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七章(1 / 1)
来是空言去绝踪,月斜楼上五更钟。
“也就是说,子时三刻之前,紫陌已然被人杀害。”说着,白亦寒将自己捏出裂缝的茶杯缓缓放于桌上。
叶葬花默然点头,柳眉微蹙:“疑点过多,很难确定什么。”
“今天先这样,都早点休息吧。”君傲天不忍让心爱的女子受此劳累,“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养精蓄锐,总无不错。”
“好。”白亦寒闻言立即起身,快步回房。
“她、她这是……”叶葬花明亮的凤眸中满是诧异。
君傲天牵起红衣女子的小手,轻声调笑:“放你一个人在房间,我也会心神不宁的。”
叶葬花猛然吹熄了桌上的油灯,以此来遮盖自己绯红的面颊:“贫嘴!”
……
秦淮虽早已睡下,但心中不安的感觉让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你闹了近两个时辰,还是睡不着吗?”男子原本清雅的声音,此时变得低沉魅惑。
“心里很不安。”秦淮的话语中透着无比的委屈,她将自己埋进男子盈满冷香的怀中,“子渊,此事不对。”
“那又如何?”周子渊环紧了怀中的女子,“有我在。”
“我……”秦淮欲言又止。
周子渊不语,他当然知道女子要说什么。若是以往也就顺了她的意,但今次不同往日,他不会答应的:“你把叶葬花置于何地?”
“唉……罢了。”秦淮轻叹,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等这次事完,我便带你回家。”周子渊柔声安抚着怀中的女子。
秦淮闻言狐眸微眯,猛然抬头在男子的唇角上落下轻吻,一触即离:“好。”
“你……”周子渊显然没料到秦淮会有如此举动,墨色的双眸中惊诧一闪而过,“明日还需早起,快睡吧。”
“恩。”
风起树摇,月影婆娑。
林间时不时传来诡异的冬鸟之鸣,更显此处寂静异常。
忽然,沙沙声响,一抹轻快的黑影疾驰而来,双足凌空墨衣乘风,两条长袖飒飒翻飞,好一身江湖罕见的轻身功夫!
黑影飘然落地,声音淡淡:“你来了。”
“很早便来了。”静立于林中的白影侧身微笑,乍起的风将那本就不大的声音彻底吹散,“恭喜。”
“同喜。”来人声音低低柔柔,分明是个女子,“你特意邀约至此,应该不止一句‘恭喜’而已吧?”
“当然了。”白影身形忽动,若鬼魅般急速移步至来人面前,右臂猛然挥过女子颈项,银光一闪而逝,“你知道,我刚才在为什么向你道喜吗?”
“哈……哈……”浓重的喘息在夜色中朦胧响起,女子的脖颈处的红艳,明显剥夺了她说话的权利,“哈……”
“恭喜你。”白影右手翻转间,切割颈项的指刃便消失不见,“解脱了。”
风起树摇,月影婆娑。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虽说沉月阁外已是白雪皑皑,但隐于山中的楼阁,风虽然有些寒凉,却无半片雪花。
清晨来临,薄雾还未散去,透着点点阳光,可以朦胧的看清窗外的景色。
“吱呀”一声,紧闭的房门开启,秦淮牵着周子渊的手慢慢向客厅走去,待二人走至楼梯处时,女子蓦然一怔,寂静的大厅内空无一人……
“子渊,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秦淮轻蹙柳眉,声音中透着丝丝不解,“葬花他们也就罢了,流烟和未央呢,怎么也不见人影?”
“今日,是红尘与黄泉的比试。”周子渊将女子按坐在桌边的红木椅上,递了杯水过去,“寅时左右影言来报,说银剑阁出了些意外。流烟和未央已经前往查看,现在应该与傲天他们会合了,不用担心。”
白衣女子听罢,握着茶盏的手猛然一抖,些许茶水便洒了出来:“……红尘遇害?”
“应该是。”周子渊不紧不慢的点头回应女子的猜测,小心的用素白绢巾帮女子擦拭手上的茶水,“流烟走之前说,务必要让你我二人去观看今日的比试。”
听到此处,秦淮狐眸微眯,明亮的眸眼中透出丝丝寒意:“子渊,咱们走。如此精彩的演武怎么能这样错过。”
“淮儿,你……”
“子渊,到了这种时候,你心中应该早已明白了。”秦淮猛然回过头来,直视男子略显柔和的双眼,“那位大人的计划被人暗中破坏,若是走错一步……天外楼将就此除名。”
周子渊勾起一丝淡雅的笑容,眸眼深处都染上了让人心惊的喜悦,眉宇间更是说不出道不明的的坚持与誓不退让:“逃避不是办法,只有不断面对令你畏惧的事物,才能锻炼出足够的胆魄和勇气。流烟和未央去做自己的事了,你我……也该去做另一件重要的事了。”
“呵呵……我到底在畏惧什么啊……”秦淮仰头轻叹,微合的双眸遮住眼底无限混乱的思绪,“自从来到这里,我都变得不像自己了。多亏有你,子渊。”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周子渊贴近女子耳畔,声线低柔,“不过……淮儿还是早早嫁于我……”说到此处,男子退后半步利落的侧身翻转,躲过了秦淮羞愤中劈下的手刀,“淮儿如此英武,恐他人……娶之不得,还是随了本君方为上策。”
“阎君大人若是不快些,怕是赶不及天灏坛主与黄泉护法的比试了。”秦淮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垂眸,“或许……”
周子渊上前两步走到女子身边,关切的低声询问:“怎么……”话未说完,男子警惕的抬头,深邃的眼中射出凛冽的寒芒。
秦淮见状勾起唇角,笑意清浅。有身边的人在,她向来放肆。想到这里,不禁暗暗思忖:“居然依赖到了如此程度啊,不过,这样也不错~”
不过几瞬,一个墨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单膝跪地:“属下影痕,奉阁主之令前来请二位至沉月主阁。”
“叶葬花几人现在何处?”秦淮声音明朗,之前的种种情绪早已被遮掩起来,面上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
影痕依旧单膝跪地,声音平平:“属下不知。”
周子渊凝视着地上的男子久久不语,直到秦淮碰了碰自己的肩,伸手示意跪在地上的人冷汗淋淋滴落在青石板制成的台阶上。了然的点头,慢慢收回如刀般锋利的煞气,悠然开口道:“起吧,带路。”
秦淮与周子渊缓步走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女子漫不经心的开口询问:“天灏坛主与黄泉护法的比试改到何时?”
“属下不知。”影痕依旧是这么一句平淡话语,和之前的回答一般无二。
眼见着绿松之后隐现的园林庭院,一座木制拱桥垮于池塘之上,成为通往庭院的唯一通路,秦淮暗思:“此后应是怒涛阁无疑。”
晨光之下,池塘的水面反射着碎银般的光芒,闭目聆听,有流水之声缓缓入耳,想必池中是从山涧中引来的活水,更令人心旷神怡。秦、周二人在影痕的带领下漫步其间,心情也恢复到一汪澄明清澈的平静之中。
“上官阁主亲自远迎,我二人……”秦淮远远看到上官惊蛰站在沉月主阁之前,但话未说完便被其倏然打断。
上官惊蛰锐利的双眼扫过面前两人,声音低沉:“你们知道了什么?”
虽说是无头无尾的一句问话,但秦淮二人却听得明白:“上官阁主此话何意?”
“红尘被杀,天沐在银剑阁的寒潭中发现的。”上官惊蛰直接将事实挑明,“一剑封喉抛尸寒潭。你们……就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上官阁主,流烟先生与判官大人可是一早便赶往现场了,此时……定然与葬花几人在合力查案。”秦淮狐眸微挑,语气中带了丝丝质问,“到是上官阁主,匆匆派人邀我等前来这沉月主阁。之后并未有一言解释,更无半句慰劳……敢问阁主,此举又是何意?”
“我……”上官惊蛰听罢欲言又止,神色复杂。
秦淮见状眯起狐眸,似是怒火中烧:“上官阁主应当知晓,此事之后,沉月阁与天外楼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子渊将白衣女子拉入怀中,目光冷然,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凛冽的气势彰显自己的不屑:“那个人的事,本君并未放在眼里。”
抬头看到周子渊俨然一副飞雪山积、萧条万里的冷凝神态,感觉到肩膀上的修长手指有力地揽住自己,秦淮心底一暖:“上官阁主,还没请问,天灏坛主与黄泉护法的比试改到何时?”
上官惊蛰在感到那名为阎君的男人身上,散发着冷冷的气息一刹那,不由自主的与其明里暗里的护卫做出了相同的举动——后退两步。
“今日未时。”
“既如此,我们会按时到比武场观战。”秦淮微微点头,“阁主若无其他的事,便先请告退了。”
上官惊蛰刚想点头,却猛然想起顾流烟的嘱托:“二位请留步。“
“何事?”冰冻三尺的声音。
上官惊蛰这次却是没有移动半分:“二位若是想去银剑阁的话,那就不必了。”
秦淮闻言了然转身,狐眸微眯:“流烟还说了什么?”
“他们之间居然如此默契……”上官惊蛰心底暗叹,感觉到周子渊不耐烦的微弱戾气,赶忙道,“顾先生说,此事交予他们,请不要插手。”
“知道了。”秦淮微眯的狐眸中闪过丝丝流光,而回应的话语确是与之前的男子一般,同样没有血色,毫无温度,“告辞。”
秦、周二人漫步在架在湖面上的九曲回廊间,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天光云影一碧万顷,一路蜿蜒一路无言。
走至寒冷清香的梅林之中,秦淮停下了脚步,神色凝重:“事出同源,但二者绝非是同一人所为。”
“那又如何?”周子渊面如飞霜,气若寒冰。
秦淮微微转头看向冷峻似冰川的青年,身姿挺拔,不动如山。
男子就这样负手而立,声音一如初见时的清雅:“流烟的嘱托必有深意,淮儿可曾想得明白?”
秦淮随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明亮的狐眸中闪过璀璨的流光:“能有什么深意……子渊定然已经知晓下午比试的结果吧?”
“坛主怎会赢过护法。”周子渊看向迎风而立的白裙女子,心底暗叹,“果然知道了吗?一连串的事件并无精心策划,却迷惑了所有人的双眼,但愿……”
“我相信他们。”秦淮微微仰头,骄傲的神色溢于言表,“盛名之下绝无虚士,我虽然不认同这句话,但是呢……我相信的唯有他们而已。”
周子渊看着那个让自己甘愿沉沦的女子,并未点头认可,亦未出声迎合,他只是默默地走到女子身边,并肩而立。
梅花纷飞,错综复发,迷乱了谁的眼……
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乃短兵之祖,近搏之器,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实则因其携之轻便,佩之神采,用之迅捷,故历朝王公帝侯,文士侠客,商贾庶民,莫不以持之为荣。
剑与艺,自古常纵横沙场,称霸武林,立身立国,行仁仗义,故流传至今,仍为世人喜爱,亦以其光荣历史,深植人心,斯可历传不衰。
银剑阁,天沐坛主的定居之所,主内阁西方事物,现红尘护法与其居于一处。
而就在深冬的这个清晨,一群以红衣女子为首的人们,均围站在银剑阁不远处的寒潭边上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
看着早已从寒潭中打捞出的尸体,红衣女子暗暗冷笑,紫袍男子施施然摇着折扇,蓝衫杀手依旧抱剑而立不为所动。
顾流烟见这三人默然不语冷眼旁观,无奈的摇头叹息:“谁发现红尘护法的尸体?”
“是我。”坛主天沐站了出来,神色平静无半分伤感之状,“大约是在四更天吧,我独自从空山中走回,除远处寒潭的鱼跃出水声略可听见以外,其余种种,都被未散的薄雾及不时滴落的冷露幽闭住了。”
红衣女子闻言轻笑出声,眉眼妖娆:“流烟先生只是问了一下谁发现的尸体,没想到坛主便悉数相告。”
“叶捕头打趣在下了。”天沐微微低首垂眸,将自己的心思完全遮掩起来。
得到叶葬花的眼神暗示,抱剑女子双眸含冰,柳眉藏煞,握剑的修长手指指节发白。许久,才听到一个冷凝的声音蓦然响起:“散了吧。”
也许是蓝衫女子的愤怒真的吓到了沉月阁诸人,也许是沉月阁的下属均训练有素,总之,白亦寒的话音刚落,人影顿时四散开来瞬间不见了踪影。
“小寒。”身着红衣的叶葬花拍了拍女子的肩,凤眸微挑声音魅惑,“小寒如此愤怒……可是为了你家流烟?”
白亦寒并未答话,只是缓步走到寒潭边的尸体前蹲了下来,仔细检查了死者的伤口之后才回过头来:“一剑封喉。”
“一剑封喉、杀人弃尸……跟紫陌一样的手法。”叶葬花敛眉低声轻喃自语,随后陷入沉思,“一样的手法,但总觉得哪里不对……”红衣女子的眼中透出丝丝疑惑,直直的盯着寒潭,不知想到了什么便猛然抬头,看向摇着折扇蹲在尸体旁边不知在检查什么的君傲天,最后若有所悟的凤眸则是定格在那位负手而立、虽是寒冬却依旧给人温暖之感的如玉男子,顾流烟。
“葬花何故这般看着在下?”顾流烟声音低柔,微勾的红唇漾起令人目眩的笑意,“傲天怕是要不高兴了。”
“流烟先生似是早已知晓此地命案了吧。”叶葬花并没有被男子的话转移视线,随即娇媚的吴侬软语再次响起,“流烟先生与未央的到来意味着什么,我想……”
“葬花。”顾流烟含笑打断女子的话,面色依旧从容,“佛曰,不可说。”
白亦寒漠然的眸中流出一丝担忧:“流烟,那边……”
“别担心,会没事的。”顾流烟拉过蓝衫女子的手,声音温柔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之感,“谁敢在阎君大人面前放肆呢,退一步来说,这也是考验阎君大人是否有能力、可以保护你们所认定朋友的时候吧。”
“小淮,就在这个时候,让我做回自己吧。”叶葬花在放下心中最后一丝挂念之后,又恢复成为之前那个精明毒辣的神捕,“好了,言归正传。寒潭,顾名思义,寒凉的水潭。我刚刚看过了,红尘护法身上已经结出了薄冰,按照小寒提供的线索与天沐坛主的说辞来判断,红尘护法在四更天,也就是丑时之前便已遇害。”
“从尸体衣衫上的血迹大概可以判定,红尘被人杀害之后便直接将其弃于寒潭之中。”君傲天摇着折扇施施然的走了回来,“依我之见,杀人地点据此不过……二百步。”
司未央站在不远处并未言语,每到此时他都可以感觉到,自己似是被无形的圈子隔绝在几人之外,根本无法融入其中。但是……
“两百步的话……”司未央不动声色的接过话语,伸手一指,“空山之后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