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六章(1 / 1)
“那里交给葬花,应该没问题吧。”秦淮微微垂眸,轻声自语。
“‘神捕’叶葬花,岂会如此不堪?”周子渊目不斜视,“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把她当做是可信的朋友?”
“对啊,小寒和傲天也在呢,是我杞人忧天了,关心则乱。”秦淮听罢,自嘲般的摇了摇头,“好,让我们去看看沉月阁的精彩比试吧。”
“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放下自己的朋友,呵呵,难怪能被小寒青眼相待。”想到此处,顾流烟眉眼俱柔,笑意温润。
司未央察言观色,越发觉得自己不适合……站在他们之中了……
叶葬花见几人慢慢离去,眸中的水光渐渐凝聚,随着红衣女子的转身,当扬起的长发落下,明亮的凤眸中透出无比坚定的神色:“小寒,一起努力吧。”
“好。”
君傲天并未理会二人的话,此时,他正若有所思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你叫影刃?”
“是。”男子并未抬头。
君傲天也不在意男子的态度,继续问:“来沉月阁多久了?”
“不长。”男子惜字如金。
“你……”
“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叶葬花打断君傲天的问话,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男子,侧头问道。
君傲天摇了摇头,看向站在红衣女子身后一步的白亦寒,不答反问:“小寒怎么说?”
“熟悉的气息。”白亦寒轻蹙柳眉,“好像……从哪里见过。”
“小花儿呢?”君傲天一副了然的样子,笑眯眯地问。
“小寒既然说见过,那就一定不会错。”叶葬花看着黑衣男子陷入了沉思,“能进沉月阁影字辈的人,武艺必定高强;能被上官惊蛰派到咱们身边的人,必定得其深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让上官阁主深信不疑的人,还与咱们有些渊源的,只有寥寥……疾冰……你是疾冰?!”
“劳小姐挂念,属下疾冰。”男子终于抬起低垂的头看向三人,“自进入沉月阁后,得阁主悉心教导,得名影刃。”
“恩……”叶葬花犹豫了许久,才迟迟问道,“还想离开吗?”
疾冰,不,影刃摇了摇头:“属下此生只愿留在沉月阁中,也只会留在沉月阁。”
“我明白了。”君傲天施施然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既然上官阁主将你派给我们,那么……要一起努力啊。”
“属下必定听从三位差遣。”说到此处,影刃抱拳拱手,声音坚定。
“好。”叶葬花收敛了笑意,“事不宜迟,咱们上去看看,事后……”
“在考虑小淮那边?”白亦寒走到红衣女子身后,见女子点头,不禁轻叹,“她不会插手的,何必顾忌这许多?”
“呵呵……”叶葬花垂眸苦笑,“这事暂且放放,走吧。”说完,女子借力飞身,率先跃至二楼。
赤烨阁二楼比起早已破败不堪的一楼好上很多,至少屋内的部分物品被保留了下来。
“在那儿。”白亦寒指着摆在角落的木箱道。
叶葬花侧头,看到一只未被木箱遮盖住的枯手,点了点头。
木箱背面被烧出一个人形的焦痕,整个尸体的上半身虽然只剩下一个黑色的轮廓,但透过尸身的整体扭曲状态,也可以让人感觉到她死前的痛苦和不甘。
尸体两只僵硬的手掌摊垂在地上,像被抽干了满身的鲜血一般,十指略去呈抓握状,似是想要把看到她的所有人……一同拉入地狱。
死者的双腿还算完整,残破的布料紧紧地贴在那焦黄色的干枯皮肤上;原本附在肋骨上的白皙皮肉,由于燃烧的不充分呈萎缩状,□□在外的内脏透出令人作呕的黑红色……
“呃……”叶葬花腹中顿时一阵翻江倒海,马上便要吐了出来,看到如此恐怖的场面,相信没有谁能受得了。
“没事吧,小花儿?!”君傲天见状立即上前,将还在微微颤抖的女子揽入怀中低声安慰,“不用怕,她此生被人所害,来生定会向其讨要回来。你能做的,就是查出凶手,以慰她在天之灵。”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白亦寒声音冷然,“今世不报下世报。”
“没事。”叶葬花擦掉挂在自己眼角的泪水,走到那具焦黑色的尸身前,神情肃穆,“紫陌你放心,我一定会抓到凶手。不管你是要缠他一生,还是要将他拉入地狱,随你处置。”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白亦寒轻蹙柳眉。
叶葬花看了眼摇着折扇的男子,凤眸中流过一丝了然:“你的意思是说,赤烨阁失火,虽然二楼上烧死了一个人,但这里只有木料的焦味,确没有半点尸体燃烧后的焦臭味,哪怕……咱们距这尸体如此之近?”
君傲天猛然收起折扇,神情严肃:“紫陌护法并非在此地遇害,凶手特意将她的尸体放在这儿,恐怕就是为了扰乱大家的视线。”
雨,不知何时停了。温暖的晨光透过破败的屋顶,将赤烨阁二楼绘出星星点点……
“今日好像是紫陌护法与黄泉护法的比试。”白亦寒的声音打破了现场低沉的气氛。
“紫陌一死,黄泉护法自然直接进入第二乱的比试。”君傲天听完白亦寒的话,马上明白过来女子意有所指。
“这也许是个巧合。”叶葬花摇否定,“首先,紫陌护法统领官府与江湖帮派的接洽,而黄泉护法则是专司暗杀,于明与暗来说……紫陌都敌不过黄泉;其次,这也许是那位大人的计策,让咱们自相猜疑,当然,我也不能否认你们的推测;再者说……如若黄泉是为了夺得丹青右使的位置,那么与其对战之人,不都要被他杀掉?这个想法……”
“难保不会再有这类事发生。”影刃煞气肆意,面色冷然,肃肃的寒气令人战栗。
“走了,这里没什么值得查看的。”说完,白亦寒立即转身,足尖点地,如惊鸿一闪,瞬间飞掠而去,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几人耳边,“我先往擂台去了。”
叶葬花呆呆的愣在那里,凤眸中满是不解;君傲天闻言,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影刃眼神微闪,不言不语,垂首低眸。
“看来小寒似有……急事,傲天,青枫阁那边就靠你了。”叶葬花转身颔首微笑,清晨的朝光勾勒出女子精致的容颜,眉舒笑浅,敛尽西湖烟波;清露润心,漾漾羞山醉。
“小花儿有令,傲天怎能不从,影刃也随我一起。”暖暖的水泽漫上星眸,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霎时间春意融融,默语醉浓,“自己小心,待我等去准备一二。”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叶葬花慢慢的走在青石小路上,脑中一刻不停地思考着今早那焚尸案的线索。好不容易走到比试会场,见人影众多,不由得凤眸微凝。沉默片刻之后,叶葬花双足发力翻身上树,不过几个起落,便跃至数丈之外、秦淮所在之处。
叶葬花毫不理会自己造成的混乱场面,随手拾起白衣女子面前的茶杯,看了眼站在顾流烟身侧的蓝衫女子,眸中闪过丝丝了然:“结果如何?”
“唉……天澈坛主赢了天湛坛主。”秦淮轻叹,露出满眼的无奈,“因紫陌护法的死,黄泉护法不战而胜。原本定在下午,也就是红尘护法与天灏坛主的比试,便安排到了此时。”
“红尘护法毕竟总管各类江湖事物以及……各类纷争。”说着,顾流烟侧首看向身着红衣的叶葬花,唇角虽挂着满满的温柔微笑,但其眸中却依然平静若水,无波无澜。
“那个……”叶葬花闻言,顺手将安坐的秦淮从椅子上猛然拉起,让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藏在白裙女子身后,心中忐忑不安,“这些日子我安分守己,哪里得罪过他……不对,我哪里敢得罪他啊?!”
“胜负已分,再观无趣。”说着,神情冷漠的阎君大人猝然伸手,将身着白裙的女子从叶葬花面前揽到自己身边,“回了。”
果然,周子渊话音刚落,只见台上红尘护法长剑一震,身形若鬼魅般飘至天灏身后,一击必杀!
“恭喜红尘护法,进入第二轮比试。”顾流烟起身,拱手相贺。
红尘赶忙收剑回礼:“属下不敢。”
“好。”在上官惊蛰的暗示之下,水墨上前两步:“首先恭喜天澈坛主、红尘护法与黄泉护法首轮胜出。明日上午进行红尘护法与黄泉护法的对战,天澈坛主此轮轮空,下午便是天澈坛主与上午的胜者进行比试。”
“散了吧,本座累了。”说完,上官惊蛰不发一言,负手离去。
青枫阁。
“事情怎么样?”刚刚落座,秦淮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叶葬花也不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从木桌上的白磁盘中取了块点心,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君傲天则是细心地将刚倒好的茶水放在红衣女子面前,笑得一脸宠溺;白亦寒则是安静地坐在顾流烟身边,与其轻声交谈。秦淮见状脸色微变,她明白这是葬花、傲天和小寒不让自己插手的表现。
“唉……”司未央无奈轻叹,“对于那位大人的事,有什么头绪吗?”
叶葬花拍了拍沾满糕点粉末的双手:“藏得太深,线索过少,无法断定。”
“这件事与紫陌的死脱不了干系。”白亦寒转过头来,微微皱眉,“不是让让那三人这儿吗,怎么还没到?”
“报,影言奉阁主之令将三人送到,几位大人……”
“带进来。”叶葬花毫不犹豫的打断门外人的话,凤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天澈\\朔月\\望月,见过几位大人。”三人异口同声,抱拳施礼。
“葬花,我有些累,就先回房了。”秦淮神色慵懒,随意拉了青衫男子的手便向二楼走去,“要努力喔。”
顾流烟起身眉目如画,随即其清澈如水的嗓音在厅中响起:“我与未央二人也要继续今早的棋局了,各位请便。”
“在下先行一步。”司未央一个拱手,便随着顾流烟上了二楼……“继续棋局”。
“朔月姑娘,随本公子往这边。”君傲天施施然的摇着扇子,向偏厅走去。
白亦寒面容冷凝:“望月姑娘,这边请。”
“既然清场完毕,那么天澈坛主,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叶葬花笑意妖娆,但明亮的凤眸中却冰冷一片。
“当然,属下一定知无不言。”天澈点了点头,神态平和。
“那么请问,天澈坛主与紫陌护法同居赤烨阁,为何在起火之时你没有及时求救?”叶葬花手中握着毛笔,随时准备记录。
天澈微微沉吟:“说起来非常不巧,当夜我应邀前往银剑阁,同天沐坛主叙话。”
“银剑阁与赤烨阁相距甚远,为何是天澈坛主你最先到达?”叶葬花手下笔走龙蛇。
“我与天沐坛主兵分两路,她去求助,而我则立刻赶往赤烨阁。”天澈目光无波,神态自如,“其实,在下也并非先到之人。”
叶葬花微微抬首,凤眸轻挑:“朔月、望月乃是紫陌护法的得力手下,与其同居赤烨阁,你的意思是她二人……可对?”
“正是如此。”女子说的模糊,但丝毫不影响天澈的理解,“当然,这只是属下的疑惑之处,并无它意。”
“救火之事虽刻不容缓,但我还是想问一句,天澈坛主你可曾看到什么可疑之人?”说着,叶葬花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对面的男子。
“……没有。”天澈一惊,倒抽口冷气,他努力忽略自己心中的寒意,迎着那道目光回视。
“恩,多谢天澈坛主。”叶葬花收起绢纸,笑道,“预祝坛主明日得胜而归。”
“借您吉言。无事的话,属下先行告退。”天澈见女子点头,便告辞离去。
叶葬花待男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便敛眉陷入沉思:“起火当夜被邀,紫陌身死,黄泉不战而胜,当真是巧合吗?天沐与碧落的退出,可是早有预谋?朔月望月姐妹为何不先救人?最重要的,紫陌到底死在哪里,为何非要将尸体移回赤烨阁,凶手到底想掩盖什么?还有就是……那位大人,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叶捕头,属下告退。”正想着,两道不同的女声将深思中的叶葬花唤醒。
被打断的叶葬花显然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只是怔怔的点头:“好。”
“呵呵,小花儿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君傲天将折扇别于腰间,手中拿着刚刚记录下的线索。
叶葬花摇了摇头:“小寒,你那边怎么样?”
“咔”的一声脆响在几人耳边响起,叶葬花微微垂眼,只见那素蓝衣袖下,被那白皙的手握住的茶杯上多了一道裂痕,蜿蜒曲折。
白亦寒神色阴暗,声音冷然:“一切正常。”
“别沮丧啊,咱们多少还是有些收获的。”君傲天拍了拍蓝衫女子的肩以示安慰,“朔月跟我说过,她与望月收到命令,丑时之前不得以任何理由去找她。这说明什么?”
“要么有人约她别处相见,要么她自己不知到何地去做什么。”叶葬花略微沉思,“只此两种可能。”
“总之,丑时之前她都不在赤烨阁中。”白亦寒敛了冷凝的神色,将叶葬花的笔记阅览完毕之后递给了君傲天,“当夜……天澈坛主与紫陌护法都不在。”
“两人相约,还是各自为政?”叶葬花皱眉,凤眸中满是疑虑,“他二人中会不会……那位大人?”
“也许。”君傲天放下手中的绢纸,再次摇起他那价值不菲的折扇,“还有,天澈坛主去红尘护法处,天沐坛主呢?她是不是知晓此事?若不知的话,便仅有一个解释——她当夜又去了何处?”
“里面的事错中复杂,一时之间很难分辨。”叶葬花将桌上的三张绢纸平铺开来,随手翻看,“起火之前,朔月望月在做什么?还有,赤烨阁起火,是在……什么时候?”
“三更之后,卯时之前。”白亦寒看到女子茫然的神情,不禁出言相告,“昨日大家一起讨论到三更时分,你已然睡……神志不清,所以不记得了。”
听了白亦寒的解释,叶葬花突然想起,昨夜不知何时起,她便迷迷糊糊的,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两个时辰……这个时间还能在缩小一些吗?”
“再具体的话,恐怕需要询问阎君大人。”君傲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咱们几人中,就他的武功最高,察觉到这种事应该不在话下。当然,神算大人也能告诉咱们,但前提是——他肯说。”
之后,便是许久的静默……
“昨夜子时三刻。”低沉的声音自二楼传来,周子渊见三人不语,深邃的黑眸不耐的向楼下一瞥,声音微冷,“火光腾起之时。”说完,便闪身离去。
“咳咳……那个……时间确定了。”叶葬花回过神来,虽然凤眸中满是愤愤之意,但话语中却将心底的谢意表露出来。她知道,除了秦淮,这天下间谁又能左右得了,这位天下第一杀手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