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7.烛明香暗画堂深(1 / 1)
我第三次找到江怀燕的时候,她已经趋于平静了:“你其实是他让你来的吧。”
我轻轻一笑:“皇宫里有什么事能和他逃开关系。”我知道我现在一定笑得像个恶人,真是不让人舒服,毕竟我已经到了做个慈祥老太太的年纪了。
“他还在试探我,只要我向他认个错,说不再提宇文妍他就又会把我封妃,恢复之前的荣宠的,是吗?”江怀燕这时候的冷静令人意外,她猜对了十之八九。不过我猜人心思的本领也不错,我知道,她这样的女子岂止不愿低头啊,简直傲骨铮铮。
“告诉他,我还是会在这里等他,可他不必来。”江怀燕美丽的声音在此刻流光溢彩。但凡爱,就不回头,绝无商量余地。这就是她的风采,难道不是?
可我只能遗憾地告诉她:“皇上已经决定让你出宫了,过普通人家的安宁日子。”
江怀燕断然拒绝:“我就在这儿等。”
“他不会来。”我提醒他。
“无所谓。”
“可怜我做了梦都想出宫。”我扯扯嘴,我要是没有进宫,也应该有两三个孙子喊着我祖母了,那情景该有多愉快。
“别后悔。”
“不后悔。”
“以后可以看看月亮,只有它是永恒的。”
“是吗?”
“它照着你,也照着宇文阕,谁都不能圆满,大家都很公平。”
在长门漫长的寒夜里,滴漏声催着月盈月缺,花落花开,美人精致的面容一天天衰老,炽热的心一天天冷却。
那么多个温暖的春夜里,她唱着古老的相思曲,除了我,没有人听。
宇文阕没有来。
很久以后,我终于出了宫,那时候在位的已经是宇文阕的侄子宇文信了。宫里知道江怀燕的人也已经很少了,只有关于冷宫女鬼的传说越来越盛。宫女们听到的故事是在冷宫里有一个红衣老歌姬,每日穿着鲜红嫁衣对月叩首,酒举起酒杯与不存在的新郎喝合欢酒。表情凄冷,简直是恐怖,那鲜红华服委地,扬不起落花残香,只扬起满地飞灰。她似乎在等着谁,但最后变成了一个人的煎熬。陪伴她的只有一盏孤灯。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