”叶葬花懒懒的靠在门边,眉宇间尽是无奈。
秦淮微垂的眼帘遮着墨色眸中泛起的冷意,轻挑的唇角寒气凛冽,嘴里的话却说的毫不在意:“但这并不妨碍什么,只要让咱们有所怀疑,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是吗。”
“如此卑劣的方式……”
秦淮沉默了会儿,说道:“葬花行事向来果断利落,怎么今日遇上了这事,竟会心软?”
“事有可为不可为,这与果断利落并无关系。”叶葬花似是笑了笑,隐约在唇边一掠便逝去,淡若浮痕。
秦淮牵起身边女子的略显冰冷的手,缓步往怒涛阁为走去:“很多话可以相信,但是不可以当真。”
“……”叶葬花闻言木然无语,回过神来无奈苦笑,“你这话不是自相矛盾吗……”
“要加快速度喽,否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秦淮明智的无视叶葬花的指正,说完不待身后红衣女子做出回应,右足便猛然发力飞掠而去,潇洒矫健地身姿灵活的在林间小路中穿梭着,“你怎么可以这样……”
“笨!”叶葬花打断秦淮的话悠然道,“人体经脉交错牵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你转那小心思的时候难道不知自己手上在用力?”
“这我知道不用你解释!”秦淮急急否定。
叶葬花以为她生气了,刚想解释什么就看见白裙女子耳后小小的红晕后,心情不由大好:“口是心非。”
“到了。”秦淮停下脚步,但她并未拉着叶葬花走到顾流烟几人身边,迎着蓝衫女子清冷的目光,秦淮点了点头,便与红衣女子寻了个地方观看比试。
“天湛真的可以赢过黄泉吗?比试过半,我看不出有什么……啊!!”叶葬花眼中烟波轻横,撇嘴以示怀疑:
秦淮眼中映着淡淡波光一亮,犹如剑芒般摄人:“看到天湛刚刚出的那一剑了吗?也难怪黄泉会那样说。”
比武场上双剑锵然出鞘,寒光掠出银光交错,两抹身影卷旋如风。
天湛使剑沉敛如海,黄泉剑法缭乱似电,一沉一疾两柄宝剑此时却有种说不出的凌厉,剑招干净利落,凛冽的寒光闪过,刀锋破空的轻吟带起的是满满的杀伐之气。黄泉翻飞的矫健身影与绵密的剑光分明已将天湛压制,但令人诧异的一幕发生了:天湛竟然舍弃了防御,微微侧身迎着冰冷的剑刃而上,在右肩被刺穿的同时,天湛反手握剑自右下至左上斜挑,但惊异的黄泉躲闪不及,被天湛划伤。
黄泉狼狈的退后两步,就这样沉默着若有所思,以一种深静的眼光凝视对面相处许久的同僚,很久:“我认输。”说完,转身准备走出比武场。
“呵呵。”澄澈如山间清泉般的低柔笑声响起,顾流烟微勾的红唇,漾起令人目眩的笑意,“既然黄泉护法主动认输,那么此次比试的结果也就显而易见了。”说着,顾流烟看向站在场中似是在隐忍什么的男子,又道,“天湛坛主赢得了最后的胜利,按理说可以得到‘丹青右使’之名,但无奈上官阁主此时不在沉月阁中,而刚刚掌握沉月阁大权的阎君大人也不知所踪,所以这任免……暂时推迟几日。我要说的就这些了,接下来……小淮、葬花,交给你们。”
秦淮闻言并未有所动作,叶葬花见状媚人的凤眸中闪躲丝丝了然,她向看台上招了招手,一抹蓝色的身影瞬间翻越而出,稳稳地站在比武场中间。
“小寒的身手越来越好了,真是羡慕。”秦淮双手托腮,晶亮的的眸子直直的盯着站在场上的蓝衣女子,“葬花,麻烦你了。”
叶葬花从木椅上起身,理了理略微褶皱的衣衫,负手在原地转了个圈,半晌,才不情不愿幽幽道:“你又偷懒,我定在小寒面前告你一状,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秦淮闻言微怔,随即便淡淡一笑,避开红衣女子清明中略显幽怨的注视:“小寒在等你哟~”
“过分!”说完,叶葬花一个旋身掠至比武场,稍稍凑近那抹冷冽的蓝影悄然耳语。
林中不远处一棵柏树尖稍之上,立一个脸覆面纱的女子,一身黑衣随着树梢随性晃动轻轻飘舞,一双无喜无怒的眸子正漠然的盯着比武场的方向。忽然,一阵劲风掠过,树枝随风狂摆,秦淮似是感觉到什么猛然回头,风过树定,一切如常。
“错觉吗?”秦淮狐眸微眯柳眉浅凝,环视比武场内,“水墨、碧落、黄泉、天湛、天沐、天灏……”目光随着心底浮现的名字一一划过,并无不妥……
“各位,我叶葬花应沉月阁上官阁主之托,对近日发生的案件进行调查。”娇柔的吴侬软语将在场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叶葬花凤眸中波光流转,笑意妖娆,“当初为了不影响各位的心态,遂没有进行过正式的询问,现在比试结束,还请各位多多配合。”
风起,雪舞,空中弥漫着肃杀之气。
“清者自清。”白亦寒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底翻腾的思绪,嘴角紧抿。
“或者有谁心中有鬼呢~”低柔的吴侬软语随风传来,更叫人添了一种说不出的遐思,叶葬花抬起眼帘露出了夜色般的双眸,轻佻的眸子中闪过异常明显的嘲讽。
半晌,碧落转过头朝比武场中的红衣女子抱了抱拳,又转身前行,边走边道,“碧落这就与天湛坛主返回牡丹阁,恭候两位捕头大驾。”
君傲天施施然的抖开折扇,缓步走到红衣女子身边:“小寒,那边只有她一个人,你不过去吗?”说着,紫衣男子指了指秦淮的方向。
秦淮见状干笑两声,虽然不知道君傲天说了什么,但看着那清冷女子射过来的凌厉目光还是可以推测出一二的。随即猛然后退两步,心底把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男子骂了百遍:“君傲天你个卑鄙小人,不就是小小的让你家小花儿陪了我一下,你居然这么报复!分明知道小寒把我管的死死的,你居然还敢……君傲天咱们势不两立!”
顾流烟望着台下几人神情的不断变化,轻轻叹了口气:“那么,还请几位主事带领手下各自安顿,等两位捕头问话。散了吧。”
“天沐告退。”
“啧,麻烦,不是刚问过吗。”黄泉极为不耐,也许是因为此次失利心中不悦。
“静候两位捕头,天灏告退。”
……
“小寒,君傲天又欺负我。”秦淮拉了拉走到自己身边沉默不语女子的衣袖,可怜巴巴的告状,“趁子渊不在就借机欺负我……”
白亦寒微勾的唇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是清冷不是孤傲亦不是凌厉和威严,而是削薄唇角一抹浅浅的笑,微微冷冽的淡然中透出一丝锋芒夺目。秦淮微怔,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虽然只有刹那。
微凉的空气吹在脸上,洗去一身的疲惫。树枝上的白雪簌簌掉落,温婉的旋转飘入青石板路上,密密匝匝的水汽弥漫在隐隐约约的群山之间,青黛色的峰顶伴着熹微的日光,飘飘荡荡的延伸到浸透了白云深处。
几人结伴穿过渐散的薄雾,庭间一色的水磨青石地平整宽阔。
白裙女子微微皱起的柳眉下面,是一双如露水般清澈而又坚定的眸子。
走在女子身边的白亦寒不言不语、不急不怒,猛然看上去好似与平日无异,但其身后几人却默契的放慢了脚步,只因为那柄被这蓝衫女子视若珍宝的水寒长剑,此时正攥在女子苍白的手中,剑鞘微微作响。
“秦淮!”叶葬花伸手拉住前面白裙女子的手腕,凤眸中满是愤愤之意,明艳的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你到底在想什么。”
白裙女子微微怔住,随即慢慢回过头来,凤眸含笑:“只是突然想起了流烟很久以前说过的话,那个时候并没有觉出什么,但现在看来……流烟果然高瞻远瞩,秦淮佩服。”
“哈?”后知后觉的红衣女子回神之后一对凤眸之中闪着兴味,带着娇媚的吴侬软语细密的将人萦绕其中,“他说了那么多话,你想起的是哪一句?”
君傲天施施然的摇着折扇,一副玩世不恭的贵公子痞态:“这个时候小淮不是应该思考‘凶手是谁’之类的问题吗?不过,我倒也是非常的好奇,流烟的话……是什么呢?”
顾流烟双眸含笑,清澈如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荡起阵阵涟漪:“在下洗耳恭听。”
“呵呵。”秦淮闻言狐眸轻挑,红唇微勾,道,“流烟曾说过,人要有所持也要有所守,有时候是与非、黑与白并不是那么容易就看清楚的。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要担负起多大的责任,如果仅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逃避应有的责任,那便是罪孽。想要抛弃一切自由的活着,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而命数这种事,到底还要看人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们每个人尽自己的每份力,无愧于心、无愧天地也就是了。”
叶葬花闻言稍稍沉默,锐利的眸子直直盯着眼前的白裙女子,随后勾唇笑意妖娆:“小淮这是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话啊,我怎么不知道?”
“看样子,小寒也不知这句话。”君傲天深邃的眼眸中处处透着玩味,语毕,转身继续调侃男的没有人护着的女子,“小淮,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知阎君大人听后会有何想法呢,我很期待。”
“这么说来,傲天与葬花‘同床共枕’三日之久……”秦淮狐眸轻挑,明朗含笑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被轩辕门主知晓……呵呵,我也同样期待。”
“已近未时。”白亦寒无奈的出声打断这两个人毫无意义的“威胁”,“傲天,阎君大人动作很快。”
“那么,小花儿,咱们咱们去怒涛阁吧。”君傲天知道白亦寒在提醒自己,若是没有赶在周子渊回来之前调查完毕,势必会被他记恨,若此时秦淮再告上一状……自己怕是真的要流亡天涯了,想罢又道,“听说小花儿在怒涛阁出现了些意外,作为夫君……咳,此行义不容辞!”
“那么我去银剑阁好了。”顾流烟的唇角依然挂着清朗的浅笑,虽不明显,但其笑意中的确露出了丝丝暖意,“小寒便与秦捕头往牡丹阁走一趟吧。”
“你自己真的没问题?”秦淮轻蹙柳眉,顾流烟出事的话,小寒定然会不顾一切的……
“呵呵。”银发男子微勾的红唇,漾起令人目眩的笑意,“小淮莫要忘了,我‘雪衣神算’的名号可不是叫着玩的。”
“走吧。”白亦寒点了点头,率先往牡丹阁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