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杀性如厮(1 / 1)
五年后
烟花间来了新红牌,唤名水清远,明眸善睐,步履生莲,身柔袅然,剑舞得更是英姿勃发,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魄,故此,不少达官显贵为其提联送幅,一掷千金,只求见得佳人一舞倾城。
“看舞?”瑾皓含笑,看得一旁的小李大人心一颤一颤的,推推一旁的王禄,“你跟他提,自己收场。”
“烟花间的美人。”王禄给瑾皓添酒,眉头上挑,“你见过没?”
“为什么觉得我见过。”瑾皓依旧含笑的模样,“嗯?”
还不是你那奇人多得紧,王禄嘟囔着,见得瑾皓抿酒不语,退回坐好,“唉,想起来,你那小孩呢,算着六年没见。”
“看舞。”瑾皓放下酒杯。
烟花间人很多,今日七月十五,水清远排大舞的日子。所谓大舞,便是在烟花间的外面大舞池上的群舞。
原先十五也是盛大,三年前的舞鼓也是如此,那年中秋到皇宫表演一场,烟花间也因此名声大噪,姑娘身价更是翻上几倍。
今日看台上人已坐满,瑾皓只是一楼位置,小李大人张着头,看向铺了一层冰,散着袅袅雾气的舞池,回头却见王禄和瑾皓看向二楼包厢,顺着这俩人视线看过去,惊了一番,下意识地迅速低头,包厢那俩人,分明是当今圣上啊。
王禄瞥见,取茶酥的手,敲着这人脑袋,“可没人能把我们从人群里挑出来。”
这个观点小李大人还是同意,毕竟俩人也是普通人,谁没事惦记着他们,这样一想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七爷还在看什么,毕竟皇上也是看不到他的。
此时筝声响起,一群身着霓裳女子含笑而出,白带飘飘,舞姿轻盈曼妙,冰面白气飘飘,更显清灵。领舞女子慵懒妩媚,柔弱无骨,如此摄人心魂的女子,不愧是头牌,小李大人心里感叹,与那俩人对饮一杯,眼睛却还盯着舞池。
筝声骤停,裂帛声起,一阵急中带风的脚步声,一群红衣黑纱的女子,与那群霓裳羽衣,持剑而立。
“水清远。”小李大人听得王禄轻声给瑾皓介绍着,“就是那奇女子。”
本来觉得那领舞女子已是绝世,还好自己未说什么,否则真是显得见识短,小李大人松松身子,认真看舞。不过那女子面向这边瞬间,他整个人突然魔怔了,巾帼不让须眉,竟是如此气魄!不是书上那些金戈铁马,挥刀斩将,怒发冲冠,此女子,一收一动一静,皆是如此。
“发啥呆呢。”王禄推着小李大人的脑袋,发现这小子没啥反应,对瑾皓笑道,“这小子魔怔。”
“奇人奇舞。”瑾皓起身,此时二楼包厢的人已经出来,去了水清远的清水芫,倒是有趣,本来只看到老皇上和谭丞相,却没有想到第三人是良飞。
良飞,年二十又三,当今新贵,时任礼部右侍郎,少有才名,精通术士之术,帝常赞之。
“奇女子。”小李大人缓过来,赶忙起身直奔烟花间内,王禄硬是没抓住,“猴急呢,进去也见不着。”一回头,却发现王源也在,这哥哥正阴郁脸看他,“你说我怎么这么寸呢,我哥你后面。”
瑾皓听闻回头,果然王源一身藏蓝色锦服,走向他,“七爷,巧。”王源作揖,见王禄往瑾皓身后退上一两步,便直接走到瑾皓一旁,“你和家弟也在这儿。”
“倒也不巧,毕竟难得奇人奇舞。”
“英雄所见略同,略同。”王禄被王源盯得没办法,心里又怕这人回家说上几句,马虎眼还没打,又听王源说,“一直听闻小毛与七爷投缘,如今见了,煞是叫人羡慕。”
“本王与小毛是联带之交,说起投缘,倒是更欣赏王兄你的。”
“只可惜得遇七爷晚了些,被弟弟占先。”王源借故家里团圆饭作揖告别,王禄连忙与瑾皓告别跟上去,这样一起回去,肯定能少挨老爷子一顿唠叨。
王家此时很是热闹,台上的小戏咿咿呀呀,小鼓快板二胡乐,很是热闹,王源一进来就被管家叫去见父亲,王禄想溜悄儿地回房,二姨娘却是眼尖,端着一小碗元宵过来,“小二爷,吃口元宵,财源滚滚。”
分明是团圆美好,王禄一口吃下,嘎嘣一声,“哎哟!”牙疼!一群人听着声音,哈哈笑着,老太太得喜地被搀着过来,“小毛,可是吃到金玉了?”
膈牙的玩意,王禄走着嫌弃地歪头看着,“奶奶,咋不是铜钱。”
“铜钱有哪好。”母亲姜氏取出红线,窜起金玉圆环,“这可是母亲特意到黄觉寺求来的。”
“主持大师说了,这转运环看得是缘分,我们小毛就是有缘的。”
骗钱的玩意儿,王禄伸出头,让老太太给他戴上,又听了些早些生个孙儿这样的话,一群人笑着闹会儿,才得以安静,陪着老太太和母亲听戏。
“七爷。”女子盈盈含笑,轻扭腰姿,展出奔月的姿态,“如何?”
瑾皓眼角微勾,却是看着她不语,女子收了舞姿,到他身旁坐下,“今日那人见着与七爷相似。”
“家父。”瑾皓端茶送至女子唇边,女子怔怔地看他,“七爷。”
“我信阿水。”
此时王禄起了大早,到老东家吃完牛肉火烧,又打包给王源带回,想着小金家的豆腐汤还未喝到,便抄近路钻巷子过去。
太阳刚刚升起,都城浸于一片晨曦之中,早起果然有好风景,王禄心里感慨山河美妙,又觉得在这样巷子感慨不太合场景,摇头笑笑,快步走着,刚走没几步,脚下便踩到一软物,他赶紧退后几步,却见被踩的那人也不动,继续那样躺着,怕是昏了。
那就不怪我,王禄摊摊手,心安理得地走过去,却被那人一把抓住脚脖子,诈尸呢!王禄有些出冷汗,低头只看到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竟把他看得心虚,“给你留点吃的,你松开。”
那人听了,竟是松了手,“起大早买的,还热乎。”王禄蹲下来,把牛肉火烧放一个在这人旁边,不料他又昏过去,这下好,王禄无奈地摊手,刚刚那个眼神他注定忘不了,所以这个人,不救也得救,“我还是真是一个善良的男人。”他自言自语。
待这人洗了干净,王禄凑过来看看,才发现这清秀的小子他认识,可不就是昨晚还念叨的小孩,林莫。
林莫自然识得他,这番回了神,便撑着床栏起身,王禄赶忙扶着他,“自己折腾个什么劲儿,你这番出这花楼,可不知道外面人怎么看我。”
花楼!林莫一惊,王禄见着他面色微红,忍不住发笑,“怎么,无非女人的地方,怕了?”
“我是怕连累王大人。”
“你不出去,便是不连累,谁会想到昨夜刺杀皇上的人,会躲在这个地方。”
“王大人。”林莫皱眉,“勿妄言。”
此时听得楼下一声嘶鸣,刀枪声整齐规划,王禄回头看着林莫,心下也是些慌乱,只能赌下一把,“要委屈你一番。”话音未落,便急匆匆帮着扒下林莫的衣服,看到那白白嫩嫩皮肤上那些新伤旧伤,密密麻麻,一块红玉色如鲜血,王禄也是怔了一下。
听得脚步声扑散而来,急忙回神,只觉得胸前一凉,林莫已经反压着他,扯下衣带裤子,赤条条地对着软软的那处便坐上去,哼哼地叫着,倒是让王禄有些脸红。
只是下面也硬了些,艰辛地也进去了,王禄一惊,大脑嗡嗡哄哄,整个人有些傻,突然大门被踹开推开,正是王源,见这场景,面色一黑,又见这混人那处还与人相投,眼神也是迷离,当下觉得怒火攻心,抬手挡住外面进来的人,“这个房间,什么都没有。”
“是,大人。”
王源那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叫王禄一软,有些挣扎地甩甩身上这少年,奈何被缠得太紧,这分明是自己被强了啊!
“你被人出卖了。”王禄回了神之后便给林莫分析,见他那淡漠俊秀的脸,却觉得越看越好看,刚刚摸这人的手感还在,暖玉清爽,只觉得脸上一红,大气也不喘了,人有些紧张,一直怕他哥王源,难不成现在还要多一个?见林莫那双黑眸子还在看他,便慌慌收了情绪,“你知道是谁?”
林莫点头,穿上衣服,“王大人,此番林莫若能活着归来,定报答活命之恩。”
“如何报答?”
“帮你除去一人。”林莫声音平淡,倒是叫王禄一惊,看向这清秀少年,“我不需要你杀人。”
“终有一日,你会有想杀的人。”少年笃定。
老皇上受了惊,良飞以身护驾,挨了一刀,倒是因祸得福,皇上对之宠信有佳,加官鬻爵,为太傅,加之谭相受惊,家中养病,闭不见客,一时良太傅风头无比,拉帮结派,好不威风。
这些和王禄无关,他只知道林莫无事,便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回头见自己大哥那番神情,觉得心虚,头一缩便想跑,被王源喝住,“王禄!走什么,父亲有重事寻你,快随我过去。”
“老爹,你当真舍得我,竟然要我去镇南那鸟不生蛋的地方,我虽无才,但也不失德孝,一直想……”
王大人不言一语,看着王源,王源直接瞪了王小毛一眼,那一眼意味太多,威慑十足,“可是有什么舍不得的姑娘,哪家姑娘说来听听,若是合适,大哥我也能去帮你提个亲,到时你别祸害了人家便可。”
王禄噎声,“我走,这就走,去和阿母一个个告别了去。”
“不用。”
怕了吧,这下惊喜,突然后颈一痛,眼前一黑,也就晕了。
朝堂动荡,所谓风水轮流转,谭相这边辞官回乡,路刚走一半,便被快马召回来,倒也没啥大事,皇上好酒好菜,说是饯行。
谭相将酒一饮而尽,长跪,“臣知罪。”
老皇帝遇刺一案到此告一段落,谭家,诛九族。
“皇上也当真狠心。”良飞斜倚床栏,把玩着手里的红玉,衣带宽松,懒懒抬眼,看着眼前冷漠贵气的男人宽衣解带,“七爷,倒是有多少红玉,若不是清远和小杀手那儿都见到,差点以为七爷只消我一人情绪。”
“叫我瑾皓,小飞。”这番情绪,这番深情,怎不叫人沉沦。
良相猖狂放肆,更喜欢罢官废爵,杖责郭项伯,弹劾梅侍郎,更是激化矛盾,流言四起,一时称之妖相,祸害朝纲。
老皇上倒是勃然大怒,摔了奏章,“何为妖相,我看是一个个鬼迷了心窍,良相如此为朕分忧,呕心沥血,落得如此不是,难不成,要朕成个孤家寡人,才算罢休!”
老皇上这一怒不打紧,那些送奏章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就连视为明镜的王大人,不过为梅侍郎说上一句,便被罚跪承德殿,最后家人抬了回去,辞官回乡。
史记,至此,良祸国。
只是这国家乱否,王小毛大人却是不太知道,他这地方,鱼米之乡,日子也算滋润,听歌听曲,吟诗作对,真真是淡出鸟来了。
这也怪不得他,旁敲侧击,问瑾皓林莫消息,偏偏都是说些闲话,他可不关心那头牌水清远入宫为妃,也不关心那温文尔雅的六王爷被禁足,如今家父辞官,退居山林,大哥也被贬到江浙一带,虽然日子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般刺激,倒也是可躲过这场浑水。
至此,关心一下心上人,尚可。
王小毛大人这样心心念念了半年,终于得了冬日述职回京,当然这机会是他争取的。
马车上,大哥闭目养神,王小毛便想着这山高水远,自己终于还是过来见到那人了,也不知道是胖了还是瘦了,身上那些疤痕有没有再多,这段时间是否又是吃不饱穿不暖,生生被那抠门七爷压榨着。
杀王源,这是林莫得到的命令。
那马车徐徐而来,忽然到这处便加了速度,这人警惕性之高,倒是激起了林莫的兴趣。
他的存在,便是一把刀,指哪儿杀哪儿,无趣,却又以此为趣。
几番追逐,那马已经脱了力,王禄被颠的七荤八素,也知情况不妙,“大哥,到底是谁,要这番至我们于死地?”
“他不知道你在车上。”王源忽然将他推到马车边上,双眸决绝,“小毛,日后,可要多些懂事。”
那一刻,刀剑相通,他被推下马车,却看清楚持剑那人,俊秀冷冽,无心无肺。
原来,他没有变,依旧是个杀胚。