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十三章(1 / 1)
十载江湖,行歌沽酒,不到京华。底事翩然?长亭烟草,衰鬓风沙。
凭高目断天涯,细雨外,楼台万家。只恐明朝,一时不见,人共梅花。
——陆游
秦淮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忽的眯起明亮的眸子,唇角勾起清浅的笑意:“葬花,要记住喔,无惧生死的结果,往往就是死。”
“小淮也要记住,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所以无惧生死什么的恐怕是难以落到我身上呢。”叶葬花凤眸微眯笑意妖娆,随即柳眉轻挑,“你还是担心一下阎君大人吧,那可是个真正的杀手。不过依照阎君大人的性子来说,他的脑海中大概是没有‘被杀’这个想法的。”
“怒涛阁会给咱们带来哪些有用的信息呢?很期待啊……”秦淮也不回答,只是淡淡的转移了刚才的话题。
见白裙女子似是不想在往下讨论,叶葬花虽然不解,但也就此作罢,并没有再问什么。
无言的看着绿松之后隐现的园林庭院,默然走过垮于池塘之上的木制拱桥,透着神秘与宁静的庭院渐渐铺展在两人眼前。
“葬花,这世上不到生死关头,或者成败关键,是不必与他人比拼实力的,能免则免,并非能力所不及。要比拼实力便会有折损,纵赢,也是惨胜;若败,则是惨败。不论惨胜还是惨败,都是付出的太多,收回的太少。这并非智者所为,也是智者所不为。”秦淮长叹了口气,舒缓自己的略显阴郁的心情,清浅的的声音透着丝丝哀伤,“流烟是智者,他不会做。子渊是、傲天是、小寒是、葬花也是,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避免着,不是畏惧,只因为没有必要。”
叶葬花诧异,她根本并没有想到秦淮会跟她说这些,短短的沉默之后,红衣女子才开将将口:“所以说……若是有必要……”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白亦寒和周子渊不用说,那都是冷血到极致的人物,玩世不恭的君傲天、甚至是浮世悠然的顾流烟,一旦危及到他们的底线,其结果必然是……
“想隐于人外的方法,不外乎四个字。”秦淮微微眯起墨色的眸子,唇角扬起诡异的弧度。
叶葬花闻言顿时沉默,经历了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她清楚的知道:“‘斩草除根’方能保全自己,站在尸体上才能安心。同时……也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葬花这不是很清楚吗。”秦淮笑弯了一对狐眸,回身牵起红衣女子的手,清澈明朗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了好了,现在查案要紧,咱们的身家性命可都在那位大人手底下寄存着呢,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回家之后再讲不迟啊。”
“哼!还回家!”叶葬花横眉冷对,怒意非常,“秦淮,你给我说实话!这件案子处理清楚之后,你是不是要和周、阎君大人远走高飞?!”
“啊?”秦淮不解柳眉微蹙,脸上一片茫然,“你在说什么啊?”
叶葬花直直的盯着秦淮满是疑惑的双眼,许久之后,才淡淡的开口:“怒涛阁结构复杂,咱们还是先探查一番才好,
“巳时二刻而已,黄泉护法与天灏坛主怕是都在阁内,葬花你又要如何探查?”秦淮掩唇,笑意清浅,“依我看,还是大方登门的好,毕竟……人家阁主可是‘移交大权,留信出走’啊。”
“哼,小淮,顾流烟的身份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叶葬花明艳的眸中闪过丝丝暗流,“出手阔绰、博闻多识、轻功玄妙、温润若玉、还有广大的消息来源……这样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呵呵,葬花若是不首先提及流烟的家财,我倒是觉得你那刚刚那句话是认真的。”秦淮狐眸微眯,低垂的眼帘遮住眼底的种种思绪,“时间不早,还是快些取证的好。”
“恩……”叶葬花眼神一沉,心下暗忖,“秦淮,你到底在隐瞒什么……顾流烟的身份……已经到了这般守口如瓶的程度了吗……啧,不能让我同你一起背负吗,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两位女侠此时驾临我怒涛阁,可是要询问什么?”自她们走进怒涛阁的一刹那,黄泉变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不算陌生的气息,说着,黄泉有条不紊旋了个身跃下假山,稳稳飘到了地上,负手而立,“……天澈……天澈坛主真的……?”
“黄泉护法不仅轻功精湛,就连得到情报的速度也是这般迅捷。”秦淮笑意盈盈拱手称赞,“如护法所说,我二人前来就是为了查探,当然,黄泉护法比试再寄,我等不会在这个时候做些会影响护法心情的事。”
“影响?哼,秦捕头怕是太过低估了在下。”黄泉嗤笑两声,不再提及天澈,话锋一转浑身寒气暴增,“查探怒涛阁并非不可,我家阁主可否知晓?”
“看来黄泉护法还不曾知晓。”叶葬花轻挑凤眸笑意妖娆,眼中透着丝丝了然,话语中透着轻快自得,“今晨,上官阁主将沉月阁大权交予阎君大人,我二人便是应了阎君大人的口令前来,黄泉护法这是要违抗阎君大人吗?”
“不可能!阁主他……”
秦淮猛然打断男子的话,缓缓抬起的手上握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这是上官阁主贴身携带的白玉令牌,黄泉阁主对此应该不会陌生吧。”白裙女子狐眸微眯,笑意清浅,“上官阁主曾经跟我说过,只要在沉月阁势力中,这玉令保我无恙。那么……黄泉护法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黄泉看着白裙女子手中中正精致的玉佩,一时无言。
“看来黄泉护法是同意了,葬花,咱们进去吧。”说着,秦淮转身举步前走,刚走到怒涛阁正厅门口,蓦然停住了脚步,回身又道,“黄泉护法,为了不影响你的比试,还请在申时左右接受我二人的询问。”
“没必要。”黄泉闻言大手一挥,几步走进正厅落座,“要问什么就快点问,阁中事务繁忙,在下可没那么多时间。”
叶葬花柳眉轻挑,唇角勾起凛冽的弧度:“虽说是公务繁忙……但对于护法你来说,想必也是游刃有余。丹青右使的职位,有能者得之,黄泉护法不洗清身上嫌疑,恐是于此大大的不利啊……”
“嫌疑?!你们怀疑我?!!”黄泉眼底充血,双手猝然捏紧,指节咔咔作响,“不管你们信与不信,杀人的不是我,我不是凶手。”
“天灏坛主呢,怎么一直没有见到?”黄泉如此反应,尽在秦淮意料之中。
黄泉也不答话,嗜血的眸子就这样盯着自己面前的两人。
“唉……”秦淮无奈心底暗暗轻叹,但嘴上却没留半分情面,“黄泉护法,请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黄泉凝眉,不屑冷嗤一声:“比试之后他就不见踪影了,虽说同住怒涛阁,但我很少见到他。要说时间的话……大概也在子时之后了。”
“呵呵,黄泉护法特意强调‘子时之后’是何种用意呢?让我来猜猜!”叶葬花笑得妖娆,妩媚的凤眸中闪过丝丝了然,“嫁祸吗?”
“叶葬花你别血口喷人!”黄泉手中长剑一转,向红衣女子斜刺过来,“就算是阁主的客人也不能这样侮辱我!”
叶葬花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剑尖擦着自己的额头扫了过去,心底薄怒:“啧,想不到这黄泉还有这等本事,且待我会会他!”想到此处,红衣女子当下调整身形应战。
但见那黄泉步伐稳健,身形若电,手中一柄青锋长剑,招招凌厉密不透风,一看便知是常年的功夫。
“侮辱?”秦淮见状狐眸微挑,虽然不满之情溢于言表,但依然没有出言阻止。
叶葬花唇角轻扬勾勒出妖娆笑意,足尖一点,身形好似渺渺青烟般忽闪来去,浅浅的虚晃两招并未贸然下手,并非苦于招架,毫无还手之力,只是……
“黄泉护法,午时将近,您真的确定……要跟我这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在此浪费您宝贵的时间吗?”叶葬花的眸中闪过明艳亮丽的色彩,唇角微勾,比那笑春风的多多海棠更加妖娆。
黄泉不禁暗暗冷笑,招式变换,手中长剑便携着杀机朝红衣女子面门袭来。
叶葬花柳眉微蹙,虽不至于惊慌失措,但无奈自己此时已被逼入死路,无法招架。
“锵!”一声兵器撞击声清脆响起,袭向红衣女子的杀气猝然消散。
心头一跳,叶葬花洒然而立,凤眸轻挑,眼前白裙飘然长剑沥血:“没有想到黄泉护法居然真的下了杀手。”
“秦捕头可是要插手?”黄泉也不答话,径直看向划破自己手臂的白裙女子。
秦淮刚想说什么,倏然间女子紧抿的唇角勾出略带暖意的弧度:“是秦淮失礼了。”
未待男子再说些什么,清澈如流水般的声音自正厅外缓缓流淌而入,听的人心情舒畅:“黄泉护法,午时将至,顾某特来相请。”
黄泉眼角一跳,他没想到顾流烟会选择这个时候出现,就算他真的能够预知天机……
“黄泉。”如敲击冰盏般的女声,来人眉尖处染着淡淡的冷清,目光微寒莫可逼视,神色间更是冰冷漠然。
“难怪了。有天下第二杀手在,我的确会退避三舍。不过……江湖传言不可尽信。”黄泉见状了然,利落的收剑回鞘,抱拳拱手,“有劳顾先生前来,黄泉这就随先生一道。”
顾流烟对正厅内的情况视而不见,态度不疾不徐:“请。”
“对了,待我走之后,两位捕头还请稍候片刻,天灏很快便会回来。”说完,黄泉跟着顾、白二人离去。
…………
“秦淮,你说这黄泉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刚刚他是真的起来杀心吧,若不是你帮我挡了%可怜我这花容月貌的脸就这般被……呀!你敲我干什么!!”叶葬花愤愤的瞪着用剑格敲了自己脑袋的人,仿若炸了毛的狐狸。
秦海完全无视了红衣女子愤怒的目光,流畅的收了自己的长剑,转头道:“他跟天灏有什么过节吗?”
“你!”叶葬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凤眸沉霜,指着女子的白皙手指微微轻颤,脸色因怒气上涌而微烧,一抹淡淡绛色染上双颊。稍稍压制下即将爆发的怒吼,声音尖细,“上一轮若不是天澈出手,天灏早已死在黄泉剑下,如何能说此二人没有过节!”
“那么……黄泉又为何对葬花你起了杀意呢?”秦淮转身坐在桌边,手中把玩着精致的茶碗,顺着身边女子的话想下去。
“不得不说,天澈的功夫远胜黄泉,仅一息之间竟是自台下飞掠,反超黄泉半个身位,及时挡住了刺向天灏的剑。”叶葬花的思路随着秦淮的问话立即转移,一旦此间事了,报仇什么的手到擒来。
但这位聪明一时的姑娘似乎忘了,那个名为阎君的冷峻男子哪里会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欺负呢,这些按下且暂不表。现在再来看看白裙女子刚刚的问题。
“这个问题问的不错。”叶葬花点了点头,秀美的容颜略微扭曲,周身环冰惊悚骇人,“说起来,黄泉被周子渊释放的杀气吓破了胆,而他对于自己的无力抵抗感到愤怒同时,又无法对阎君大人动手,所以才会把怒气撒在毫无防备的天灏身上。换句话说,就算他对此心有不满,那么成为他目标的也绝对不应该是我!”
“分析得很到位,但是……”秦淮柔和而刚正的眉眼之中尽是欲语还说。
叶葬花柳眉微挑,动手给两人续了杯茶水:“想说什么就说。”
秦淮垂眸:“葬花,如果有人怀了你的好事,你会如何反应?”
“坏了我的好事?那当然看是谁……”说到此处,低柔的吴侬软语戛然而止。叶葬花猝然瞪大双眸,声音微颤,“你、你、你……你不会是想说……”
“按理说天澈坏了黄泉的好事,依黄泉的性子定然不会轻易罢手,况且事实证明,天澈已亡,这是正常的思维。”手指抚上滚烫的茶杯边沿,秦淮低语,“换么换个角度来看,如果黄泉说的是真的,那么就可以说明黄泉护法无法违抗身为坛主的天澈,其中的原因大概有两类:一、天澈手里有黄泉的短处;二、他们两人的交情极为深厚。”
“第一点可以排除,如果天澈手里真的握有那所谓的短处,黄泉必然会及早除之。而最好的时机……就是今日的比试!”叶葬花放下手中的茶杯,凤眸微眯,“所以,有可能的便只有第二点,他们关系及近,但不知为何,黄泉没有为其报仇的打算。”
“这样的话,就会出现一种违和感。”秦海怔怔的看向门外,神色肃然,似是在努力回忆什么,“结合你之前说过的,若没有意外,黄泉近日对上的应该是坛主天澈,而在天澈身亡的情况下,天湛才会取而代之。看过之前的比赛,完全可以看出天湛并非黄泉的对手,那么今日黄泉的胜利似乎毫无悬念啊。”
“确实,这样的话倒也说得过去……”叶葬花直视面前如水般明朗的女子,凤眸中流过阴暗的幽光:“黄雀与天灏交恶,当夜天澈被杀天湛上位,而借着今日的争执黄泉却对我动了杀意……”说着女子愤愤的放下茶盏,“他是不是知道如果伤了你阎君大人会直接把他彻底抹杀,所以才找到我这个没有强大后台的无辜女子泄恨!!”
秦淮被身边的红衣女子吵得收回思绪,愈加无奈的揉了揉发胀的额头:“葬花,你当咱们天外楼那么好欺负?你当君大公子的名声是摆设?小寒会袖手旁观?你当我秦淮是多么懒散的人啊……?”
“罢了。叶葬花微微蹙眉,随即便放松了身体,“天湛又如何?”
叶葬花的回答似是与白裙女子的问话南辕北辙,但秦淮却听得明白。
“黄泉护法刚刚可是不遗余力的‘随口指认’了天灏坛主,这个天湛难不成还是个意外的变数?”
叶葬花勾唇笑得诡异:“谁知道,不过天灏坛主果真回来了……跟那位黄泉护法说的一样呢。”
“天灏坛主,我二人私自前来,打扰了。”秦淮起身恭敬相迎,但一双明亮锐利的狐眸,却紧紧盯着进门男子脸上流过的每一种神情,“黄泉护法临走之际说,天灏坛主‘不出一刻’,‘必定’归来。”
天灏凝眉,脸上显出一丝了悟,但其神色转换间的厌恶与纠结被秦、叶二人尽收眼底。男子回礼之后大步走进正厅,寻了个座位,道:“两位捕头是来问案吗?天灏一定全力配合,两位捕头请问吧。”
“不用着急。”秦淮勾唇笑意清浅,“不知天灏坛主可曾知晓,上官阁主将沉月阁大权交予阎君大人一事?”
天灏点了点头:“刚刚回来的路上听下属汇报过了。两位捕头不用担心,天灏懂得轻重缓急,阁主做事自有阁主的道理,像我们这种做属下的,听从命令就可以了。”
“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叶葬花凤眸轻挑,眉宇间神采飞扬,低柔的吴侬软语流出丝丝魅惑,“天灏坛主,对于天澈坛主的死,你怎么看呢?”
这一句话打乱了天灏的思绪,他本已经想好要如何从头到尾的说明自己与这些杀人案件无关,但叶葬花突如其来的问题,彻底让天灏的思绪重归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