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8.罗帷之后（1 / 1）

斜阳把人影拉得长长的，段荃背着剑和行囊走在路上，影子是自己唯一的伙伴。

他已经走了很长的路，没有碰见一家旅店，十年前这样孤身走着的时候，一边觉得累一边还期待着什么，现在到底是功力长进了，倒不觉得累，只是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让人期待。

他也许该找一个贴心的女孩，温柔安分的那种，苏眷儿毕竟只是个美得太过分的过客，而不该是能相互依偎的人。

前面有一座废弃的宅院，院中长着野蔷薇，花朵没人整理，大半已经枯死了，段荃往里面喊了两声，没有人答应，房门也没有锁，段荃便进去了，打算在这儿住一晚。屋子里左右摆着许多美人觚，里面插着的蔷薇已经枯死了，掉下的花瓣已经发黑，旁边爬着虫子。

段荃再往里面走两步，一只茶晶琉璃被碰碎在地上，可能主人被不小心扎到了手，还留着些血污。

转过屏风，就看到了床，那显然是女人的床，深紫色的帐子上垂着流苏，段荃还是害怕里面有人，又问了问，没什么声响，才掀开张子，里面的被子乱糟糟地堆着，吃剩的挂花糕也扔在一边，触目惊心的则是床上的一大摊血，血迹还很红，是新鲜的，但床上没人。

段荃猜测着原来住这儿的人是谁，那么乱来。床下突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瘦极的手伸了出来，然后就发出一阵冷笑：“小偷还是大夫呢？我说过我不付看诊的钱的吧。”

段荃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他太熟悉那种冷笑了，他以为她死了，也为她焦虑过了，想她怨她，甚至流过泪了，到最后好不容易接受，承认他本来就不该为这女人着魔，结果她又出现了，鬼魅一样地从床下钻出来。还是大红的衣服，薄薄的一层笼在她的身上，里面白色勾金边的肚兜清晰可见，苏眷儿瘦了许多，头发也没有梳，却还用一只琉璃钗挽着，时刻也不愿意毫无装饰。

她还是漂亮，明明都十年过去了，她一点儿也不见老，反倒更年轻了。她的讥诮，鄙夷倒比以前更甚了十倍，看见段荃，苏眷儿冷冷地勾起了嘴角：“我还以为段大少爷嫌弃我这个老女人又丑又笨，不要我了呢，怎么又回来找我了？”

段荃正想解释，苏眷儿已站了起来，一根手指贴住他的嘴：“别给我说话，你这个蠢货，一说话就坏事，就惹我不高兴。”

苏眷儿傲慢地斜睨着段荃，满脸的讥讽挖苦，漂亮地转过身去，留给段荃一个绝情冷漠的背影，好像抛弃了痴心情郎的孤傲女子，转身得潇洒痛快。

还是那个苏眷儿啊。

可她转过身，就吐出血来，鲜血从她指缝里漏出来，滴在地上，她笑着回头：“真是的，不能让小孩子看这种恶心的东西啊。”

段荃沉默着，这次换他冷冷看着苏眷儿。

苏眷儿瘦得可怜，蓝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突突地跳着，她倚着墙，倦倦地数落着段荃：“你这种人呀，回来干什么，不是找你师兄去了吗。现在苏暮深名气那么大，还有那个祝羽楼，两个人都那么厉害，跟着他们混好了，来这儿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学人家做独行侠，呦，倒真背了把剑呢，了不起，和我一起住了那么久，连我的手都不敢碰，居然也会杀人了。怎么？不服气，还用那种眼神看我，哎呀，真是吓怕我了呢，十年倒是有些长进，我说呀，你这样不会让你夫人吃醋吗，我看你是老朋友，就不坏了你们夫妻的和睦了……”

段荃突然粗鲁地抱住苏眷儿，深深地吻上去。

他想这个人，真的……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